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收到五年前的一个读者朋友的邮件,她发在我已经废弃了的邮箱里,竟然还是巧合地收到了。我回复邮件过去后,她一直没有回复,也许我们握着的手又散开了。辗转想了多次,还是决定放到杂志上来。因为我们有太多人,有过同样的心境。也感谢陪我们一起成长的朋友。
权蓉老师:
您好!
冒昧叨扰,也不知这个邮箱您是否还在用,但我确实有些话想说。
这两天我收拾东西,翻到好几年前我给《文苑·经典美文》杂志投稿,您写给我的回信,我怔怔地看了许久,仿佛遇到了一个快要被我遗忘的自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我想起了那一年,那一年我十七岁,还在念高中,那是我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投稿,文章名字叫作《蜘蛛》,您估计早忘了,完整的稿子我自己都未必找得到,现在想来不过就是满纸幼稚地矫揉造作,却侥幸地在杂志上出现了小小的一段。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投了稿,可同学在杂志上却发现了我的名字,欢呼着叫其他人来看,于是乎,全班都知道了,甚至于比我还兴奋,他们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身边这么熟悉的名字可以出现在这样一本杂志上。
可随之而来迎接我的却是一顿责骂,我父亲是我所在学校的老师,一天课间,他班上的同学问他,您女儿是不是叫谁谁谁,他说是,于是他班上的同学把杂志拿给他看,也许他心里是为我骄傲的,可是嘴上却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回家以后对我说,有心思整这些乱七八糟的,怎么不多花点时间学习?他甚至还收走了您给我回复的那封信,直到我考上大学以后他才还给我,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想写什么了。
终于,我上了大学,可是却不再有年少时的性情。上大学以前,我总是偷偷摸摸读着各种各样的书,可上大学以后,却真的不想再看。四年,去图书馆借书的次数屈指可数,仅买过的几本闲书也就随手翻翻;四年,我参加了学校各种活动,上课或者开会要发言,总能够凭着自己的底子,不怎么准备也可以侃侃而谈,我庆幸我曾经有过些许的积累,可也感到我的内心越来越贫乏,好多我以前烂熟于心的东西,渐渐地变得好模糊。
今年是我大学的最后一年,考研不用功,工作也是高不成低不就,明明是正年轻,却总是散发着一股老人味儿。我发现我已经很久不曾了解什么叫兴趣、什么叫热情、什么叫梦想了。
直到我收拾东西,无意中翻到您写给我的回信,我打开来看,差点流下泪来,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兴趣、热情、梦想,只是现在的我,不会再像那时的我一样,傻傻地去追求。
我相信有好多人都像我这样,曾经对文字或者对其他的事物有过热爱,有过执着,他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遗憾,回忆,然后麻木,尘封,从多彩变得单调,从不羁变得平庸,就像北岛被引用无数次的诗句里所描绘的,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可就算我们对梦有再多的遗憾和惋惜,大多数人和我一样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屈从于现实,但还是依然会在某一个瞬间触动。
就像在此刻,我看到您工工整整的字迹,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动容,忽然好想念那个十七岁的自己。
这封邮件与其说是给您的,不如说是写给我那满怀憧憬的青春年少,所以,能不能被您看到或许并不那么重要,不过,如果有幸,这封邮件可以被您看到的话,您会不会回忆起五年前的一笔一画写着回信的您?而五年前的您是否会料想,五年后会有这样一封邮件,告诉您有这样一封出自您笔下的信,会见证一段青春的绽放与凋零?
要落款了,想起来今天是愚人节,回头看我写的这些,越看越像笑话,但我总觉得,最动人的字,不过一个“痴”,愚人又何妨呢?
谨祝一切都好!
异洁
2013.4.1
异洁:
你好,因为你的这封邮件,我掰着手指头推演了好几遍,五年前,到底是2008年还是2009年,然后发现我的记忆很混乱,从2010年到2012年跟不是我自己过的一样,但我找不到那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