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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风很冷,但不觉寒意,反倒多了些许精神。
春天的天气是极反复的,昨天最高温度还是28度,今早就变成了11度了。偶遇昨日的温和竟感觉喜不自禁,连忙褪去了臃肿的外套,不停地伸伸胳膊蹬蹬腿,走路都想玩个曲线表示自己的惬意。即便是知道今日气温会变低,都懒得再重新将冬衣穿回,大约是害怕这久违的轻盈会离我而去。
这算是对曾经春日的眷念,还算是对未来春日的向往。
走出去!
刚好,今天要到中学去,我在那里面曾经上过五六年的班,也算是故地吧。虽然我没有面对面和学生接触过,但那个宽敞的操场曾消耗过我许多时间和精力,那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曾多次愉悦过自己的心情,那苍茫的远山和远处柔软的湖面曾让我思绪万千。
那时,我经常一个人置身操场,缓步于满目碧绿之中。当微风轻拂起自己的衣襟时,我都甚至都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诗意。
环境与心境,有时离得很近。
许多熟悉我的人总觉得我排斥城市,理性地说并非如此。城市有城市的好处,快捷、便利、现代,我们已经无法离开。只不过我在城市匆忙的脚步和拥挤的人潮中总是想放松一下,进而惦记着农村,便觉得千好万好了。再说,我的前几十年都是在那儿度过的,人生有几个那样的几十年?没有!因为经历的唯一性使得自己格外珍视自己曾经的农村生活。
我究竟是怀念那样的风景还是怀念自己的青涩年代,我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亦或是这两个意象原本交错的就很多。
城市是催人奋进的,不适合懒汉。我偏偏有着懒汉的气质,我笃信从容,向往悠闲,我原本散淡,喜好自然,我的性格决定了自己只能是城市的过客而非主人,至少目前是这样。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可以经常在城乡之间游离,更能咀嚼出一些涵盖城乡的某些道理,进而让自己不大可能混沌乃至迷失。
像今天,因公回来竟有近乡情怯之情,尽管我几乎一个月来一次,可这次可能因为是春天,竟特别地向往。跨上出租车,连惯性的讨价还价都减省了,兀自向目的地而去。
三十分钟的车程瞬间也就到了。轻盈的出租在客车火车之间快速扭动,很快就将城市、集镇甩到了身后,旋即进入了只属于目的地的唯一的一条乡间公路。
这儿曾经是原来的乡政府所在地,车水马龙;这儿还是矿区的集中地,繁荣富裕。然而,究竟是因为乡局太小,最终逃离不了被撤并的命运,而采矿业的污染也换来了最终的关停。
这儿人少了,路却变好了。这儿钱少了,空气却清新了起来。
还有诗意一般的宁静。
人少了是自然规律,钱少了以后还会回来,再说也并没有改变人们的任何生活方式,人们依旧从容地生活着。但是坑坑洼洼的公路和污浊的空气曾经的伤害又是如何换回?所以尽管那边还有一个水泥厂依然在蚕食我们的天空,但是毕竟比以前要好点,再说,他们可能会增添一些除尘设备。
一个朋友建议我考虑问题的时候尽量向好的地方去想。面对自己毫无能力的问题,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逻辑上也能成立,今天既然能比昨天好,明天应该会比今天好!
对吧?对的!
进了校园,那条熟悉的水泥路笔直地伸向前方,宽阔的道路旁是对称的香樟树,一般大小,二人来高,微分吹过,飒飒作响,与尾随的孩子们的说话声相映成趣。而我淹没在一般已经长成的孩子们中间,竟有时空错乱之感,瞬间幻化成他们其中的一员,清醒之后,不仅感慨如果现在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该多好啊!
