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潭
爷爷抱着我走过潭边,我看到潭中间冒着青气,就连潭水也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青色,我摇着爷爷的手臂:“爷爷,这湖怎么那么奇怪啊?”
爷爷看了一眼那个潭,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妞妞乖,别说话,等爷爷有空了告诉你原因!”
我与爷爷回乡祭祖。
从一座前后有着二只巨大的张着血盆大口的石狮子的桥上走过,我惊讶的发现那湖中心的水像是沸腾了一般,我越看越稀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爷爷却忽然表情凝重的一把扭过我的脑袋:“妞妞,不要再看那潭水,还有,没有大人的允许,不准来这个潭水边玩,听到没有?我问你听到没有?”
爷爷的语气异常严厉,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爷爷叹了口气,抱着我穿过了石桥。
晚上,我躺在床上,爷爷在他那张老式藤椅上看着我。
“爷爷,讲个故事吧!”我央求着。
爷爷看了看我,摇着他那把宽大的蒲扇,轻轻的回答:“好,今天爷爷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关于你爸爸妈妈的故事!”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这是第一次听爷爷主动说起我的爸爸妈妈。
“你的母亲叫翁美韵,家就住在今天我们穿过的那个潭的另外一头,你的外婆的家,就是在公路上我们远远看到的那间瓦房,她是一位优秀的神婆!”
“什么是神婆?”
我好奇的看着爷爷,老师说的,不懂要问。
“神婆就是与鬼神打交道的人!”
“哦!”
我应了一声,还是对此一知半解。
“你妈妈小时候是个哑巴,生来便不会说话,那时候村里没有什么玩的,就连电影也很难看到。我记得那天是七月的一天,村里请了放电影的来放电影,那时候农村家里正是农忙,大人们都没有时间去看电影,你爸爸那时候还是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也就七八岁,带着一个火吹筒便跑去看电影了。你爸爸那时候胆子也大,看到你妈妈一个人带着火吹筒来看电影,就自告奋勇的要送她回去。
那时候,你妈妈也就跟你一般大,六七岁的一个长的很水灵的孩子。回去的路上就要经过那个潭子,就是今天我们经过的那个深潭,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新娘潭。新娘潭以前死过好几个新娘子,都是轿子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昏天暗地的风把新娘子刮到水里,然后淹死了,所以取名叫新娘潭。”
我不自觉的抱住了被子,炎热的夏天,汗水打湿了我的衣襟。
“你妈妈不说话,倒是你爸爸一直没话找话的跟你妈妈说,那时候,你爸爸还不知道你妈妈是哑巴!他们经过那个新娘潭的时候,一阵风把他们二个的火吹筒熄灭了,任他们怎么吹也吹不亮!后来甚至来了一阵大风把他们都吹倒在地,然后,你爸爸说,他们看到在月亮下隐隐有些模糊的新娘潭冒起一阵阵白眼,湮灭了,在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双鞋,一双很小的女人的绣花鞋,他们惊恐的抬头。
沿着血红的裤管,看到一个穿着新娘服,披散着头发,一对眼窝深陷,眼角还留着血苍白着一张脸的女人就站在他们面前。那女人还嘿嘿嘿的笑着,声音很刺耳。你爸爸当场就吓晕了!后来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你妈妈抱着你爸爸,样子古怪极了,更诡异的是,我们远远的听到了一个孩子在唱歌,一首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歌谣……
可是等我们走近,却并没有任何歌声,只是你妈妈披散着头发,眼光越过我们,一直定格在我们身后,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回头看时,竟然发现在我们身后的树上,吊着一双绣花鞋,绳子绑在树枝上,而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到过那双绣花鞋!”
爷爷走过来,轻轻抱住我,低声道:“妞妞,你的妈妈也是个不一样的人!”
我的妈妈如何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我的妈妈,他们都说我的妈妈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从我记事起便是跟着爷爷生活在爸爸给我们买的小院里,就连爸爸,我见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爷爷拍拍我的肩膀:“妞妞,该睡了,明天,爷爷带你去见你外婆吧!不知道她老嫂子还好不好!哎,我们郑家对不起她!”
那时候我并不能理解,爷爷为什么说对不起外婆。
想到可以见到传说中做神婆的外婆,我还是很兴奋,央着爷爷再讲讲外婆的事情。
“你外婆在村里的威望很高,上至村里的大小事务动土施工,下至谁家生了孩子取名,都要找她!”
“那外婆不是比我们校长的权利还大?”
我开心道。
“傻丫头!”
爷爷揉着我的发,“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睡吧,不早了!”
爷爷给我盖上被子,看我已经开始眼皮打架了。
“睡吧,睡吧!”
我听到爷爷替我关上房门的声音,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妞妞,妞妞!”
一片氤氲的雾气中,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身好看的大红色绣着蓝花儿的衣服,却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是听着她喊着妞妞,妞妞!
“给我报仇!给我报仇!”
突然一个可怕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张满是血的脸,只有脸,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啊!我大叫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房门被推开,电灯被拉亮,爷爷紧紧抱着我,颤抖道:“妞妞,怎么了?怎么了?”
我哇的大哭起来,可怕的噩梦,这是我第二次做这个噩梦!
上一次梦到这样可怕的情形也是回老家,“爷爷,我怕,我怕!”
爷爷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安慰道:“妞妞别怕,妞妞别怕,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灯光下雪白的墙壁上那一抹黑色的影子,纹丝不动,样子却像极了一个人的影子,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她应该还是女的,能看到她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爷爷,爷爷。你看,那是什么?”
爷爷扭头去看,一张脸也顿时煞白。
他却是扭过头来声音颤抖着解释着:“房子年久失修,恐怕是雨水浸染的缘故,妞妞别怕,明天爷爷就找人把它粉刷过,明天你就去外婆那里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