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鬼故事之【灯草屋】,白蚁、蛆虫沾满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脚踝,仿佛稍微一吸气,它们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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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鬼故事之【灯草屋】,白蚁、蛆虫沾满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脚踝,仿佛稍微一吸气,它们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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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2-12-08 0
山顶上的家庭客栈




  我叫苏子鹅,在全亚洲最豪华的私人贵族学校任教。

  十月底,是我们学校每年一度的秋游季节,每个班级都可以利用丰厚的班费自由选择旅游地点。虽然从个人角度

来说,我很想去夏威夷、意大利、马尔代夫等顶级度假区。可惜,那群非富即贵的学生们个个都嚷着没劲,说

是那种地方几百年前就去过了,还不如随便找个山沟泡温泉。

  这种话实在是让我等穷人气得牙痒,却不得不尊重学生们的意见。于是,我大旗一挥,率领着全班同学飞往西南部著名的天然温泉城市——重庆。在那座四面八方都有

高山温泉的山之城、雾之都,我和我的学生们将在一家五星级度假村度过一周,享受精油推拿、香薰泡泡浴、

美味川菜、绝美夜景……是的,按原计划,本应该是这样的。

  天可怜见!当我们提着大包小包,乘坐豪华巴士来到重庆市郊缙云山上唯一的五星级度假

村“黛湖山庄”时,操一口椒盐普通话的前台小姐礼貌地对我说:“不好意思,由于您订的房间未能及时确认

,今天中午已经由其他客人入住了。”

  “什么?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们在今天下午六点前入住就可以了吗?”

  “不好意思,在这样的旺季,如果不提前二十四小时打电话确认,我们是不会保留房间的。”她保持着波

澜不惊的微笑。

  “就算是这样,我现在重新订房总可以了吧!”

  她摇摇头:“真是抱歉,我们酒店已经全部满房了。”

  “那……我高价买下其他房间呢?等其他客人来了,你就说他们没及时确认……”

  “这是不行的,对不起!”说到这儿,她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懊恼地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学生们在大堂的沙发上七歪八倒,看着这群家财万贯,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我感到一阵愧疚。

  “各位,我们的房间被别人住了。”

  “不会吧!”学生们爆发出各种怪叫与惊呼声。

  “苏子鹅,你怎么不把房间确认好呢?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安娜取下耳机,皱着眉头说。

  “喂,不要一生气就直呼我大名,尊师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提起行李率先走出大堂,“至于住宿

问题嘛,老师自然会想办法的。”

  我带着学生们昂首走出黛湖山庄,兜里有钱,我们怕谁?!




  缙云山位于重庆北郊嘉陵江边,九座山峰拔地而起,最高峰海拔为980米;山上古木参天,翠竹成林,素有

“小峨眉”之称。唯一的五星级度假村“黛湖山庄”位于缙云寺与相思岩宋代石刻区之间,其旺盛的人气带动

了这条古老小街的经济。各种商店、邮局、银行、饭馆、诊所应有尽有,邮局后边的小办公室驻扎着几个警察

,算是此地的治安保护神。

  我们在这条老街上一连找了好多家各种级别的宾馆、招待所、家庭旅舍,它们不是没房,就是环境叫人实

在无法接受   阅读更多鬼故事请在腾讯认证空间搜索[鬼故事集中营]并点击关注。

  一个出租车司机满怀希望地问我要不要下山,学生们却直冲我摇头。

  “不下山怎么办?”我就近问了一个名叫夏多的男生,“睡大街?”

  夏多反问司机:“山里有住的地方吗?”

  司机质朴地回答:“山上确实还有几家客栈,不过车是不允许进山的。你们要沿着缙云寺后边的路往上走

,过了海螺洞后,走左手边的一条小路,大约三百米就能看见几家客栈了。客栈都是当地人开的,价格不比外

面便宜,但是风景没得比。”




  “好!”我当即付给司机为数不少的信息费,然后招呼学生们上山了。

  行走在秋天的山林中是一件万分惬意的事。空气冰凉而润泽,清风刮过脸庞,沁人心扉,微小的寒冷成为

呼吸管道的幸福,就连无端的颤栗也让人感到一种奇妙的舒适。

  我们按照出租车司机的话,看见了第一家客栈。那是栋小小的竹楼,倚着一堵石壁而建,上前问了问,客

满。

  又走了一段,见到第二家客栈,很俗气的砖楼,大门口贴着去年的春联,院子里睡着一条大黄狗。见鬼,

这家也客满。

  再向前走,天色越来越黑了,各种树木在秋风中跳起舞蹈,我们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之前的惬意到现在全

然变为疲惫与愤怒。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一座山峰下。

  这座山峰应当是缙云九峰之一,一个小小的路牌上写着“夕照峰”。

  多美的名字!相信在夕阳西下之时,这座山峰一定是惊艳而绝伦的。可此时此刻,它在黑夜中稳若石磐,

仿佛暗中撩拨着一股张狂。就在我几乎要崩溃时,我的学生发现了夕照峰上还有一家客栈,在夜色里发出温暖

的黄色光明。

  “上去看看吧。”我强装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总之,有老师在,一切都没问题!”

  沿着一条狭窄的路朝峰顶爬去,高耸的杂草不时地纠缠着我们的四肢,让人感到既痒痒又寒战。

  终于站到了那唯一的希望之光前,我看清大门上悬挂的匾额:灯草屋。

  美!比夕照峰还美!我喜欢这名字极了。

  我们径直推开大门走进厅堂,三位坐在里面的年轻姑娘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位问:“你们做什么?”

  “这里是客栈吧,有房吗?”

  “有的,要几间?”

