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秘校规。
去城南中学报到得第一天，我的死党陈安迪就告诉了我这个学校流传的三条听起来很诡异的校规。
一、位于七号教学楼五楼音乐教室，门口用木牌写着“禁止入内”的那一间，绝对不能进入。
二、倘若有同学发现上述教室或教学楼有灵异现象出现，权当是自己的错觉，要赶快离开事发地点，否则后果自负。
三、同学之间不可公开议论一年二班秦小渊同学的怪异行为。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抬头去看宣传栏里的分班情况。
短暂的沉默，陈安迪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嘉鱼，你是二班
哦，一年二班，秦小渊的班级，哈哈哈！”
我翻个白眼，别说我不怕，就算我怕，秦小渊也早该升级了，现在那条校规应该被改成二
年二班或者是三年二班。”
2、第五十六个人。
看完分班情况，我和陈安迪道别，自顾自往教室走去。
突然，一个让我心脏猛地一悸的画面跳入我的眼中。
在一块狭小而斑秃不齐的草坪上，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丁香树，她
穿白色的泡泡裙，肥大如同睡裙，黑色的头发遮住眼睛。我顺着她手中抓着的线看上去，在并不高大的丁
香树的枝桠间有三只黑色的气球。那黑色，如同眸子的颜色，让人觉得极其不自然。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黑色的气球呢？
我向前一步才发现，那女孩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树上的气球，拉住长线的右手一时
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僵在了那里。看样子，她是害怕自己微微一动的话，那些气球就会破掉。
鬼使神差，我踩在树边的水泥花坛上，轻轻地将那三只黑色的气球拿了下来，然后笑着走向前去，把气球递到她的面前。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臂是那样的白，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半透明状态。
她低下头，轻轻地将气球接过去。突然，刷一下，重重擦过我的手肘，低头跑开了。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人。我吃痛地揉揉胳膊，小跑起来。此时预备铃已经打了第二
遍，我可不想第一次上课就迟到。
然而等到我推开一年二班教室的门的时候，班主任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教室里面其它的位
置也都已经坐上了人，只有东北角还有一个空桌子，于是我只能默默地朝着那张桌子走去。
“好了，五十五名同学都到齐了，现在咱们开始点名！”
我抬头向前看去，整个教师分为七排，每排四张桌子八个人，到了最后一排是七个人，多
出了我右手边的一个空位置。
老师按照学号点名，他说：“一号孙林，二好钱小乐，三号……”
点到三十号的时候，我感觉身后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冷风吹进来，转头，就看见了刚才在楼
下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孩。她正轻轻地推门进来，动作极其轻柔，整个过程不发出一丝声响，若不是因为风
的原因，恐怕就连座位离后门最近的我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吧。她走到我身边的那个空位上坐下，怀中还
抱着那三只黑色的气球。
我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努力地扯一扯嘴角，对她笑一下。
微风将她柔顺的长发吹起来的那一个瞬间，她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短暂地交接在一起。那双
眼睛……竟然几乎是全黑的！看得人心里冷气森森。却又，那么的忧伤。
“五十五号童嘉鱼，五十五号童嘉鱼……”
“到……到！”
我将脑袋转向讲台上的老师，期待着他念出下一个名字，不知道身边的这个怪女孩，叫什
么名字？
然而，班主任在念完我的名字之后，就轻轻地合上了点名册。他说：“好了，名字已经点
完了，咱们班五十五名同学全部到齐，以后你们要像兄弟姐妹一样互相帮助……”
我猛地将脑袋转向身边的女生，全班五十五人，她是多出来的第五十六个，就连刚才老师
看向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将目光在她身上作短暂到哪怕一秒的停留，就好像我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这样看来，莫非……
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我轻轻地碰一碰她的胳膊，再碰一碰，我说：“你到底是谁？！”
这一次她终于开口，声音如此甜美，像雨后的空气，有夏日里薄荷的味道。
她说：“我叫秦小渊！”
3、509的琴声、没颜色的画。
最终鼓起勇气跑到办公室跟班主任打听秦小渊的事情，是在那天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对于
这位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只跟我说了五个字的同桌，我的心中充满了惶恐。班主任倒是见怪不怪地对我
说：“我知道秦小渊坐在你身边啊，不过她确实不是一年二班这一届的学生。她赖在班里已经有两年的时
间了，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你把她当作空气不就得了？”
“你是说她不是人，是鬼？”
