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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少年用盡全身的力氣奔跑著,懷著必死的決心朝向戰場奔跑著。
他繞著城鎮裡的街巷迂回前行,這一帶的地形早已被他深深地刻印在記憶之中。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那些粉碎的瓦礫,時而被地面上凌亂的磚頭塊絆倒,儘管如此,少年不聽使喚的雙腳仍舊一次次重新站立起來,毫不猶豫地繼續向前奔跑著。
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從死亡的恐懼中逃離出來。
子彈在空中交錯著呼嘯而過,被其中一發打到的話就必死無疑。就算死不了,也會在身體上鑽出一個洞,全身上下都遍布著激烈的疼痛和流淌的鮮血……那是令人無法直視的恐怖,少年正是為了從這種恐懼的籠罩下逃離而不斷奔跑著。這已經稱不上是出於理性的思考,僅僅是在本能的支配下胡亂地驅使雙腿讓它們活動起來罷了。
大人們說要死守這塊地方。
他們聲稱正在其他的戰場與敵軍交戰,但這根本就是一派謊言,他們畏懼敵人的後備軍力,將孩子們丟棄在戰場中而自己落荒而逃了。他們只是為了保全自身而將這些孩子們當作活著的祭品供奉出去而已。
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他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
而自己又是為了什麼而戰鬥到現在的?
抱在懷裡的沖鋒槍異常沉重,呼吸也很困難,激烈的心跳令胸膣感到陣陣疼痛。就連他那根隨時都扣在扳機上的食指,也因為積攢了過多的疼勞而變得麻痺。游擊隊頭目按人頭分發的,裝著食物的夾克尺寸大小是用來給成人穿的,袖子過長,走路時纏在腿上非常礙事。裝配在腰帶上的備用彈匣,此時也只讓人覺得是一種負擔。
衝到在敵軍的炮轟下四分五裂的建築物的陰影裡時,少年才稍稍得以暫時的休息。
「呼……呼……」
反覆進行的深呼吸令少年的肩膀上下起伏,汗水順著臉頰滑下,聚集到下頷一滴一滴落下。少年抬起手臂,胡亂地擦了把貼在額頭上的呈現出天然卷曲的前髮。
死了兩個人,都是和少年年紀相仿的孩子。
他們被在中東各國戰場上使用最為廣泛的機動人形——MSER-04型機的機場射中,死的時候內臟和腦漿濺得到處都是。他們用自己的小型沖鋒槍和敵人的機動戰士作戰,還來不及取得輝煌戰果之前就被打中死掉了。這兩人和少年一樣,都是屬於游擊隊的戰士。
為什麼?!
少年用力地握緊了槍托。
為什麼我們就非死不可呢?!少年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在全力奔跑時尚未意識到的聲音,此時一個接一個地竄入少年的耳中。這些充斥在戰場上各種各樣的聲音。機槍掃射的聲音、怒吼的聲音、機動人形發動的聲音、炸彈爆破的聲音、建築物崩塌的聲音。
還有說話的聲音——通過無線電對講機發給游擊隊全體戰士的信息。
少年沒有配備無線電。恐怕就在他所看不見的地方,同隊的士兵正在某個地方悄悄地潛伏或者死去。
「……這場戰爭是場奉獻給真主的聖戰。作為代替真主行使權力的使者,我們將給予那些藐視傳統、蹂躪真主所賜予的土地的異端者降下真主的懲罰……
胡說八道……!
「……我們絕不屈從於異端者,不要畏懼死亡。即使我們戰死沙場,也會被引導至真主的身邊……」
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看到眼前這樣的慘狀,還可以說這個世上有什麼真主存在嗎!而且這已經不是從昨天或者今天才剛開始的狀況了!
「……這場戰爭是場奉獻給真主的聖戰……」
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重複響起,更加加重了焦躁和不安的感覺。
少年的眼中閃現出憤怒的目光,站起身來吼道。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真主!」
憤怒令少年不由得吼叫出來,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神明!
空氣中忽然傳來建築物被切裂的聲音,緊接著,少年藏身的這座建築物的墻壁被敵機的炮擊穿出數十個彈孔。
少年急速從那片陰影下撤離,瞪視著敵人的機體,將槍口對準敵人的機體邊跑邊扣動扳機。子彈打到機動人形上,僅僅迸射出火花之後就被機體的裝甲彈開了。
少年背後發生了爆炸,掀起的颶風瞬間將他瘦小的身體卷到半空中。少年連自我保護都來不及做,他的身體直接摔打到地面上,順著路面打了好幾個滾,撞到剛才藏身的建築物後才停下來。
「咳……咳……」
撞擊產生的衝擊令他不能順暢地呼吸,痛苦的呻吟聲飄溢出來,身體各處都在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沒辦法立刻就站起來。
少年好不容易才站起來,在重新舉起沖鋒槍的同時,目光正對上敵人的機體。那雙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少年,緩緩地固定瞄準。
少年感到了畏懼。
如果是在以前,他從不對這樣的情形感到恐懼。
因為死亡是將自己引導至神明身邊的崇高行為。
但是,沒有真主。真主是不存在的。
死了就只是死了。
是一種自身被從這個世界上抹消的結果。
因此,少年在心底不斷地如此渴望著。
想要活下去——!
被一道紅色的光芒貫穿,但是被貫穿的並不是少年的身體,而是少年用槍指著的敵機。敵機的架駛艙被一道垂直劈下的形狀像劍一樣的紅色光束切開,裂成碎塊墜落到地面上,一動也不再動了。
少年對於眼前發生的情況啞口無言。得救了嗎?自己得救了嗎?
想起劈開駕駛艙的那道光芒是從上面落下來的,少年抬頭看向天空。
他看到天上在發光,光輝耀眼的潔白的光芒。白色光芒正在向著各個方向發射出紅色的劍型光束。雖然從少年所站的地方不能得到確認,但是這些紅色的光束確實令其他的敵機和戰鬥地點都完全安靜了下來。
少年仰望著漂浮在天上的白色光芒,過於炫目的光亮使他不由得皺起臉,瞇起眼睛。
太陽——?!不,那不可能。
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他注意到這道光芒稍微移動了一下,慢慢地落到了地面上。隨著它逐漸接近,少年漸漸看清了它的樣子。光點逐漸形成振翅飛翔的禽鳥的形態,然後繼續產生變化,最後在少年的眼中映出它真正的樣子。
人形機體。大小大概是成人身體的十倍左右。不同於遲鈍笨重的敵機,它纖長美麗的輪廓更加接近人體。額頭上鑲嵌著V字型的裝飾,下面是一對眼睛,兩手分別拿著槍炮和盾片。後背上看似排氣口的裝備噴射出的大量光粒子在背後形成一雙巨大的翅膀。如同記載在文字中的某個傳說中的人物一般降臨到了地面上。
「……」
少年抬頭仰望著。
只是呆呆地仰望著。
真主——嗎。
少年的眼中宛如映照出了真主的身影。直到剛才還否認神明存在的內心裡萌發出嶄新的希望之光。這台人形的機體對於此時的他來說是如此神聖、勇猛,有如神明的化身。
「……」
人形的機體好像正在注視著少年。
少年的視線也正在注視著它。
少年的眼中溢出大滴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地流出來。不斷溢出的眼淚沾濕了少年的雙頰。從眼角溢出的淚滴沿著面頰滑到下顎,落下去。似乎要將附在少年臉上的污垢、少年心靈中被污濁侵蝕的角落全部清洗乾淨一般的灼熱。
少年一生都不會忘記此刻發生的事情。
這段記憶時常作為他采取行動的思想指導,建立自信的根源,是什麼也無法取代,無法動搖的心中的聖域。
僅僅一台機動戰士的出現就令發生在這座市區裡的戰爭得以終結。
少年是這場市區戰爭中唯一的生還者。
這是發生在西歷2301年,中東地區庫爾吉斯共和國的事件。
第1章
[1]
西歷2307年——世界大致被劃分為三個國家勢力群體。
其一是以美國為首的世界經濟聯合——統稱聯合。
第二是以中國、俄羅斯、印度為主的人類革新聯盟。
然後還有第三股勢力,新歐洲聯合——AEU。
這三個國家勢力群體分別擁有一座建立在赤道上的軌道電梯,在煤和石油等化石燃料已經枯竭的時代,軌道電梯將代替這些不可再生能源,通過太陽能發電系統提供能源。其中只有AEU的軌道電梯在作為能源供給的來源方面不能夠做到完全自給自足,因此和另外兩方國家勢力相比,AEU在宇宙開發上的步伐也落後於這兩股勢力。
軌道電梯是一座巨大的建築物,全長共五萬公里。以地球的一萬兩千七百公里的直徑作為參照物,它的巨大可見一斑,差不多為地球直徑的四倍左右。從距離地球較為遙遠的宇宙空間遙望,軌道電梯就像是將被稱作地球的藍色的團子穿起來的細長的金屬針,三根針同時將地球穿在中間,像要防止地球逃跑一樣。但,軌道電梯也由於體積巨大難以防衛。從構造上來看是十分脆弱的建築物。因此國家組織體在其所有的軌道上都配備了軍力,三條軌道在一萬公里和三萬六千里的高處分別設置了軌道環來加固連接。
軌道電梯主要起到兩個重要的作用。
其一是做地球和宇宙之間的物資傳送。通過架設在軌道電梯內部的垂直運輸通道在地球和宇宙空間之間往來,這在造價上的便宜和安全性都得以實現。
另一職能則是通過太陽能發電系統提供能源。軌道電梯通過粗大的傳導纜繩,將大量分布在宇宙空間之中的發電衛星所產生的巨大電力傳輸到地球表面。作為過去壟斷全球的化石燃料的替代品,從其順利地發揮著解決能源缺失問題的作用看來,就可以得知其所提供的電量是如何巨大。
為了建造軌道電梯,三方國家勢力群體立下了協議。為了完成全長共五萬公里的巨大建築物,必須要有與之相應的資金和技術方面的實力。在經過大約半個世界之久的漫長歲月裡設下巨額的費用之後三條軌道電梯全部建造完畢。它們的成功建造一掃能源不足給人們所帶來的不安,開僻出了宇宙開發這樣一條嶄新的道路。人們彷彿看到光輝的未來正在自己的眼前舖展開來。
但是紛爭沒有結束。
三個國家組織為了確保自己的威信和繁榮,時常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其他國家組織的動向。為了比別人更加出類拔萃,獲得更豐富的利益,為了令自己的國家組織更加發達。這一切都讓人想起了以前的冷戰時期。國家組織體之間互相試探對方的底細,氛圍籠罩在一片緊迫的氣息之中。
情況自然還不只是這些。
存在於世界各個民族之間的紛爭,各個宗教派別之間的戰爭,還有持續在各地區之間的小規模戰鬥形式的內亂。
人類無法停止彼此之間的爭鬥。
即使已經進入了二十四世紀,戰爭濃厚的色彩依然殘留在這個世界上。
[2]
「哈哈哈!本大爺乃AEU的王片駕駛員帕特里克?科拉薩瓦斯」一架AEU研發的最新式可變型MS——AEU制定式(ENACT)正馳騁在無邊無際的睛朗藍天中。
AEU-09制定式——AEU投入巨額研究費抈所開發完成的新型機動戰士。擁有可變型功能,可以在人形機動戰士和飛行形態的戰鬥機之間轉換模式。機體配備有利用電子磁場力量的逆向作用令子彈高速發射的線性步槍、在高周波震動下使刀身切斷力得以強化的音速刀、瞬間計算出敵人導彈的射程,並揮舞棒狀的盾牌將敵人的導彈彈開的防御棍。
這架機動戰士模樣的淡綠色制定式此時正揮舞著細長的手腳在空中盤旋,並舉起線性步槍連續射擊。發射出去的模擬子彈一發都沒有射偏,一枚接一枚地射穿了為演習準備的標靶。
「哈,打穿不會動的靶子,對我來說比小孩子的遊戲還不如!機會難得的制定式首次亮相,就不能再準備點更能讓人興奮的目標嗎?比如同時和十台陽型暴徒式(Hellion)來場模擬戰什麼的!」
帕特里克?科拉薩瓦氣勢汹汹地喊道。
這裡是位於南非位於AEU軌道電梯附近的AEU演習基地內部。為了將非洲推上具有實質性的勢力地位,以軌道電梯為首,AEU在非洲各地都建造起了這一類的設施——比如軍事基地或者像目前這樣的演習基地等等。
基地裡設置了各種演習所需的設施:森川河流、荒野平原、市區戰以及各種情況的野外戰鬥等模擬戰鬥設施。現在,QEU制定式的完成揭露演習正在市區模擬戰的場景中進行著。
安置在建築物屋頂上的全自動機關槍射出的模擬子彈掃過飛舞在空中的制定式,制定式將裝備在左艦上的防御棍轉到正面,將所有模擬子彈全數彈開。
帕特里克?科拉薩瓦操作著制定式發動了噴射器,跳躍到空中一邊變著花樣翻轉著機體一邊對著飄在機關槍上方的標靶氣球射擊,從一端開始依次將氣球擊破。
看到如此之高的機動性能和攻擊性能,坐在參觀席上的軍人和AEU的高級官僚們發出了由衷的感嘆,其中還聽到放心的感慨——真是相當實用的機體啊。
在參觀者之中,有個似乎要將制定式的性能全數一一記錄下來一樣的人物。他就是比利?片桐。修長的體型,一身白色西服套裝,長髮高高地束在腦後系成一條馬尾辮是這個男人最鮮明的特徵,從屬聯合軍方負責機動戰士開發的技術顧問。承最大的兵器制造商艾伊利斯公司的特別邀請,身為聯合技術顧問的片桐才出現在QEU的最新型MS完成揭露演習儀式上。軍隊和軍需產業之間的沆瀣一氣在這種地方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嗯……原來如此。
片桐將眼鏡的鏡架往上推了推,在心中了然。
「……機動戰士制定式,AEU第一台太陽能充電適應型嗎……」
太陽能充電適應型是在接受軌道電梯提供的電力供應自由活動的前提下制造出來的。直接接受自軌道電梯發出的微波形式的電流,從理論上來說電源是不會被切斷的。
「機體性能相當靈活嘛,在空中的性能也不壞。」
片桐對眼的機體做出如此評價之後,一個男人走到他旁邊坐了下來。
「AEU在軌道電梯的開發上已經滯後於其他國家,一定拚了命也要在MS上挽回些顏面吧。」
片桐沖男人露出無奈的笑容。
「哎呀,MSWAD的王牌在這種場合露面也沒關係嗎?」
「當然有問題。」
男人的名字是葛拉漢姆?艾卡,一眼看上去給人一種青年企業家的印象。卷曲的金髮,面容上還留有少年天真單純的痕迹。盡管現在身上穿的不是制服,但他可是正式從屬於聯合直屬美軍第一航空戰術飛行部隊——通稱MSWAD的飛行員,軍階中尉。
片桐於七年前結識了葛拉漢姆。以超群的20歲之齡正式被擢為聯合下一期的測試駕駛員,葛拉漢姆憑藉其優異的操作技術,最終晉升到了頂級士兵的行列之中。而片桐則是年紀輕輕,說話的口氣卻彷彿像是上一個時代的人一樣,他的行為給人的感覺也非常帶有禁慾主義色彩。在葛拉漢姆看來,片桐是和他的曾祖父所教授的「武士」以及「武士道」這樣的詞滙十分貼切的青年。總而言之,他和一心熱衷於研究、年過三十歲還未娶妻的片桐一樣,都是別人眼中的怪人。在這曾意味上二人的意氣十分相投。雖然一個是飛行員一個是研究員,但走在追求自己所信仰的道路上這一方面,兩人擁有共同的理念。
