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羽翔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真真!”他猛然坐起,也顾不得自己是如何会在这床上的,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开门而出,却见自己正身处于一间客栈之中。只是走道两旁的厢房俱是房门紧闭,看不到半个人影。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此时正值深夜,却不知怎得,他竟能暗中视物如若白昼无异。
他心念司徒真真,一时也顾不得此时会不会打扰到别人,叫道:“真真——莹儿、心儿……秦前辈——”一连串的人名一个一个念了出来,轮到“赵海若”的时候,不禁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没有叫出来。
“咦,你怎么不念我的名字啊!”旁边的一扇房门不知何时竟拉了出来,赵海若依在门旁,一身白衣胜雪,端得美丽异常。
黄羽翔虽是对这个女子颇为岂惮,但此时一个人也见不到,蓦然见一个熟识之人,也不由得心中高兴。忙道:“赵姑娘,真真呢?”
赵海若小嘴一嘟,道:“你这个人可真没有良心,心姐姐和单姐姐为你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你却一醒来只想着你的真真,唉,书里头说得真是没错,男人都是薄幸之人!”
黄羽翔凛然一惊,“心儿——什么,还有莹儿在床上躺了三天?咦,难道我昏迷了三天以上了?”他心中想着,脸上也露出惶急之色,道:“赵姑娘,心儿和莹儿她们怎么了?”
当日黄羽翔四人俱都昏迷过去,秦连无奈之下只好让余下四人各背一人,另找落脚之地。只是四人行得匆匆,竟忘了给郑雪涛留下讯息。郑雪涛虽同秦连他们一样,在听到黄羽翔惊动全城的啸声中便往客栈赶去,但他的轻功远在他的刀法之下,等到他赶回客栈之际,早已是人去楼毁。
他本来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指望张梦心他们比他还晚,没有赶到。但一直等到天明之时,没有盼来张梦心,却等来了官差衙吏。他虽是世家之后,却也不愿轻易惹上官府,当下便离开了原处,转到苏州城去寻找玉人下落。
但不料黄羽翔四人竟是一直昏迷不醒,秦连等人只好足不出户地照顾四人,是以郑公子虽是寻遍整个苏州城,仍是未遇上张梦心。郑大公子平生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修习轻功,以致现在竟同佳人失散。当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赵海若春葱般的食指轻轻括了下白玉似的脸庞,道:“你到还知道挂着心姐姐啊?哼,她没事,只是昏睡不醒!”此刻的赵海若倒是没有了平时的顽劣之气,倒仿佛是闺中密友被人抛弃,一副义愤的样子。
黄羽翔不欲与她多做争辨,道:“心儿的房间在哪,我去看看她!”
“哼,怎么不想见你的真真了?”赵海若嘴里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直了起来,朝旁边的房间走去,轻轻敲了下门。
黄羽翔跟了过去,却见门“依呀”一声开了,淡月姑娘探出半个脑袋,道:“海若小姐,你怎么这么晚还来?”目光突然瞥到黄羽翔,不禁道,“这个家伙来这里干嘛?他害得小姐还不够惨吗!”
黄羽翔不知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何事,被淡月埋怨没头没脑的,他心中惶急,不欲跟她罗嗦,当下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淡月被他的威势所吓,竟是身子一缩,往后退了一步。
赵海若却不理他两人,径自挤进门内,走出两步,回过头来道:“咦,你怎么还不进来?”