  “哟呼!”听到这令人愉悦的回答,学生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于是,我们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在身心俱疲的深夜,住进了灯草屋——当时被我们认为世界上最可爱的

客栈。




第二章:游戏

  “你凭什么说杀手是我?”许在元大喝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夏多坐在许在元身边,推了推眼镜:“因为刚才闭眼的时候,我感到你在动。”

  “我痒痒不行吗,动一下就是杀手,什么怪逻辑。”

  “OK,你说的话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假,比率是五十比五十,也就是说,至少你有一半的可能是杀手

。”夏多耸了耸肩。

  “哼!数学好不等于头脑好,我还觉得你是凶手呢,因为你喜欢古安娜,但她不甩你,所以你爱极生恨…

…”

  “你这才是破逻辑,安娜你相信么……”夏多的脸都红了。

  “不要问我!”安娜保持着永远的冷漠,“反正我不是自杀的。”

  “好了,好了。”作为法官的我赶紧制止这无聊的争端,“开始投票咯。”

  “许在元。”李千秋第一个投票。

  “夏多。”全班最矮的“小猩猩”第二个投。

  “夏多!夏多!绝对是他。”许在元大叫。

  夏多瞄了他一眼:“我选许在元。”

  ……




  经过投票,我宣布夏多被误杀了,大家发出一阵哄笑和打闹。

  “你们在玩什么?”一个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是经营“灯草屋”的三姐妹之一,十三岁的小蕾。

  “这是一种游戏,可以观察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心理。来,坐下,和我们一起玩。”许在元殷勤地拉了一把

椅子在身边。

  这时,她的两位姐姐也端着热茶走了出来,让我有机会把她们看个清楚。

  三姐妹都很可爱,但身材方面有些先天的缺陷。十七岁的大姐——大蕾,身短腿长,可惜左脚有些跛;十

五岁的二姐——二蕾,右脚短一截,也是个跛子,耳朵有些招风;十三岁的小蕾最可怜,一张瓜子脸倒是长得

清纯可爱,但上身长,下身短,虽然全身都挺白嫩,右手小臂的皮肤却怪异的黝黑,长着粗粗的汗毛,脖子上

还有一个淡青色的胎记。

  据她们所说,父亲是这里的守林人,趁着改革开放的热潮,贷款将清贫的家改建成一个客栈,后来发生了

一些意外,母亲接替了他的工作。但就在前段时间,母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她们三姐妹独力支撑着这家

小客栈,并殷切地等待着母亲回来。

  灯草屋虽然远离最热门的风景区,但它的屋后有一个小小的天然温泉,从大厅乃至二楼每间客房的窗户都

能直接看见,我想这也是灯草屋唯一胜过别家的优点了。

  “不如大家一起来玩吧!”我提议。

  大蕾在我身边坐下:“怎么玩?”

  夏多介绍道:“这个游戏叫做‘杀人’,一群人围成一圈,用扑克牌来抽出一个杀手,当然,杀手的身份

是保密的。当法官说‘天黑了,杀手出来了’,所有人都必须闭上眼睛,只有杀手可以睁开眼,用眼神或小动

作暗示法官,他要杀掉在场的谁。当法官说‘天亮了’时,大家睁开眼,法官会宣布谁被杀死了。这时,最重

要的环节就来了……”

  许在元补充道:“最重要的环节也就是分析环节,在场的每个人,都要针对那个死者来分析谁是杀手,每

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分析的结果就不同。此外,杀手的思维方式不同,杀人的顺序也会不同。”

  夏多:“是的,一般来说,杀手会先杀那些与自己关系一般的人,这样比较让人无从分析,最后杀与自己

关系好的人。但是我喜欢反向思维,就会先杀我的同桌啦,死党啦,这样也算一种保护色。”

  许在元拍了拍小蕾的头:“所以别忘了,一会儿如果你被杀了,很有可能是你哪个姐姐干的哦。”

  李千秋插嘴:“人家才没有你们那么阴险呢。”

  三姐妹从始至终都没讲话,我注意到她们的脸色慢慢变为苍白。小蕾的双眼似乎充满了惊惧。




  末了,二蕾缓缓地问:“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人?”

  学生们都愣住了,然后突然爆发出大笑。

  夏多:“哈哈……哈哈……又不是真的杀!只是游戏而已嘛!”

  坐在我身边的大蕾突然起身,椅子向后倒去,发出剧烈的碰撞声,把我吓了一跳。

  大蕾:“这种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然后,三个姐妹逐一起身离开了。我似乎还看见了小蕾眼中快要流出来的泪水。

  气氛已被破坏掉了,于是我们草草结束了游戏。

  回到房间,已是深夜。我坐在床上,心里惦记着明天的行程安排,便想找三姐妹来问问路,

可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女孩子的低语和水花声。

  如果我记得没错,所有的客房都围绕着院子里的温泉而建,因此我听到的声音,应当是从温泉里传来的。

  我辨认出了小蕾的声音,她似乎在笑,但又不太像;而二蕾和大蕾则低声交谈着什么。

  是三姐妹!我推开了窗。

  “请问……”

  我突然吞回了话。整个温泉不知何时被一层厚厚的黑布遮了起来,像搭了个黑色的大帐篷。记得玩游戏时

,它还是露天的啊。

  那黑色的帐布像一个无底洞,吞噬着星光,让人感到躁狂和烦闷。我在惊诧中,终于把眼睛移开了,却很

难不去猜想黑布后面的情景。三姐妹神神秘秘地在自家的院子里泡温泉,难道是怕被人看见?

  对了!正因为每间客房都能看到温泉,所以她们才想出这种办法来回避窥视。带着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

我入睡了,梦中一直萦绕着浪花涛涛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我召集学生在灯草屋前集合。

  “我们今天去探险!大家一定要跟着队伍走,这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小心迷路了没法联络!”我耐心叮

咛各种各样的细节。

  “等一等。”桃桃看了看四周:“老师,少个人。”

  我数了一数,果真少一人,是许在元。

  夏多左看右看:“怪了。我和他一个房间的。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没看见他。”

  “是么?”我心中充满了狐疑,跑到两人的房间一看,许在元的钥匙、手机、钱包、照相机什么的都在,

他应该没走远。哎玛,太刺激了~~~好可怕呀!!玩微信的童鞋们,我给大家推荐个微信:鬼故事集中营,查找微信号:ggsjzy,直接关注哦!喜欢听MM讲鬼故事,看惊悚鬼故事的童鞋记得关注鬼故事集中营哦!