听到这里，班主任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鬼你个头，世界上哪有鬼这种东西！秦小渊
是人，不过……她这里有点问题！”说完，班主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既然这样，学校为什么还把她留下来啊？”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她在那里又不耽误你什么。”
在确定再也不能从班主任口中探听到些什么之后，我退出了办公室，通过灯光昏暗的冗长
走廊，在尽头处转一个弯，却突然迎面撞上一张脸。窗外的月光直直地照进来，辉映之下是毫无血色的
白。
“啊！”
我大叫一声，一下子向后跳去，努力定下神来，才发现居然是秦小渊。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走向我，轻轻地伸出胳膊，拉起了我的手，眼中第一次有了期盼
的光彩，她说：“童嘉鱼，我带你去听世界上最美丽的音乐，好不好？”
我猛地将她的手推开：“秦小渊，这样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我要回家了！”
“童嘉鱼，你跟他们一样，也怕我是吗？”她用牙齿紧紧地咬住薄薄的嘴唇，大滴大滴的
眼泪从黑色的眸子里面滑出来。
那一刻，我胸膛之中竟然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悯。我尽量温柔地对她说：“不是的，
小渊，我今天确实该回去了，你看，就要下大雨了！”
她不再说话，许久，才静静地从我身边走过，消失在对面的楼梯处。
我长舒一口气，快速下楼，在车棚发动机车的时候，我忍不住抬头，却发现，五楼靠东的
那间教室里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那灯光十分怪异，一直闪烁不定，明明灭灭的，很是吓人。就在这
时，那间房子里面传来了一阵忧伤的小提琴声。琴音沉重悠长，宛如一个女子在深夜里哭泣。
五楼最东面的教室是509，也就是门口写着“禁止入内”的那一间……
我一把跳上摩托车，油门一加到底，轰隆隆地朝着学校的大门冲去。一直骑到了人流嘈杂
的主干道，我才突然想起秦小渊来。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应该还在教学楼里面……
啊！上天保佑这个可怜的女孩吧！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第二天我迟到了，从后门偷偷地溜进教室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那时候，她正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画油画。与别人不同的是，她的油彩盒子里面只有黑色的
油彩，而其它的颜色，都已经干涸。
班主任正在宣讲着这个学校的办校精神以及所取得的辉煌成就。突然，说到了“秦小渊”
这个名字。她说：“就在两年前，我们学校少年班的秦小渊同学凭借油画《青春的眼睛》取得了全国中学
生书画大赛的第三名，这不得不说是个非常好的成绩……”
只是，班主任说起“秦小渊”时，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仿佛那个人早已经毕业，不在这
里一样。后，他拍一拍手掌，示意同学们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那里。
身边的秦小渊依旧安静地画画，她画黑色的树，黑色的血，黑色的房子，黑色的飞鸟。我
听见眼泪落在画布上，滴答滴答，仿佛敲打着心房。
我轻轻地叫她的名字，我说：“秦小渊，你画得真好，真漂亮！”
她微微一愣，然后歪着脑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说：“真的吗？”、
然后她就笑了，她说：“是呢，童嘉鱼，我以前画的画，里面都是绿色的叶子，红色的城
堡，白色的鸽子，现在也跟以前一样呢！”
我看着桌子上只有黑白两色的油彩画，微笑着对她点头。我说：“秦小渊，我能看见你所说的七彩！”
4、世界上的耳朵都死了。
那一天，晚上，上自习课的时候，我悄悄地问身旁的秦小渊：“秦小渊，为什么每天放学
你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啊？你自己回家不害怕吗？你家在哪个小区？”
她用画笔指一指头顶。
“五楼？”
她点头。
“你说你家就在五楼，哪个房间？！”她家怎么会在教学楼里，而且是在五楼，我疑惑地问。、
“509。”
听到她的回答，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五楼的音乐教室，前几天我曾经和陈安迪偷偷
去过一次。房门上有一只表面已经生了锈的铜锁，原本白色的窗帘严实地拉着，上面布满了灰尘，很久都
没有人去过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秦小渊说的那样……
我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不敢继续想下去。
许久，我才接着问：“那么你有没有在晚上听到过小提琴的声音？”
她笑：“那是妈妈的声音！童嘉鱼，你想不想听一听妈妈的声音，妈妈说那首曲子是写
给最心爱的人的，只有最心爱的人才能听得懂！”
“最心爱的人就是天天都想要见到的人，就是一想起他的样子就会偷偷开心的人，最心爱
的人就是你……”她抬起头来，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童嘉鱼，那么长时间来，你是第
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人，我那么相信你，你能不能做我最心爱的人？”
“我……”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的是最