黄羽翔心中苦笑一下,想道:这女人果然一点没变!他确实也关心张梦心到底出了何事,趁淡月后退之际,猛地向前冲去,也挤进了房门。
房内虽是未点蜡烛,但黄羽翔此时却是黑夜视物几如白昼无异,已然看到房子西侧靠窗的地方正有一张大床,翠绿的丝被遮不住底下人儿玲珑浮凸的娇躯,乌黑的秀发披散在枕边被上。她一只手臂伸在被外,亵衣已是卷到肩头,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胳膊。
黄羽翔明知此时此刻不能心起它念,但看到张梦心如此娇媚迷人的一面,仍是暇思突起,一时之间全没了其它念头。
淡月被黄羽翔眼神所吓,让他趁机冲了进来,不禁暗骂自己无用。忙又抢上几步,拦在了黄羽翔的身前,道:“恶贼,你还不出去,你怎么能在深夜进到小姐的房内来呢?”若是被人所知,以当时的礼法之严,张梦心倒真是非嫁给黄羽翔不可了。淡月姑娘心系郑大公子,又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是我让他进来的!这又没有什么,看看有什么打紧的?”赵海若原是坐在张梦心的床边,猛地翻身躺在她的身边,被子掀动之中,露出了张梦心老大一片晶莹的肌肤。
淡月背对着张梦心看不到,黄羽翔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结一阵抖动。淡月虽是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何事,但看到黄羽翔的模样,必然知道赵海若又没干什么好事。她与赵海若一起生活了几近八年,对赵海若自是了解。忙回过头去,见张梦心已是酥胸半露,当下又气又急,连眼泪也快要落下来了。
黄羽翔早已将张梦心看作是自己的女人,自不会理会淡月在想些什么,当下身子一晃,已是闪到了床边,拉过被子将张梦心动人的身躯掩去。
这倒不是他动了什么君子之心,而是张梦心此刻的样子实在太过动人,若是不起绮念,实在连他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男人。只是张梦心此时昏迷不醒,若是自己忍不下情欲之熬,将她“就地正法”的话,恐怕会大伤她的身子。
他此时的武功已是远在淡月之上,淡月只觉眼前一花,黄羽翔已是站到了床边上。只是见他将张梦心的身子遮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心中又是大敲警钟,她知道黄羽翔武功已在自己之上,当下全神留意黄羽翔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微露出不轨之举,就要大叫大嚷,将秦连与温漠然唤来。
赵海若与张梦心并排躺在一块,两张美绝人寰的俏脸凑在一起,相互辉映,当真是美艳得不可方物。黄羽翔刚刚平息的欲火再度升起,恨不得将这两个动人的女子全部搂在怀中,轻怜蜜爱一番。念头转过,不禁暗自责怪自己:真真生死未卜,心儿又昏迷不醒,还有莹儿也不知出什么事了,我怎么能动这种脑筋,真是该死……就是要到歪脑筋,也不该把这个古怪的妮子也一块带上!
赵海若看到黄羽翔的脸色阴晴不定的,白玉般的脸庞上满是狡谲的笑容。突然之间,凑嘴到张梦心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黄羽翔顿觉口中干渴异常,道:“你在做什么?”
赵海若嫣然一笑,道:“我在帮你欺负她啊?”她数日前其实已见到黄羽翔与单钰莹两人的亲热举动,虽是心中不解,但心中一直存着好奇之意。适才一时心血来潮,竟学着黄羽翔的样子“欺负”了一下张梦心。
她随即直起身子,道:“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也回去睡了!”说完,竟直愣愣地从床上爬起,朝门外走去。
黄羽翔见张梦心虽是昏迷不醒,但呼吸却是十分的平稳,知道她必无大碍。他心中最挂念的还是司徒真真,见赵海若要走,忙追了出去,道:“赵姑娘,真真和莹儿呢,她们在哪个房间?”
赵海若白了他一眼,道:“你欺负了心姐姐,又要去欺负真真姐姐和单姐姐了?”
黄羽翔心中一阵苦笑,知道这个妮子的毛病又来了,但仍是忍不住道:“刚才好像是你在‘欺负’心儿吧?”
赵海若脸一红,低头道:“你不用这么夸奖我的,其实也没什么了,我只是亲了她一下。”
黄羽翔终于明白绝不能与她罗嗦,忙道:“赵姑娘,莹儿和真真到底在哪里?”他心中焦急,说话便带了几分火气。
赵海若眼框一红,俏嘴微扁,突然流泪痛哭道:“你好凶!你欺负人家!”
黄羽翔顿时手忙脚乱,道:“你别哭,我不是在怪你,你别哭了!”