「不過,AEU的作風果然強硬。」
片桐將視線調回到制定式上說道,這時制定式正好降落到位於參觀席前方的滑行帶上。
「哦?判斷他們強硬的根據是什麼?」
「在人革聯十周年慶典時發布最新型機體,這種將對抗意識暴露無疑的姿態,倒是很符合心高氣傲的歐洲人的風格。」
「你的評價如何,那台新型機體?」
「沒什麼可說的,只是拙劣地模仿我們的機體而已。」片桐聳聳肩膀。「外觀設計上倒是頗具獨創性。」
確實,制定式是參考聯合用於實戰上的MS?SVMS-01聯合旗幟式(UNION Flag)的設計開發出來的。
「那邊的,我聽見你們說話了!」
聲章忽然在周圍響起,是從制定式的外部麥克上發出來的。
制定式的艙門打開,身著駕駛員制服的帕特里克?科拉薩瓦出現在眾人面前,手指直指葛拉漢姆和比利的方向大聲喊道。
「剛才你們說了什麼?嗯?敢再說一遍?!」
葛拉漢姆嘴角浮起嘲弄的笑意,對旁邊的比利說道,「看來集音性能也很優異。」
「沒錯。」
片桐也莫可奈何地笑著應道。
事先察覺到異變的是片桐。「……嗯?」他抬頭看著天空,就像被定在原地一般。
從演習基地這邊向軌道電梯那邊看去南方天空的一角。
「怎麼了?」
注意到片桐在看著別的方向,葛拉漢姆也追隨他把視線轉移過去。
有個光點正在下落,看來現在正沿著軌道電梯的方向下降。它的移動非常緩慢,但確實是朝著基地的方向趨近。
「那是什麼?」片桐瞇起了雙眼。
等到整個參觀席上的人都注意到的時候,光點已經變成了用肉眼也能看得清楚的目標。
「機動戰士?」
片桐喃喃念著,看著那架機體身上主要以白色和藍色為基調的顏色。
「厲害,還有另外一台新型機體的嗎?」
將另外一台新型機體和制定式同時進行公開展示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不對,不是的。」
葛拉漢姆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機動戰士飛得越來越近,現在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正下降到地面的機體樣子。和制定式與旗幟式不同,這架機體在設計理念上存在著根本性的差別。甚至和人類革新聯盟的機動戰士MSJ-06II鐵人型(Tieren)也不同。制定式與旗幟式為了配合變型而將手腳設計成細長的形狀,鐵人型作為武器,身上配備了棱角突出的厚重裝甲。但正在下降的這台機體和這些機型都不一樣。
機體更近似於有血有肉的人類形體,頭部為圓形,額頭鑲嵌著回旋飛鏢形狀的飾物,黑色的眼眶中是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從嘴部到下頷之間有紅色的突起狀物體。接近人體鎖骨的部位附近有兩根黃色的天線狀的突起。從胸部到兩肩都是鮮艷的天藍色,兩腕和腰部以下,包括雙腳都是純白的顏色,右手腕上裝備著盾牌和長刀一樣的武器。
不過最令葛拉漢姆在意的還是從機體背後突出的帶圓頭形狀的圓錐的部分——應該是推進器——內部噴射出的光粒子。
「……這種光是……」
葛拉漢姆瞇起一只眼睛,緊緊盯著下降中的機動戰士。
「膽子真不小!竟敢大搖大擺地闖到我的地盤上來!你是聯合還是人革聯?!不管是哪邊,都別想要全身而退!」
迷之機體在制定式前方僅數十米處著陸時,帕特里克?科拉薩瓦已經關閉了艙門,做好了確認機體處於活動狀態的準備。
幾分鐘之前和司令部之間的通訊就中斷了,看來原因就在於接近的這台機體。
暫且不論原因,既然沒有收到司令部發來的指示命令,就說明駕駛員要依靠自己的判斷來行事,對於帕特里克來說倒是一種僥倖。
「就是說,大爺我要憑自己將你們打個落花流水!聽到沒!無名鼠輩!」
完全不受通過外部麥克傳來的挑釁所鼓動,眼前的敵人連動也不動一下,像是電源耗盡了一般靜靜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出於恐懼動彈不得,還是只是看著下面的情況而已。
「你知道我是誰嗎?!AEU的帕特里克?科拉薩瓦!經歷過兩千回以上的緊急迎擊,在模擬戰裡從不知失敗為何物的王牌精英啊!」
制定式拔出收納在右臂裡的音速刀,擺好架勢。
刀刃部分開始產生高速震動,震動傳導到空氣中,產生的高頻音波令來參觀的人們都抱著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但帕特里克?科拉薩瓦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甚至連想都沒有多想。他的目標只有打倒面前的敵人。
制定式的性能已經得到了証明,但是這台看起來很威風機體讓他感到非常不爽,所以他要打倒它,體會那份優越的感受。
「可別說你不認識我啊!來啊!」
制定式將刀刃對著敵人,疾馳沖了過去。
和敵機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眼看音速刀的刀刃就要碰到它了。
制定式分毫不差地將音速刀刺向敵人。
得手了!
但是瞬間的功夫,帕特里克就瞪圓了眼睛。
咦——?!
等帕特里克回過身來,敵機已經將右手臂高高地舉出了半空中,定睛一看,敵人右手腕上原本折叠起來的刀身像是為了將手臂延長一般地伸了出來。
咚地一聲,厚重的金屬落地的聲音。
在制定式駕駛艙裡的模擬器屏幕的右下角上,閃動的光標顯示出握著音速刀的左手臂滾落到了地面上。
那是,我的手腕——!!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的?我是精英,乘坐的是最新型的機體。我的左手是怎麼被砍掉的?被誰砍掉的?是它!這個半途殺出來的傢伙!竟敢得意洋洋地揮動著自己的右手腕!在我這個精英面前!
「你這混蛋還不知道嗎?!」
帕特里克?科拉薩瓦的眼睛似乎可以噴射出怒火,將線性步槍的彈匣切換成實彈扣下了扳機。
蠢貨,這種距離看不把你——?!
敵機鎮靜地拔出插在肩膀部位的突起部分,將握著從突起部位延伸出來的紅色光束劍的手臂高高舉起。
看到這幕情景的帕特里克發出震驚的叫喊。
「怎麼會是光束劍?!」
光束劍應該是不存在於現在已經開發出來的武器之中的武器。這種將光粒子收集起來做成長劍型武器的技術,各個國家組織在開發的過程中都因為遇到技術方面的問題而未能得以實用化,眼前的敵人就持有這樣的武器。
敵機怎麼會有這麼高級的武器!
「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
帕特里克?科拉薩瓦不顧一切地向著敵機衝去。
對著襲來的制定式,敵機從容地將放下了舉起光束劍的手臂。
「我是!」
一道閃光,制定式的左手臂從肩膀部位被斬斷。
「精英!」
又一道閃光,制定式的右手臂也落在地上。
「經歷過兩千次的!」
第三道閃光過後,制定式的頭飛到了空中。
「模擬戰鬥啊!!」
失去了兩只手臂和頭部的最新型可變性機動戰士,因不能維持平衡而仰面朝天倒在了地面上。
連敵人的機體都沒有碰到過一下。
未知的機動戰士將光束劍的劍柄插回肩部的插口,從右腕伸出的刀身也折叠起來收進右手臂裡。宛如一陣疾風刮過,一切都發生在一瞬之間。
位於參觀席上的眾人誰都沒有發出聲音,只能一同驚愕地看著這一幕情景發生在眼前,震驚到了無法成言的地步。尤其是對於軍方相關人員來說,剛剛才完成披露演習的新型MS竟然被未知的機體在僅僅幾秒種的時間內打倒,且毫無招架之力,就算思考上來不及應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這些人中,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葛拉漢姆?艾卡。他注意到在未知機體的頭頂附近,回旋飛鏢狀的裝飾稍微靠上的部位似乎刻著什麼文字。
「失禮了。」葛拉漢姆道歉後從離他最近的政府高官的手中奪過一架雙目望遠鏡。
「你、你幹什麼?!」
「說過失禮了。」葛拉漢姆將高官的不滿用一句話頂了回去。
他舉起雙目望遠鏡,觀望著未知機體的頭部的部分。
位於額頭回旋飛鏢裝飾的上方,推測是感應裝置或者攝像頭之類的綠色水晶制部件的正上方,銀灰色的機體裝甲上刻著他正在尋找的東西。
那裡刻著一排文字。
《高達》
「高……達?」葛拉漢姆念出聲來,「是那架機體的名字嗎?」
「……高達……?」
片桐小聲重複了一遍。
似乎這個詞是相對應的暗號一樣,剛剛還站立在原地的靜止機體——高達背後的引擎發出震動的響聲,從圓錐型的部件根部噴射出大量的光粒子。
高達的機體緩緩升空。
「居然可以漂浮起來?」
葛拉漢姆的腦中閃過疑問。MS要想升空,一般都要像制定式或者旗幟式那樣,通過推進器加速的力量將機體推離地面。但是,這台機體卻像直升機一樣懸浮在半空中。
這是怎麼回事,片桐?——葛拉漢姆還沒來得及對旁邊的人問出這句話,高達已經將身體翻轉過一百八十度,背後噴射出大量的光粒子,一下子就升上了天空,就像是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一般向著軌道電梯的方向飛去了。
葛拉漢姆放下望遠鏡,目送高達飛遠。
「又是那種光……」
「不依靠推進力是怎樣做到的?」
片桐自言自語般說道。原因一定就在從後背排放出來的光粒子之中。但是,現今還沒有理論能夠証明。
葛拉漢姆凝視著高達消失的方向說道。
「……那架MS……是來牽制軍備增強的AEU……不對,是來施以警告的。既然做到這種地步,AEU也絕不可能按兵不動了。」
隨後,他的推測就得到了証實。
[3]
軌道電梯,是將宇宙空間和地面上的某個建築物相連接(軌道電梯一般和地面上的電梯相連接),簡化地球和宇宙空間之間的人員及物資運輸等活動的建築。
它的原理十分簡單,相當於從靜止的衛星上牽出一根繩子來,和地球連結在一起便算完成。
現在列出以下幾點來說明一下靜止的衛星。
假如沿著赤道的方向向正前方拋出一個皮球,拋出去的球體會受到朝向正前方的推進力,以及牽引著它落向地表的重要這雙重作用力的影響,向著斜下方落下去。此時如果使皮球向正前方運行的速度和地球自傳的速度一致(在赤道上下落時速的一千七百公里左右),那麼皮球向斜下方傾斜的角度和地球自轉的角度就是一致的。也就是說,即使皮球在往下滑,產生傾斜的角度,但是也不會降落到地面上(因為傾斜的角度和地球自轉的角度一致)。皮球會一直保持降落的狀態,但人眼看到的結果則是皮球一直飛行在空中。
如果從位於赤道的正上方,距離地表很遠很遠的高度(比如距離地面一萬公里的高度)來觀察這個皮球,就會覺得球體一直是待在同樣的一個位置一動也不動。這樣的皮球就是靜止的衛星。
這些靜止衛星依靠地球自轉產生的引力和將其推離地球的離心力的相互作用來維持平衡,其中最穩定的空間帶被稱作靜止衛星軌道,高度約三萬六千公里。靜止衛星軌道上設有連接三條軌道電梯的高軌道環。無論是AEU、聯合還是人革聯,都在這些高軌道環和軌道電梯的交點處建造作為提供人類居住或是通往宇宙港口的靜止衛星軌道空間站。
高軌道環上配備了可以被稱為太陽能發電系統主體的發電衛星群,發出的電力轉換成微波的形式傳幹到位於同一列的主體衛星當中。主體衛星再將接收到的電力通過架設於軌道電梯內的電纜傳送到地球表面。靜止衛星軌道空間站是最先享受這種待遇的設施,即使進入了二十四世紀,靜止衛星軌道空間站對於人類來說也仍然是通往宇宙的門廊,而且作為重要的宇宙開發據點,今後還將起到更加積極的作用。
AEU的最新可變型機動戰士被未知機動戰士——高達破壞的時候,位於人革聯所屬的軌道電梯的靜止衛星軌道空間站——通稱「天柱」的內部,正在召開一場盛大的紀念電力輸送達十周年的紀念宴會。
在「天柱」的中央大廳裡可以看到各色人種聚集的熱鬧場面,有參與建造軌道電梯的技術人員和關聯開發企業的員工,人革聯各國的大使、軍方人士,還有媒體報導記者等等。空間站位於靜止衛星軌道的上方,配合地球的自轉而運轉。因此在空間站裡感覺不到重力,和處於無重力狀態下一樣,上下左右,可以看到面對著各個方向暢飲歡談的人們的身影。即使自己想要腳沾地板頭朝天花板,對方也是站在天花板上,或者是站在墻臂上倒立著的。對於不習慣無重力狀態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副眼花繚亂的光景。
在這紛雜的人群中,一位年輕的使者手托乘著各種飲品的托盤在人群中自在地移動著身體。在無重力狀態下,玻璃杯和酒瓶自然都是使用密封的形式,上方有個小洞,可以將吸管插進去品嘗其中的飲料。應來自各個方向的飲品點單,使者在收回空杯的同時,再將盛滿了客人所點的飲料杯遞送出去。
向手裡什麼飲料也沒拿的客人推薦飲品也是使者的工作。
「您需要點些什麼飲料嗎?」
使者對著少女的背影發出禮貌的詢問。少女身著露出大片光潔背部的深紫色旗袍,流溢著綠色光彩的黑髮在頭頂左右各梳成一個包子的樣子,餘下的長發則編成了兩根細長的三股麻花辮,自然地垂在腦後。
少女回過頭來,圓潤的大眼饒有興味地注視著使者。
使者不由自主地愣了神。
比想像中還要美麗。
使者出於職業需要曾接待過無數女性客人。從背影就可以想像出對方的容貌是美麗還是正相反,並且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他都有應付自如的自信。但現在,他卻沒能夠做到這一點。
這少女是從哪裡來的?技術開發者的女兒?還是某國大使的千金?或是軍方相關人員的……不,還是從媒體報導這方面去考慮比較……
「露出這種表情會令男人的魅力下降哦。」
使者恍然回過神來,少女嗤嗤地笑出聲音。
竟然不知不覺地看呆了,真丟臉。
但是少女完全沒有在意這種事情,從托盤上取了一杯軟飲料後就從使者旁邊飄走弓。
使者遺憾地看著少女的背影。
一個身著黑色和紫色相間的中國服飾的男人正跟在少女身旁。
即使從遠處看來也是個英俊的男子。
嘖,原來有男友跟著啊。
使者的視線停留在少女飄動在身後的髮辮上,向大廳的另一邊飄去。
「小姐。」
穿著中國服飾的男子低聲呼喚著少女——王留美。男子在衣領後襟的位置梳著一條三股髮辮,他是王留美的秘書兼保鏢,名字叫做紅龍。
「開始了,小姐。」
聽到紅龍的話,王留美的表情稍稍嚴肅了起來。
「他們終於開始行動了。天人組織(Celestial Being)的高達機師們。」
[4]
從AEU演習基地飛走的GN-001能天使高達徑直朝著AEU的軌道電梯飛去。
駕駛艙中,剎那?F?清英將身體靠在駕駛座位上,雙手輕鬆地握著操縱杆.
