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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时,她正踮着脚尖颤颤巍巍的,费力的去擦更高一点的玻璃,黑灰色的围裙,散落在脸颊的发丝,相遇就是在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时间,一个脏乱的地点,一个狼狈的她.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温润的声音,”请问李莫在吗?”
她正在奋力和污渍作战,突兀的声音让她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回首间竟有了些恼怒,”我就是,干什么?”
男人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娇小秀气的女生竟然有这么大的气性,愣了一愣,方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是你阿姨介绍过来的,听说这里出租房子.”
李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大约一米七八的个子,白白净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这样的人即使是坏人也应该不构成什么威胁性,自己可是跆拳道的教练.”租多长时间?”
男子略思考一下,”三个月,方便吗?”
“一月八百,水电免费,但是别想着超用,我会随时检查,卫生要打扫干净,那就是那边的房间,自己看去吧.”李莫回头继续擦玻璃,那认真的样子仿佛不是擦玻璃而是擦情人的脸.
“你好,我叫高染,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
李莫看着那双白皙细长的手,突然间不敢把手伸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是多么的粗糙,正是深秋,手指又开始裂开了小小的口子,却致命的疼痛.
高染看着她漠然的脸,丝毫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不觉有丝尴尬,可是脸上的笑容依然未减,只是默默的收回手.这种儒雅的感觉让李莫莫名的烦躁.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种烦躁叫做自卑,那是一种比较之下的相形见绌.
高染坐在电脑边,手久久停在键盘上,耳边却一直听着隔壁传来的细微的声音,那是那个漠然却跋扈的女子在唱歌,歌声的确让人不敢恭维,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从里面扑捉到一丝欢快,让人忍不住去聆听,忍不住的心情愉悦.凭着一个文字工作者的敏感,他感觉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不过二十二三的样子,自己去生活应该很苦吧,从她阿姨的口中得知,她父母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只给她留下这两室一厅的房子,而她就是凭靠着租金生活.
手机铃声响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看了一眼显示的手机号码,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恩,我知道,我想自己静一段时间去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等电话那抽泣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边挂了电话.
摇了摇头,出去门去,却不想和刚从洗浴完的李莫打了一个照面,虽然裹着及地的浴巾,可是高染还是觉得有些脸红,反而李莫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往自己房间走去.高染不仅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注意,这是他,万一是别的男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兀自愤慨了很久,忽然间觉得有点傻,心中更是堵的慌,便拿上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这个小区的位置很好,旁边就是一个公园,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他不仅想起自己那个弱不禁风的女朋友,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的缠功如此了得,你还不能反抗,声音只是稍微大点就哭的梨花带雨,如果两家不是世交,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在母亲提及交往的时候自己没有及时反对,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因为工作没有时间去重视自己的感情生活,又怎么会到了现在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地步,他只是把蓝琛当成妹妹,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们是青梅竹马,而自己也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的反对,等到回味过来时,家人竟然已经开始商量着两人的订婚.
高染再一次叹气,一时的躲避并不是长久办法,只是希望这种无声的反抗能让家人包括蓝琛意识到什么.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越发的浓黑,高染开始往回走,悄悄的打开门,却不想客厅竟然亮堂堂的,电视里面早已经没有了频道,他皱了皱眉头,往前走了两遍,便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即使房子里有暖气,可是毕竟是深冬,他走上前,轻轻的摇了摇她,某人显然不领他的情,一挥手躲闪不及生生打在他的脸上,他摸着生痛的脸,心中不禁恼怒,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粗鲁.便不顾了礼仪规范,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好轻!这是他抱起她的第一感觉,也许是感觉到温暖,她的头颅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不禁让高染好笑,把她放在床上,仔细的盖好被子,他才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晚上本来回来的晚再加上李莫的折腾,高染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进了房间里,他走出门,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李莫,听到门响的声音,她蓦地站了起来,”你…你起来了?”高染有点诧异,很少见她主动和他说话的.”那个昨晚你把我弄床上的?”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变味,李莫有些恼怒,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拙”那个,谢谢你,不过以后别回来的那么晚了,我是房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还得负责任.”说完便直直的走进自己的房间,略为慌乱的脚步和重重关上的门,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在害羞.高染意识到这一点,笑出声来,她简直就是,太可爱了.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俩人关系变得有点微妙,都在彼此关心却不点破,疏离中带着亲密,却出奇的和谐而默契.高染似乎已经习惯了李莫冷冷的言语,他知道虽然每次指责他这不注意那不卫生的,可是总是会在自己整理好之后再去指责,他慢慢的明白这个女孩并没有表面那么的冷漠和粗鲁,她会在看到他裸着上身的时候害羞然后飞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她会将他洗过的衣服仔细的熨烫过之后放在他的房间,她会每晚都在客厅等着他回来才去睡觉,而他不再让她在寒冬去擦玻璃,不再让她站在椅子上颤颤巍巍的按灯泡,不再让她去干重活,以为他总是抢先干了,这种带丝暧昧,带丝甜蜜,带丝期待的日子是高染从来都没有的感觉,他忽然有了一种想永远这样子下去的冲动.
只是快乐对于两个彼此喜欢的人来说太短暂了,当蓝琛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当看到李莫一脸漠然的走进自己的房子,他心的一角酸痛酸痛的,他了解李莫,她越是难过越表现的冷漠.忽然他想明白了,他要回去面对一切事情,等事情解决了,他要亲自走在她面前对她说:他想和她永远生活下去.
高染走了,李莫听到他在客厅来来往往的声音,听到那个女人为他整理东西的声音,泪水流下来染湿了死压住嘴巴的枕头,她怕哭出声来,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忽然间变得很累,爸爸妈妈的去世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这么多年的孤单生活让她觉得在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里已经没有了落脚的地方,他走了,被填满的心又一次空了,也许自己需要重新选择一下生活了.
两个月后,当高染风尘仆仆满心的激动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里面那张陌生的男人的脸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李莫?她已经搬走了,这个房子租给我了?”
“租?不是卖,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知道,我租了一年….”
高染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李莫,早知道她这么决然他当时应该解释一下才走,他本来想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好再找她解释,一切都晚了.
抬头看看蓝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情景,阳光就是这样的明媚,透过玻璃折射在她的身上,一层金黄色的光,透明的让人想去呵护.李莫,我可以等你一年,只是一年的时间你能等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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