  我赶紧分派所有学生在附近找他,直到十分钟后,几个进入院子寻找的女生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她们看

见许在元被捆绑起来,倒吊在他和夏多的卧室窗户外面,全身赤裸,只剩下底裤。由于刚好是在二楼与三楼的

中间部分,所有从房间里面望出去,谁都看不见他。

  当我赶过去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许在元那紫红的脸。他一定被吊了相当一段时间,否则不会充血到如此

厉害。变色的脸上嵌着一对痴呆的双眼,从那目光中我看不到任何信息。嘴角上、胸前沾满了唾液,是因为合

不拢嘴而流下来的。

  许在元这个全班最高大的男生,像个人偶般失去了灵魂。

  三姐妹跑了出来,也是一脸目瞪口呆。

  “苏小姐……对不起……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二蕾像拜佛一般不停地鞠躬。

  “没事,没事。”

  我赶紧找了几个男生将他解救下来,三姐妹此时忙前忙后的拿毛巾、烧热水、煮稀饭。我发现,今天她们

三个似乎变好看了些,大蕾和二蕾的腿也不那么跛了,还有小蕾,她的右手小臂和全身皮肤均匀一致,白白嫩

嫩,昨天的汗毛与黑皮肤不见了。

  我忙晕了,没太注意这几个细节,只是直觉地想,人看久了果然是会顺眼许多。

  努力了好久,许在元也没有恢复半点神智,身体软软的任人摆布。我把所有学生集中到一起,质问是谁干

的恶作剧,可没有人承认。




  这时,大蕾端来了稀饭,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看见她脖子上的淡青色胎记——和昨天我看见小蕾脖子上

那个一模一样。

  我心下一动,叫住了她:“大蕾,我有点事想问你。”

  大蕾温顺地转过身来:“什么事,苏小姐?”

  “你们三姐妹昨天……泡了一晚上温泉是吗?”我犹豫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哦,是的。我们一家人都有祖传的风湿病,需要长时间泡温泉。”

  “你们既然呆在院子里,应该知道是谁把许在元吊在那里的。”

  “每当有客人来时,我们就会把温泉用黑布挡住,这样谁也看不见谁。况且昨天晚上我们在泉边睡得很死

,什么都没听见。”

  “谢谢你。”

  我目送大蕾离去。她讲话时那么坦然,没有半点可怀疑的地方;可她走路的姿势真的让我很迷惑——和昨

天相比,几乎看不出有跛脚的痕迹。难道是我记错了?




第三章:篝火晚会




  到了中午,许在元都没有好转的迹象。我心里严重发虚,万一一直没有人承认怎么办?我要怎么向许在元

的家长交代?

  考虑到校长最为重视的学校声誉,我决定不报警,但必须结束旅行。

  “不,苏老师,我代表班委会向您宣布同学们全票通过的决定——继续旅行。”*****班长金小乔认真地对

我说。

  “什么?!”我夸张地贴在墙上:“你们什么时候开的会?”

  “就在刚才。”

  “为什么?”

  “我们可不想被一颗老鼠屎破坏了整锅汤。”看着我惊讶的表情,金小乔忙补充道,“老鼠屎是指的那个

凶手,不是许在元同学啦。”

  “如果那个人再伤害你们怎么办?”

  “那刚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有胆子在我手底下干坏事。”*****班长自信地笑了。

  “那……好吧。”我不得不屈服,因为在我们学校,班委会的权力差不多就和教导主任一般大。

  我叫上几名男生一起将许在元送下夕照峰,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老街。趁许在元在老街上的诊所打点滴时,

我拿公用电话与校长联系上了。

  果然,这个六十几岁的老头花容失色:“苏子鹅,你没报警是正确的,这是维护学校声誉的做法。另外,

既然他们决定继续旅行,你就得保护他们的安全。”

  “可是许在元怎么办?”

  “我马上派校医坐飞机去接他。”校长十分果断,“你一定要注意控制学生之间的关系啊,增进团结友爱

的氛围,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

  “明白了。”

  托付诊所的医生好好照顾许在元之后,我才和男生们返回灯草屋。

  由于探险的安排泡了汤,失望的学生们提议晚上开篝火晚会。我们听从小蕾建议,带上做好的饭团、凉菜

、玉米等粮食,来到离灯草屋不远处的一个山崖边上。据小蕾说,这里是三姐妹的秘密基地,每当父母吵架时

,她们总会到这里来打发时间。

  “来,这是我们自家酿的青梅酒,我敬大家一杯。”大蕾举起了小酒杯。

  学生们也逐一举起,仰头喝干。

  喝了酒之后,大家唱起歌来。我晕忽忽地看着他们,火光中,孩子们的脸显得特别可爱,包括大蕾、二蕾

和小蕾。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小蕾脖子上的胎记为什么会长到大蕾身上去,大蕾和二蕾的跛脚,为什么会一夜间变

好了。

  “啊!讨厌!”李千秋狂叫一声。

  原来小猩猩捉了一只死去的飞蛾去吓唬她。

  “死飞蛾有什么好怕的。”一直在听MP3的安娜站起来,走到小溪边,捉来一只小青蛙:“看我的。”

  女生们又发出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

  “安娜,你真厉害,那种东西都能捉到。”夏多讨好地说。

  安娜轻轻一笑,然后取出瑞士军刀:“更厉害的在后面,你们谁敢解剖青蛙?”