他的目光鎮定地追隨著顯示在模擬屏幕上的數據.GN動力裝置沒有異常,GN粒子散佈狀態良好,其他裝備、裝置、驅動系統顯示運作一切正常。\r
剎那稍微放鬆了握住操縱杆上的手指。
透過護目鏡可以看到一隻略微吊起的眼角,宇航服的頭盔下也隱隱可以瞥見呈現出波浪般卷曲的黑髮。
他正是六年前,發生在庫爾吉斯共和國那場市區戰爭中唯一生還的少年。
第一階段已告終,剎那回想著方才的戰鬥做出結論。
第一階段作戰的目的只有一個。打倒AEU新開發出來的機體,不給敵人絲毫還手的機會,使其毫無反攻的餘地。
剎那漂亮地完成了這項任務。他令所有在場的人都見識到了雙方在實力上的壓倒性差別。此時是要讓他們領教——無論開發出何種新式的機體,這個世上都有性能凌駕於他們之上的新式機體。這種做法不會馬上見效,而且剎那明白,這樣反而會激發他們沒有意義的反抗心理。
但是這樣就足夠了,這架力量驚人的機體已經在他們的心裡,他們的意識深處刻下了肅穆清晰的烙印,他此行的使命就是讓世人知曉高達這種機動戰士的存在。
要耐高達展示在世界的面前……將我駕駛的能天使高達。
電子報警音發出鳴叫,模擬屏幕上顯示後方有敵機接近,距離三千公里,距離和敵機接觸還剩下六秒。敵機一共有三架,從形態看來是AEU的現主力MS?AEU-05暴徒式的戰鬥機模式。暴徒式是早於制定式之前一代開發出來的機體,具有強大的機動性能,是空戰中的主要戰鬥力,可以變型為機動戰士和戰鬥機兩種形態。但由於變型時必須換裝零件,因此必須要在基地完成。暴徒式配備的武器是線性步槍和音速刀,在變為飛行形態的時候不配備音速刀。
在腦海中迅速地將這些資料過濾一遍,剎那輕輕拉下操縱杆。
能天使瞬間移動了軀體,線性步槍的子彈從它剛剛所在的位置呼嘯而過,緊接著三架機體編制成飛行隊形從能天使身旁擦過。剎那略微調整操縱杆,借著氣壓所產生的氣流拉著能天使的機體轉過身。
三架暴徒式調過頭來調整好隊形繼續與能天使對峙。
配備在能天使右臂上的GN劍可以在折叠式的劍個內置式的來福槍之間切換。剎那將展開的劍收回,換成來福槍扣下扳機。三架暴徒式避過來福槍的子彈繼續襲向能天使。
能天使卸下來福槍再次展開GN劍,毫髮無差地揮舞下去。打頭陣的暴徒式有一部分機體被切斷,脫離隊形沖著地面墜落下去。
能天使沖著剩下的兩架衝過去,暴徒式沒有分散隊形,繼續瞄準能天使的機體使用線性來福射擊。但是能天使宛如空中滑行一般的動作避開了所有射向它的子彈。暴徒式飛行隊的動作顯示出了瞬間的遲鈍,高達避開所有機體的超高活動性超越了他們的常識,在空中回旋的性能也無人能出其右。敵人的暴徒式對此驚愕不已。
可是剎那的對手並不只有這兩架機體。包括一架墜機的暴徒式飛行小分隊,從它們飛來的方向——位於非洲的AEU軍事駐扎基地那邊飛來的東西就可以推測出來。
第二階段的真正目的是誘使配置在其他設施裡的AEU部隊出動,當著世人的面揭露其違反條約的軍事規模。
這個目的即將達成。
從AEU所有的軌道電梯那邊正有一隊飛行形態的暴徒式向這邊飛來。能天使的模擬屏上顯示前來增援的機體共有九架。
「果然,AEU在塔裡也有配備兵力……違反條約了。」
至今為止的戰鬥都和戰況預測員預測的結果分毫不差。面對暴徒式部隊的增援,被圍困其中的能天使就不得不使用遠程來福射擊,這對於擅長接近戰的能天使來說不占任何優勢。
但是,戰況預測員連這一點都提前預測到了。
剎那對著下方的地面說道。
「看你的了,洛克昂。」
荒野一角林立著巨大的岩石,一台以苔綠色和白色為主要色調的機動戰士正以仰躺的姿勢靠在岩壁上,恰好可以望見上面的天空。這是長距離支援——狙擊型高達GN-002力天使高達,手上正握著長距離狙擊用的GN狙擊來福槍。
駕駛艙的坐席上,一個男人狀似悠閑地盤著腿坐在上面。
洛克昂?史特拉托斯,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邊哼歌邊從高倍狙擊鏡裡觀察著上空的戰況,哼唱的是流傳在北愛爾蘭王國民間的故事編成的童謠。
「洛克昂,藏起來、藏起來。」
擺在駕駛艙右前方專用位置上的獨立AI式球形小型通用機器人——哈囉發出電子合成的聲音。
「哈哈,這麼一來就連剎那也感到棘手了吧。」
洛克昂坐起身子。
「那麼,該我瞄準了。」
洛克昂將力天使駕駛艙內獨有的大型精密狙擊用瞄準設備拉到面前,開啟了小型對眼瞄準器。
當洛克昂把眼睛湊到瞄準器眼前時,笑容就從的臉上消失了。
「上吧,哈囉……力天使高達和洛克昂?史特拉托斯的首次出陣!」
洛克昂把手放在力天使艙內步槍式的操縱杆上,力天使額頭上的V字形裝飾便向下滑動,露出隱藏在眼部的狙擊鏡。狙擊鏡瞄準敵人的方位後,將目標鎖定在屏幕上。
GN狙擊來福槍射出的光線分毫不差地貫穿了暴徒式的機翼,受到損害的暴徒式無法繼續飛行,頭朝下栽了下去。
「要順利地逃出來哦,我避開駕駛艙了。」
洛克昂的嘴角挑起一絲惡作劇的笑意。
面對忽然從地面上發來的攻擊,暴徒式飛行部隊的隊形出現了動搖。
但是,第二發、第三發!力天使的GN狙擊來福放射出的子彈準確地命中了一架又一架敵機。兩架敵機從戰鬥的地方被打了下來。
「力天使,對準目標射擊!」
然後他再度扣動扳機。
「四架、五架、六架!」
暴徒式一架接一架墜落,用了不到五分鐘時間,戰鬥的空域上就只剩一架暴徒式殘留在那裡。
最後的一架也被剎那斬落了。
通過狙擊鏡確定沒有漏網的暴徒式之後,洛克昂把眼睛從狙擊系統上移開,又恢復到事前悠閑的坐姿。
「第二階段,結束。」
力天使的V字形護目鏡回到原來的位置,咔嗦一聲嵌回原位。
[5]
「能天使高達和力天使高達,第二階段預定行動時間結束。」
在靜止的衛星軌道上,天人組織的多功能運輸艦托勒密正隱荿在發電衛星的陰影裡航行。
在運輸艦的劍橋上,一隊四人小組正分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頭敲打著鍵盤。戰況操作員克里斯蒂娜?謝拉在公布了方才的戰況後,又繼續宣告了接下來的狀況。
「即將進入第三階段。」
「不知道剎那和洛克昂他們進展如何了。」
炮擊手雷瑟?艾翁瞥了眼自己的鄰座。盡管托勒密因為不是戰艦而沒有配備太多武器,但根據場合,可以通過開啟兵器收容裝置實現武器化。雷瑟就是為了應付這種時刻的到來而乘艦隨行的,可以說是預備的高達機師。
「無法完成任務的話,一開始我們就全都玩完了。」
感覺到雷瑟在往自己這邊看,掌舵手里斯汀達爾?杰利用輕鬆的口氣回應道。
「別說廢話,」克里斯蒂娜嚴肅的聲音冷不防地插進來,「現在還在作戰當中。」
我說的沒錯吧?克里斯蒂娜轉向同為戰況操作員的菲特?葛瑞斯,彷彿在征求對方的同意一般。
但是這個留著卷髮的冷靜女孩只是興趣缺缺地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
「……」
然後又轉身繼續面對自己的崗位。
「真冷淡。」克里斯蒂娜不高興地撅起嘴。
這時,多功能運輸艦托勤密的戰況預測員皇?李?諾瑞加也來到了艦橋。
所謂戰況預測員,就是在作戰行動中敵人可能會采取的戰路、戰術、應付的手段等等做出整體預測,挑選以及決定最有利於己方人員的行動模式,之後根據實際的戰況對接下來的形式變化做出預測的技術員,簡而言之就是相當於軍隊作戰時選出來的參謀。由於目前托勒密艦沒有正式任命的艦長,因此皇同時還身兼艦長這一重要的職務。
「別說得這麼死板嘛,克里斯蒂娜。」
「可是皇小姐……」
「我們天人組織的首次亮相一定要漂漂亮亮地大幹一場。」
皇用手指攏開自己的長髮。在無重力的空間裡,她的一頭秀髮飄逸地漂浮在腦後。皇和克里斯蒂娜都留著很有女人味的長髮,不同的是皇任由自己的長髮垂落在腦後,而克里斯蒂娜則是把長髮在脖子後面梳成一個馬尾辮。據她本人說,因為她的髮質太過柔軟,如果不扎起來,在無重力狀態下就會像發生了爆炸一樣在腦袋周圍炸開。以前皇也勸她「那就幹脆剪短好了」,克里斯蒂娜一臉嚴肅地回絕道「頭髮可是女孩子的生命,讓我剪掉頭髮我還寧可去死。」
想起這些,皇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將手裡拿著的酒壼遞到唇邊。
「啊!竟然還在喝酒!」克里斯蒂娜眼尖地發覺到了皇的小動作。
「不是吧?!」里西典達爾也驚訝地回過頭來。
「無所謂啦,我負責指揮作戰,之後的就看你們的了。」
說完,皇舉起酒壼就灌下了肚。
把壼嘴從嘴邊拿開後,皇的眼中閃現出的是身為作戰指揮官的嚴肅神色。
如果我的預測沒有偏差的話,現在一定——
[6]
最初發覺到異變的,是位於靜止衛星軌道空間站「天柱」軍事管制室裡操作模擬環的管制人員。
靜止衛星軌道空間站的正上方是將三座空間站連接在一起的高速軌道環。由於高速軌道上安裝了數量眾多的發電衛星和親機衛星,因此為了防止這些衛星和宇宙中的隕石相互碰撞而張開了防護網。撞擊到防護網上的隕石碎塊通過E傳感器全數顯示在模擬屏幕上。
平時沒有見過這麼多隕石啊,管制員感嘆道。
這應該算不上什麼大問題,接到上級以電力通訊十周年紀念典禮為由下達的親眼確認的命令,管制員將反映在E傳感器上的附近空間的情形切換到模擬屏幕的畫面上。
畫面上顯示出雷電一般的光芒,原因在於防護網周圍激起的火花。
「這,這是什麼……」
管制員立刻將畫面放大。
顯示在屏幕上的畫面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有四架機體正剮蹭著防護網飛行,機體與護網接觸的部分不斷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其他管制員確認機體型號後告知,這四架機體正是AEU的暴徒式。暴徒式是大量向第三世界國家輸出的機體,顯示在屏幕上的這四架機體的裝備不同於一般的暴徒式,除了都持有線性來福槍以外,塗裝成土黃色的四架機體中的兩架還背著巨大的集裝箱型導彈匣。管制員向這四架機體發出警告,今天他們並未從AEU處接到任何類似行動的通知,而且這四架機體也無視他們發出的制止信號。
恐怖組織來襲的可能在管制室裡掀起了騷動。
四架暴徒式在不引發防護網啟動抵御來襲功能的程度下一點點接近,偶爾擦到護網上引起一陣火星四射。
「這種做法簡直是愚蠢透頂。」
「他們都瘋了嗎,萬一接觸到防護網的話不要說是機體,連駕駛員都沒命了。」
話音剛落,一架直接碰觸到護網的機體閃燿著炫目的光芒發生了爆炸,反光的碎片向著寬廣的宇宙空間散去。
「自作自受。」一個管制員恨恨說道。
「他們該有這樣的覺悟。」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長官向各管制員下達指令。
「非常情況指令,請求第三防衛隊進行支援!」
靜止軌道空間站內亂成一團,軍人被集中到一起,各自分發了緊急事態的武器,通道上到處可見軍人紛亂交織的身影。剛剛被編入第三防衛隊的新兵也搭乘上了人革聯的宇宙戰鬥用MSJ-06II-A鐵人型機動戰士。
雖說由於召開紀念典禮,警備比平時更加重了幾層,但即使引爆一台暴徒式也在所不惜的胡來做法卻是始料不及。
而警備上的一時鬆懈也給了恐怖份子可乘之機。等到第三防衛隊出動宇宙型暴徒式,恐怖份子已經侵入到了防衛線以內,到軌道空間站之間的這段路程可說是暢行無阻。
三架暴徒式從空間站出發直迎敵機,按照管制室所告知的航線沿著空間站的軌道直行,到達時卻找不到敵機的踪影。
其中一個士兵首先發出訊息。
「敵人藏在高速環的陰影裡!」
敵機改變了航道,以高軌道環作為防護盾片躲過了第三防衛隊的攻擊。
第三防衛隊隊長咬牙切齒,沒想到竟然被敵人擺了一道。
「隊長,我們來不及防御的,請求增援吧!」
「不要放棄,盡量挺住!」
打頭陣的宇宙鐵人型隊長機對著隱荿在軌道陰影裡的暴徒式開炮,但出不能傷及空間站的顧慮,射出去的炮彈全都消失在黑暗宇宙的彼端。
看準這點,恐怖組織的暴徒式部隊繞過高軌道環的陰影繼續接近空間站。
隊長在心巾暗自咒罵著遲遲不來的後續部隊——功夫都花費在路上了嗎,還是因為MS於集中在一定的區域內,擔心與己方軍隊產生衝突而不派出增援呢!