“嘻嘻”,赵海若兀自挂着泪光的脸上笑意十足,喃喃道,“柳俏儿说唱大戏便要该哭的时候就哭,该笑的时候就笑。这有何难,我只需内力一逼,泪水不是说流便流吗?”
她轻轻伸了下懒腰,转头向自己的房中走去,“嗯,好困,不玩了!”
黄羽翔一辈子还没被人这么耍过,虽是心中憋气,但实在也不愿惹上这个魔头,徒地给自己制造麻烦,忍住气道:“赵姑娘,真真和莹儿到底在哪里?”
赵海若却是半分也不理他,只是走进了自己房中。黄羽翔略一衡量,便觉要向淡月询问的话,还不如问眼前这个小魔头,当下也跟着她进了房门。
谁知走进房门一看,却见单钰莹与司徒真真正并排躺在床上。他猛地向赵海若望去,道:“莹儿和真真明明在你的房内,为何你早不说与我听!”
赵海若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指甲刀,轻轻地修剔起来,好半天才道:“秦师兄让我照顾两位姐姐,那她们自然是我和住在一起。你好笨,不知道心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呆头鹅!”
黄羽翔的心神早被单钰莹两女吸引过去,哪还管她在说什么,当下跑到床边,坐到了床沿之上。
他伸手轻轻抚过司徒真真的秀发,将大手停在她惨白的脸庞。只这三天的功夫,她就已经消瘦了不少,浑不似以前丰盈的体态。黄羽翔心中一酸,喃喃道:“真真,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我真是没用,竟要你反过来救我!你曾经对着月亮说,要我好好怜惜你……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只是深深地伤害了你……真真,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过来,来骂你这个不中用的夫君!我会加倍的疼你,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想到司徒真真这个野蛮无比的丫头竟是如此深情,黄羽翔鼻中一酸,竟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来。转头看向单钰莹,却见她虽是昏迷不醒,但肌肤之上却笼着一层淡淡的黑色光华,俏脸儿红润异常,一点儿也不想受伤的样子,倒像是正做着美梦。
他心中微微有些宽慰,伸出双手,将单钰莹两女的纤手各自握住手中,贴在脸颊之上,一时之间,竟是痴了。
赵海若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将指甲刀收起,走到房中另一张床边,翻身倒下,竟是不理黄羽翔,自个儿睡了。
黄羽翔暗暗摇头,想道自己若是起了什么歹念,她岂不是引狼入室、助纣为虐。
赵海若也不知是心中全无男女之防,还是对黄羽翔比较信得过,没过一会,便传来细长的呼吸之声。
黄羽翔虽觉呆在赵海若的房内大是不妥,若是这丫头以后知道男女之别这个观念,要叫他负责的话,岂不是大大的麻烦。但他实不愿离开单、司徒两女,当下只是静静地坐着,数着三女轻弱的心跳,心中什么念头也没了,只想这么一直到永远。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倒在床沿睡着的,黄羽翔睁开双眼的一瞬,见到的却是单钰莹那双灵动深情之极的明眸。黄羽翔心中大喜,起身猛地将她抱住,道:“莹儿,你没事了?”
单钰莹伸手将他回抱住,低声道:“小贼,我好想你,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当时虽是昏了过去,但在“红日照天下”大法至刚至阳的真气作乱之际,仍是痛得死去活来,便想这么死去。只是心中挂着黄羽翔,实是不忍就这么离他而去,让他一人在世上花心,以极强的意志与体内的真气斗法,这才坚持到张梦心取出魔教圣物将她才危机中解救出来。
“莹儿,我一定会永远陪着你,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他转过头去看向司徒真真,又道,“还有真真,心儿,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单钰莹白了他一个媚眼,道:“你这个小贼,尽知道做些风流之事!我日后若不将你好好管着,你可要替我添多少个姐妹啊?”
若是没有经历司徒真真一事,黄羽翔定然要使出浑然解数,大施坏手,让单钰莹求饶不止,这时却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真真,累得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还会去招惹别的女子?”
