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王伟忠被台湾综艺圈称为“综艺教父”,以节目创意著称,对工作要求严谨认真。他所制作或监制的电视节目,均带动台湾综艺界脉动。对目前内地所流行的选秀节目,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王伟忠(微博)
王伟忠:被台湾综艺圈称为“综艺教父”,以节目创意著称,对工作要求严谨认真。他所制作或监制的电视节目,不管是1980年代的华视《连环泡》还是2000年代的中天电视《全民乱讲》乃至于目前仍制播中的《全民最大党》、《康熙来了》(观看)、《我猜》、《超级星光大道》、《国光帮帮忙》等,均带动台湾综艺界脉动。
最近几年,大陆选秀节目进入全面购买版权时代。
《中国达人秀》版权购自英国 Fremantle Media公司(曾制作《英国达人》、《美国达人》),《中国好声音》(微博)版权来自荷兰节目《The Voice》,《中国最强音》版权购自《X Factor》……而近期最为火爆的《中国梦之声》则翻版于《美国偶像》……
10年之前,甚至5年之前,“大陆学台湾、台湾学日韩、日韩学欧美”还是两岸电视人的共识,可一夜之间,大陆直接跟欧美建立了联系。
4月12日湖南卫视“我是歌手”总决赛,台湾
东森电视台以“新闻报道”的名义全程直播,收视率达到2.15%,这意味着每分钟都有48万台湾观众坐在电视机前。
台湾知名人士龙应台惊呼:“30年后,创意的这端,台湾是否还是最充沛的渊源,是我们要很严肃面对的问题。”
“大陆综艺至少落后台湾综艺二十年”(语自台湾主持人高凌风,曾是两岸电视圈共识)的形势正在发生改变,有人说这是大陆的逆袭。
“台湾综艺教父”王伟忠,不是第一个来大陆参加节目的台湾电视人,但他绝对是风头最健的那个。
“天底下所有的文化都是从模仿开始!”说起大陆选秀,王伟忠说。
台湾
制播分离带来优势
解读:台湾在1979年就制播分离了。之后,电视台就只是一个平台,制作公司送案子来合作、来委托电视台,所以节目的多样性比较丰富。
新文化:参加《中国梦之声》,原因是什么?是为了学习而来?
王伟忠:其实我是周杰伦的替补,杰伦的经纪人觉得杰伦不太适合,就推荐了我。大陆的选秀节目这两年提升得非常快,我很好奇,也很欣喜,觉得来看看也好。
新文化: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吗?有没有其他收获?
王伟忠:现在各种娱乐越来越兴盛,在这个时候如果了解一些,累积些经验,对台湾来讲,我觉得是好的,同样对两岸交流也有帮助。我觉得大陆还是缺乏某些方面的娱乐精神,但是不是缺台湾这块儿我不知道,也很难讲。这次和版权方聊了聊,蛮好的,很好奇,也想学习,想咀嚼完之后能传承一些东西。
新文化:目前大陆的选秀节目和台湾的相比,有哪些不同?
王伟忠:最大的不同就是选手吧,大陆选手有唱民歌的,有唱美声的,有唱摇滚的,各式各样。有真的是东北来的农民,一个小男孩,歌天生唱得好。还有自创型的地铁歌手一堆啊,很有趣啊。这些都是我在台湾看不到的。台湾小,没有城乡之分,我就是台湾的乡下人。
新文化:你觉得在大陆做综艺节目,和在台湾有什么不同?
王伟忠:要求不太一样,台湾在1979年就制播分离了。台湾第一家制作公司做综艺的时候我就在,是大四的学生,你看多久以前了。制播分离之后,电视台就只是一个平台了,他可以选择外面的,制作公司送案子来合作、来委托电视台,所以就相对自由。英国人讲的真正的人才在民间嘛。台湾的要求是如此,所以节目的多样性比较多,就是每一个社会状况不一样,要求不一样会影响制作环境。大陆也不是都可以制播分离,那还是看要求。
大陆
资金优势引领逆袭
解读:“有钱就可以买版权,就可以提升技术,就可以请偶像和大牌,就可以做成电视节目,你们唱我们听。”
新文化:平时关注大陆选秀节目或综艺节目吗?有哪些感想?