  “真恶心。”女生们挤成一团。

  “看来你们生物课都白上了。”安娜用军刀三下两下地将青蛙肚皮划开,顿时,红的白的稀拉拉的东西全

都流了出来,连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姐姐……”

  “没事的。”

  我听见二蕾的声音,她将小蕾揽进怀里。小蕾盯着被解剖的青蛙,又露出昨天那种惊恐的表情。

  接着,安娜利落地将青蛙的四肢斩断,头切下来,舌头往外拉,眼球也挖了出来。

  “呜……哇哇……”终于,小蕾哭了出来,起身往灯草屋跑。二蕾跑上去追她,大蕾则若无其事地和我们

坐在一起。

  “抱歉,她老是一惊一乍的。”她向我们道歉,然后仰头喝干了一杯青梅酒。

  大约十一点左右,微醉的我们相互搀扶着返回了灯草屋。

  一整晚,我都翻来覆去地想许在元的事情。他的父母都是高级律师,万一和我打起官司来,到底会吊销我

的教师证呢,还是会要求巨额赔款?……窗外,温泉依旧笼罩黑布,如同人心中密布的乌云。三姐妹戏水的声

音萦绕在我耳边,直到天亮。

  吃早饭时,我们发现又少了一名学生——安娜。




第四章:雾




  我们在灯草屋附近找了又找,没有发现安娜。学生们有的愤怒,有的害怕,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被戏弄过后

的疲惫与失望。

  “今天的探险又去不成了。”小猩猩懒洋洋地靠在我肩膀上。

  “说不定她在其他地方,我们要多找找。” 夏多的脸色特别苍白,几根红丝在他的眼白上显得格外突出。

  “对哦,安娜胆子大,可能是自己跑出去抓青蛙了。”小猩猩说。

  我点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一边走一边找吧。”

  “我们也去。”大蕾说。

  我们穿过旅店背后的梧桐林,经过一片起伏的山坡,来到一条峡谷里。据三姐妹说,峡谷本是一条小河,

但现在已经进入干枯季节,河床露出来,只有少得可怜的黄色泥水像蚯蚓一样在石缝里爬。在河床上行走,人

需要非常谨慎,高高低低的石头有时落差很大,经常需要跳来跳去。有一次在跃过一个间距比较大的石沟时,

我伸手去拉小蕾,发现她的手指很奇怪,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比其他的粗一些,长一些,就像是安上去的一样,

极不协调。

  她的手一直是这样的吗?在那一瞬间,我很努力地回想,希望能从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可一位学生打断

了我的思绪。

  “看,那是什么?”李千秋眼尖,发现前方有一块巨石,上面有一捆厚厚的草席。草席像春卷那样裹起来

,是山里的居民丢在那儿的吗?

  很快我们便来到草席前,突然,草席动了动。




  里面有东西!

  我和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倒退几步,大蕾和二蕾则上前麻利地将草席解开。一层层剥开后,一个双手反绑的

女孩渐渐露了出来——她的眼睛惊恐地睁开,嘴唇一直在颤抖,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安娜!”我忙上前将她抱住,“原来你在这里。”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来,可安娜不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似乎站也站不稳了。

  “安娜!是谁干的?是谁?”夏多激动地冲上前来,可是安娜玻璃弹珠般的黑眼睛仿佛根本看不见他。她

的状况和许在元惊人的相似。

  夏多自告奋勇地将她背了回去,一路上,无人说话。

  在灯草屋里,我烦乱地走来走去,眼前一排学生,谁都不承认做了这件事;而我一整晚都听到三姐妹戏水

的声音,更不可能是她们。

  一场班级秋游还未真正开始,却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局面了。我又叫上男生们

,与我一同把安娜送到老街诊所,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校长同意报警。

  我们在诊所遇到校长派来的马医师。许在元和安娜还没有恢复意识,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马医师略微检

查了一下,便决定先带他们返回学校。与他们告别后,我再次与校长通了电话。

  “不行,绝对不行!”校长听完了我的汇报,拼命地阻止我。

  “请放心,我能处理好,绝对不让学校的声誉受到损害。”

  “苏子鹅,你不能那样做。如果传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学校一定会倒闭的……”

  “我觉得,如果放任不管,才会导致学校倒闭!”

  “到底谁才是校长啊?!喂……”

  没有听校长说完,我就放下了电话,带着男生们来到老街上的派出所。想必校长老头已经气得跺脚,但我

已经决定,哪怕失去工作,也非报警不可了。

  派出所所长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一米六几的身材,微凸的肚皮,操着一口“椒盐普通话”。

  他听了我介绍的情况后,朝身边几位民警看了看,喉咙里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我注意到,所长和民警们的

神色间似乎有许多内容。

  “所长,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您有什么看法吗?”

  “哦……是,是。具体情况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不过初步断定,可能是附近调皮的本地娃儿干的。”

  “什么?”我和几个男生张大了嘴。

  “苏小姐不了解,山里头的娃娃嘛,对外面来的人很好奇,所以时常会跟你们游客开些玩笑。”

  “开玩笑?你觉得我的两个学生遇到那样的事情,只是一个玩笑?”我毫无顾及地叫了出来。

  所长一下噎住了,鼻子哼哼哈哈几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嗨呀!你不晓得。”旁边一位民警赶紧帮忙搭腔:“山里的娃儿们野得很,偷橘子偷西瓜厉害惨咯,跟

猴子似的。他们突然想要偷个学生来捆起吊起,我们都莫得办法。”

  “是啊!”所长连连点头:“苏小姐,我看还是先把学生们撤下来,送回学校,然后我们再调动警力,调

查周遍的娃儿们,要得不?”