为纯粹的期盼色彩。那么脆弱，叫人不忍心拒绝。
虽然陈安迪再三用各种事实向我证明秦小渊的虚无性以及令人恐惧的特质，但我依旧不
相信他口中所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因为有很多个夜晚，我曾偷偷地看见过秦小渊的影子，看见过她
会流泪的眼睛。潜意识中，我始终认为，大家之所以恐惧远离她，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们还不了解，有些谜
团还没有解开。她想将这些告诉大家，可是没人愿意倾听。
就像秦小渊曾经对我说的，她说：“童嘉鱼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耳朵都死了，
所有的眼睛也都瞎了，除了你！”
第二天，中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地爬到了五楼。
509门口的木牌子上，油漆已经斑驳不堪。我从它侧面绕过去，看见那只生了锈的大锁，
仔细检查一番，却发现锁孔处是亮亮的，显然是经常被人开启。到底谁会经常来这里呢？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开那把大锁之后，我悻悻地回转身，目光却突然定格在了对
面墙上的宣传栏。那里面贴着许多当年音乐班的合影，有些已经掉落在了玻璃橱的底部。
我慢慢地走向前去，伸手抹掉玻璃表面上的灰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笑容可
掬的女子，她用一只手握着一把小提琴，另一只手拉着一位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的怀里同样也抱着
一把小提琴。
照片中的女孩虽然还小，但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秦小渊。她有一双全世界独一无二，最
为忧伤，又最为美丽的大眼睛。
目光渐渐下移，底部是一行工整的钢笔字——2002年9月，周老师母女在新生欢迎会上
共同演奏小提琴曲《最心爱的人》。”
“那是妈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空荡荡的走廊里面听来异常的诡异。我打了个激灵，回头
便看见了秦小渊。她正站在我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钥匙。
5、最心爱的人。
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厚重的窗帘遮盖下，是温暖的粉红色，只是秦小渊告诉我，她再也
看不见这么温暖的颜色了。她说，妈妈跳楼死掉以后，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看
不见颜色了，以前画过的那些画儿，也都统统变成了黑白两种颜色。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听她给我讲述妈妈的故事。
她的讲述毫无秩序和章法，我只有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拼接成一个并不完整的故事：
小时候的秦小渊是个聪明的孩子，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就已经通晓了三年级的所有知识，于是爸爸亲自教她。13岁那一年，她直接进入了城南高中的少年班，这期间她还自学了油画，并且跟
随妈妈学习小提琴。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她和妈妈一同回家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衣衫不整的爸爸和他的女
秘书。从那以后，妈妈就带着她住进了学校的音乐教室，期待着爸爸能够回心转意，然而那个男人却始终
没有承认错误。他只是告诉秦小渊的妈妈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不爱就是不爱了，何必互相勉强。
秦小渊说那天晚上，她妈妈一直在拉小提琴，一边拉那首《最心爱的人》一边哭，最后
没有了眼泪，就抱着躺在临时铺设的地铺上的秦小渊发抖，她抖得那么厉害，直到太阳升起来，才渐渐好
转。
早上，秦小渊将“床铺”收拾好，去少年班上课。当初少年班所在的位置，就是如今的
一年二班。她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楼上坠落。
等她匆匆跑下楼去的时候，最后一丝热量正从妈妈的体内抽离，她看见红色的鲜血从她
的脑后呈发射散开，在炽热的太阳光下渐渐变成了黑色。
后来，秦小渊哭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来，她再也不愿意和别人说话。
她固执地赖在已经空掉的音乐教室里面不走，固执地留在当初的少年班上课，拒绝升入
二年级。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只要留在这里，妈妈就会回来，就可以不用长大，拒绝成人世界的一切伤
害。
学校关闭了音乐教室，清空了七号教学楼的第五层。据说，整个五层已经被当地一位年
轻企业家租下。这个人正是秦小渊的爸爸，当初他也想将女儿带回去疗养，可是心理医生告诉他说，秦小
渊的精神已经极度脆弱，只要再受一点儿打击，整个人就会崩溃。于是，他只能把整层楼租下来，让女儿
住在里面。
于是，秦小渊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当初的音乐教室里面，拉起那首《最心爱的人》。由于
长久失修的原因，音乐教室里面的日光灯时常会闪烁不定，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于是，5楼闹鬼的谣言
就这样传开了。
也许由于跟秦爸爸达成了某种协议，校长默默地认同了秦小渊的做法，以致所有老师对