王伟忠:以前关注过《超级女声》,现在《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观看)等等,都在注意,还有视频的一些节目。我觉得大陆人才多,幕后人才多,只是需要舞台,需要别人多刺激一些。学一些外来的东西,就是因为这样子(能增)多交流,我也愿意在这条河流中跳进去,跳进去就能在里面认识各种“物种”。
新文化:有媒体报道说您“看不懂,为什么上台的选手都要讲一段凄惨身世”,真实情况是这样吗?
王伟忠:我在录“梦之声”时说过,不要用眼泪迷惑我,不管经历多曲折,没有实力都白搭。不知道后期被没被剪掉。其实你看大小S,没有一个是因为身世成名的,选手就应该想着怎么表现自己的实力,我们选的是中国偶像,不是感动中国。
新文化:也有报道说,这些曲折身世多数是节目包装的?
王伟忠:包装应该不会,可能是有意放大。但是最终还是要看观众,观众不喜欢,包装也不会有用。
新文化:从2004年的“超级女声”到现在,近10年间,您觉得大陆选秀节目的变化都有哪些?
王伟忠:我觉得技术提高非常多,大陆有资金,买了版权,按照“说明书”成音、收音、布局、摄影、剪接,老外搞这个是很厉害的。我参加“梦之声”录制,机器就多得不像话,《我是歌手》有二十四轨收音,《中国好声音》后期也要花大量时间剪接,播出的时候像电影电视剧一样。
新文化:高凌风曾经说过“大陆综艺至少落后台湾20年”,您认同吗?现在双方的差距是多少年?
王伟忠:大陆最大的变化就是资金多了,有钱就可以买版权,就可以提升技术,就可以请偶像和大牌,就可以做成电视节目,你们唱我们听。我接受一个记者采访时说大陆这次来势汹汹。北京奥运会以来,大陆确实来势汹汹。但是台湾不行,台湾没有这么多资金,去国外学习,模式好学,但是技术没办法模仿,只能一点一点改善。
风潮
引进版权提高技术
解读:“天底下所有的文化都是从模仿开始,然后慢慢就会有自己的一些东西出来。”新文化:
您做的节目,很多都是原创。大陆的很多选秀节目,最开始都是纯模仿甚至抄袭,近两年则开始购买版权,您怎么看?
王伟忠:台湾以前也一样,台湾是属于比较早出去跑世界的,很多节目也都是看国外的模式,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版权的概念。我做《超级星光大道》之前,就是看了《超级女声》受到启发,当时觉得台湾也应该赶快做,多培养一些人。那时台湾很久没做真人秀了,《超级星光大道》一播出就很轰动。我也会去看一些国外选秀节目,发现需要太大的成本,我们没有资金,所以播出基本上还是录影。
新文化:现在海外版权的节目对每个导师的类型都分得很清楚,甚至会告诉导师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方面对您有要求吗?“梦之声”也总是传出你们导师之间不和,是故意放出的风声,还是什么?
王伟忠:还好哎。我一直跟他们讲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就是这四个人会自己找到一个chemistry(化学作用)。冲突也会有,不过冲突倒像一家人,我觉得一家人什么事情都可以沟通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和而不同。我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我们是共同的,我们这四个人一开始就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我们四个人蹲在一起讲话就是,我们希望选出最好的人才。这个好的人才,因为4个人看法不一样,会有一些冲突,但冲突才能产生美感,才会有意思。其实现在已经不太流行整套都是西装,应该上面穿西装,穿T恤,下面穿牛仔裤,那个是很流行的。
新文化:从模仿抄袭到引进版权,不少人质疑大陆选秀节目缺乏原创,您认为呢?
王伟忠:这个其实无所谓,因为天底下所有的文化都是从模仿开始,然后慢慢就会有自己的一些东西出来。你看内地的《甄嬛传》,它就跟以前琼瑶把青春剧变成爱情剧一样,把《大奥》后宫的东西加入婆媳、爱情什么东西,都加在一起就变成了《甄嬛传》,然后再用很好的包装:主题曲的包装、刘欢的歌,然后再加上宣传、重要的明星等等,就变成了一个流行的东西。这整个东西就可以卖到国外,在很多地方播了,以后文化强了之后就会外销了,像中国的戏剧已经外销到很多地方去,这是好现象。所以都是一来一往嘛,(购买国外版权的风潮)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一个好处,可以把整个技术拉到很高。做节目两种,一个就是内容有了,如何表演,还有一部分是技术。
新文化:如何能让中国选秀逐渐走上原创的道路来?