  我用质疑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这个所长,完全不相信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并没有看见什么“山里的娃娃”,而且所长和民警们在还未展开任何调查前,就一口

咬定某个猜想,更是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他们打电话去汽车公司联系大巴,准备上山接学生,趁这个空挡,我用派出所仅有的一台电脑上了网,并

在MSN里看见在线的孟山。

  孟山从初中开始就和我是同学,现在的他是一名自称拥有“卓越逻辑能力及敏锐观察能力”的经济记者。

  上个暑假,孟山帮助我潜入班长陆滨野的家,发现了陆父的秘密,并了解到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详情见

《鹤望兰》)。事后他总厚颜无耻地要求我以身相许,所以开学以来,我一直躲避着他。

  “哟,终于出现了,小姐。”

  “我在重庆。”

  “躲我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吧。”

  “废话少说,你快帮我查一查重庆市缙云山旅游区的资料,以及这里一家叫做‘灯草屋’的客栈……哦,

对了,主人姓罗,说是旅游景点的守林人,除了老婆以外,还有三个女儿。”

  “查资料乃本人特长也,给我一个小时就搞定。”

  “不行,这是山上的老街派出所,我得马上离开了。”

  “那查到之后我打你手机吧。”




  “住的地方没信号,你还是等我电话吧。”

  我下了线,正好所长和民警走了进来。

  所长说:“车来了,我和小张、小周陪你们上山,把学生们都接下来。”

  颠簸的汽车像一只残疾的动物,在山间费力爬行。已是傍晚时分,车窗外一片黯淡,灰黄色的雾气笼罩着

天与地。

  “真是名副其实的雾都。”我不禁自言自语道。

  所长听见我的话,挪动了一下他的五短身材:“苏小姐对我们重庆还挺了解的。一般人都只知道‘山城’

这个称呼,不知道‘雾都’的别号。”

  “雾把一切真相遮盖起来,但是,它总有散去的时候。”

  “哦?呵呵……”他打着哈哈。

  我抓住这个机会,直视他的眼睛:“所长,真的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干的吗?会不会有其他可能性?”

  “这个嘛……不可能!”

  听了他的回答,我向座位背靠了靠,深深吸一口气。

  至此,我已经完全确定,这个所长靠不住了。因为一个理智的刑侦人员不会轻易做出如此绝对的判断。




第五章:温泉黑帐




  大巴停在海螺洞前,接下来需要我们步行攀上夕照峰。

  走过海螺洞附近的第一家客栈时,民警小张和小周的脚步慢下来,似乎不太愿意往前走了。经过第二家客

栈时,所长自己也开始满头冒汗。

  “呼!呼!老了老了,走不动了。”

  “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叫他们收拾行李下来,顺便结账。”我提议到。

  所长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末了,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本想让男生们也留在这里,但他们非要陪我。于是,我们师生几人在这弥漫着浓雾的山林中,摸索道路,

返回了灯草屋。

  学生们围坐在大厅中讨论着什么,一看到我们回来,立刻迎上来。

  李千秋:“老师,他们还好吧?”

  “没事,马医师把他们接走了。”

  “那就好。”

  “派出所的所长在等我们,让我们全部住到老街上去。”

  “啊哈!班长真厉害。”

  “小乔?她怎么了?”我望向*****班长金小乔。

  金小乔走过来:“我告诉他们,你回来之后,肯定又要让我们走,所以提前召开了会议,大家投票通过,

要留下来抓住真正的‘凶手’,今天晚上,我们要‘无人入睡’!”

  “什么?!”

  接下来,不管我怎么苦口婆心,软硬兼施,那群学生就跟烈士一般毫不动摇,坚决要求留下来再住一晚。“苏小姐,就让他们多呆一天嘛。”大蕾劝道,“这次好不容易到我们缙云山来玩,结果生出了这么多事,大

家一定很不开心,如果可以抓出那个捣蛋鬼,至少可以出口气。”

  “是啊,我们就是这样想的。”李千秋重重地点头。

  “那……谁去通知所长他们呢?”我望了望漆黑的天,半步都不愿意踏出门去。恐怕没人愿意在这种氛围

下夜行山间小路。

  “等不到你们,他们自然就会回去了。”二蕾轻描淡写地说。

  但愿如此。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这一夜,我们谁都没有回房间,而是披着被子团团围坐在大厅中。山中的夜晚风极大,我们大家不禁越坐越拢,最后紧紧地靠在一起。

  三姐妹没有陪我们,而是一如往常地泡在温泉里,温泉也一如往常地用黑色的帐布遮盖起来。直到三点左

右,学生们陆续睡去,头放在彼此的肩膀或腿上。

  虽然我也很困,但太阳穴部位像针扎一般的疼痛,让我无法入眠。这时,脑中那个一直无法挥之而去的念

头冒了出来:跛脚、胎记、不协调的皮肤……这些怪现象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才对;而且,整夜泡在黑布笼罩的

温泉中,不也怪怪的吗。这三个独住山中的女孩,究竟是什么人?连续两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和她们无关吗?




  想到这里,我反射性地朝院里望去,很想知道在那深深的黑布后面,三个女孩到底在干些什么……

  “苏老师,没睡吗?”李千秋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你陪我去上洗手间好不好?”

  “哦。”我站起来,和她轻手轻脚地朝厕所走去。

  二楼的每间卧室都有自己单独的洗手间,但因为我们在一楼大厅,便就近去了院子里的公用厕所。一踏进

院子,那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就出现在我面前,它越是摆出一副拒绝的姿态,越是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于是,趁李千秋上洗手间时,我独自踱步走到温泉旁边。

  “大蕾?二蕾?小蕾?”我轻轻呼唤着她们的名字:“你们睡了吗?”

  没人回答。

  咕噜……咕噜……我似乎听到温热的泉水不断冒泡的声音,我伸手轻轻掀开了黑帐。热腾腾的气雾喷上我

的脸,那一刻,仿佛忘记了前方是个水池,我鬼使神差地踏过去,笨拙地跌入了温泉。




  水,水泡。

  记得小时候讨厌游泳,是因为把头埋进水中后不敢睁眼,老是会撞上其他游泳者的脚啊、头啊、胳膊肘啊

……那种感觉让人无助而慌乱。

  所以这天,我就像回到小时候那个慌乱的自己。我紧闭着眼,歇斯底里、张牙舞爪。有

东西轻微地碰触了我,然后又弹开了。这噩梦般的感觉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又是那些脚啊、头啊、胳膊肘

啊……但不一样的地方是,这些肢体部位似乎并不是来自一个完整的人体,而是仿佛被拆成了一个个零部件,

散碎地在水中飘零。

  等等!我突然头脑一阵清晰袭来。散碎的肢体?

