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望亭运河公园竣工的消息,我是通过新闻得知的。
那些日子我正在远方的崇山峻岭自驾,但无论身处何方,都忘不了对姑苏的牵挂。
这是一个好消息,等待了三年的时光。
于我这般对生活有着强烈仪式感之人,运河畔、古驿亭,从此有了追忆古时明月、诉胸臆的好去处。
望亭因水而生,世代望亭人伴着奔流不息的运河水繁衍生息、生活劳作。
生于斯长于斯的友人向我描述,他曾牵着母亲的衣角,徜徉于运河之畔,有碎光的夕阳透过层叠的树叶,打在母亲年轻的脸上,耳畔回响着货船越过风浪“呜呜”的笛声。
这是属于他儿时的记忆,那是一幅温馨的画面,每当他向我说起,我的心中都会跃动《外婆的澎湖湾》那悠扬怀旧的旋律。
就像现在,我牵着妻子的手,漫步这荡漾着迷人气息的运河公园,恍若回到故乡海风轻拂的沙滩,旧日重现。
伫立于运河之畔,由御亭、皇亭碑、驿站、石码头牌楼构成的历史风情,在寥廓的天地间,令人生发出激扬文字的豪迈。
望亭古运河属于唐诗,在盛世年华,运河畔的望亭古镇,有白居易“灯火穿村市,笙歌上驿楼”的繁景。
有崔融“城邑高楼近、星辰北斗遥”的巍峨风姿;更有李绅“朱户千家室,丹楹百处楼”的富贵气象。
大运河“商旅往返,船乘不绝”,数不清的离别,天天在渡口码头上演。
唐诗里的望亭,正是这样一处充满离愁情绪的所在,律动着属于漂泊者的心脉,幽叹着人生旅途的感伤与离情难诉。
有勒马于河畔送别友人的韦应物,“立马愁将夕,看山独送行”的惆怅;有李瑞“空城寒雨细,深院晓灯青”的清愁;更有白居易“怅望武邱路,沉吟水浒亭”的恋恋不舍。
历史汤汤、运河汤汤,滔滔不息的运河水,也让诗人慨叹岁月的转瞬即逝、宦海沉浮的无奈。
有杜甫的祖父杜审言,独立船头仰天长叹,“忽叹人皆浊,堤防水至清” ;有许浑的“归心无处托,高枕画屏中”的无奈;有赵嘏“悲心人望月,独夜雁离群”的悲怆。
大运河是诗人心中的生命之河,他们漂泊于这条河流之上,为生计奔波,为理想而奋斗,失意时的惆怅和无奈、奋发和坚定都籍着流动的河水引发出来。
唐诗里的大运河更是诗人反思历史、慨叹兴亡的精神空间。
唐朝的大运河是在隋朝大运河疏通整理的基础上通航的,隋朝的短命与隋炀帝劳民伤财开凿大运河,并多次沿运河南下巡游大有关联。
大运河这段独特的历史,促使诗人自觉反思大运河开凿的“功过”,并由此抒发了对于历史兴亡的慨叹。
李白经过春秋时吴王阖闾游猎之处——长洲苑,面对荒芜衰败的遗址,他不禁叹道,“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
而字面上最悲的,莫过于顾况的“高阁成长望,江流雁叫哀。凄凉古吴事,麋鹿走荒台。”
补刀最狠的,则非孙逖莫属,言语尖酸刻薄的不要不要的,诗曰“揽涕问遗老,繁华安在哉?”
古驿望亭,在缤纷多彩的唐诗里,还原了一个多元的大运河形象。
而望亭运河公园的竣工,则给予了今人忆古思今的一个去处,也让人们从历史的脉络里看清来路,知晓去处。
当耄耋老者牵着牙牙学语的幼童,于御亭内,抚着半截皇令碑,叙述着望亭久远的盛世繁华;当中年夫妇牵手河畔,遥望对岸高耸的电厂烟囱,追忆那年芳华;当青涩的情侣十指相连,流连于紫花丛生的浪漫田园……那座搁浅于旱野的古桥,始终报以沉默。
旧物不言,时光惊雪!
站在这浩汤千年的流水之畔,那颗狂傲不羁的心也终于平缓下来,你终于明白,那些曾以为物换星移的岁月,其实只老去那么一点点。
应志刚:浙江宁波人。
任职媒体20载,曾任人民日报《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人民网苏南频道新闻中心主任、中国日报网江苏频道总编。2015年创办苏州博采众创传媒有限公司。
旅行达人:乐途灵感旅行家(央视形象代言人)、同程旅行家、驴妈妈旅行达人、途牛大玩家、中国国家地理网专栏作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