王伟忠:大陆有一个词叫招商引资,国外的团队进来,他们走了之后,技术就留下来了。大陆的很多地方都是用这套方法,世界上很多国家任何经济文化社会方面的进步,也都是这样。大陆做节目,开始是靠拷贝,买了拷贝不过瘾,就连说明书一起买来了,然后就是看各电视台能学到多少东西,(学到)怎么样进步。以后就希望电视台可以鼓励创意了,电视节目如果能够跟着社会脉搏跳动,那就很棒了!这个问题我回答过其他记者,技术层面提高了,完了就是艺术,艺术完了就是魔术,魔术完了就是巫术(魔法),越做越顺利。
选手
一举成名越来越难
解读:“滚滚长江不先滚一大堆水不可能找到。做这行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可能出位的也越来越少,各有利弊。”
新文化:大陆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选秀节目,有人估算参加选秀节目的选手至少能达到上百万人次,你怎么看大陆的选秀选手?
王伟忠:具体多少我不知道,我觉得选手还是缺,缺有独特风格的。这有一个问题,大陆小孩都要高考,所以十几岁的时候统统都在读书,教育的标准还是以好学生、会读书的学生为主。这个在台湾或者香港或者很多地方已经不是如此了,父母会让孩子多元发展,所以他十几岁就会参与影视文化,父母也会鼓励他。你看老外读书啊,读到高中二年级他不读了,去做事,做几年之后再读书,他很自由,他觉得学习是一辈子的。我们大陆人就很奇怪,小学、中学、大学,(要)先读完书。所以你看现在来的选手很多都二十几岁,对我来讲都年纪大了一点点。虽然现在人三十几岁还很漂亮,可是你吸收东西(以及)体力各方面(的因素),做“偶像”的话就会慢了一点点。比较少看到十几岁的孩子,这是我觉得比较遗憾的地方。
新文化:真正通过选秀一举成名的人并不多?
王伟忠:这是一定的,滚滚长江不先滚一大堆水不可能找到。做这行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可能出位的也越来越少,各有利弊。
新文化:什么样的选手在你看来既适合这类歌唱类选秀节目,又能在选秀之后在歌唱之路上获得成功?或者说,你心目当中偶像的定义是什么?
王伟忠:如果用唱歌这件事情来讲的话呢,大概分为主流、非主流、偶像派、唱将派四种,那我觉得“偶像”呢应该是非常具有特色的———特别高、特别帅、特别美、特别会唱歌或者特别会跳舞或者特别会耍宝,要有一个特色,是别人无法取代、想去模仿(的)。说实在话,你们都会唱歌跳舞,但是谁能唱歌跳舞到有特色让人记得,说“哇!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蔡依林(微博)能在一根管子上跳成这个样子;小猪(罗志祥(微博)(微信号:showlo_no1 ) )能够跳成这个样子然后脸不红气不喘。然后谁唱歌可以这个样子,那么(有)感情,两句歌词把你(唱得)哭出来?这就是特色。唱将派就是真的会唱,像韩红(微博)(微信号:hanhongweixin)、孙楠(微博)就是非常会唱,台湾也有一些。我觉得一个以后能唱能跳的这样一个偶像,是应该具有偶像特质的,但他最好具有一点唱将的实力,他在主流音乐里面但有另类音乐的创作能力,那他就是完整的。
新文化:通过选秀出来的歌手,能一直红下去的不多,要如何包装?
王伟忠:选手选出来,我们会签约,经纪约在我们手里,唱片约在唱片公司手里,我们负责广告和电影,唱片公司负责唱片和演唱会,我们互相有抽成。我们和唱片公司一同经营这个选手,选手本身再找好的制作人,好的产品代言,慢慢就包装起来了。还有演唱会最能捧红歌手。
新文化:有人认为选秀节目是在消耗选手的青春和梦想,您觉得呢?
王伟忠:(参加选秀节目)就会有成功有失败啊,可能是因为大陆的电视台太多了吧。你看美国就那么几个电视新闻网,选秀节目也就那么几档,全都参加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未来
选秀节目如何长寿
解读:“还是要看市场的,电视机前的观众是不是爱看,才是最主要的。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的节目做细,这样观众才可能留在电视机前。”
新文化:大陆选秀节目大都生命短暂,您觉得应该如何延长生命力?