敵機所攜帶的集裝箱型導彈匣映入隊長的視線中,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的金屬光澤在隊長看來簡直是災難的光芒。即使在管制室裡也能清楚地看到敵機所攜帶的導彈匣。彈匣的蓋子啪地一聲打開,恐怖組織的暴徒式部隊己做好了發射導彈的準備。六連發的彈匣中每三枚導彈為一組,此時無人有閑心揶揄恐怖組織是一次只能發射三枚導彈的窮酸組織。
「敵人進入發射準備狀態!」管制員慘叫著喊道。
但是,三枚導彈間不容髮地噴射出煙霧,徑直沖著空間站發射而去。
「直擊模式!」
「來不及迎擊!」
導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迫近,受其直擊產生的爆炸將會引起連鎖反應,被破壞的區域將會引起新一輪的爆炸和破壞,空間站將被毀滅,就算軌道電梯沒有被炸毀,空間站裡眾多的民眾也會因此而喪生。
但是導彈已經射出,萬事休矣。
所有人都在即將降臨的悲劇面前煞白了臉色。
但是,三枚導彈沒有打中空間站。
不知從何處發射而來的激光的光束將三枚導彈瞬間摧毀,炸裂的無數碎片撞擊到空間站的外壁上。但是和被導彈直擊擊中相比,這種程度的碰撞已經算不上損害了。
恐怖組織對於敵人的存在迅速作出了反應,暴徒式迅速調轉機身的方向,但是感應器沒有作出任何反應。暴徒式將主攝像頭朝向光束射來的方向搜索。對面有一架散佈著光粒子的機體正急速接近——一架橙色與白色相間的戰鬥機形態的機體——高達機師其中一人,GN-003主天使高達的駕駛員阿雷路亞?帕普提茲姆。
「皇小姐的預測真是了不起。」
主天使的駕駛艙內,阿雷路亞由衷地發出了感嘆。
就連恐怖份子會在飛行到軌道環那裡時改變航道,從而令第三防衛隊狙擊失敗也全部考慮進第三作戰階段裡了。
瞇起細長的眼睛,阿雷路亞飛到敵機部隊暴徒式的對面。
恐怖份子早就做好了迎擊準備,架起暴徒式的線性來福槍對準主天使一陣狂掃。主天使輕易地避開敵人的攻擊,用GN光速機關槍予以回擊。
兩架暴徒式中彈,雙方都暫時緩下了進攻的速度。
但是殘留的那架暴徒式開始向著空間站加速前進,恐怕是早就做好了一旦行動失敗,就和空間站相撞兩敗俱傷的打算。適才擊毀的兩架敵機說不定就是為了掩護這架暴徒式而作出自我犧牲的。
「敢死隊員嗎?真像是恐怖份子做出來的事。」
阿雷路亞喃喃念道。
但是這一點也在預測員的預料之中。
一旦導彈沒有擊中目標,敵人就會采取自殺模式——
阿雷路亞再次在心中贊嘆皇小姐精準的預測。
既然如此,主天使的使命也到此結束,剩下的就交給那個等待出擊的人了。
「提耶利亞!」
阿雷路亞呼喊著戰友的名字。
就像是回應對方的呼喊,一架渾身包裹著光粒子的MS現出身影,彷彿是空間站的守護者一般將要與迎面而來的暴徒式作戰。
瞬間,位於空間站的管制室和紀念典禮的會場內的通訊設備全數癱瘓。AEU演習基地上的制定式和司令部之間的通訊也發生了同樣的現象。
第四台高達出現——GN-005德天使高達。身體上包裹著凹凸不平的白黑兩色的彩色環形裝甲,和之前出現的三台高達相比,顯得更加結實且具有重量感。駕駛員是高達機師的提耶利亞?厄德。
提耶利亞從容地坐在駕駛艙的坐席上,安靜地眺望著迫近的暴徒式。和看似女性般清秀的外表極不相符的堅定眼神中,有著將信念貫徹到底的堅強意志。
暴徒式反而加速衝過去,打算撞開德天使再和空間站相撞。
「這就是恐怖分子的信念嗎,還是意志呢……」
無論是哪邊都是白費力氣。
提耶利亞如同審判者一般作出宣告:
「德天使,破壞目標。」
提耶利亞迅速拉動操縱杆,德天使將提著GN火箭炮的右手大幅舉起,用兩只手牢牢托住,將炮口架到胸前對準目標,德天使的GN引擎發出啟動時特有的閃光。
GN火箭炮裡涌出光芒,能源填充完畢,光芒的範圍越來越大,簡直像是人在跳高的時候,腳底用力蹬踏面,儲蓄向上的彈力一樣。
等能源填充完畢,提耶利亞就拉下了保險。
GN火箭炮噴射出巨大的激光光速,一道具有壓倒性威懾力的奪目光芒。巨大的激光光束包裹住暴徒式的機身,暴徒式在光束的衝擊下瞬間熔解、蒸發,超出機體耐熱極限後發生爆炸,留下一陣煙幕後,激光的餘暉消失在遙遠的宇宙盡頭。
德天使將火箭炮從肩膀上放下來。
「第三階段,終結。」提耶利亞如此說道。
「真是的,你也幹得太過火了。」阿雷路亞的聲音中摻雜著無可奈何的口氣。
此時,由於緊急時刻備用電源的啟動,管制室裡處於癱瘓狀態的通訊設備恢復了通訊功能,管制員也一同回復了作業。
好不容易才返回通訊地點的第三防衛隊尚未搞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方。對於代替他們從恐怖分子手上保護了空間站的兩架MS,不知是該致以感謝的態度還是作為所屬不明的MS將其逮捕。
結果,等到管制室向他們下達嘗試和所屬不明的機體進行接觸的指令時,兩台高達早已從這個宇宙區域消失了身影。
[7]
「……在此向所有生長在地球上的人類提出報告。我們是天人組織,擁有機動武器高達的私人武裝組織……」
沙慈?克洛斯羅德第一次聽到這項聲明時,正和女友露易絲?哈利維走進大學的食堂門口。
自助餐廳的中央顯示器屏幕上正播放著圍繞「天柱」引起的恐怖襲擊事件的後續報道節目。對於工程學科的沙慈來說,盡管對於恐怖襲擊這類和政治相關的事件興趣缺缺,卻被將恐怖份子防患於未然的MS多少勾起了點興趣,他看的是在報道節目在中途作為臨時新聞插播進來的聲明。
主張將恐怖襲擊防患於未然的團體所播放出來的媒體消息中顯現出一個留光頭、蓄長鬚的剛剛步入老年的男人的身影。他正坐在單子靠椅上注視著屏幕,背後是不知位於何處的豪華書房。這個男人用深沉冷靜的聲音開始發表演講,自助餐廳裡所有的人全都屏息凝神地聽著他所要說的話。
以下是聲明的全文。
「我們是天人組織,擁有機動武器高達的私人武裝組織。我們天人組織的活動目的是鏟除這個世界上所有戰爭的根源。我們的行動並非出於任何利益的驅使,我們為了根絕戰爭這個偉大的目標而出現在世界面前。
現在,我們在此向所有的人類宣告。領土、宗教、能源……無論理由為何,我們都將開始以武力形式介入世界範圍內所有的紛爭。推動戰爭發生的國家、組織、企業也將成為我們武力介入的對象。
我們是天人組織,為了根絕這個世界上的戰爭而創立的武裝組織……」
多功能運輸艦托勒密的劍橋裡,皇艦長以下的成員們全都專注地看著播放聲明的顯示屏幕,對於身為天人組織成員的他們來說,這項聲明無異於命令他們今後展開行動的炮令,緊張感不自覺地在體內高漲起來。
「開始了。」雷瑟說道。
「開始了啊。」里斯汀達爾接腔說道。
「但是這樣一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的存在了。」克里斯蒂娜以和氣氛不符的爽朗聲音說道。「嗯,太好了,之前都是些準備活動,這麼一來,總算可以自由行動了。」
「吃苦的事情還在後頭呢。」皇無奈地笑笑。
菲特沉默地注視著顯示屏。
劍橋上站著兩位高達機師的成員——阿雷路亞?帕普提茲姆和提耶利亞?厄德。
終於到來了,阿雷路亞心想。
長年累月精心設計的計劃在這一刻即將拉開序幕。包含打造高達和托勒密的過程,經過漫長的時間,集結到眾多的人員才形成現在的天人組織。阿雷路亞並不了解這段歷史,但如今,他要憑借自己的雙手去實行。他的信念將作為高達的駕駛員而得以實現。
阿雷路亞可以感覺到背負在肩上的沉重責任。
「哈雷路亞,我似乎可以看到世界的惡意。」
阿雷路亞小聲地自言自語著。
他厭惡戰爭,看到有人死去會感到傷心不已,即使那些人是處於和自己敵對的立場。即使任務迫使他不得不去大肆進行破壞活動,他也沒有辦法下定決心殺人。
但是,阿雷路亞知道世界上存在著惡意。
他知道有人在背後驅使惡意散佈。
他自己就是受害者之一。
他因此而感到高興。
為自己身為高達機師的一員而感到欣慰。
他是為了阻止這個世界的惡意而存在於此。
今後會有很多人因為他們的行動死去,他為此感到憂傷,但同時也為以武力行動介入紛爭的自己感到自豪。複雜的思想在阿雷路亞的頭腦中交織。
這種交織的想法令他在冒頭緊促的同時,嘴角上卻又掛著微笑,表情很是複雜。
另一名高達機師的成員——提耶利亞?厄德和阿雷路亞正正相反,露出一臉不愉快的嚴肅表情。原本在提耶利亞的臉上就很少看到柔和的表情,現在眉頭上擠出來的皺紋似乎比平時又更加深了一層。
這是有所覺悟的表情。
天人組織的行動理念對於提耶利亞來說比什麼都重要,這份理念比起高達機師其他三人來說都要強烈,可以說是他思想的根源所在,所以他不會產生動搖,也從來不會感到疑惑。
他只是忠實地執行著命令。
對於他這種嚴格到被其他隊員敬而遠之的性格,提耶利亞本人倒是完全不在意。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某一個人,而是出於什麼目的。
天人組織已經發表了聲明,這就等同於向世界宣戰。
從此以後,高達機師不允許有一次失敗。
不,高達機師不會失敗。
既然身為天人組織信念的實行者。
提耶利亞的表情顯示出他此時的決心。
「人類……」提耶利亞低聲說道。
「人類正在接受天人組織所給予的考驗。」
同時,高達機師的另外兩名成員——剎那?F?清英和洛克昂?史特拉托斯正在位於南太平洋的孤島上用便攜接收器收看聲明。這是一座不屬於任何國家領土範圍內的無人島,高達機師成員在地面進行活動時,指定的藏身地點之一。懸掛在夜空中的明月映照出覆蓋了整個島嶼的樹木和白色的沙灘。
洛克昂關閉了接收器的電源,放棄繼續收看節目。這段聲明錄像他已經反複看過數十遍,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開始了。」洛克昂彷彿說給自己聽一般喃喃自語著。「啊,終於開始了。」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洛克昂覺得很不是滋味。至今為止,他把相當長的時間用於訓練自己的手腕,就是在為今天的到來做準備。皇小姐發送給他的作戰計劃早已銘記於心,而且如今也已付諸實行。但在他內心最深處的地方,仍然殘留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心情。
消滅戰爭,真的要去實行這種狂妄的想法嗎?