我们有过学生时代,我们曾经拥有的是低矮的教学平房和灰尘满天的操场。那时我们除了埋头死记硬背之外,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到校园右侧的柿子树下,下下象棋,扯扯武侠而已。可在记忆中,那竟然是满满的快乐。光秃秃的校园并没有让我们的青春褪色,灰蒙蒙的年代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越发显得光鲜。
孩子们应该是幸福的,尽管他们现在不觉得,以后他们会和我们一样满含深情地追述着自己的青春岁月。不要着急着教条地教育他们要多么珍惜眼前的时光,他们也是似懂非懂的,只有阅历才是最好的教材,自身的感悟和体验是最好的教学方法。
这不是一个伪命题,历史据说是螺旋式发展的。我们如果一出世就能百分之一百地继承先人成果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成了魔界了。所以,我经常劝自己,急不得,不要急、慢慢来。
我们拥有过去和他们拥有现在性质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在拥有各自的生活,把自己的生活填满色彩才会让我们的生命充满亮色。
祝福孩子吧,也祝福一下自己。
右下方还是那个足球场,不过春天的气息早已将它全部覆盖,那些绿茸茸的小草随性地分布在每个角落,四周的环形跑道只露出突起的界限,像一条白线将操场切割成椭圆形。跑道内也是一泻的碧绿,跑道外侧是成片的红叶李,绽放的白花在红色花瓣的包裹下潇洒地探出脑袋,配以深红色纤细的树干,让人看着都心动乃至心疼!
它们让我们想起山里的桃花和梨花,那早已消逝的村庄满山遍野的桃花盛开时,是何等的气派,还有那些似雪的梨花强占山头又是如何的圣洁!
火红的石榴,晶莹的樱桃……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记述自己的家乡,那是因为面对太过美好的事物时,自己尤为笨拙,只能藏匿于心,偶尔翻晒一二。
那些错过的美丽竟然可以在久违的校园里找到了局部对应,是否在提醒着我们要珍惜?
成片的红叶李蔚为壮观,决然地扮演着校园的主角,而前面的池塘却柔弱多情,是另外一份妩媚。
当年建校的时候,原来也就是一片荒冈,不知是谁的主意在这儿就地取材挖一个池塘,周边用石头围好,再栽一些垂柳,中间铺上睡莲,还放一些鱼苗。这些轻松写意的手笔在几年后竟然成了学校的最佳装饰,或者说是——品牌!
我还是习惯地绕到那儿,站在垂柳之下,静观池塘微波。
垂柳是上帝的造化,好好的树枝怎么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往下生长呢?那暗褐色长满树结的树干像深沉的老者,而那层层叠叠的绿芽,树根下小草作盘,树冠上的柳条肆意地厮磨着脸颊,又像淘气的孩童。你还要用什么样的言语和诗句?
还有曾经偶尔越出水面的红色鲤鱼炫耀各自优美的曲线时,你想用什么池塘春水,什么风起皱纹来作干瘪的修饰,有意思吗。
只有清澈,只有心仪,只想腻在这儿,只想世界永远停止在此刻。
风儿也是好东西。我敞开外衣,衣角随风起伏,我的天啦!我该不是某个凭栏作赋的古人吧!
好好地转一圈,再转一圈。那是走在春天里,那是融化在自然中。
就在心驰神往时,孩子们已经下课了。我站在侧面仔细地看着这拨农村孩子,一个个就像散布在山野里的树苗,青涩但挺拔,竟然很少有司空见惯近视眼和小胖子。是山风吹拂的还是田野滋润的,谁都说不清楚。可这说不清的缘由一点都不影响他们是健康的一个群体,是充盈着活力与热情的生命。
也许,他们以后不一定会成为什么博士、硕士,也不一定会成为社会的所谓精英,但他们大多都会携带着山乡的质朴和强健成为乡村的拓荒者和守望者,世界因为他们而渐趋真实,未来因为他们而充满活力。
若干年后,农村也许会凋敝,但是只要有春天,就会有生长。那时这些沐浴着春风春雨的孩子一样会让这个世界涂抹着属于春天的美丽,无论他们分布在哪儿,都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幸运地携带过属于春天的足迹,就在这个学校、这个乡村、这个世界。
想起一句话,世界的美丽是因为我们的美丽。孩子们自然是主角,可我们也要掺和啊!
半天的逗留不足以描述这块优美的校园,就像干瘪的语句无法表达生命的意义一样。我们怕是只能在行走中体悟,在注视中咀嚼,在畅想中享受了。
再说,单单这树荫下、草丛中和池塘边占据着视野,还需要其他的语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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