于这件事情都讳莫如深。
那一天，秦小渊第一次在我面前拉起那首《最心爱的人》。悠扬的琴声一如她细小而悲
伤的心声，一丝丝滑进耳中，凉如最深暗的夜。
6、青春的眼睛。
秦小渊不得不离开城南高中是在那一年的夏天，有好事的同学将整件事情捅到了教育
局，说是学校里面的闹鬼事件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校的教学秩序。
人们开始逐一调查，自然就查到了秦小渊。
那一天，我看着秦小渊被父亲拉着，塞进车里。她的白色裙子上粘满了五颜六色的油
彩。车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她却又突然跑下来，大声地叫我的名字。
我迎着她跑上前去，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难过得说不出话。
她将一张油彩画递到我的手中，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那首曲子你到底听不听得懂，
可是……你至少心甘情愿地听。”
车子发动的时候，黑色的气球从车窗里面飞出来，一直飞向蓝白色的天空。我站定，缓
缓地打开了画布，再也忍不住泪流。
那张画是她模仿《青春的眼睛》而作，用了很多种色彩，却没有一处用对：长满红色野草的山坡，有两个少年并肩坐在绿色的岩石上，在他们前方的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各色城堡。手中拉着的
气球，飘飞在辽远的高空，黝黑的颜色，如同某个人的眼睛，正在千万座城堡当中，搜寻着属于自己的那
一座。
画面的下方是一行细小的美术字，一如秦小渊般安静而不张扬
“童嘉鱼，你可知道，青春对我来说只是一张单调的黑白画，只有你，值得我把画笔沾满七彩……”
1、神秘校规。
去城南中学报到得第一天，我的死党陈安迪就告诉了我这个学校流传的三条听起来很诡异的校规。
一、位于七号教学楼五楼音乐教室，门口用木牌写着“禁止入内”的那一间，绝对不能进入。
二、倘若有同学发现上述教室或教学楼有灵异现象出现，权当是自己的错觉，要赶快离开事发地点，否则后果自负。
三、同学之间不可公开议论一年二班秦小渊同学的怪异行为。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抬头去看宣传栏里的分班情况。
短暂的沉默，陈安迪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嘉鱼，你是二班
哦，一年二班，秦小渊的班级，哈哈哈！”
我翻个白眼，别说我不怕，就算我怕，秦小渊也早该升级了，现在那条校规应该被改成二
年二班或者是三年二班。”
2、第五十六个人。
看完分班情况，我和陈安迪道别，自顾自往教室走去。
突然，一个让我心脏猛地一悸的画面跳入我的眼中。
在一块狭小而斑秃不齐的草坪上，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丁香树，她
穿白色的泡泡裙，肥大如同睡裙，黑色的头发遮住眼睛。我顺着她手中抓着的线看上去，在并不高大的丁
香树的枝桠间有三只黑色的气球。那黑色，如同眸子的颜色，让人觉得极其不自然。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黑色的气球呢？
我向前一步才发现，那女孩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树上的气球，拉住长线的右手一时
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僵在了那里。看样子，她是害怕自己微微一动的话，那些气球就会破掉。
鬼使神差，我踩在树边的水泥花坛上，轻轻地将那三只黑色的气球拿了下来，然后笑着走向前去，把气球递到她的面前。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臂是那样的白，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半透明状态。
她低下头，轻轻地将气球接过去。突然，刷一下，重重擦过我的手肘，低头跑开了。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人。我吃痛地揉揉胳膊，小跑起来。此时预备铃已经打了第二
遍，我可不想第一次上课就迟到。
然而等到我推开一年二班教室的门的时候，班主任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教室里面其它的位
置也都已经坐上了人，只有东北角还有一个空桌子，于是我只能默默地朝着那张桌子走去。
“好了，五十五名同学都到齐了，现在咱们开始点名！”
我抬头向前看去，整个教师分为七排，每排四张桌子八个人，到了最后一排是七个人，多
出了我右手边的一个空位置。
老师按照学号点名，他说：“一号孙林，二好钱小乐，三号……”
点到三十号的时候，我感觉身后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冷风吹进来，转头，就看见了刚才在楼
下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孩。她正轻轻地推门进来，动作极其轻柔，整个过程不发出一丝声响，若不是因为风
的原因，恐怕就连座位离后门最近的我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吧。她走到我身边的那个空位上坐下，怀中还
抱着那三只黑色的气球。
我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努力地扯一扯嘴角，对她笑一下。
微风将她柔顺的长发吹起来的那一个瞬间，她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短暂地交接在一起。那双
眼睛……竟然几乎是全黑的！看得人心里冷气森森。却又，那么的忧伤。
“五十五号童嘉鱼，五十五号童嘉鱼……”
