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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家市区的小事务所工作，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一家事务所当个小律师。在大学安安稳稳地度过四年，平静如水的日子却一直延续着，仿佛成了我身上一种习惯。我时常把自己比作成玻璃鱼，在室内的鱼缸里一直波澜不惊，游走在每一个我能抵达到的角落。
这天早上，我在镜子前穿衬衣，这件浅白色的衬衣是老婆年前刚给我买的，花了好几百块钱。平时老婆怎么说也不会花重金用在我身上，实在是为了去她家见她家亲戚们，才咬着牙狠下心买下的。我对老婆的吝啬不是十分在意，我一直对老婆很温顺，好像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衬衣袖子地下裂开了一大口子，平时我都没发觉，这次在镜子中才无意中看见的。我把老婆叫了过去，要让她看看帮忙缝补一下。
“天啊，你这是怎么搞的啊，这可是花了好几百买的，你就这样糟蹋着呀。”老婆从化妆镜走了过来，看见袖口下的大缺口就囔囔起来了。
“昨天早上好像还是好好的，”我小声地说着，小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哦，昨天下午一个客户火冒三丈地跑到所里来，发现所长不见就拉扯住我不放。说是收了他五万块钱没有替他办好事，来上门索赔的。当时他用力拉扯我的衣服……”
“你个窝囊废，你就让人家这样随便扯烂你衣服啊？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老婆用泼妇骂街的语气指着我，气势汹汹地样子像是要准备出门杀人一样，急的直跺脚地说：“还叫我帮你缝补，连门儿都没有。就这样上班去，谁扯破的叫谁给你补去，真是气死我了……”没有多看我一眼就继续补她那浓艳的妆，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样的贴着镜子继续画着眼线，仿佛刚才几乎要崩裂天花板的囔声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漫不经心地换了件洗得有点发白的衬衣，发现没有一丝的异样，除了漂得一块一片发白的线后，完好无损。拿了公文包，就开门上班去了，老婆还在镜子前认真地照着镜子。
我是一只玻璃鱼，性情温和，总是带着一种温柔的表情和一个和睦的口吻。我旁边的事物就跟玻璃里的水一样，隔很久才换一次，平时连略微的波纹都没有，一直都安稳，我也习惯这样被圈起来的安定。从出生到现在，最大的风最大的浪就是娶了老婆。老婆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了，她是我事务所旁边超市的导购员。我花了两年的薪水，买下了这个八十平米的房子，做了自己的新婚房。老婆的工作时间很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化化妆，睡睡觉，出去找朋友们玩。
老婆呆在家里有时也懒得去上班，庸懒地窝在床上看电影吃东西。我回到家，有时她还在床上睡觉，厨房里的碗筷都好像一两天没洗过一样，东倒西歪。我没有上去扯掉她的被子，恶狠狠地大骂她一顿，我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开始收拾着碗具。这时，不是我热衷于干这个洗刷的事情，而且我不愿跟老婆大吵一顿，也是我不敢跟老婆顶嘴。我是一只玻璃鱼，很胆怯，周围的一草一木都会让我神经紧张。我活在一片安静的死水里，我只能活在没有风浪的日子里。
平时所里的同事叫我去唱歌，我都一般不会去，我不喜欢喧闹狂欢的夜晚，不适应灯红酒绿的街道。而这次，正好是周五，我就跟同事们一起去KTV唱歌了。有一个同事拿我开玩笑说，平时假期怎么说你都不唱，这次是不是被老婆逼疯了，想去放开喉咙把一肚子的怨气全吐泄出来啊。
我温和的笑了笑，一起去了唱歌。其实，我很喜欢唱歌的，感觉在歌声里就像徜徉在自由的大海里，任凭小鱼游来游去。这次我喝了一些酒，唱歌唱的很高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直至深夜一点钟，才陆陆续续散场各自回家了。到了家门口，我才发现自己白天忘了钥匙丢在家里。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这么不小心。平常下班回家要是忘了带钥匙，敲门请老婆开开门，都要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怎么不把自己也忘带了呢。
我酒意缠身，很想喝口热水洗个热水澡就躺下睡觉。我敲着门，总不可能在外面露宿一晚吧。敲门敲了将近二十分钟，门里面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左邻右舍都好像要醒了。我没有敲门了，平时周五老婆都是很晚睡觉的，不会睡得这么死沉的。打了十个几电话，老婆才把门开了。
“你这死鬼，这么晚跑到哪里抽疯了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老婆看见我就开始大骂，还一边捂着鼻子继续说：“啊哟，臭死了，你还跑去跟人家学喝酒去了，你很有种啊……”
“老婆，跟我倒杯热水，渴……”我一下子就坐在了门口的沙发上，可能是外面的风吹着满身的酒气头开始昏痛。
“啊呀，你跑去喝酒还要我服侍起你来了。还要热水，恩，来。”老婆刚刚骂完就继续坐回沙发上，专心地看那苦情电视剧。刚刚足足敲了二十分钟的门，她却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我心里很是憋屈，想着头又开始作痛。
突然一股热热的水泼在了我的脸上，酒气一下子全部散尽。我看着拿着个空杯子的老婆站着旁边，怒火率先出现在她的脸上。“还要热水不？看你是喝酒喝糊涂了吧。”
看着她又继续坐回去躺着身子接着看那白痴才看的电视剧，我的脸和身子开始滚烫，仿佛是被刚才那杯热水所点燃一样。我握紧拳头走到她的边上，我用恶狠狠地眼神看着她。
她看了会电视后看见了我，看出我的酒气全部散去了。“干嘛啊，想打架啊？你这个窝囊废，别人把你衣服扯碎了你都不敢动，还想跟我打架啊，来啊有种。”说完不屑地继续看着电视里画面。
我还是没有开口动手，便去洗澡。
我是一只玻璃鱼，我是多么胆怯，害怕周围任何的一举一动。我是一只玻璃鱼，不敢在风浪中露头，却在温和的鱼缸里也活不下去了。鱼缸外的世界我只看在眼里，一天也没有在外面生活过。
第二天天刚要亮的时候，我笔直地站在了大桥上，清晨的风很大，感觉自己在空气中飘扬一样。我慢慢爬上桥的围栏上，我看见了天的蔚蓝，看见了海的辽阔，我轻轻地跳了下去。
落在海里的那一秒，我变成了一只玻璃鱼，徜徉在大海的怀抱里，自由自在地游荡着。
我在昨晚上趁着老婆睡着的时候，把家里的门窗全部关紧，拧开了厨房的瓦斯罐，轻轻地关上了家门。在桥上吹了一整晚的风，明白了鱼儿是离不开海洋的，尽管风儿再大，海浪再高。
我轻盈地掉进了大海，早晨第一缕阳光出来的时候，我变成了一只玻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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