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长野县,有一个特别的景点——原田泰治美术馆。
这座美术馆还因其周到的无障碍设施而著名。这里有备用轮椅和专用卫生间,还设计了无台阶的入口、残疾人专用停车位,以及带盲文的扶手等。
这样的考虑来源于原田泰治自己的经历:他一岁时罹患重度小儿麻痹,直到五岁才可依靠拐杖行走。
即便行动不便,原田泰治仍然走遍了日本四十七个都道府县。从最北部的北海道,到南部的冲绳岛,原田泰治用自己的画笔记录下各地的季节风物,成为“素朴画派”在日本的代表人物之一。
《湖上夕照》(西之湖·滋贺县)
《莲田》(岩国·山口县)
《眼镜桥》(楢下·山形县)
“幼时体验的鸟之眼和虫之眼”1974年,34岁的原田泰治在报纸上看到了前南斯拉夫农民画家伊万·拉包清(Ivan Rabuzin)的素朴画作品。朴拙的画风描绘了人们劳作的画面,让原田泰治想起了自己幼时在伊贺良村的所见所闻。
伊万·拉包清的作品
素朴画(Naïve art)原本在十九世纪末发源于欧洲,指的是创作者不受传统的绘画技法限制,用质朴的笔触表现内容。
幼时的原田泰治因为疾病而无法行动,但在他看来,“
正是因为行动受限,反而强化了自己的感受性”。
原田泰治有时候想象自己是一只鸟。童年时期,他和家人 住在一处山坡的高地上,从家里的 屋廊就能俯视山下的人家。他觉得自己仿佛翱翔在村落之中, 感受着山林间的景观与烟火气。
《摇篮曲的村庄》(五木·熊本县)
原田泰治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一只昆虫。当伙伴们背着他到原野中玩耍,嬉笑奔跑时,他便一个人 静静地观察花草和昆虫,蛰伏在自然之中。
“细致的技法是我画作的特征之一,我想原点就在于我幼时所体验的鸟之眼和虫之眼。”
凭着这种独特的感受力,原田泰治开始了他画遍日本的征途。
《纪之川》(桥本·和歌山县)
在白色河滩上,晾晒着红色和蓝色的绒布——这是当地的重要产业。同时,孩子们在河滩边玩耍。
《割蔺草》(土佐·高知县)
烈日炎炎的七月下旬,是当地收割蔺草最繁忙的时节。
画中的日本各地1982年4月起,原田泰治在《朝日新闻》上连载了两年多的画作和散文。 在这份发行量近七百六十万份的报纸上,他呈现了各类日本特色 风物和人文生活。
《海岛理发店》(竹富·冲绳县)
一座小岛浮现在翡翠色的海上,这里是冲绳县八重山郡竹富町的竹富岛,岛上有红瓦白墙民居组成的美丽村落。路旁随处可见色彩丰富的小花,路上几乎没有垃圾。一直以来,岛民们都在每月一日和十五日全体出动参加打扫。
岛上仅有一家小小的理发店。五十年来,一直由70岁的河上亲雄经营打理。
在开着火红色扶桑花的缘廊边,住着拐杖签来的老人们一边拉家常一边排队等候。直到数年以前,站在路边聊天都是他们最大的乐趣,然而自搭载着观光客的中巴开始往来运行,路况变得危险,连在路边聊个天都不行,老人们为此很失落。
除了日常生活,各种日本民俗也是原田泰治记录的一个重要主题。
《迎亲》(胜山·福井县)
在新浪福田光平家,新娘加代子即将到来之前,亲戚们或打扫院子,或忙着将涂红了装在盒子里的豆沙包摆放在门口。
八点半刚过,昨天的雨好像根本没下过似的,蓝天从云缝里漏出来。身穿红色和服罩衫的新娘走下车,经过满是落叶的小路,向高台上的福田家走来。
左邻右舍在结了红红果实的柿树下聚集,亲戚们站在路的两旁,加代子深深地鞠躬走过。
《放流偶人》(用濑·鸟取县)
鸟取县八头郡用濑还保留着在农历三月初三(日本的女儿节),将身心的污秽移到和纸偶人身上,放入河里漂走的习俗。
这天,吹过河面的风也变得柔和了。中午刚过,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在祖母和母亲的陪伴下,聚集在千代川畔。在明亮的油菜花映衬下,河滩上双手合十、放流偶人的孩子们,不禁让人看得入了迷。和纸做成的偶人缓缓漂离河岸,随后消失在清流远方。
不过,即便走过各地,原田泰治画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故乡长野县。
“所谓故乡,是不论哪个国家都有,且世界共通的所在。”原田泰治的童年在长野县的伊贺良村度过,那段时光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在《朝日新闻》上一共刊出的一百二十七幅作品中,有二十余幅是关于家乡长野的。
在原田泰治的童年记忆中,有各种游玩的趣味、节日的热闹,当然还有家乡的美食滋味。
《远足》(饭山·长野县)
回想起来,远足真是非常快乐。小学时代的远足与秋天的运动会一样,能让孩童的心激动不已。
也正因如此,最在意的就是天气。我曾仰望夜空,朝着白色碎布头做成的扫晴娘许愿。母亲会起个大早,在围炉边用现煮的白米饭为我捏好饭团。饭团上抹了黄酱,用炭火烤成焦黄色。
《节分》(盐尻·长野县)
过去每到节分这天傍晚,人们就用木炭在一劈两半的木柴上画十三条线,然后将木柴立在玄关两侧。
这叫“画十二”,鬼以为是十二条线,来到门口,不论数多少遍都是十三条。于是再数,数来数去到天亮也数不清,最后只好逃走。
《柿子干》(驹根·长野县)
孩提时代,柿干是正月和待客时才能吃上的美食,平日的零食只能吃做柿干留下的柿子皮。而今柿子皮要么被扔掉,要么只能用作腌菜的甜味引子。
半干的柿子只要放在我能够到的地方,便像羊羹一样一块接一块消失。父亲发现家里有只“黑脑袋老鼠”,只好把柿子干移放到更高处去。
《拾栗子》(小布施·长野县)
微风中树叶沙沙作响的栗树林里,一大早酒能看见来拾栗子的人。大家穿着各自备好的长筒胶鞋,把栗子装进腰间竹篓。
望着这样的景象,我不禁回想起一放学回家就和小伙伴去拾栗子的时光。用牙齿把栗壳咬开,用指甲刮去内皮,在衣角上用力擦一擦,就直接生吃。
简单的食物和经历,也成了原田泰治画作中柔软的一部分。
其实,原田泰治小时候生活的条件比较艰苦。对于这段童年时光,他说:“如今回想起来,在那个年代里坚韧不拔地生活,这份经验是非常宝贵的。”
日本印发了以原田泰治画作为图案的邮票
这种对故乡生活的眷恋,也融入到了原田泰治对绘画的态度中。
1994年,原田泰治曾经去往上海金山观摩当地的农民画。打动原田泰治的,除了那些独特的色彩和构图,还有人们对家园的观察与描绘。“所谓故乡,是不论哪个国家都有,且世界共通的地方。 ”
或许就如原田泰治所说的,“无论离家多远,我们终将回望自己从哪里来。”
1984年,朝日新闻社集合出版了 原田泰治的画。
这是他的中文版《原田泰治的素朴画世界——谁都有的故乡》
参考资料:
《原田泰治的素朴画世界——谁都有的故乡》,原田泰治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