“到……到！”
我将脑袋转向讲台上的老师，期待着他念出下一个名字，不知道身边的这个怪女孩，叫什
么名字？
然而，班主任在念完我的名字之后，就轻轻地合上了点名册。他说：“好了，名字已经点
完了，咱们班五十五名同学全部到齐，以后你们要像兄弟姐妹一样互相帮助……”
我猛地将脑袋转向身边的女生，全班五十五人，她是多出来的第五十六个，就连刚才老师
看向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将目光在她身上作短暂到哪怕一秒的停留，就好像我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这样看来，莫非……
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我轻轻地碰一碰她的胳膊，再碰一碰，我说：“你到底是谁？！”
这一次她终于开口，声音如此甜美，像雨后的空气，有夏日里薄荷的味道。
她说：“我叫秦小渊！”
3、509的琴声、没颜色的画。
最终鼓起勇气跑到办公室跟班主任打听秦小渊的事情，是在那天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对于
这位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只跟我说了五个字的同桌，我的心中充满了惶恐。班主任倒是见怪不怪地对我
说：“我知道秦小渊坐在你身边啊，不过她确实不是一年二班这一届的学生。她赖在班里已经有两年的时
间了，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你把她当作空气不就得了？”
“你是说她不是人，是鬼？”
听到这里，班主任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鬼你个头，世界上哪有鬼这种东西！秦小渊
是人，不过……她这里有点问题！”说完，班主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既然这样，学校为什么还把她留下来啊？”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她在那里又不耽误你什么。”
在确定再也不能从班主任口中探听到些什么之后，我退出了办公室，通过灯光昏暗的冗长
走廊，在尽头处转一个弯，却突然迎面撞上一张脸。窗外的月光直直地照进来，辉映之下是毫无血色的
白。
“啊！”
我大叫一声，一下子向后跳去，努力定下神来，才发现居然是秦小渊。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走向我，轻轻地伸出胳膊，拉起了我的手，眼中第一次有了期盼
的光彩，她说：“童嘉鱼，我带你去听世界上最美丽的音乐，好不好？”
我猛地将她的手推开：“秦小渊，这样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我要回家了！”
“童嘉鱼，你跟他们一样，也怕我是吗？”她用牙齿紧紧地咬住薄薄的嘴唇，大滴大滴的
眼泪从黑色的眸子里面滑出来。
那一刻，我胸膛之中竟然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悯。我尽量温柔地对她说：“不是的，
小渊，我今天确实该回去了，你看，就要下大雨了！”
她不再说话，许久，才静静地从我身边走过，消失在对面的楼梯处。
我长舒一口气，快速下楼，在车棚发动机车的时候，我忍不住抬头，却发现，五楼靠东的
那间教室里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那灯光十分怪异，一直闪烁不定，明明灭灭的，很是吓人。就在这
时，那间房子里面传来了一阵忧伤的小提琴声。琴音沉重悠长，宛如一个女子在深夜里哭泣。
五楼最东面的教室是509，也就是门口写着“禁止入内”的那一间……
我一把跳上摩托车，油门一加到底，轰隆隆地朝着学校的大门冲去。一直骑到了人流嘈杂
的主干道，我才突然想起秦小渊来。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应该还在教学楼里面……
啊！上天保佑这个可怜的女孩吧！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第二天我迟到了，从后门偷偷地溜进教室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那时候，她正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画油画。与别人不同的是，她的油彩盒子里面只有黑色的
油彩，而其它的颜色，都已经干涸。
班主任正在宣讲着这个学校的办校精神以及所取得的辉煌成就。突然，说到了“秦小渊”
这个名字。她说：“就在两年前，我们学校少年班的秦小渊同学凭借油画《青春的眼睛》取得了全国中学
生书画大赛的第三名，这不得不说是个非常好的成绩……”
只是，班主任说起“秦小渊”时，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仿佛那个人早已经毕业，不在这
里一样。后，他拍一拍手掌，示意同学们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那里。
身边的秦小渊依旧安静地画画，她画黑色的树，黑色的血，黑色的房子，黑色的飞鸟。我
听见眼泪落在画布上，滴答滴答，仿佛敲打着心房。
我轻轻地叫她的名字，我说：“秦小渊，你画得真好，真漂亮！”
她微微一愣，然后歪着脑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说：“真的吗？”、
然后她就笑了，她说：“是呢，童嘉鱼，我以前画的画，里面都是绿色的叶子，红色的城
堡，白色的鸽子，现在也跟以前一样呢！”
我看着桌子上只有黑白两色的油彩画，微笑着对她点头。我说：“秦小渊，我能看见你所说的七彩！”
4、世界上的耳朵都死了。
那一天，晚上，上自习课的时候，我悄悄地问身旁的秦小渊：“秦小渊，为什么每天放学