即使去做了,又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呢?
洛克昂毋庸置疑是出於贊同天人組織的信念而加入進來的,作為高達的駕駛員,他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份自豪和榮耀。
因此他無法容忍在聲明發表的幾秒鐘之後,自己內心的角落裡還留有疑惑。
經歷過那樣的過去,我還有什麼好優柔寡斷的呢,洛克昂在內心這樣責備自己。
現在已經不同了。
已經沒法回頭了。
只有繼續向前走。
洛克昂心中殘存的微小疑惑也全數粉碎,此時,他的心中充滿了促使他繼續前行的堅定信念。
「你也聽到了吧,剎那。」洛克昂向身旁的同伴問道,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我們正在向世界宣戰。」
「……我明白。」
剎那回答。
他當然明白。
因為這就是他現在站在這裡的原因。
剎那一刻也沒有忘記少年時期在戰場上的那段經歷。
那令人窒息的硝煙味道,機槍連續掃射的激烈聲響,還有死在戰場上的同伴們的慘狀。
他從心底裡渴望生存下去。
然後,那台人形機體從天而降。
仿若真主一般的神聖身影,至今仍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揮之不去。
剎那走向位於附近沙灘上正在待機狀態的能天使高達。雖然力天使高達就停靠在能天使高達的旁邊,但剎那的眼中只有自己的高達的身影。
高達——
我的,高達——
剎那佇位在原地,凝視著能天使高達。
它是他的全部。
它的身上寄托著剎那的信任、剎那的寄托、以及剎那的靈魂。
剎那希望成為高達。
他渴望能夠接近那個神聖的身影,哪怕只有一步。
既然天人組織所要實現的理念和成為高達劃上了等號,剎那就不會感到迷茫、不會猶豫、不會退縮。
他,不,他們正是出於這樣的信念而行動的。
要說為什麼——
「我們是天人組織的高達機師。」
第2章
[1]
天人組織向全世界發表聲明過去幾十分鐘之後,各國政府首腦都開始針對這一私人武裝組織該采取怎樣的應對措施召開了會議。
有的國家決定置身事外袖手旁觀,有的國家認為該將天人組織當作恐怖組織予以警告,也有國家提出是否可以把他們當作不需要支付軍需費用的部隊而善加利用——總之提出的對策千變萬化。。
AEU、聯合和人革聯三大國家組織自然也在開會商討這一問題。
由於AEU的最新型制定式MS遭到敵人破壞,尚在建造中的軌道電梯內駐札著兵力的事情也在光天白日下被曝光了,因此他們一口咬定高達是危險度極高的武裝部隊。聯合和人革聯持保留意見。既然天人組織的武裝介入不是開玩笑的,那麼他們就很有可能遭到波及,畢竟世界各地都存在戰亂。
他們都存在共同的疑問。
天人組織真的會展開武力介入的行動嗎?
[2]
在各國進行的討論中,提出的意見最具實際意義的人恐怕就是葛拉漢姆?艾卡和比利?片桐了。
比起天人組織本身所產生的影響力,他們更加在意這個組織所有的四架高達。
在距離AEU演習基地不遠的荒野上停著一輛汽車,坐在裡面的片桐一邊將高達相關的資料全數輸入筆記本電腦裡,一邊對著坐在駕駛席上抬頭看著星空的葛拉漢姆說道。
「我結合高達的性能考慮了一下,那種機體實在很特殊。戰鬥能力非常強大,只要它一出現,雷達和通訊、電子裝置都會接連引起故障,原因都出在那些光點上。」
「你指的是它背後噴出的那些光的粒子?」
葛拉漢姆透過防風鏡看著片桐。
「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片桐,那些光粒子究竟是什麼?」
「目前只能說是一種特殊的粒子,也許是光的量子所產生的變異現象……」
「特殊粒子……」
「並不只有粒子而已,那種切斷力驚人的實體劍,還有將光粒子收縮成激光束的技術……藏在那台機體裡的秘密還多著呢。」
「……我很中意那台機體。」
「嗯?什麼?」
葛拉漢姆笑著繼續片桐說道。
「它引起了我的興致。」
這時,有一架MS正在接近葛拉漢姆他們乘坐的汽車,片桐的電腦接收到了友軍的識別信號,前來的是聯合軍方情報部的人員。
葛拉漢姆走下駕駛席,對情報員敬了個禮後開始進行報告。
「葛拉漢姆?艾卡中尉、比利?片桐技術顧問。MSWAD向你們下達歸隊命令。」
「遵從命令。」
果然來了,葛拉漢姆想到。
他們畢竟是聯合軍隊僅有的兩個親眼目睹過高達實體的人物。
上層已經聽說這件事情了嗎?還是說……
兩個小時之後,葛拉海姆和片桐坐著聯合的軍方運輸機飛達了MSWAD本部。
「在印度南部的錫蘭島——舊斯里蘭卡境內發現四架高達?!」
「舊斯里蘭卡……」坐在葛拉漢姆旁邊的片桐看著天空,似乎想起了什麼。「人革聯在十年前確實曾偏袒過泰米爾這個少數民族。」
「啊,名義上宣稱和平解決,其實完全相反。人革聯的目的是確保錫蘭島東海海底的太陽能電纜的安全,而那一帶附近屬於泰米爾人的勢力範圍。但是人革聯的介入使得動亂更加惡化,最後整體陷入了無政府狀態。」
「他們該不會真的打算使用武力手段介入吧……」
葛拉漢姆迅速操作控制台叫出主顯示屏。
「請求改變隊長事先確定的航線,還有,將我的旗幟式準備好。」
聽到這話片桐站起身來。
「這怎麼行……你這樣也太胡來了……」
「我已經是慣犯了。」
葛拉漢姆回過頭來,臉上帶著容光煥發的笑容。
那雙眼神宛如陷入熱戀中的少年一般熾熱。
——找到了。
——找到它了!
葛拉漢姆簡直難以抑制從體內涌出的興奮。
由於高達散發出的光粒子使雷達失靈,葛拉漢姆只有依靠自己的眼睛來尋找,這就像在廣闊的沙漠中找出一顆小石子一樣困難。但是他找到了。雷達出現了令人震驚的反應,和聯合、人革聯、AEU這些國家組織的MS信號都不一樣。用最大倍數的望遠鏡捕捉到了畫面中所顯示出來的,毫無疑問正是葛拉漢姆親眼見到的那台高達。
這是何等的幸運!何等的幸運!
不顧片桐的阻止,葛拉漢姆驅動旗幟式從運輸機裡飛了出去。
這是極其明顯的私自行動,要上訴到軍事法庭的。
但葛拉漢姆已經顧不上這麼多。
沒錯,就是它……
旗幟式繼續向著高達飛去。
注意到敵人接近的高達對著旗幟式展開斬斷制定式的巨大實體光束劍。
「願意陪我跳上一曲嗎?那麼,就來享受一場盛大的華爾茲吧!」
進入近身戰距離後,葛拉漢姆將旗幟式變身為機動戰士的形態。看到這一情形,高達的陣勢顯現少許不穩。葛拉漢姆將對方的驚愕都看在眼底——這是當然的了。旗幟式根據機體變形的形態可分為陸用型和空戰型,配備上飛行組件後可以在宇宙空間中自由活動。但是盡管變形形態可以在地面上實現,卻沒有在空中變形的前例。如果硬要變形的話可能會因受到空氣阻力而失去平衡,導致墜機的危險。
但是葛拉漢姆的旗幟式卻輕而易舉地完成了這項「不可能實行的任務」。
這就是葛拉漢姆年紀輕輕就被推上了王牌飛行員寶座的原因。
他是唯一可以操作旗幟式實現空中變形的駕駛員,空戰中的貴公子。
因其傳奇般的駕駛技術被人稱為「超人?葛拉漢姆」!
葛拉漢姆的旗幟式從手臂上拔出音速刀,以兇猛的攻勢和高達的劍碰撞在一起。由於葛拉漢姆慣用左手,機體的配置也配合他的習慣進行了改造。
兩台機體的劍之中迸射出等離子和火星般的光芒。
「幸會啊,高達!」
葛拉漢姆在駕艙中喊道。
察覺到高達的駕駛員發出的「你是誰?!」的質問,葛拉漢姆又繼續說下去。
「我是葛拉漢姆?艾卡,是個為你深深著迷的男人!」
高達在旗幟式繼續在空中拚殺,進行著力量的角逐。兩台機體的佩劍以微妙的平衡力道互相抵著對方的刃身。
「沒想到竟然有幸遇見你。處女座的我總會受到多愁善感的情緒所困擾。還是說,因為這次沒有發出那些光粒子才被我找到的嗎?!——多半是後者吧!」
葛拉漢姆踩下加速器,加大了背後推進器的噴射力度。高達用盡全力才能勉強抵御住旗幟式的攻擊。
這回輪到葛拉漢姆驚訝了。
高達背後滿溢出那種不明光粒子,將旗幟式的音速刀彈飛出去。
「我竟然處於下風?!」
高達揮舞著佩劍衝到旗幟式面前。
「但是,我可不會被這麼巨大的東西打中!」
看穿了高達劍身落下的軌道,旗幟式輕而易舉地閃身避開。趁高達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旗幟式毫不放過這個空隙,轉身用右手結實地抓住了高達的機身。
他感覺到高達在抗拒這個動作。
「是嗎,原來你不想和我共舞。那麼,就留下一塊碎片作為我們的見面禮吧!」
就在旗幟式的手用力想要掰碎高達機身的時候,高達的背部再次發散出那種光粒子,比起之前發散出來的光芒更加耀眼。
「竟然還使出更大的力氣?!難道不惜耗費能量嗎……!」
高達猛力扭轉了身體,只是這麼一個動作產生的離心力就將旗幟式的機體整個從身體上甩開。
旗幟式拔出左臂上的線性來福槍對著高達連發數槍。
但就連如此近距離的攻擊也都被高達如數避開。
多麼強大的直線行動性能啊。
葛拉漢姆瞬間看透了高達的動向,修正了來福的準星繼續射擊,但還是被高達躲了過去。速度又提升了,難道這台機體沒有所謂的極限嗎?!
高達丟掉防御盾牌,將左手臂彎在胸前,從右肩部抽出某樣東西。
這是打倒制定式的那個動作……!
一道紅光疾閃而過,「磅」地一聲,尖銳的聲響劃過天空,旗幟式線性來福槍的槍身被砍成兩截,高達的左手上握著一把散發出深紅色光芒的束粒子刀。
「光束刀?!」
葛拉漢姆立時丟掉了只剩下一半的槍身。
被光束刀砍中的來福槍不堪負荷發生了爆炸。
借著瞬間產生的閃光和擴散開來的煙霧,葛拉漢姆趁機調轉機身,操縱著旗幟式撤離了這個空域。
高達沒有絲毫追趕過來的迹象。
簡直像是在說既然你不主動攻擊,我們就沒必要戰鬥一樣。
這就是高達。
葛拉漢姆瞪著高達,從喉口飄溢出憤怒的呻吟。但他卻在心中暗暗稱讚這台機體,心底蕩漾著喜悅的激情。
今天我遇到它了。
凌駕於世界最頂級的機動戰士——旗幟式之上的機體。
和我棋逢敵手的傢伙。
剛剛當上測試駕駛員時候的回憶在葛拉漢姆的腦海裡浮現。那場空前絕後的空中戰鬥,將性命懸掛在刀尖上一般的興奮感觸,在生與死之間掌握的空中變形技術。那個時候,就像戰神阿修羅一樣僅僅為了戰鬥而生存的自己。
是的!這才是我所追求的東西!
所以我要再說一次,高達。
我是為你迷失心智的男人啊!