  尽管我脑中惊涛骇浪、疑惑万千,但我还在不断下沉,仿佛无止无尽。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地碰触到那

些毛骨悚然的“人体零件”,还有一缕轻飘飘的发丝,拂过我的脖子。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我打破了人生的戒律,第一次在水下睁开了眼睛。深邃而晃动的水波中,大蕾

、二蕾、小蕾的头像三颗球一样漂浮着,朝我微笑,在她们身边,是几十块被刀切开的人体……

  我惊得呛进一大口水,然后便晕了过去。

  说实在的,在彼时彼刻,唯有晕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第六章:一条快递来的项链

  不知从何时起,一轮橙红的圆盘挂在我头顶上,我好奇地瞪着它。

  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想用眼睛把它拿下来,于是我使劲睁呀睁呀,把眼睛睁得和它一样大。但它还是高高

的挂在我头顶上。

  “苏老师……”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山谷传来,我转过头去看。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李千秋长舒一口气。

  “都是你,苏老师才掉进水里去的,你就不能自己上厕所吗!”桃桃白了李千秋一眼。

  “我……”李千秋瘪着嘴不开腔了。

  “苏老师也变成许在元、安娜那个样子了,看来,我们只有全体下山。”金小乔站了出来。

  这时我看清楚了,那橙红的圆盘是窗外初升的太阳,清晨像仙女般迎接我。

  遥远山谷中的声音其实就来自眼前的这些学生。他们站在我面前,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我意识非常清晰,我感到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聪慧,可我一句话也不想说。那种内心出奇的清醒,

外表却呆滞笨拙的状态,你也有过吗?也许和醉酒之后类似吧。灵魂在体内流动,像是随时可以飞离大地。除

了灵魂,一切都是累赘。

  我现在正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他们说话,他们紧张,他们担忧,他们小心翼翼地搀扶我下山。和他们相反,我一言不出,一脸漠然,仿

佛这个世界和我无关。

  大蕾、二蕾、小蕾三个姐妹,站在灯草屋前,向我们挥手,她们若无其事的表情与我极其相似。拆分的身

体此刻又重新组合成三具完整的人体,只不过,昨天还在大蕾身上的左手,今天换到了小蕾身上;二蕾独有的

招风耳,今日又长到了大姐的头上……

  谁是谁的部位,怎样才是原始的状态,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和三个奇怪的姐妹,在空气中默默的相互告别



  第三次走进老街上的诊所,那位医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当他看见我时,一声叹惋,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

此事。

  班长金小乔指挥学生们联系派出所的所长,并订好当日返程机票。就在他们等待车辆到来时,派出所所长

将一个包裹递到金小乔手上。

  “你们老师也……?”所长看见我,和诊所医生一样,并不太惊讶:“唉!早就叫她带你们下来了,结果

那天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这是什么?”我听见小乔反问所长。

  “哦,这是刚刚接到的快递,写着苏子鹅小姐收。”

  “居然有人把包裹寄到这里?”

  所长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小乔耸了耸肩,转身走过来,将快递包裹拿给我看。

  “苏老师,这是你让别人寄给你的吗?”

  我在心里面轻轻摇头。

  “她还是没说话吗?”李千秋走了过来。

  “没有。”

  “不如我们打开看看吧。”

  于是,当着我的面,她们把快递包裹拆开了。里面装着一条项链——古香古

色的金项链,款式有些土,坠子是三个铃铛,造型非常特别。

  项链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我很想去看看,可是肉体仍然端坐于沙发上。幸好,李千秋一把抓出纸条,读了

出来。

  “把项链给苏子鹅戴上——孟山。”

  金小乔站了起来:“是孟山哥,他是苏老师的朋友。”

  “这个时候送老师礼物,不太合适吧……”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两个孩子仍然手忙脚乱地将项链替我戴上。就在那裎亮的金项链挂到我脖子上的

一瞬间,我感到身体一阵下坠;接着项链上的三个铃铛轻轻的响动,像在召唤我的名字。

  不到一分钟,灵魂归窍了。




第七章:守林人的女儿们

  “你真的不走吗?”金小乔提着行李上车前,回头问我。

  “不。”我尴尬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摇摇头,“我还要处理一点事。”

  “老师你没问题吧?”小猩猩、夏多、桃桃、李千秋等人全都凑了过来。

  “老师没问题的,你们都回去吧。”我强颜欢笑地朝他们挥手,心里却在暗骂孟山。

  这家伙莫名其妙地给我寄来一条诡异的项链,让意识与肉体隔离开的我恢复了正常。我打电话去向他道谢

,谁料他刚一接起电话,就叫我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戴着项链在当地留一晚。

  这里简直是个噩梦,我压根不愿意回想起昨天在水中看到的情景。

  但是孟山这样说:“之前的两个学生仍然没有恢复神志,两方家长闹的天翻地覆,要你偿命,校长也顶不

住了。你就这样回来,怎么向大家交代?”

  “可是你不知道……”

  “你不需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你只要戴着我给你的项链,在那里住上一晚,什么事情都能解

决了。”

  “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留在……”

  “你以为从那个地方逃回来之后,就会对发生过的事情假装不记得吗?你以为自己不会在深夜突然惊醒时

泪流满面,或是在洗澡时精神崩溃吗?苏子鹅,不要骗自己了,你这个时候如果懦弱了一分钟,就会让你的痛

苦延续一辈子。”

  “好了!好了!给我打住!”我突然变得有些恼怒,“废话少说,我留下就是!”

  孟山,竟然像个神棍般,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我发现自己只能相信他了。于是,将所有学生送上大巴后

,我住进了老街邮局背后的招待所。

  这间招待所叫做“红岩招待所”,我的房间在二楼。本层的服务员是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名叫白兰

。吃过晚饭之后,我就一直赖在她的桌子前不走。

  从她的小学、初中直到高中,从她家乡的豆腐、豆浆直到豆花,所有话题我们都聊了一遍。这时已是深夜

十一点,白兰困了,连打呵欠。我还是不肯独自回房睡觉,便和她聊起了灯草屋的事情。

  “你见过鬼吗?”