你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啊？你自己回家不害怕吗？你家在哪个小区？”
她用画笔指一指头顶。
“五楼？”
她点头。
“你说你家就在五楼，哪个房间？！”她家怎么会在教学楼里，而且是在五楼，我疑惑地问。、
“509。”
听到她的回答，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五楼的音乐教室，前几天我曾经和陈安迪偷偷
去过一次。房门上有一只表面已经生了锈的铜锁，原本白色的窗帘严实地拉着，上面布满了灰尘，很久都
没有人去过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秦小渊说的那样……
我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不敢继续想下去。
许久，我才接着问：“那么你有没有在晚上听到过小提琴的声音？”
她笑：“那是妈妈的声音！童嘉鱼，你想不想听一听妈妈的声音，妈妈说那首曲子是写
给最心爱的人的，只有最心爱的人才能听得懂！”
“最心爱的人就是天天都想要见到的人，就是一想起他的样子就会偷偷开心的人，最心爱
的人就是你……”她抬起头来，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童嘉鱼，那么长时间来，你是第
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人，我那么相信你，你能不能做我最心爱的人？”
“我……”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的是最
为纯粹的期盼色彩。那么脆弱，叫人不忍心拒绝。
虽然陈安迪再三用各种事实向我证明秦小渊的虚无性以及令人恐惧的特质，但我依旧不
相信他口中所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因为有很多个夜晚，我曾偷偷地看见过秦小渊的影子，看见过她
会流泪的眼睛。潜意识中，我始终认为，大家之所以恐惧远离她，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们还不了解，有些谜
团还没有解开。她想将这些告诉大家，可是没人愿意倾听。
就像秦小渊曾经对我说的，她说：“童嘉鱼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耳朵都死了，
所有的眼睛也都瞎了，除了你！”
第二天，中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地爬到了五楼。
509门口的木牌子上，油漆已经斑驳不堪。我从它侧面绕过去，看见那只生了锈的大锁，
仔细检查一番，却发现锁孔处是亮亮的，显然是经常被人开启。到底谁会经常来这里呢？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开那把大锁之后，我悻悻地回转身，目光却突然定格在了对
面墙上的宣传栏。那里面贴着许多当年音乐班的合影，有些已经掉落在了玻璃橱的底部。
我慢慢地走向前去，伸手抹掉玻璃表面上的灰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笑容可
掬的女子，她用一只手握着一把小提琴，另一只手拉着一位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的怀里同样也抱着
一把小提琴。
照片中的女孩虽然还小，但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秦小渊。她有一双全世界独一无二，最
为忧伤，又最为美丽的大眼睛。
目光渐渐下移，底部是一行工整的钢笔字——2002年9月，周老师母女在新生欢迎会上
共同演奏小提琴曲《最心爱的人》。”
“那是妈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空荡荡的走廊里面听来异常的诡异。我打了个激灵，回头
便看见了秦小渊。她正站在我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钥匙。
5、最心爱的人。
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厚重的窗帘遮盖下，是温暖的粉红色，只是秦小渊告诉我，她再也
看不见这么温暖的颜色了。她说，妈妈跳楼死掉以后，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看
不见颜色了，以前画过的那些画儿，也都统统变成了黑白两种颜色。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听她给我讲述妈妈的故事。
她的讲述毫无秩序和章法，我只有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拼接成一个并不完整的故事：
小时候的秦小渊是个聪明的孩子，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就已经通晓了三年级的所有知识，于是爸爸亲自教她。13岁那一年，她直接进入了城南高中的少年班，这期间她还自学了油画，并且跟
随妈妈学习小提琴。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她和妈妈一同回家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衣衫不整的爸爸和他的女
秘书。从那以后，妈妈就带着她住进了学校的音乐教室，期待着爸爸能够回心转意，然而那个男人却始终
没有承认错误。他只是告诉秦小渊的妈妈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不爱就是不爱了，何必互相勉强。
秦小渊说那天晚上，她妈妈一直在拉小提琴，一边拉那首《最心爱的人》一边哭，最后