迎接返回大型運輸機的葛拉漢姆的片桐深深地嘆了口氣。
「嚇了我一跳,真是毫無預測性可言啊你這個人。」
「來福槍和音速刀全弄丟了,這回怕是逃不過寫檢討了。」
「關於這一點你就放心吧,這次你和高達戰鬥得到的數據,就算賠上一台旗幟式還有零頭找呢。從接觸時掛在機體上的塗料說不定就能追尋到高達的蛛絲馬跡。」
葛拉漢姆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嘆息道。
「說來天人組織的駕駛員還真是年輕啊。」
「和對方說過話了?」
「怎麼會,機動戰士的動作會流露出駕駛員的感情色彩。」
話音剛落,搜索隊就發來了通訊。「目標高達消失。」
看來是使用了特殊粒子。
「我被甩了。」
葛拉漢姆將雙手墊在腦後,完全看不出一點憂郁的神色。
葛拉漢姆一回到聯合的MSWAD總部,立刻就被總隊長叫走了。
「葛拉漢姆?艾卡中尉、比利?片桐技術顧問,剛剛返回本部。」
兩人現在正在MSWAD的總隊長辦公室裡向總隊長滙報。正埋頭於公案中的總隊長連頭也顧不上抬,只是起一只手向他們打了個招呼。
「辛苦了。」
接著又拿起第二份文件。
「原本只是去視察AEU的最新機體,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麼不得了的事情。」
「我連想都沒有想到過,竟然還有那樣的機體存在。」葛拉漢姆說道。
「我認為有研究的價值。」片桐進言。
「上面也是這個意思。」
總隊長放下手中的筆,從辦公桌的抽屜裡取出兩封下達命令的父文遞給葛拉漢姆和片桐。
「新成立的部隊,正式名稱之後會由司令部直接命名。」
「雷弗?艾夫曼教授……教授在擔任技術部的主任嗎?」
在公文中看到恩師的名字,片桐發出了驚訝的感嘆。
「說明上面已經重視到了這個程度,下令盡早提出對策。」
兩人將公文合上,向大隊長敬禮。
「是。葛拉漢姆?艾卡中尉、比利?片桐技術顧問受命轉調到高達專屬調查隊。」
從隊長辦公室告辭後,片桐對走在自己前面的葛拉漢姆說道。
「真讓我吃驚,你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了嗎?」
「不,我可沒有萬能到這個地步……應該說是因緣的指引吧。」
既然天人組織的目的是根除戰爭,那麼很快他們就會再見面的。
因為光是聯合領土內部的紛爭就已經超過二十起了。
[3]
人類革新聯盟的謝爾蓋?斯米爾諾夫中佐在宇宙裡聽說了天人組織介入錫蘭島紛爭的傳聞。
這是何等愚蠢的行為,持續了三百年以上的民族紛爭怎是區區一次軍事力量的介入就可以終結的。事實上,位於錫蘭島上的僧伽羅和泰米爾兩個民族之間的戰爭,在外部力量進行武力介入之後也沒有顯現出完結的迹象。如果真的下定決心要終結這場粉爭,就要有將兩方軍隊全數摧毀的覺悟。但假如真的這樣做了,又會有新的仇恨誕生,在人們心中散佈下戰爭的種子。
「荒謬,戰爭怎麼可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呢。」
謝爾蓋說道。他從左眼上方到左半邊臉頰上有一道巨大的傷痕,是在迥去持續了二十年的太陽光發電糾紛引起的戰爭中留下的,他有著與這道傷疤相稱的桌越戰功。正因如此,才剛四十出頭的謝爾蓋不僅升為中佐,而且作為機動戰士部隊的指揮官,司令部也授予了他位於戰爭最前線的作戰指揮權力。
謝爾蓋的心中沒有建立功勛和出人頭地的渴離,他所擁有的只是守護人革聯成員國的國家利益,確保人民生命安全等等身為軍人最純粹最原始的感情。如今三大國家組織的軍隊正為了宇宙開發搞得針鋒相對,彼此之間互相進行軍事力量的牽制絕對是有必要的。
就在這時,天人組織開始抬頭。
前幾天,兩台高達在人革聯的軌道空間站「天柱」阻止恐怖襲擊的時候,謝爾蓋本人也在空間站的現場。另外,他還在空間站的管制室裡目睹了兩台高達突入大氣層,介入錫蘭島紛爭的事件。
收到叵令部的傳喚,蓋乘坐軌道電梯的專用機來到地球的途中,謝爾蓋就直覺這次的傳喚與高達有關。
而且他確信,天人組織一定還會再次介入錫蘭島的紛爭。
謝爾蓋到達人革聯位於錫蘭島南部方面軍第14駐軍基地後,逐一確認了基地受損的情況後跟著負責聯絡的士兵,向收藏高達丟下的零件的第二飛機庫走去。
「哦,就是這個嗎。」
第二飛機庫裡放置著一台高6米、寬10米、厚度達到4米的巨大集裝箱,技術員們正在對集裝箱的四周進行檢查。
「是。」
身穿白衣的技術員沖謝爾蓋敬了個禮,面對集裝箱開始進行說明。
「這是MS用於轟炸時的行動組件,村質由E碳棒構成,是最新型的素材,目前看來,尚無法確認構造上有何新式的技術。」
「搭載的導彈呢?」
「目前通過殘留物體調查的結果顯示為射程三百公里的誘導型導彈,另外目前尚沒有任何國家和公司進行這一型號導彈的開發。」
「真的是私人研制開發……對集裝箱所使用的E碳棒的分子排列做過調查嗎?」
「是,分子之間排列均勻……就是說,這套裝備是在宇宙空間裡研制出來的。」
「如果是在地面上建造的,受到重力影響分子的排列會形成密度不均的狀態。」
中佐用手摸著下巴。
毫無疑問,高達是武裝組織獨立開發出來的機體,並為開發機動戰士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花了相當長的時間。
還有那道光芒。高達活動時散發出的光粒子,謝爾蓋可以確定那就是高達之所以成為高達的原因所在。那種粒子使得高達可以單獨突破大氣層,使機體具備隱形性能,輕易發揮出凌駕於現在的MS之上的機動性能。再加上只用一擊就擊敗了暴徒式和海洋運輸艦的巨大火力,這些能量的來源恐怕也是出自那些發光的粒子。到低是怎樣的一種先進技術啊……
現在就有個最簡單的辦法可以解決這些疑問。
捕獲高達……也就是說,將高達奪到手裡就好了。
正這麼想著,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斯米爾諾夫中佐!」
「什麼事?」
「是,剛剛收到訊息,高達出現了!」
「地點?」
「有三處。」
「同時出動嗎。在哪裡?」
「南非和塔利比亞,還有錫蘭島的第七駐軍基地!」
周圍的士兵聽到這項報告後發出了震驚的聲音。
謝爾蓋對忙於穩定士兵陣腳的其中一人說道。
「有用得上的鐵人嗎?我親自去。」
「中佐您要親自上陣?」
「不親眼見到我是不會承認的。高達機體究竟擁有多高的性能,就由我親自見識一下。」
人革聯的主要戰力「鐵人」是頗具武將氣派的機動戰士。基於坦克車的思路設計出來的機體,相較於速度,更加著重於裝甲性能和偏低的重心,以及驅動力。更換不同的組件可以改裝為長距離炮擊型、對空作戰型、宇宙型等各種不同功能的類型。其中一架腰部左右都配備了引擎和可展開的護翼的MSJ-06II-C鐵人高機動型就是由謝爾蓋?斯米爾諾夫中佐操作的戰機。
操縱鐵人時,駕駛員必須站立在駕駛艙裡。駕駛艙十分狹窄,更換成宇宙型時駕駛艙內部為真空狀態(氧氣由連接在頭盔和機體之間的真空軟管提供)。另外,深綠色的宇航服和完全把頭部包裹起來的箱子一樣的頭盔會襄人聯想到放在棺材裡的死屍,因此其他陣營的軍隊都戲稱鐵人為「會走路的僵屍」。
但是謝爾蓋本人倒是十分中意這台機體,他認為MS不需要像聯合的旗幟式或是AEU的暴徒式那樣優美的線條。MS只要具備可以保護國民的強大實力就可以了。二十分鐘後,謝爾蓋駕駛著出擊的鐵人來到了第七駐軍基地的上空。確認有四架MS在場,其中有三架綠色的鐵人陸地型,另外一架則是白色與藍色相間的機體。
謝爾蓋衝上前去。
藍白相間的機體——高達輕易地將周圍的鐵人掀翻,固定在右手臂上的長劍一揮,就將一架鐵人攔腰斬斷。
謝爾蓋為眼前的事實所震驚。
目前投入使用的機體中性能最卓越的鐵人竟然被一刀兩斷,鐵人全部都有配備近身戰用武器碳鋼刀,那不僅是為了斬斷敵機,而是將敵機徹底破壞的武器。居然具備如此高性能的斬殺武器,高達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沒錯,高達肯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剩下的兩架鐵人使用二百厘米口徑炮對準高達射擊,但被高達左腕的防護盾彈開,迅速靠近鐵人身前將兩架機體切斷。所幸倒下的三架機體駕駛艙均未受損,駕駛員應該都平安無事。不,應該說也許高達攻擊的時候已經瞄準了不會傷及駕駛員的位置。
原來如此,這就是天人組織的做法嗎。
謝爾蓋啟動鐵人腳部的噴射器,降落在高達面前。
高達舉起劍擺出了對決的陣勢。
謝爾蓋將裝置在鐵人右手臂的二百厘米口徑炮卸下丟到地上。
帶著這種東西沒法和高達對決是一方面,謝爾蓋同時還有通過機體之間的搏戰衡量高達力量的打算。
另外,他還有想要親眼見識的東西。
「讓我看看……你根除戰爭的覺悟吧,高達!」
話音剛落,鐵人的腳部的噴射裝置發出大力噴射,以爆發產生的加速度衝向高達。鐵人伸出右手的碳鋼刀,高達略微一彎腰躲了過去。
閃身而過的瞬間高達揮舞著劍襲向鐵人的肘關節。鐵人的右手臂應聲飛舞在空中。
貫徹性命優先的戰術嗎。
因為你們的機體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嗎,這就是你們的信念嗎。
無論是哪一種。
「想要我這條命的話就拿去吧!」
謝爾蓋利用右臂被切斷的空間反轉機身,用左手抓住高達的頭部,用最大力氣勒緊。謝爾蓋甚至可以聞到鐵人左臂傳來的燒焦的味道。
高達打算揮劍砍斷鐵人的左臂。謝爾蓋將半截右臂擋在左臂前面利用鐵人厚重的裝甲抵擋住了高達的攻擊。所幸兩台機體由於距離太過接近,高達無法順利施展劍的威力。
鐵人在手指上加重力氣,傳來嘎吱嘎吱的金屬之間互相傾軋的聲音。
戰爭是無情的。無論抱有多麼崇高的理想,你也在我方領土裡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什麼性命優先?上次因為你們的武力介入,我方已經有上百名戰士因此而犧牲了!
謝爾蓋一口氣將推進器開到最大。
「你的頭歸我了!」
高達瞬間抽出裝備在左肩的部件。
拔出的瞬間閃現著赤紅的光芒。
光束劍。
鐵人左臂的裝甲被熔化了,切斷了。
鐵人機體失去平衡,向後仰倒。
「唔哦?!」
高達順勢自鐵人的右肩到股關節橫劈一刀,所幸這回也沒有砍中駕駛艙。只剩下一只腳的鐵人徹底失去了平衡,向著地面墜去。
謝爾蓋透過顯示屏看著高達。被切斷的左臂仍然緊緊抓著高達的頭部。
那代表了謝爾蓋的志氣與身為軍人的覺悟。
高達毫不猶豫地將鐵人的手臂從頭上拽下來。
這是高達的威脅嗎,還是身為天人組織一員的覺悟?
高達背後噴射出光粒子,撤離了戰場。
謝爾蓋瞇起眼睛看著那炫目的光芒,喃喃念道。
「這就是……高達嗎……」
顯示屏此時變得一片漆黑。
「……那麼,你有什麼感想,中佐?」
人革聯綜合作戰本部裡,司令員正向謝爾蓋提出詢問。
「你已經和高達交過手了吧,不必有所顧慮,我想聽你真實的意見。」
距離和高達交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向司令員進行滙報是在交戰之後的第二天,但司令員卻沒有追究延遲滙報的責任。或許和高達交手這件事情本身已經是一個莫大的見面禮了。
「以我看來……」謝爾蓋以這樣的話為開頭繼續往下說道,「可以和那台高達相抗衡的機體,目前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有那麼強大的性能?」
「至少以我個人的角度看來確實如此。」
「那麼,傳喚你來就有意義了。」
司令員的表情變了變。
「……中佐,搶在聯合和AEU之前,將高達奪到手。」
「是!」謝爾蓋敬了一個鄭重的軍禮。
「新設立專門的部隊,人選由你來決定。不過,有一個士兵需要你單獨照顧。」
謝爾蓋的臉上顯出疑惑的神情,需要單獨照顧本身並不是問題,但是為什麼只有一個人呢?有這樣特殊的士兵嗎?
