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六月,我大学毕业,意味着从此以后便步入这个纷扰复杂的社会,再也不是一个懵懵懂懂躲在象牙塔里安睡的做梦少年了。
我本以为,只要每天积极地努力,总有一天我也能摆脱这与生俱来的一贫如洗,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经济上。可经过这两年多以后,我才突然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一个人埋头苦干就有用,孤军奋战的人是永远不会长久的。
于是,我一边苦笑着抱怨命运不公,本命年还把自己输了个彻底,一边认清了自身的愚昧和无能。古人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仔细想来颇有道理。几次小型商战之后,我才明白我并不是个狠角色。
于是,在我自己的缺陷和外界因素的影响下,人生中的第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谈不上惨败,但终究还是败了。同样,古训有言,成功者找原因,失败者找借口。我深切地知道失败是怎样的痛苦,这一败让我失去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找到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但,我不愿一直这么败下去,人应该有自己的信仰和坚持。如果说以前的我没有这些,那么我想这就是失败教会我的东西。
所有的事都要从三年前说起,也就是我大三的时候。
当时,在学校的安排下,我来到当地重点幼儿园实习,表现良好。实习结束前一个星期左右,园长问我有没有毕业后留下来工作的想法,我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其他行政领导告诉园长,我是外省的。我能清楚地在园长脑中看到真可惜三个大字,虽然我也说不出那种感受。
接下来,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忙着找工作。可是,还没毕业,没有毕业证书和学位证,几乎没有企业单位冒着风险录用。那时候我心里大骂,那些说读书没用,学位没用的人,真是居心叵测。终于,在专业和性别的帮助下,我还是成功接受了几家单位的面试。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某新建私立学校,给我开出的薪资待遇是600元一个月,没有任何福利和保障。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最便宜的房租也要五百多。后来,有一家早教中心向我抛出橄榄枝,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觉,我做的并不开心。虽然和同事们呆在一起每天都很快乐,可总觉得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后来我又想起了园长的表情,渐渐明白自己为何会面对这种处境。没有人愿意推心置腹地去培养一个不会长留的新人,毕竟,我是外省的。
一番心灰意冷之后,还没等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到手,我就回了家。一心只想着就在家附近找个工作,安安稳稳呆着就行。
没过多久,我找到一家培训学校,稍作准备就前去面试。我也不记得当时说了些什么,老板竟然说要跟我合作,让我回去考虑下合伙的事情。当晚,我就连夜写了份合伙协议书。第二天,我拿着合伙协议书到办公室,老板却说愿意直接转让。
我慎重地考虑了各种因素:转让费太高,口碑一般,生源太少,以及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各种问题。可是,什么叫年少轻狂,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总觉得自己可以力挽狂澜拯救世界。于是我一拍脑袋,就这么定了。当我真正着手去做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一窍不通。我不愿讲太多创业的经过,只想谈谈经过这几年,经历各种人和事之后,最终的感想和体会。那就是,差生为什么是差生,教育良心和金钱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从小我就觉得有些老师很偏心,当初学到孔夫子的一视同仁的时候,还专门写了篇文章痛骂老师。直到我自己面对学生,才发现,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同样一节课,有的学生认真听讲,勤于动脑,思维开阔,甚至举一反三,课后积极反思,还能找老师交流想法和疑问,对于这类学生,我恨不得自己也更加努力地学习,然后倾尽所有,传授毕生所学。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能让双方都得到长足进步。但是,有的学生一边双目无神地发着呆,一边百无聊赖地戳着橡皮,上课时数着分针秒针等下课,课后作业潦草应付甚至干脆不做。起初遇到这类学生,还想着苦口婆心拉回正轨,一次两次,依然无动于衷。然后想痛揍一顿,只希望他能够幡然醒悟,可是教鞭还没拿起来,脑子里已经想到家长大闹天宫的画面。转念一想,不得不放弃了。于是眼睁睁看着,任其自生自灭。