王伟忠:这个还是要看市场的,电视机前的观众是不是爱看,才是最主要的。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的节目做细,这样观众才可能留在电视机前。
新文化:为什么欧美很多电视节目能红上很多年,能卖到全世界呢?
王伟忠:大陆综艺节目的发展就是最近十多年,要赶上人家几十年上百年怎么可能?人家有经验,有专门的创意公司。娱乐事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文章(微博),社会到了一个地步(发展阶段)就会喜欢文艺的东西,这是很自然的。我觉得整个教育对影视不是那么重视。
新文化:不够重视?
王伟忠:我们是全世界话语权最多的民族(编者注:可以理解为说汉语的人最多)。可是我们跟英文、韩文比。韩国才多少人?男孩才多少人?1988年奥运结束之后,韩国开始走入文化创意产业,韩国人觉得他这个东西整合起来之后可以卖给全世界。那个时候的韩国总统,看到一部侏罗纪可以卖掉几十万的韩国车子,他觉得这个太厉害了。然而刚好那个时候韩国在帮别人做电子,所以就把这种东西跟这种东西(文化创意)结合,在银幕上做宣传。国家带着他(文化创意)跑,他一下就拉到世界的位子(编者注:可以理解为在世界上具有一定地位)。
韩国三个培养偶像的公司,SN,YG,还有家叫J什么来着,都是七八岁十几岁就开始培养起来当练习生。我们这边韩庚就这样子,韩庚在韩国训练过,十几岁这种状况在内地还没有吧。中国人永远读书至上论,可是这种观念在慢慢改。
新文化:中国娱乐或者说华人娱乐该怎么走向世界?
王伟忠:中国这么大个市场,甚至可以扩大到整个华人,扩大到整个世界,就看你要放在哪个高度。如果你只是国内消费,你选的人和你希望能够到世界舞台上的人不一样。当然,(对)华人来讲,到世界舞台(也)才(会)精彩。中国这么大,华人是有机会跟欧美一样,可以像好莱坞文化一样,在世界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我们这一代是比较没有机会去看到华人娱乐影响世界(了)。但我们有些经验,台湾比较早地跑世界,看到很多现代流行的东西,我们也有中国文化的底蕴,所以你应该想象得出来。想我五十几岁,做了这么久,很快就退休了,但是碰到这样的状况,我们(仍然)很欣喜。
选秀好榜样
《中国达人秀》———《英国达人》
东方卫视节目《中国达人秀》的版权购自英国Fremantle Media公司,该公司曾举办《英国达人》、《美国达人》等国际热门选秀节目。提到《英国达人》,就不能不提苏珊大妈,2009年,47岁的无业大妈苏珊·波伊尔勇敢走上电视选秀节目《英国达人》舞台,凭借一曲《我曾有梦》一鸣惊人,从此走上星途。
《中国好声音》——《荷兰好声音》
2012年,浙江卫视《中国好声音》大火,捧红了梁博、吴莫愁等一众新人。该节目版权原本属于荷兰节目《The Voice》(编者注:可以称其为《荷兰好声音》),该节目2010年在荷兰的首播,即吸引了该国18%的人口观看。现在,超过45个国家购买了《The Voice》的版权,在本土复制其节目模式。
《中国最强音》———英国《X Factor》
《X Factor》(X音素)是一个发源自英国的电视选秀节目,它是一个唱歌比赛,目前在多个国家举办,把选手们分组彼此对抗。英版《The X Factor》从2004年开始至今已制作播出9季,几乎完全取代《美国偶像》的英国原版《Pop Idol》,成为最受英国人追捧的电视音乐节目。现已出售到40多个国家。湖南卫视《中国最强音》在版权基础上,进行了改造。
《中国梦之声》———《美国偶像》
东方卫视《中国梦之声》是拥有12年历史的欧美真人秀之王《美国偶像》(American Idol)的中国版,该节目本有意叫《中国偶像》,但因各种原因改名《中国梦之声》。《美国偶像》从2002年起每年主办一届,目的是发掘新一代的美国歌手,获得当季冠军的选手即为当年度的美国偶像,获得一纸价值百万美元的唱片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