想到真真,单钰莹也是悠悠一叹,道:“大哥,你会不会怪我啊?”
“怪你什么?”黄羽翔将抱着她的双手紧了一下,道,“我的莹儿最乖了,我怎么会怪她呢?”
“大哥,”单钰莹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道,“你会不会怪我当时没有替你挡在身前啊?我是真得来不及了,决不是不舍得自己的性命!大哥,即使为你陪了性命,我也是很开心的!”
“傻莹儿!”黄羽翔伸手将她扳到自己身前,让她对着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字地道,“我决不允许你做这么傻的事情!”他重将单钰莹拉到自己的怀中,柔声道,“当初真真替我挡了那一击,我的心中又悔又怒,只是想将伤了真真的人全部杀死!可是,莹儿,若是换了是你的话,我定会陪你一同死的!”
“大哥——”单钰莹的泪光染湿了黄羽翔的衣襟,低声道,“大哥,我不要你死,我也不想死,我要我们快快活活地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黄羽翔将单钰莹的双手握住,道:“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亲热的话,又陪了司徒真真一阵,这才走出房间,到大堂中去用饭。两人这三天全是靠饮米汤度过,一旦醒来,肚中自是饿得不行,也顾不得狼狈,一拿起碗筷,便狼吞虎咽起来。好在此时正好是巳午之交,用饭之人还不甚多,两人的心思又全在饭菜之上,全不顾别人怎么看他们两个。
黄羽翔也就罢了,但单钰莹如此俏丽如仙的女子竟也如饿死鬼投胎,可还真是一大奇事。待得两人用饭完毕,却见所有人都望着他们两个。单钰莹顿时俏脸一红,想到自己适才的吃相实在是有辱斯文,不符她大家闺秀的扮相,当下拉着黄羽翔重新躲回自己的闺房之中。
到得中午时分,张梦心终于也醒了过来。黄羽翔自是大喜,忙和单钰莹到她房中去看她。几人说到当时之事,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几番对照之下,仍是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何事。只是张梦心此时全不同于往昔柔弱纤纤的样子,一双凤目晶莹玉润,隐隐之间有光华流动,浑身的肌肤之上,都仿佛流淌着一层玉色的光华,端得动人。
张梦心不通武功,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然达至最上乘的先天之境。只是说到当日之事,难免要想到司徒真真,俱是一阵沉默。
黄羽翔道:“心儿,那冬天下前辈居住在哪里的?我马上带真真去找他!”
张梦心温柔一笑,道:“大哥,你先别急。真真此时身体的状况根本经不起长途行走,再说了,冬前辈居无定所,最喜游历,大哥你又到何处去寻他呢?”
黄羽翔大急,道:“心儿,这可如何是好!”
“大哥,我还没有说完。”张梦心又道,“冬前辈除了游历天下之外,最喜热闹,若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大事,他定会去看的!再若不然,他每年重阳之节,都会到我家的听风阁去的。”
说到后来,她的俏脸微微一红,原来她心中存了另一份心思,想让自己的父亲见一下自己倾心爱恋的男子。
单钰莹与她俱是女子,对她的心思倒有几分了解,两女对视一笑,皆是心照不宣。
适正此时,却见温漠然推门而入,一张冷漠的脸上略有些急虑之色。众人都猜道,莫非他又被赵海若折磨了不成!
“出大事了!”温漠然略皱了一下眉,道,“现在武林中都沸沸洋洋地盛传魔教在三天之前将太湖‘百剑门’给灭了,清荷剑派已然发出英雄贴,召请天下白道英雄到梅家开武林大会,商讨对付魔教一事!”
“什么?”张梦心俏脸之上一阵变色。四年前魔教几乎席卷武林,如今每个白道门人谈起,仍是会色变不已。魔教残忍好杀之名,已是深入人心,天下白道人士,无不对魔教恨之入骨。此时召开武林大会商议对付魔教,岂不是在原本微妙异常的武林大势中点燃了争战的导火线,又要引发一场全武林的大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