没有了眼泪，就抱着躺在临时铺设的地铺上的秦小渊发抖，她抖得那么厉害，直到太阳升起来，才渐渐好
转。
早上，秦小渊将“床铺”收拾好，去少年班上课。当初少年班所在的位置，就是如今的
一年二班。她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楼上坠落。
等她匆匆跑下楼去的时候，最后一丝热量正从妈妈的体内抽离，她看见红色的鲜血从她
的脑后呈发射散开，在炽热的太阳光下渐渐变成了黑色。
后来，秦小渊哭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来，她再也不愿意和别人说话。
她固执地赖在已经空掉的音乐教室里面不走，固执地留在当初的少年班上课，拒绝升入
二年级。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只要留在这里，妈妈就会回来，就可以不用长大，拒绝成人世界的一切伤
害。
学校关闭了音乐教室，清空了七号教学楼的第五层。据说，整个五层已经被当地一位年
轻企业家租下。这个人正是秦小渊的爸爸，当初他也想将女儿带回去疗养，可是心理医生告诉他说，秦小
渊的精神已经极度脆弱，只要再受一点儿打击，整个人就会崩溃。于是，他只能把整层楼租下来，让女儿
住在里面。
于是，秦小渊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当初的音乐教室里面，拉起那首《最心爱的人》。由于
长久失修的原因，音乐教室里面的日光灯时常会闪烁不定，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于是，5楼闹鬼的谣言
就这样传开了。
也许由于跟秦爸爸达成了某种协议，校长默默地认同了秦小渊的做法，以致所有老师对
于这件事情都讳莫如深。
那一天，秦小渊第一次在我面前拉起那首《最心爱的人》。悠扬的琴声一如她细小而悲
伤的心声，一丝丝滑进耳中，凉如最深暗的夜。
6、青春的眼睛。
秦小渊不得不离开城南高中是在那一年的夏天，有好事的同学将整件事情捅到了教育
局，说是学校里面的闹鬼事件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校的教学秩序。
人们开始逐一调查，自然就查到了秦小渊。
那一天，我看着秦小渊被父亲拉着，塞进车里。她的白色裙子上粘满了五颜六色的油
彩。车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她却又突然跑下来，大声地叫我的名字。
我迎着她跑上前去，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难过得说不出话。
她将一张油彩画递到我的手中，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那首曲子你到底听不听得懂，
可是……你至少心甘情愿地听。”
车子发动的时候，黑色的气球从车窗里面飞出来，一直飞向蓝白色的天空。我站定，缓
缓地打开了画布，再也忍不住泪流。
那张画是她模仿《青春的眼睛》而作，用了很多种色彩，却没有一处用对：长满红色野草的山坡，有两个少年并肩坐在绿色的岩石上，在他们前方的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各色城堡。手中拉着的
气球，飘飞在辽远的高空，黝黑的颜色，如同某个人的眼睛，正在千万座城堡当中，搜寻着属于自己的那
一座。
画面的下方是一行细小的美术字，一如秦小渊般安静而不张扬
“童嘉鱼，你可知道，青春对我来说只是一张单调的黑白画，只有你，值得我把画笔沾满七彩……”
1、神秘校规。
去城南中学报到得第一天，我的死党陈安迪就告诉了我这个学校流传的三条听起来很诡异的校规。
一、位于七号教学楼五楼音乐教室，门口用木牌写着“禁止入内”的那一间，绝对不能进入。
二、倘若有同学发现上述教室或教学楼有灵异现象出现，权当是自己的错觉，要赶快离开事发地点，否则后果自负。
三、同学之间不可公开议论一年二班秦小渊同学的怪异行为。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抬头去看宣传栏里的分班情况。
短暂的沉默，陈安迪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嘉鱼，你是二班
哦，一年二班，秦小渊的班级，哈哈哈！”
我翻个白眼，别说我不怕，就算我怕，秦小渊也早该升级了，现在那条校规应该被改成二
年二班或者是三年二班。”
2、第五十六个人。
看完分班情况，我和陈安迪道别，自顾自往教室走去。
突然，一个让我心脏猛地一悸的画面跳入我的眼中。
在一块狭小而斑秃不齐的草坪上，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丁香树，她
穿白色的泡泡裙，肥大如同睡裙，黑色的头发遮住眼睛。我顺着她手中抓着的线看上去，在并不高大的丁
香树的枝桠间有三只黑色的气球。那黑色，如同眸子的颜色，让人觉得极其不自然。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黑色的气球呢？
我向前一步才发现，那女孩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树上的气球，拉住长线的右手一时
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僵在了那里。看样子，她是害怕自己微微一动的话，那些气球就会破掉。
鬼使神差，我踩在树边的水泥花坛上，轻轻地将那三只黑色的气球拿了下来，然后笑着走向前去，把气球递到她的面前。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臂是那样的白，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半透明状态。
她低下头，轻轻地将气球接过去。突然，刷一下，重重擦过我的手肘，低头跑开了。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人。我吃痛地揉揉胳膊，小跑起来。此时预备铃已经打了第二