「進來吧。」
司令官站在門前命令道。不一會兒功夫門就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士兵。
一頭銀色的及肩長髮,裁剪得當的軍服毫無掩飾地凸顯出纖細的軀體……一個十分年輕卻有著威嚴氣勢的少女出現在眼前,皺起的眉間雖然令表情顯得十分嚴肅,但依然給人過於年幼的印象。毫無疑問,眼前的女子比謝爾蓋的兒子安德雷還要年輕。
少女敬了一個軍禮,姿勢標準得驚人。
「失禮了。在下是受超人機關技術研究所派遣而來的超兵一號,索瑪?比利斯少尉。」「超人機關?」謝爾蓋皺起了眉頭。
「……司令,莫非是那個計劃……」
「似乎仍在暗中進行著。上級各部也在對應高達的策略上考慮了很多。」
比利斯上前一步,對謝爾蓋說道。
「今天正式就任中佐的專門部隊,請您多多指教。」
聽到這些話,謝爾蓋感覺很不是滋味。超人機關,超兵一號。
這些他都理解,也必須接受,可是……
「就算如此……也太年輕了……」
比利斯直視著謝爾蓋的目光令他的內心感到一陣刺痛。
[4]
沙慈?克洛斯羅德是居住在日本經濟特區東京的一名大學生。專業是工學部。和姐姐兩人一起住在環形車站附近的高層公寓裡。和姐姐約好家事由他來負責。這間公寓是用去世雙親的保險金買下來的,靠姐姐在電視台工作賺來的錢過著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但沙慈自己卻對這件事情感到內疚,他憑自己的能力爭取學校的獎學金繳納學費。沙慈自認為並不是個苦學的學生,像個普通人就是對他最好的評價。
公寓大樓二十五層的走廊裡,沙慈玩弄著家門的鎖匙發出嘆息。
「真頭疼啊……」
即使站在家門的走廊前也無法驅除陰郁的心情。
他並不是討厭回家,而是在為明天要提交的論文感到頭痛。
今天上歷史課留的作業論文。什麼關於愛爾蘭某地區四個世紀以來持續的恐怖襲擊事件之類的,起源好像是基督教信仰區的天主教與新教之間的衝突什麼的,記得老師在上課的時候好像講到過,恐怖組織的名字叫什麼Real IRA。
因為沙慈是工學部的學生,理科是他的拿手科目,但是文科卻一塌糊塗。他時常會發出「理科系的學生學什麼歷史啊」之類的牢騷,但是歷史是學校規定的必修課程之一,即使抱怨也是無濟於事。
遇到難題的時候就向姐姐求助好了。一邊這麼想著,沙慈一邊準備把鎖匙插進門鎖。
他看到在隔壁一直空無一人的房間門前,站著一個少年的身影,正取出鎖匙準備開門。
「那個……你是新搬來的嗎?」
沙慈開口問道。
少年轉過頭來。是個有著一隻吊眼梢的男孩。年齡似乎比沙慈還要小上幾歲。
「我叫沙慈?克洛斯羅德,和姐姐兩個人住在這兒。」
沙慈指指房間的門。
「……剎那?F?清英……」
少年低聲回答。
「清英……?奇怪的姓氏,今後請多……」
沙慈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沒了聲音。少年打開房間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沙慈愣了一下,撅起嘴說道:「……一點都不親切……」
沙慈打開房間走進玄關。
姐姐絹江?克洛斯羅德正站在玄關門口穿鞋——低跟的無帶輕便皮鞋,身穿一件輕薄的小罩衫,一條白色七分褲。絹江平時就是這副便於工作的輕便打扮。
「啊,你回來啦沙慈。」
修剪及肩的短髮柔順地滑到額頭。
「姐姐,你又有工作?」
「有事出去一趟。最近事兒特別多,都是因為天人組織的出現。」
絹江站起身,用鞋尖叩叩地板,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沙慈無意中聽說姐姐正在追查一個叫做伊歐利亞?舒爾伯格的人,出現在天人組織播放的錄像裡的戴單片眼鏡蓄長鬚的老人。伊歐利亞?舒爾伯格是太陽能發電基礎理論的倡導者,同時也是創立了天人組織的人物……但是,新聞上說,伊歐利亞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經去世,而絹江目前所追尋的就是這個人所遺留下來的謎團。
「很辛苦吧。」
「電視台分派下來的任務,沒辦法啊。晚飯記得好好吃,再見。」
「嗯。」
絹江急急忙忙地走掉了。關上房門之前,沙慈看到了姐姐拿出手機打電話的背影。恐怕就是工作的同事打給她的。
沙慈走上玄關,然後繼續向起居室走去。
「啊,論文……」
原本該打算遇到這種情況就找姐姐幫忙,但是姐姐要外出工作,這事也就吹了。
該怎麼辦呢,沙慈皺起了眉頭。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沙慈從褲袋裡拿出手機。畫面上顯示來電是女友露易絲?哈利維打來的,沙慈按下通話按鍵。
「喂喂,沙慈?!」
露易絲急促的聲音從聽筒由傳出。
「露易絲,怎麼了?」
「快看電視新聞。」
「幹嘛?」
「看就知道了。」
「?」
沙慈一頭霧水地按下電視遙控器的按鈕。
屏幕上顯示出電視節目的畫面,一條紅色的新聞標題跳入沙慈的眼中。
Real IRA恐怖活動宣告終結。
今天才剛剛在歷史課上自到,也是沙慈要交的論文的主題。
沙慈將電視的音量調高,女主持人正在做如下播報。
「……今日凌晨,北愛爾蘭的恐怖組織Real IRA正式宣布完全終止其武力恐怖行動。至此,持續了近四百年之久的北愛爾蘭戰爭正式宣告結束,開啟通向和平的嶄新道路。相關人士稱,考慮到私人武裝組織天人組織的軍事介入……」
沙慈吃了一驚。
「這、這是……」
「很厲害吧~」露易絲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今天才在課上學過,論文該怎麼寫好呢?」
不要說論文了,現在歷史正如文字顯示的一樣發生了巨變。
因為天人組織的出現。
因為他們的出現——
「世界……」
「嗯,什麼?沙慈,你在聽嗎?」
「……世界,正在變革……?」
沙慈現在還不知道,搬到他隔壁的少年就是連續扣下這場變革的扳機的關鍵人物。
[5]
赤色的火焰和爆炸的轟隆巨響同時高漲起來,漆黑的煙幕貪婪地吞噬著稀少的星光,似乎要連夜空也溶化掉一般。到處都充斥著嘈雜的腳步聲、叫喊聲、慘叫聲。有大聲叫喊著四處奔逃的男人,也有手腕上流著血哭喊不停的女人。安穩的生活在一瞬間灰飛煙滅,恐怖爆炸事件——人們的生命正被這場突然降臨到身上的悲劇所吞沒。
位於中東的小國——阿札迪斯坦王國的第一皇女瑪莉娜?伊斯邁爾正透過王宮的窗戶看著這場大火熊熊燃燒。燃燒的大火不只一處。眼下,夜晚的街道上就有三處正吐著滾滾黑煙。現在,伴隨著爆炸的聲音,共有四處地方正在燃燒。
火光在瑪莉娜的眼中搖曳,她的眉頭緊鎖,濕潤的眼瞳中透露出深深的憂傷。
蒼藍色的夜景——夜晚的阿札迪斯坦王國的街道這樣被傳誦著,曾經作為王國重要的觀光資源之一。夜晚的黑暗中,街市籠罩在一片藍色的燈光下,為了觀賞這美麗的夜景,慕名而來的外國觀光客絡繹不絕。但如今,動蕩不安的政局斷絕了旅客的來源,旅遊收入的減少對街市的活力產生了極其惡劣的影響。街市的生氣逐漸減弱,這回終於造成了恐怖事件。
看著被火焰燒紅的蒼藍夜景,瑪莉娜的內心沉通不已。
阿札迪斯坦王國是個依靠吸收鄰國土地以保地域平安,最終通過復興「王權」令國民意識得以統一的國家。瑪莉娜是在此意念的指引下,從古老的王族血脉中推選出來的皇女。因此,她當上女王並不僅僅只是因為繼承父母的位子而已。
盡管得到議會的推舉,而且憑著保護國家的意志繼任為王,但是此刻面對這種動亂的情形,瑪莉娜卻深深地感到自己是多麼的無能為力。即使我只是個裝飾品,只要不懈地努力就總能做到些什麼。盡管瑪莉娜所抱持的願望是多麼的微不足道,眼下的情勢仍舊處於急劇惡化的狀態中。
「恐怖襲擊終於波及到首都了。」
一個威風凜凜的聲音傳了過來。
瑪莉娜回過頭時看到貼身侍女席琳?巴弗提亞爾就站在自己身邊。
席琳有著一雙露出冷酷強靭意志的眼睛,戴著無邊框的眼鏡,面貌端正。瑪莉娜在席琳的臉上最常看到的表情就是帶著諷刺意味的笑容。在公開場合席琳將瑪莉娜當作皇女看待,但是在單獨相處的時候,兩人的地位是平等的,席琳說話的口吻還有略微占據上風的感覺。兩人是從小就認識的童年伙伴,形成現在這樣的關係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以說,正是因為有席琳在旁邊扶持,瑪莉娜才能坐上如今皇女的位置。席琳既是一個姐姐,又是嚴厲的家庭教師。席琳具有優秀的政治頭腦,素養也無懈可擊,但由於身為女性且出身卑微,所以不能參與政治活動,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考慮讓柔弱的瑪莉娜來登上這個皇位吧。
「必須在保守派著手籌劃之前先推行改革。」
席琳看著瑪莉娜這樣說道。
現在議會裡的保守派和改革派兩派正激烈對峙。保守派保守著祖宗傳下來的宗教和戒律,頑固地抵抗著來自外部的一切干涉。相反,改革派則是打算接受來自外部的人。現在的阿札迪斯坦由於石油枯竭和受到國際輸出條約的限制,經濟陷入了巨大危機,能源不足的狀況在全國都蔓延開來。此時改革派提出應該令阿札迪斯坦作為成員國加入具有使用軌道電梯權利的太陽光發電系統,但拒絕他國成員介入的保守派則持堅決反對態度。兩派之間的鴻溝日益加深,國內治安持續惡化,已經進入一觸即發的狀態。
「我明白的。」
瑪莉娜的嘴角因憂愁而繃得緊緊的。她正在作和改革派同樣的考慮。
「要想令依賴化石燃料的我國再度興盛起來,除了得到擁有太陽光發電系統的國家組織的援助以外,別無他法。」
「但是,我國沒有參與軌道電梯的建設計劃,也不享有能源供給的權利。即使再怎麼興旺,在如今這個石油輸出受限制的時代,願意無償援助我國的國家存在的可能性究竟能有多少呢……」
「正是為了尋找這樣的國家,議會才復興王制,將我推上王座的。那麼,我所要達成的使命就只有一個。」
「儘管如此,情勢可不容樂觀啊。」席琳露出諷刺的微笑,「國家再持續這樣混亂下去的話,他們遲早會出現的……私人武裝組織天人組織……」
「……天人組織……」
瑪莉娜的臉上佈滿愁雲。
即使有心想要避免國內的動亂再進一步惡化,但一旦走錯一步,天人組織和高達們就會出現在這裡。恐怖行動再這樣蔓延下去,他們就會以介入的名義將國家、城市變成戰場。唯獨這件事情,必須要想辦法避免。
接著,似乎是應驗瑪莉娜不詳的預感一樣,幾天之內就出現了先例。
「塔利比亞采取行動了。」
席琳的口中流露出傳達給瑪莉娜的訊息。
塔利比亞采取了這樣的行動。
聯合是由超過五十個國家集合組成的經濟聯合體系。表面上雖然采取議會制度,實質上卻是在擁有太陽能源分配權力的美國一國獨裁之下營運的經濟體制。塔利比亞認為太陽光發電系統不該在一國獨占的情勢下營運,因此宣布退出聯合,主張自己擁有獨自使用能源的權利。這項主張自然遭到他國的反對,在來自他國的政治、軍事的雙重壓力下,塔利比亞也在籌集軍力與其他成員國進行對抗……
瑪莉娜和席琳通過王宮的電視收看了塔利比亞的獨立宣言,在記者團和塔利比亞共和國議員的面前,首相充滿自信地發表著慷慨激昂的演說。
瑪莉娜將目光從屏幕上移開。
「塔利比亞從以前就擁有很高的反美情緒……但是沒想到竟然會主動脫離聯合,單方面主張能源的所有權……」
「應該是為了下次選舉所做的表面功夫吧。」
「怎麼可能,軌道電梯周邊國家之間的情勢惡化會直接導致太陽光發電系統的營運障礙……」
「當然,聯合會受美國所托派遣軍事力量予以干涉。而且,塔利比亞連這件事情也已經計算在內了。」
「計算……」
這是理所當然的。塔利比亞退出聯合的宣言在美國看來等同於作戰宣言,美國對此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只要天人組織對進攻的聯合軍進行武力介入,塔利比亞就可以不耗費一兵一卒擊退敵人的攻擊。
「也就是說,塔利比亞打算利用天人組織?」
「真令人羨慕,只有像塔利比亞那種離軌道電梯如此之近的國家才敢於采取這樣強硬的威嚇姿態。他們擁有我國所沒有的決定性的王牌。」
「天人組織真的會出現嗎?」
「誰知道呢。不過,無論天人組織將采取何種行動,都可能改變我國的未來。」
「我國的未來?」
「他們可以利用。」
席琳將視線轉向瑪莉娜。
利用……這是瑪莉娜連想都沒想過的事。高達的確擁有強大的實力,如果真能將其作為本國的軍力加以利用,對於窮困之際的阿札迪斯坦來說無異於扭轉局面的最佳手段。
但是……瑪莉娜心中產生了躊躇。高達真的會肯被加以利用嗎?這對於國家來說是一計良策嗎?瑪莉娜無法作出判斷。
席琳繼續說道。
「天人組織一旦采取武裝介入,將會成為塔利比亞強硬姿態的助力。」
「相反,如果他們不采取武力介入,就等同於默許了聯合的軍事行動。這樣一來,他們根除戰爭的行動理念就再也站不住腳了。」
「就看他們要選擇哪一邊了。」
席琳用看熱鬧一樣的口吻說道。
這場變動的開端、過程和結果,很快就傳到了瑪莉娜和席琳的耳中。
塔利比亞在國家主要的城市內部署了MS部隊。聯合軍和接受了聯合請求的美軍向塔利比亞進軍,聯合軍的航空部隊掌握了塔利比亞的制空主導權。
隨後天人組織也如同塔利比亞謀剷好的一樣,將高達各機派往塔利比亞。高達出現在塔利比亞的國土上。
但此時發生了一件出乎塔利比亞預料之外的事件。高達沒有對進軍的聯合和美軍發動攻擊,而是開始攻擊塔利比亞本國的軍隊。基於聲明「煽動戰爭爆發的國家將成為武力介入的對象」,他們判定塔利比亞為煽動戰爭的國家而采取了軍事介入。塔利比亞軍因此而陷入毀滅狀態。