其实,大部分老师都是用心良苦却无可奈何。当然,也有些不配做老师的人,要是说起师德,我觉得她们很恶心,这也是我工作之后才明白的道理。这些人拿着或是国家政府或是私人老板的薪水,高高在上,特别是一些倚老卖老的老教师。教学经验固然重要,但仗着所谓的几十年教学经验就沾沾自喜,不能与时俱进,整天吃着老本还自以为是,上课依然以教材为中心。如果全心全意去教学,也无可厚非,可偏偏上课教一些鸡毛蒜皮,重点内容留到放学后,等着学生上门拜访,或者干脆和培训机构相互勾结赚外快。我想问,当有人叫你一声老师的时候,你觉得自己配吗?这就是当今老师的现状。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可在我看来,很多父母自己都没能做好,又怎么给孩子做榜样。除此之外,对孩子要么无比宠溺,要么不管不问。另外,有类家长,总是对孩子说,等你考到多少分,就给你买这个买那个,出发点是鼓励孩子努力学习。但是,如果到时候孩子没达到目标,又哭又闹,家长一心软,前功尽弃。要是孩子真的达到了目标,家长又百般推辞,不能兑现承诺,以后就再也没有信任可言了。对孩子的奖励和惩罚,完全随性,没有规则,最后当孩子犯了错,就算动私刑也不见成效,在心里抱怨孩子越来越不听话。我希望这类家长好好研究下什么是不怒自威。再者,还有些家长确实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孩子,那么我就想问,这么辛苦地工作,是为了自己享福,还是为了给孩子营造更好的环境。抛开其他不说,父母的陪伴才是最好的教育。
最后,就是我自己在做的事情。这两年多来,我每天都在想方设法让学校中的孩子们能够进步。陶行知先生说,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孩子们能够养成各种好的习惯,成为一个光明正直的人,无关成绩。在我看来,做个好人,比考高分更有意义。当然,当良好的学习习惯成为自然,成绩必然不会差到哪去。可是,当各方面的压力袭来,不得不把提高考试分数作为重点,我觉得很痛苦。课外培训只是辅助,如果一个学生在学校没有认真学,家长不管不顾,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是收效甚微。但,没有人在意这些,只会跟风在人群后大喊,补习班啊,都是没用的东西,都是骗钱的。
这些负面评论绝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我相信大部分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都是想为教育事业做贡献,但确实存在一些完全以利益为主的人和机构。他们擅长和学校老师打好关系,源源不断地接受新生,然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把责任推到学生身上去。有些家长不明真相,只觉得孩子越来越不懂事,有些家长发觉不对劲,为什么孩子平时作业全对,考试却越来越差。于是,有家长带着五年级还不会ABCD的孩子来找我,希望我解答困惑。很明显,平时的作业都是抄的答案,一切都是表面现象。可是,等到发现真相,一切都为时已晚,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仍然埋在鼓里。当我收到这种类型的学生,打算抢救,才发现,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紧接着又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用我最常说的比喻吧,这些学生就像是重病患者,我就像开处方的医生,结果病人完全不吃药,还整天问医生为什么病还没好。同时,还有别的医院低价鼓吹神药。于是,所有的医生都跟着挨骂。
经历了这些,深切了解体会之后,我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我并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改变现状。
其实,当时我回到家乡,只想安安稳稳当个老师,机缘巧合下却自己当了老板。我本想借此机会,为家乡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微不足道。
家乡的学校越办越差,无论是师资还是生源,很多注重生活和教育质量的人,都已经搬到市区或者更加发达的地方。
我还记得两年前对着学校拍着胸脯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地方重新辉煌起来。可是,我失败了。我内心深处一直渴望,有一天,当人们提到家乡,心中会无比自豪,当人们提到我毕业的母校,会竖着大拇指称赞不绝;而不是掩面不语,心里骂着,这垃圾学校,这垃圾地方。可是,我失败了。
我想,或许接下来,我会远赴他乡或是浪迹天涯。我想,还会有人怀着我当年的理想继续伟大下去。只是,我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