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国，这个时代，并不缺少英雄，有的是称霸一方的皇者。苻坚是，慕容冲亦是。

有国破，便有国复。当初的前秦灭了前燕，便有如今的大燕破了前秦。

一切终于到了尽头，城破……

他一身白衣胜雪，浴血而来，修罗玉面，犹如凤凰涅槃。

而他，锦衣玉带，雍容华贵，从容淡漠，仿佛是早就知道这一刻的到来。

气氛就在素衣男子的到来，冷漠的入座的那一刻凝固。

“我赢了，你的国家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良久之后慕容冲抬眸望着眼前这个仍是笑得云淡风轻的男子，“你败了!”

苻坚仍是一派淡然，执起小桌上的玉杯，轻酌。片刻，便笑了，酒杯就在那一瞬间碎在了玉石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祭奠着将要逝去的某样东西。

“凤皇，凤皇 ，你是傲视九天的凤凰，我知道你不会甘于屈于下位的。”苻坚淡淡自嘲道，“可是，你忘了，即使没有了前秦，我却还是前秦的王。即使国亡了，我亦不会亡于你手。我是败了，却也不会让你独赢。”

一缕血丝缓缓从苻坚的嘴角蜿蜒而下，如曼陀罗花一般的妖冶，带着死亡的糜烂。

苻坚这个男子，这个曾傲视天下的王者，终究为了自己的骄傲，自裁。在那个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的另一个绝世无双的男子面前自尽。

有什么能比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看着他屈膝在自己脚下更加快痛快的事呢?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的仇人对自己的报复毫不在意，亲眼看着他死却又不能亲手血刃他而更加痛苦的事呢?

苻坚是死了，那么慕容冲呢?大概在苻坚死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也烟消云散了吧，恨没有了意义，甚至是这个国家，也没有了意义。而那个他的仇人却永远在的心上造下了永不能磨灭的阴霾。

他此生，是要永远要活在苻坚所遗留下来的阴影下。

即使他是皇帝，即使他是五胡十六国倾城第一人，他的生命也终将一天天寂寞下去，苍白，疲惫。或许他唯一的执著，不是复国，甚至也不是复仇——而仅仅是站在与苻坚对等的高度，或者，俯视他，以最骄傲的姿态，洗刷毕生无法忘怀的耻辱。

而如今，他只能站在高台上，没有了自由，没有了执着，看着自己凋谢在阿房，还未绽放，心便已经沧桑。没有了故乡，没有了亲人，没有仇恨，没有了仇人。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远处传来的悲凉，这便是他的结局，他为他自己所写下的那个结局。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