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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是高一时的同学,那时我身高一米四九,一张娃娃脸,十分狂傲。至于陈,开学不久,他就成了女生讨论的焦点。陈那时的块头与容貌就已与现在相差无几,而当时古天乐还没出名,更没晒黑,所以后来我们都说,古天乐长得真像陈呀。陈不爱说话,也不爱看书,喜欢静静地眺望窗外,夕阳便在他黝黑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色。
我坐第一桌,陈坐最后一桌,陈有时会到第二桌来待一会儿,那里有他的好友。他们讨论问题,通常我也参加,且是最起劲的一个。陈很少和我说话。这令我非常愤怒,陈对我的态度触动了我自负的神经。
陈是组长,每次学完一课英语,我们必须去他那里背书。我总是故意拖到最后一个。我流利地背诵全文,然后得意地看着陈。陈说:“有5个错误。”他一一指出,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毛病。我恼火地大叫:“为什么对我吹毛求疵?”我告诉他再也不去背书。但是每次陈交上去的成绩表上,我都是优。
“陈,你装酷?你那时从来不理我。”我咬牙切齿。
陈在电话那头大笑。“你小时候是个脾气很坏,专横无比的家伙。我喜欢逗你生气,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喜欢陈说“你小时候”,就像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深知我的禀性一般。若真能如此,也必是一件幸事吧?
高一时学校试行素质教育,有华尔兹大赛。男生原地不动,女生轮流换舞伴。跳了好半天,我该和陈跳了。阳光非常灿烂地照射陈帅气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以及我的蓝色百褶裙。我挺起胸够到陈放低的手,音乐突然停了。老师把我安排到别的地方——她说我太矮。我远远看陈,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只是手臂又抬高了。我突然觉得非常委屈。
我一直很怠慢数学,因为我不相信以后我的生活会跟数学发生联系。所以,数学老师对于我来说常常不是幸运的,她在我开小差的时候点我的名让我回答问题。我当然不会。我无地自容,仿佛能够感受到背上两束目光的力度。老师气急败坏表达她对我的失望,然后她点陈的名字——陈是数学尖子。我的脸变得苍白。我想我永远也不原谅这个老师。
陈从容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他坦然地与老师对视,然后,他的眼神掠过我的脸庞。
高二以后,陈在理科班,我在文科班。我喜欢当课代表,因为每天下午第三节课后可以准时送作业去办公室。转过拐角,我就能看到陈高高的个子伏在栏杆上,夕阳在他黝黑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色。陈总是很有默契地扭头看我,笑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会说,陈,你又在这里。
我非常努力地学习,甚至数学也大有进展。这样,每次月考我的名字就能赫然列在大红榜榜首,而公告栏就设在陈的教室旁边。在艰苦的学习中我的野性磨掉了许多。但是我想起高三,感觉到的不是沉重的黑色,而是,夕阳的金光。后来,陈考上了公安大学,我则跨入了法律专业。少年时梦想,都能如愿以偿。
整个高中,我和陈的交往就这么多,但是,我觉得我太熟悉陈了,他的一言一笑,他的爱好憎厌,他的思想和观点。就仿佛,我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这种感觉或许很奇妙?谁知道呢,人生到处都有奇妙的事物。
大一时,我偶尔弄到陈的地址,给他写信,问刑事侦查学问题。陈很快回信。陈的信有他独有的简洁幽默。单调的大学生活里,陈的信是我的最大的期盼。陈的每句话都似曾相识,而在信尾的关切总是令我欲泪。我开始习惯于把生活中一切的琐碎都与他一起分享,有时走在路上,突然想起千里之外的京城,陈用他有力的手臂助我支撑精神上晴空,心底就如作画时的生宣一样,洇出点点片片的幸福。
在校园里徘徊时,突然看到一个男生,有着陈一样的有力的眼神,不禁愣了好半天,晚上打电话给陈,陈先笑道:今天看到一个女生和你长得真像,忍不住尾随500米,把人家吓着了。我释然一笑,不再告诉他我的所见,心有灵犀至此,还有必要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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