遍，我可不想第一次上课就迟到。
然而等到我推开一年二班教室的门的时候，班主任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教室里面其它的位
置也都已经坐上了人，只有东北角还有一个空桌子，于是我只能默默地朝着那张桌子走去。
“好了，五十五名同学都到齐了，现在咱们开始点名！”
我抬头向前看去，整个教师分为七排，每排四张桌子八个人，到了最后一排是七个人，多
出了我右手边的一个空位置。
老师按照学号点名，他说：“一号孙林，二好钱小乐，三号……”
点到三十号的时候，我感觉身后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冷风吹进来，转头，就看见了刚才在楼
下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孩。她正轻轻地推门进来，动作极其轻柔，整个过程不发出一丝声响，若不是因为风
的原因，恐怕就连座位离后门最近的我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吧。她走到我身边的那个空位上坐下，怀中还
抱着那三只黑色的气球。
我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努力地扯一扯嘴角，对她笑一下。
微风将她柔顺的长发吹起来的那一个瞬间，她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短暂地交接在一起。那双
眼睛……竟然几乎是全黑的！看得人心里冷气森森。却又，那么的忧伤。
“五十五号童嘉鱼，五十五号童嘉鱼……”
“到……到！”
我将脑袋转向讲台上的老师，期待着他念出下一个名字，不知道身边的这个怪女孩，叫什
么名字？
然而，班主任在念完我的名字之后，就轻轻地合上了点名册。他说：“好了，名字已经点
完了，咱们班五十五名同学全部到齐，以后你们要像兄弟姐妹一样互相帮助……”
我猛地将脑袋转向身边的女生，全班五十五人，她是多出来的第五十六个，就连刚才老师
看向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将目光在她身上作短暂到哪怕一秒的停留，就好像我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这样看来，莫非……
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我轻轻地碰一碰她的胳膊，再碰一碰，我说：“你到底是谁？！”
这一次她终于开口，声音如此甜美，像雨后的空气，有夏日里薄荷的味道。
她说：“我叫秦小渊！”
3、509的琴声、没颜色的画。
最终鼓起勇气跑到办公室跟班主任打听秦小渊的事情，是在那天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对于
这位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只跟我说了五个字的同桌，我的心中充满了惶恐。班主任倒是见怪不怪地对我
说：“我知道秦小渊坐在你身边啊，不过她确实不是一年二班这一届的学生。她赖在班里已经有两年的时
间了，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你把她当作空气不就得了？”
“你是说她不是人，是鬼？”
听到这里，班主任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鬼你个头，世界上哪有鬼这种东西！秦小渊
是人，不过……她这里有点问题！”说完，班主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既然这样，学校为什么还把她留下来啊？”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她在那里又不耽误你什么。”
在确定再也不能从班主任口中探听到些什么之后，我退出了办公室，通过灯光昏暗的冗长
走廊，在尽头处转一个弯，却突然迎面撞上一张脸。窗外的月光直直地照进来，辉映之下是毫无血色的
白。
“啊！”
我大叫一声，一下子向后跳去，努力定下神来，才发现居然是秦小渊。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走向我，轻轻地伸出胳膊，拉起了我的手，眼中第一次有了期盼
的光彩，她说：“童嘉鱼，我带你去听世界上最美丽的音乐，好不好？”
我猛地将她的手推开：“秦小渊，这样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我要回家了！”
“童嘉鱼，你跟他们一样，也怕我是吗？”她用牙齿紧紧地咬住薄薄的嘴唇，大滴大滴的
眼泪从黑色的眸子里面滑出来。
那一刻，我胸膛之中竟然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悯。我尽量温柔地对她说：“不是的，
小渊，我今天确实该回去了，你看，就要下大雨了！”
她不再说话，许久，才静静地从我身边走过，消失在对面的楼梯处。
我长舒一口气，快速下楼，在车棚发动机车的时候，我忍不住抬头，却发现，五楼靠东的
那间教室里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那灯光十分怪异，一直闪烁不定，明明灭灭的，很是吓人。就在这
时，那间房子里面传来了一阵忧伤的小提琴声。琴音沉重悠长，宛如一个女子在深夜里哭泣。
五楼最东面的教室是509，也就是门口写着“禁止入内”的那一间……
我一把跳上摩托车，油门一加到底，轰隆隆地朝着学校的大门冲去。一直骑到了人流嘈杂
的主干道，我才突然想起秦小渊来。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应该还在教学楼里面……
啊！上天保佑这个可怜的女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