  “从来没有。”

  “但愿我也和你一样。”

  “怎么,苏姐,你遇到过?”果然,白兰一下子醒了神。

  于是我就把这几天在灯草屋遇到的事情前前后后给她说了一遍,白兰听得直叹气。

  末了,我问她:“你说,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

  她点点头:“那还用问嘛!”

  “就是!”我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结果派出所所长居然告诉我,那是山里野孩子的恶作剧。”

  “嗨!他当然会那么说了!”白兰轻蔑地啐了一口。

  “哦?为什么?”我盯着她。

  白兰站起来,在身后一个黄色的破纸箱中翻来找去,最后从一堆烟盒、棉花、酒瓶中翻出一本皱巴巴的旧

杂志。

  “这上面登过的,你自己看吧。”她翻到其中某一页,递给我。

  我接过杂志,阅读起来,一个关于灯草屋的故事,逐渐在我面前展露出来。

  二十年前,这片葱郁的山林由九位守林人看护,他们分别居住在九座山峰上。夕照峰的守林人老罗与老婆

及三个女儿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1989年,政府将这里开辟为旅游区,山里渐渐热闹起来,老罗把自家住的屋子改建成客栈,取名“灯草屋

”,接待一些游客、或研究山林的学者,赚些钱补贴家用。

  老罗的老婆长得好看,时常有客人对她讲,你干嘛躲在山里面?靠你那张脸,走到城里去,一定过得比现

在好。她听进去了,渐渐的,她开始讨厌山林,喜欢上城里。她隔三岔五的进城,一会儿说是买东西, 一会儿说是看亲戚。很快,她在外面有了男人。




  老罗发现妻子不忠,伤心欲绝,整日泡在山里喝酒至半夜才回家。一天夜巡后,老罗再次喝得大醉酩酊,

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中。他把已经入睡的妻子从床上推下,两人吵起来。

  争吵中,老罗怀疑妻子很早以前就在外面偷情,并认为三个女儿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老婆故意气他,说

“不是又怎样”。于是,愤怒的老罗当着妻子的面,高举一把长长的斧头,砍死了大蕾、二蕾、小蕾,并把她

们的手、脚、头、身体一一剁开,肢解。

  当他做完这一切时,才发现妻子早已不知去向。疯疯癫癫的老罗第二天早上就被捉获,判处死刑,而灯草

屋,从那时起就荒废了,至今已过了十七年。

  ……

  我不禁感到一阵冰凉。我们竟然与十七年前死去的女孩共度了三个晚上?!不过,难怪她们一听到“杀人

游戏”就变脸,更难怪看到安娜解剖青蛙会生气。

  “那三个孩子……真可怜。不过为什么所长要向我隐瞒这件事呢?”

  “哎!六年前,我们这里被打造成重点旅游区,大家都是靠游客吃饭的,所以心里都明白,从上到下,大

家都不提。”

  集体隐瞒!我心里一惊,却一下子明白了。

  旅游区的居民靠着游客吃饭,如果这种不良事件暴光出去,至少会减少相当一部分的旅游收入。每个人都

渴望富裕,这种渴望成为一种力量,让灯草屋的故事沉淀为一个秘密,一个坊间人人皆知,却避口不谈的秘密



  这时电话铃响了,白兰站起来,走进房间去接电话。我靠在桌前,忽然不知道该同情三姐妹,还是该理解

小镇人民。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细微的铃铛声响起,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孟山寄给我那条难看的金项链在我胸前飞了起来,

朝着某一个方向扯。我才看见发出响声的正是坠子上的三个铃铛。它们在空气中叮叮当当,相互撞击,清脆有

力。

  我想回头去看一眼白兰,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随项链牵引的方向走去。来到走廊尽头,右拐下楼梯,

很快,我出了红岩招待所大门,行走在无人的老街上。

  老街的石板路铺向远方,我知道,那尽头坐落着缙云寺,再走过去,就是寺后边上山的小路了。

  我想要大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我想立刻跑回招待所,脚步却无法停止。这种感觉像极了昨天,还没戴

上项链之前,我意识被封闭起来的时候。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昨天我被学生搀扶着下山,而今天则是胸前那条

诡异的项链,以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牵引着我慢慢走回夕照峰。

  “孟山,你这个大混蛋!”我在心里谩骂着,但除了谩骂,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八章:摇铃婆婆

  叮铃铃……叮铃铃……

  山风夹杂着铃铛的声音,摇摆着玄妙的节奏;雾气从地面腾跃,让世界若隐若现。我像一个巫女,踩着细

泥与夜露,慢慢攀爬上夕照峰。望过去,峰顶上的灯草屋一片昏黑,初露狰狞的面貌。

  我的眼泪本能地流出来,但眼睛始终无法合上。我不想看,实在不想看,可似乎有另一个人强行透过我的

双眼在观察四周。那个人毫不胆怯,充满智慧。

  我走过了灯草屋。今天才发现,其实那是一栋业已荒芜、满眼苍凉的废弃场所。联想到有三个被肢解的女

孩曾在里面朝我们招手、微笑、谈话……我的头皮立刻紧绷起来。

  穿过灯草屋后的梧桐林,走下一段斜斜的山坡,再次来到那片峡谷。尖锐的巨石朝天伸展,像是乞求上帝

原谅的罪犯。我踏过一块又一块石头,来到一个隐蔽的石洞前。

  借着月光,我辨认出这个地方——安娜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但当时我们并没有注意到它,几块巨石与茂

密的藤条将它牢牢掩护起来。

  三个铃铛的项链忽然动荡得厉害,“叮铃铃”地发出惊悚的声音,它领着我直朝洞里钻。我死命的抵抗,

用手抱住一块石头,但我做不到——手指像被某人轻轻掰开了,然后背后被推了一下,我跌进漆黑的洞里。

  这个洞大约有十米深,月光投射进来,形成一道微明的光线。我走到洞的最深处,铃铛的声音像迷魂的曲

子,控制着我的双手伸向湿湿的地面。我平日捏惯了粉笔与鼠标的手在土里挖来挖去,刨出一大堆烂泥,一股

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面而来。

  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那是我一直担心害怕,却又预感一定会见到的东西:一堆腐烂的尸骨,散落在

