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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他跟她分手的第二天,她便跳楼了。
正好跳死在他的面前。四肢具断,支离破碎,脑浆溅在他的皮鞋上,开了一朵泼辣腥气的花。
他站在那里筛糠似的抖了好久,她死前正在与他通电话,她的声音还柔软如水,最后一淙留过他愧疚的心。
她说:你还记得嘛,我跟你讲过,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只想最后能死在你怀中。
然后他听见大片的风声穿越城市森林,最后她终于裹挟着风来到他的脚下,差一点点,却没有躺入他的怀。
她的断手摊开在那里,她掌心的那颗痣摊在他心里。
热恋时他曾亲吻她的手心,喷出温暖暧昧的气息:如果我是这颗痣就好了,安安稳稳卧在你的手心,一世不被允许离开也情愿享受这样的温暖。
她被他的情话撩得耳根通红,从他怀中抽出手:贫嘴。
她天真地以为,他们不会在黑暗的世界上失散,即使她面目全非,他也能在人群中顺着痣的线索将她救出,带她离开这个虚伪的地方重回温情的怀抱。
他自然地认为,他们不过是在俗世里打个转,彼此消化掉彼此的寂寞,未来的事情又有谁知,一个不小心在人群中失散,不过是到底无缘罢了。
对视的时候,女人眼睛里是柏拉图式的深情,男人眼睛里是波多野结衣式的深喉。
千万不要觉得你得到了一场没有长脚的爱情,是的,没有脚的确不会走掉,但到底还是个残疾。
他是在她离去的第一个星期时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的。
身上无端端多了很多小小的痣,像是被人用牙签蘸上颜料点上去的,起初他以为那是一些污迹,洗了很久都无法清除干净才知道那是身体里长出的印记。
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身上的痣越来越多,且越生越大,越生越密,他不再出去喝酒泡吧勾女,甚至不敢去上班,只好戴着墨镜口罩还有帽子去求医。
医生解释不了,只说这些也不是血管瘤,也不是任何有害的东西,他的身体除了慢慢接近黑暗之外,什么毛病也没有。
他带着最后一点希望眨眨只有眼白还是白色的眼睛:难道不能植皮或者漂白么?
医生遗憾地摇摇头:这不同于天生的黑皮肤,这是痣,你自己都知道这是一些痣。
他抓住医生的手臂:不能激光么?我记得痣可以通过激光除掉啊!
医生皱皱眉,手臂隐隐作痛,只好一根一根掰开他坚持的手指:你这一身都是,激光激到下班了都激不完,再说了,就算激掉了,那你怎么办,浑身的皮不要了?胡闹。
天全黑的时候他才揣着一腔黯淡的心情回到家中,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一动不想动,看着天暗下来,星明起来,月凉如水,浸得他发寒发抖。
他看着自己乌黢黢地,被吞进墨一样的夜里,与寂寞不分彼此,与悲凉不舍不弃。
不知过了多久,他惊醒,从沙发上一个激灵滚下来。
月光正打在日历上,明灭地映着机印的数字,丝毫不带感情的时间正是这样机械地流走的,不与人打招呼,也不与人道别。
他感叹着,猛然愣在那里。
今天是她的尾七。
他颤抖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储物柜里翻出了一些金银衣纸和火盆。
冥纸在火盆里腾起灰色的余烬,一些随着火星飞进他的眼睛,泪水滴下来滚进火里,火却更旺了。
他呆呆地坐在火盆前静默着忏悔,他不愿出声,底子里还是不愿承认她的死是自己间接造成。
并没有开灯,暗黑的屋子里什么都是漆黑静默的,包括他自己。
只有火盆这一小圈,明晃晃的火照亮魂魄来时的路。
他是在往火盆里投进最后一沓金银衣纸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完整的皮肤已经彻底被痣覆盖。
当他还在惊讶里逗留时,火已经烧到尽头,暗红的火芯潜着身子躲在灰烬下面,丝丝吐着信子,不肯凉下去。
他却已然觉得冻了,起身准备去披件衣服,却蓦地感到自己的身体疯狂在往什么地方陷下去,五脏具在猛烈地收缩,两颊像被人抽干血一样飞速凹着。
他找不到那个狂力吸引他的洞,很快,他发现自己正在被自身的黑暗所吞噬。
时钟响起,在无人的空房间里重重地敲下第十二声。
你还走不走,到时间了,别让我们兄弟俩不客气。鬼差拉拉她脖子上的绳索。
她窘迫地抬起头,轻飘飘地说:马上,马上,求你了。
她摊开手掌,看见他在她的手心越缩越小,终于和那颗痣一般大小,紧紧贴着她的掌心,卧下了。
她这才满意地攥起手掌,将它窝在胸口,朝鬼差笑笑:大哥为难你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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