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下的天空总是那么的妖艳,好像狐仙转世般的娇媚。但是又让人不敢抬头去望一望,害怕亮瞎了眼睛。
五月的那天,天气格外的糟糕。前一天明明天气晴朗,不冷也不热。可是,五月一号的这一天,凌晨便下起了雨夹雪,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吹打着窗子,极其的傲慢。
里屋,王心心还在睡梦里摇曳。昨晚,她几乎没合眼,快到天亮才睡着了。也许,是婚姻来的太快,她不愿就这么快的将自己单身的时光很快的打发了。也许,是婚姻来的太迟,她急切的希望自己摆脱这二十八年来一个人孤独的青春。也许,她仅仅是因为怕提早一天化的妆会花了她美丽的脸庞,所以选择了熬上一晚。总之,她昨晚确实是失眠了,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外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只是打开门的一瞬间,刺骨的寒风能将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发动起来。还在睡梦中的王心心被她的小姨叫了起来,准备给她穿上婚纱。
王心心看了看小姨,然后突然冒出了一句:“小姨,穿上这婚纱后,我是不是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小姨看了一眼心心,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那一刻,小姨的眼眶早已湿润了。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可真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小姨认真的给心心系婚纱背后的腰带,心心则配合着小姨的动作。小姨是看着心心长大的,和心心是本家人。她是和她大姐都嫁到了王家,一个是嫁给了老二的儿子,一个嫁给了老三的儿子。从小时候起,心心总是往他小姨家跑。从蹒跚走路,到二十八,这丫头只要回家,总是喜欢去她小姨家串串门,唠唠嗑。她和她小姨的感情已经很深很深了,那是无法割断的亲情,无法言说的爱。
衣服穿好之后,心心静静的坐在床上。按照习俗新娘子不能下床走动,只能等着新郎抱她进婚车。亲戚朋友都忙着和她拍照留念,但是心心总是高兴不起来。自己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一霎那间,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别人家的媳妇。她不能和自己的哥哥一样,永远的生活在这个从小养育她的地方。想想这些,她不觉潸然泪下。
她的婚姻来的是如此的迟,但又如此的突然。王心心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冲动的选择自己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没有物质基础,没有一点的交集。可是,谁也没预料到,她就在这么不靠谱和冲动的举动下走向了自己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她不能选择她的出生,但是婚姻,是她选择的,而且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闪婚,裸婚,她都给赶上了。虽说电视剧里面闪婚是那么的流行。但那毕竟是演戏,演了,也是假象。可是,真要回到现实中来,那不是说自己想怎么演就怎么演的。也许,这一演,真的就是一辈子,无论好与坏。既然选择了,就得硬着头皮走下去。更何况是和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结婚。
当接王心心的车子一辆辆的开到门前的时候,天气突然放晴了,就像她自己的婚姻一样,毫无征兆。
看热闹的,行情的,几乎街上的人全来了。人来人往,来了去了,去了来了。这些人都是看着心心长大的,吃着同一片土地上的粮食,喝着同一片天空降落的雨水。那泥土都是一个味的,那花草的芬芳都是有着一样香味的。看着这一群群的人,她的心好似乎更无处安放了。五味俱全的滋味涌上心头,难以辨别。
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这一天,从此离开自己的父亲母亲,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继续二十多岁以后的生命。虽然,父母艰辛如苦的养大了自己的孩子,教她们学走路,教她们拿筷子,教他们学认字,供她们上大学。可是,当她们长大之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牵起别人家孩子的手,挣脱自己的怀抱。
虽然心心还不为人母,不能真正体会母亲那一份的难过和失落。但是,她却深深的体会到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突然要离开这儿了,她是那么的难以割舍,心痛无比。再想想自己毫无着落的未来,她的心像是离了根的蒲公英,没有了方向,漫无目的的飘来飘去。
这一天,是王心心无处安放的日子。或者说,是所有女孩都无处安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