土坑中,重叠、纠结,分不清几个人,谁是谁。

  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我想,即便身体不受控制,我的精神也能实现自我崩溃。

  有谁愿意面对这样一个情景:白蚁、蛆虫沾满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脚踝,仿佛稍微一吸气,它们就

会立刻钻进你的鼻子里;手触碰到十几年前死去的人体,并感到它们在轻微颤动,仿佛吟唱着死亡的歌谣。

  叮铃铃……铃铛又在控制我了,它让我的手伸进这堆人骨中,翻来翻去,似乎在寻找什么。我摸到了一只

细小的手,将它提出来,然后摆放到旁边的空地上。

  就在我摆放它时,那只手突然反过来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腕,枯萎的指骨深掐进我的皮肤。那一刻,我的心

脏差点停止了跳动。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嘴里突然冒出一串咒语——那是我从未听过的语

言。

  这碎碎念的咒语伴随着叮当的铃声,缓慢而充满魅力。那只手似乎被抑制住了行动,慢慢地,慢慢地,它

松开了,躺回地上,不再动弹,像一条行将就木的鱼,逐渐失去水份,走向涅磐。

  接着,我在被砍成无数块的肢体中挑来捡去,选出一堆各种形状的腐骨,将之拼成一副完整的人体。最后

找出一颗腐烂到无法辨认的人头,从那小巧的轮廓和尖细的下巴,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小蕾。

  拼好小蕾之后,我又陆续拼好了大蕾和二蕾。现在,三姐妹躺在我面前,沉静而久远,而我却对她们产生

了一种怪诞的亲切感。难怪每天都会发现她们某些身体部位不太一样,原来,被肢解的女孩,每天都要从这么

一大堆尸骨中寻找自己的那份,有时难免会出错吧……




  就在我逐渐消退了恐惧感,平静地站在三具尸体前时,胸前的项链再度有了强烈的反应,它绕在我脖子上

像呼啦圈那样旋转,带起急促的旋风。叮铃铃……叮铃铃……我整个人快站不住了,直向后倾倒,在倒下的一

瞬间,项链断开,三个铃铛分别飞进三姐妹的嘴里——然后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睡在招待所的床上,孟山和白兰守在我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硬撑着坐起来。

  “有一架飞机硬要把我载来,你相信吗?”

  “呵呵……”我一笑,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接着,孟山告诉我,许在元与安娜已经恢复了健康,他们的家长也接受了学校的道歉及赔偿。听说学生无

恙,我终于放心了。

  “对了,你给我寄来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呀?”我摸了摸胸前,项链不见了,“它带着我去做了什么?”

  “那天你叫我查资料,我便从缙云山三十年前的资料开始搜起,查到了十七年前的那场惨案,就知道你们

一定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四处托人打听,终于找到香港最著名的通灵大师——摇铃婆婆的住址。我马上开

车去香港,请求摇铃婆婆帮忙。她可厉害了,我只不过在她的客厅坐了十分钟,她就已经通过窗户上的风铃得

知情况。于是,她给我这串项链,并如是安排了一番……”

  “听摇铃婆婆说,那三个风铃是超度亡灵的宝物,三个女孩可以从此化清污浊,遁入轮回。而你们几个,

也会自动复原。”

  “其实大蕾、二蕾和小蕾……并没有伤害我。”我想起三个女孩,忽然间有些伤感。

  “摇铃婆婆也是这么说的,她们不想伤害任何人,只不过,那位叫做许在元的男生半夜好奇掀开了温泉黑

帐,而女生安娜,则是想把解剖过的青蛙丢进水池……他们都是自找的,就像你一样。”

  我咬住嘴唇。这些细节连我都不知道,看来摇铃婆婆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第九章:我的下场




  返回深圳,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安全感。

  走进校长办公室,这股安全感立刻被那老头严厉的批评瓦解了。从他嘴里冒出第一个字开始,我就有了快

被炒鱿鱼的不详预感。

  校长唧唧歪歪数落了我足足两个钟头,直到一群挤来挤去的学生撞开了门——他们一直在外边偷听。我看

了看:有李千秋、夏多、桃桃、小猩猩、金小乔、当然还有许在元和安娜……

  “大家都来了。”我心中一阵感动,他们一定是来向我告别的。

  校长夸张地咳嗽两声,然后说:“尽管,你这次犯了严重而不可原谅的错误,还胆大妄为地挂了领导电话

,但是经过我与全班同学的多次磋商……你还是留校继续任教吧。”

  “呼啦!”学生们跳起来欢呼,我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到地面。

  我被大家簇拥着走向教室,身后,校长的话渐渐“消声”:“不过你们班将被禁止外出旅行……直到毕业

!”




[完]
幻希空

ZxID:17414929

等级: 元老
一片花飞减却春          风飘万点正愁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2-12-08 0
Re:惊悚鬼故事之【灯草屋】,白蚁、蛆虫沾满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脚踝,仿佛稍微一吸气,它们就 、 ..
10帖已满,不再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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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est.1

ZxID:20730551

等级: 禁止发言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2-12-08 0
Re:惊悚鬼故事之【灯草屋】,白蚁、蛆虫沾满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脚踝,仿佛稍微一吸气,它们就 、 ..
别忙着刷帖子
幼不幼稚……?

ZxID:16652738

等级: 大将

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2-12-08 0
Re:惊悚鬼故事之【灯草屋】,白蚁、蛆虫沾满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脚踝,仿佛稍微一吸气,它们就 、 ..
这不错
o丶莫言愁c

ZxID:21032403

等级: 上校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2-12-09 0
Re:惊悚鬼故事之【灯草屋】,白蚁、蛆虫沾满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脚踝,仿佛稍微一吸气,它们就 、 ..
我看到这个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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