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炎热的中午,满地冒烟的公路就像一滩热气窜动的岩浆。一辆白色面包车疾驰而过,扰得热气都在打转。 我正在发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太猛抓我的手臂,她的力气极大,枯瘦的手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头发灰白,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的样子。她猛的一抬头,露出前额一块显眼的紫红色癍块,她的脸萎缩得像揉成一团的面包,突出的眼睛蒙上一层白翳,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她好像模糊的说了什么。当我回过神来,根本只有我一个人。好像那老太婆只是这空气中的一股热气。尼玛,这什么老太跑这么快? 终于回到了寝室,其他人还在床上,各自的电扇嗡嗡作响。我们寝室有四个人,有一个没回来,室长是健壮型的肌肉男,他一直想当兵,但是受到家里极力反对也只好作罢,他正在摆弄他的瑞士军刀。李医生一看就是猥琐宅男,精瘦的脑袋挂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在看他厚到可以拍死人的书。 我打开电扇,躺上床。刚才见到的白色面包车好像停在实验楼下面,不知是做什么的。自从来到X医学院,听了不少灵异事件,大多是关于实验楼的,这也正常嘛,也不想想那里面放了些什么。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是林。“你们猜我见到了什么?”他老是精力充沛似的,不知又见到什么稀奇的东西。 “什么嘛?”老大有气无力的回应。 “实验楼,实验楼来新的尸体啦。” “不是吧?你是不是看错了?”所有人都问起来。 要说来了具尸体大家都很兴奋,现在国内的情况,医学院要有尸体是很不容易的,很多标本都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新的尸体自然很难得。 他见到大家都提起兴趣很是得意,我也抬起头来听他讲起来。 “真的,我亲眼看到尸体抬抬进实验楼的,是一个老太太,头发都快全白了,布没盖好,我还看到了死人头,她的脸可吓人了,额头上很大一块色斑。”我心里一惊,立马觉得后背一凉。不会这么邪门吧?他们还沉浸在可以看尸体的兴奋中,而我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强迫自己睡过去。 按道理说我心烦意乱的应该睡不着,结果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我做了个梦。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天气酷热难当,这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完。突然,一辆白色面包车驶过,我的手臂一下子被老太抓住,她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我却怎么也听不清楚,我死命挣脱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她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头上的色斑也越加显眼,仿佛要渗出血了一样。她一遍一遍重复,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我急了,大吼起来,随着就惊醒了。 黏糊糊的出了一身的汗,枕头湿透了。手被压着,正发麻。我得去实验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验楼很破旧,四周是楼,中间有个小水池。水很脏,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光影攒动,可能里面还有鱼。 是刚运来的尸体,应该还在一楼,有几间实验室是开着的,黑洞洞的,仿佛光线都被吞噬了一样,里面的情况完全看不明。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找哪一间。 正犹豫,猛然发现原来半掩的一道门被打开了,不知为什么,我确定就是这间了。我挪到门口,往里张望。尸体就在解剖台上,白布盖住了,我没感觉有风,却看到白布下面在随风摆动。 我慌张的往墙上摸,想要开灯来尽快驱散这诡异的气氛。但是,我怎么也摸不到开关。白布摆动幅度越来越大,我刚看到老太花白的头发,白布一下子就被吹翻到一边。那解剖台上的老太赫然就是我中午遇到的老太婆。仿佛胸口被猛击一拳,我几乎不能呼吸。我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猛的发现老太正抓着我的手臂。 我好像昏了过去,睁开眼我正站在实验室,同学们 都围在我前面看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我问后面的人在看什么,没有人理我。我只能压着前面的人踮起脚艰难的往前看,不知怎么的,我前面的人突然散开了,我一下就扑到了最前面。 竟然是老太婆,她已经被开膛破肚,四肢僵硬,不自然的伸展着。她的肚子里居然是李医生的脑袋,李医生咧着嘴发着难以言喻的拧笑。我已经不能再作出任何反应,有人在拍我的肩,我这才回过头去,是林。“老太太有话对你说。”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所有人都带着诡异的笑。我看向解剖台,室长在抬着老太婆的头,一样的笑着。老太婆的眼睛更突出了,她嘴巴张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几个字:让我走 再一次惊醒,教室里解剖老师正在准备下课“你们班的实验是第一批,下去作好准备,实验室有新尸体是很难得的,大家要懂得珍惜。” 下课了,我心情沉重的走着,林挤上来,关切的问我到底怎么了,我也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不是吧?真的有鬼啊?张南你一定是恐怖故事看多了。” “哎,不信算了。” “别啊,没说不信啊。回去大伙儿商量一下呗。” 回寝室,林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大家都挺关注的样子,李医生看起来挺正派,没想到跟神棍一样给我讲了一套神鬼学说,他说他家世代做道士,这些小鬼都是小事,今天晚上帮我去收拾了它。室长没说什么也没说不参加,集体活动他自然要去了,时间就定在今晚上。 月黑风高夜,空气异常沉闷。一连热了这么多天,估计要下一场大雨了。李医生走在最前面,我指了那一间放尸体的实验室,示意他就在里面。李医生也没带些什么,也就带了一张符纸,说是在解剖台下烧了就万事大吉了。我也是半信半疑,也就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医生自己进去了,他说我们不能去,会坏事。我们也只好在外面放风,进去没多久就听到他打火机的声音:嚓,嚓,嚓……嚓……还一边传来他焦急的叫骂声,这什么烂打火机一直打不燃?在他尝试十多次之后终于停止了,兴许是点着了。 接下来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才发现原来今晚这么安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李医生在里面也没任何反应。奇怪,如果他点燃了符纸,怎么里面没有火光呢?这一反应过来,才突觉惊悚,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室长沉不住气了。 “李医生说我们进去会坏事的啊。”林瑟瑟的说,一副打死也不进去的样子。 “你怎么这个时候萎了?平时不是那么活范的吗?”室长有点生气了。 “别说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到时候,别出什么事。”我还是出来打圆场。 说干就干,室长摸出他的瑞士军刀,林跟在我后面。就着月光,还看得见个大概,李医生根本没在这儿,解剖台上只有一块白布。 “李医生肯定跑了,我们也快走吧!”看气氛诡异,林催着我们走。 “别说话,快看。”室长指着暗室的门叫我们。 门是开着的,地上伸着一只手。 “我们快走吧,别管那些东西了。”我感觉得到林在颤抖,说话都带着哭腔。 突然,那只手被拖了进去。室长一下子跟了进去,我也开始有些害怕了,不知那到底是谁的手,难道李医生已经出事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叫一下室长我们一起走了。”我在招呼林,却没有回应。 我身后哪里还有人?我一个人站在解剖台旁边。我开始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我试着叫室长和林,没有一点回应。好像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来这里一样。月光也开始暗淡,黑暗在向我靠近。突然觉得背后一重,我失去了知觉。 还是解剖课,这次我却躺在解剖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