之後,塔利比亞撤回退出聯合的聲明,並向聯合和美軍請求支援。兩軍接受塔利比亞的請求準備討伐高達的時候,高達已經從塔利比亞的國土上撤離了。
兩人通過王宮的電視屏幕收看了這一連串的報道。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攻擊塔利比亞軍。」
瑪莉娜看著電視屏幕發出顫抖的聲音。席琳冷靜地將眼鏡的鏡片向上推了推。
「這是塔利比亞和美國早就計劃好的。」
「計劃好的?」
瑪莉娜看向席琳。
「天人組織武力介入塔利比亞的時候,他們最先做的是向美國請求支援。這樣既平定了塔利比亞國民的反美情緒,又鞏固了美國在政策上的主導權地位。塔利比亞的現任政權也因為美國的支持而得以穩定,其他國家為了避免重蹈塔利比亞的覆轍,也不會再公開表露出強烈的反美情緒了。」
席琳瞇起眼睛,輕蔑地看向瑪莉娜。
「這一連串事件中受益最大的是哪一方?如果還不明白的話,您也就失去拯救這個國家的資格了。阿札迪斯坦王國第一皇女瑪莉娜?伊斯邁爾殿下。」
瑪莉娜沒有回答,但她已經明白。天人組織果然不是那麼簡單,利用他們的想法絕非正道。
瑪莉娜在心裡下定決心。
我要用只有我才能做到的方法來守護這個國家。
幾天之後,瑪莉娜站在阿札迪斯坦的候機大廳裡。身穿以白色為主的外交套裝,身邊站著負責保護她安全的幾位SP。為了得到他國的援助,為了請求別國提供太陽光發電系統的技術支持與協助,瑪莉娜將要開始在AEU各國進行外交訪問。瑪莉娜自身也有所覺悟,事情不會簡簡單單地就順利談成。既然要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意願,就必須付出相應的籌碼。但是如今的阿札迪斯坦開不出能夠令對方滿足的條件。
候機大廳的中央顯示器上正播放發生在塔利比亞共和國首府邸內的新聞。
在記者團的面前,塔利比亞共和國首相和美國總統帶著微笑握手言和。幾天前還處於交戰狀態的兩國如今卻締結了同盟。外交場面上時常會出現這樣滑稽的局面。
「塔利比亞重歸聯合,美國總統緊急進行友好訪問,兩個締結物資援助以及提高能源供給量的條約……」看著大屏幕,瑪莉娜喃喃自語道。「果然,這一切都是美國和塔利比亞事先計劃好的……他們利用了天人組織……」
「不,並非如此。」
站在瑪莉娜身後的席琳發出聲音。這次外交訪問席琳並不和瑪莉娜一同前往,她只是來機場送瑪莉娜乘機。
「天人組織是不惜進攻塔利比亞也要將自己根除戰爭的信念貫徹到底,即使要逆輿論而行。您還是打消利用他們的念頭為好。」
「席琳……」
瑪莉娜收到報告,王室專用的飛機已經準備好了。
席琳將提包遞到瑪莉娜面前。
「瑪莉娜殿下,是時候踏上訪問的旅程了。靜候您的佳音。」
瑪莉娜接過提包點點頭。
「我會盡最大的可能努力,為了拯救阿札迪斯坦,太陽光能源是不可或缺的……」
「瑪莉娜殿下。」SP出聲提醒,瑪莉娜向登機口走去。席琳從背後提出疑問。
「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瑪莉娜停下腳步。
「為什麼要接受這個使命?」
「這還用問嗎。」
瑪莉娜轉身看向席琳,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因為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變革才剛剛邁出第一步,瑪莉娜依靠自己的意志向前邁出的第一步。此時,瑪莉娜尚未意識到,天人組織的存在將成為導致這場變革的間接原因。
世界在發生變革,出於人類的意志而發生變革。天人組織和高達將在這場變革中起到巨大的作用。
瑪莉娜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也不想去了解。
但因為這場外交之旅,她的命運齒輪已經和天人組織的命運加速運轉了起來。
第3章
[1]
阿雷路亞?帕普提茲姆和洛克昂?史特拉托斯正藏身於天人組織的秘密據點之一,位於南海的某座孤島上。周圍不見其他島嶼的踪影,輸船和飛機的航路也都饒過這裡而行,是藏身的絕佳場所。令雷達和電訊號無效化的GN粒子和天人組織擁有的高科技光學迷彩使得監視衛星也無法直接發覺這裡。這也是他們的計劃得以實行的最重要原因。
另一邊,剎那?F?清英已經轉移到日本經濟特區東京的個人隱蔽所。能天使高達自然也被隱藏在住所附近。機師們分頭行動反而便於在有事之際緊急出擊。
另外,提耶利亞?厄德和德天使高達在介入錫蘭島紛杘之後就返回了宇宙。多功能運輸艦托勒密沒有專屬的機關部門,如果不定期通過高達的GN引擎填充能量將無法運行。伊歐利亞?舒爾伯格所研發出來的特殊驅動機關GN引擎出於其特異的構造,只能在小範圍內開發。由於四架高達都有裝備這種引擎,因此沒有托勒密備用的部分。天人組織無疑是以高達為最優先考慮,而其動力根源就是GN引擎——靠自身運轉產生特殊粒子的裝置。
提耶利亞歸艦數分鐘後,阿雷路亞就從托勒密的戰術預測員皇?李?諾瑞加那裡收到了聯絡。在這項行動計劃裡,記載著人革聯所有的軌道電梯——低軌道空間站「真柱」附近運行的最新型MS的性能實驗記錄。之所以將這項任務交由阿雷路亞獨自去實行,也包含了他所乘坐的主天使高達的飛行性能和速度方面的考慮。
阿雷路亞特別注意到有關人革聯最新型的MS這部分記錄。
自從人革聯將鐵人作為主要出場戰力以後,就鮮少在新型機體的開發上撥出大量預算了。但是,在天人組織出現僅僅幾周之內,他們就進行了新型機體的性能實驗。看來這台機體絕非只是新型機這麼簡單,裡面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到底,是什麼……
洛克昂通過終端收到皇發來的任務計劃,面無表情地將來福槍舉到眼前。
「怎麼了,害怕自己一個人嗎?」
「不是這樣的,只不過覺得這次行動又會點燃新的火種。」
「這就和警察存在的意義是一樣的。警察是為了阻止並消除犯罪行為而設置的。實際上犯罪行為被消滅的話,警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相反,警察機構消失的話,犯罪事件就會大幅增加。」
「你說的對……」
「我們從一開始就是矛盾的存在。」
為了阻止戰爭而以武力形式介入,這就和為了勸架而拳腳相向同一個道理。人類對於痛苦非常敏感,憎恨會取代敵意,因敵意而生的憎恨深深札根於心中,時常孕育出戰爭的導火索,從而引發戰爭,造成惡性循環。依靠武力行為斬斷這種惡性循環無異於痴人說夢。但是他們就是為了將這種不可能化為可能而活動的,現在感到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知道的……」阿雷路亞說道,「所以我決定采取行動。身為高達的駕駛員,必將達成所授予的任務。」
洛克昂露出笑容,用手拍拍阿雷路亞的肩膀。
「要小心哦阿雷路亞。塔利比亞事件以來,我們已經被世人所厭惡了。」
真符合洛克昂一貫的風格,阿雷路亞對他的鼓勵回以微笑。
「謝謝你的忠告。」
[2]
在大約有靜止軌道空間站三分之一高——一萬米左右的地方,和某低軌道環以及軌道電梯相交的地方建造出來的宇宙車站叫做低軌道空間站。連接了三座軌道電梯的低軌道環中有著流動的電磁波,利用這種電磁波產生的離心力,起到將整座空間站維持在特定高度的作用。為了使脆弱的軌道電梯得以鞏固、加強,並使之安定,其形態設計為全長十萬三千公里的巨大的環形結構。
低軌道空間站裡除了磁浮列車軌道以外,還有以軌道電梯為軸形成的圍繞圓環產生的重力區域。重力區又由36個小區域組合而成,平時以一定的速度緩慢地自轉,產生的離心力可以作出類似地球的重力。
重力區是模仿地球上的商店街和遊戲設施建造出來的,無疑是出於居住在宇宙空間中的人類的精神健康所做出的考慮。就算生體納米機器再怎麼普及,即使現在人類的肉體已經適應了在宇宙空間進出精神跟不上肉體的變化也是不爭的事實。
沙慈?克洛斯羅德在兩天前曾走訪過這座低軌道空間站。只有學校裡成績優秀的學生才有參加這次宇宙實習的機會。即使堅持到空間站為止的旅費都由自己負擔,但姐姐絹江還是把這筆錢硬塞給了怹。除此以外,實習中所有的費用一律免除。對於依靠獎學金上學的沙慈來說,這是絕無僅有的好機會。他的女朋友露易絲?哈利維也為能夠一起參加這次實習活動而興奮不已。雖然露易絲是拜托自己有錢的父母交納了費用才來的……
沙慈的夢想就是在宇宙中工作。為此他選擇了宇宙工學專業。從懂事時他就親眼目睹了軌道電梯建工的開始——以此為開端的殖民衛星開發和進出宇宙的計劃在擁有未來的少年渴離開拓的內心裡點亮了一盞明燈。因為雙親早逝,沙慈一直希望自己找到工作以後可以幫姐姐負擔一部份維持家庭的資金。從事宇宙開發的藍領工人是目前最組且待遇豐厚的工作。不僅可以實現沙慈的夢想,還可以維持家計。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沙慈一定要在這次的實習中取得優秀的成績。
但是,露易絲似乎並沒有想到這麼多。她把這次實習誤以為是一次旅行。在開往低軌道空間站的列車裡,露易絲要正在做實習目預習的沙慈帶著她在黏處走來走去,還故意把沙慈的胳膊挽到胸前,偷偷地看他難為情的臉。沙慈知道露易絲參加這次實習的真正目的,但光是考慮到自己的未來就已經占去了他全部的精力。就算他原本有心情陪伴露易絲,現在也是興致全無。
從低軌道空間站看上去的星星的光輝將沙慈這種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群星閃耀著光輝點綴在漆黑的宇宙空間裡。由於隔著一層大氣,很多星星的光芒都無法從地表上看到。尤其是沙慈所居住的東京,大氣裡含有大量的塵埃和有害的廢氣,另外受到各種照明設備的阻礙,只能看到十分微弱的星光。但是從這裡看到的卻全然不同,簡直像是黑色的畫布濺上了白色的顏料,滿天全是閃閃發亮的繁星。
穿著工作用的宇航服,露易絲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幕景象對沙慈說道:
「……真了不起……和在投影裡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嗯,宇宙裡的景象果然不同凡響……」
沙慈他們腳下就是閃耀著蔚藍色光芒的地球。
地球。
有種莊嚴的壓迫感。
沙慈感到發自內心的感動。
有多少人在眺望著這樣的景色後為自己身為人類,且擁有智慧而感到自豪。
沙慈陶碎地喃喃自語著:
「……好想在宇宙裡工作啊……」
露易絲聽到後,靠近沙慈的身邊小聲問道:
「在宇宙裡工作的沙慈身邊,有我的陪伴嗎?」
「不知道呢。」
露易絲用手推開了沙慈。
看來沙慈過於直率的回答惹惱了露易絲。沙慈雖然明白她的心意,卻無法輕易地開口承諾。雙親突如其來的去逝,將他束縛在面對現實的困境中。他很珍惜露易絲,所以才不會輕易許諾。沙慈在還是孩子的時候已經切身體會到了這種被承諾所背叛的痛苦。
沙慈很想對在宇航服的面罩下對他吐吞頭的露易絲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
但他又覺得說出來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
看著腳下的地球,沙慈想起以前的宇航員曾經說過的話。
——地球上沒有國境線。
但是……沙慈想到。
有惡意。
惡意使人們悲傷。
[3]
人革聯的謝爾蓋?斯米爾諾夫中佐來到了位於低軌道空間站「真柱的宇宙軍設施開發部門,索瑪?比利斯少尉也跟在他身側。他們此次前來的目的是接收專門為比利斯少尉開發的新型MS「鐵人桃子」,以及測試其駕駛性能。
現在謝爾蓋和比利斯在飛機庫看到的是一架塗裝成梅紅色的機體。
「這就是以超兵一號的反應速度為基礎進行過高機動性能改裝的機體MSJ-06IISP鐵人桃子麼……」
正如謝爾蓋所說的,鐵人桃子的兩肩和兩腳部位都安裝了大型推進偏向火箭噴射器,可以發揮出驚人的機動性能。而且還是人革聯少有的陸地和宇宙兩用型MS。
比利斯仰望著將成為自己愛機的機動戰士。
「鐵人桃子……我的MS……」
「對付高達的王牌嗎……」
謝爾蓋看著比利斯的面容,低聲說道。
既然鐵人桃子是用來對付高達的王牌機體,那麼駕駛它的比利斯少尉自然也就是用來壓制對方的王牌。謝爾蓋想起以前曾經詢問過比利斯的問題——她自願加入超人機關的理由。
「和志願無關,我是為了超兵計劃而誕生的人造生命體。」
人造生命體,為了作戰而制造出來的人造人。
謝爾蓋對超人機關的技術員也問過同樣的問題,那是對比利斯進行身體機能測試的時候。當時技術員帶著滿腔自豪地向他做著介紹。
「埋藏在超兵一號體內的納米機器可以維護身體機能的健全,實現長時間在宇宙之中進行活動的可能。另外,各處神經系統的增幅裝置也使感覺系統……」
「不必說明了!」謝爾蓋阻止技術員繼續說下去。
「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請問你們對自己所做的研究沒有感到任何愧疚嗎?」
「沒有。」技術員乾脆地回答。「為了適應惡劣的宇宙環境,像少尉這樣的人類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冠冕堂皇的理由,中佐在心裡這樣想。
「您怎麼了,中佐?」
大約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愣神,比利斯向謝爾蓋提出了疑問。
「沒什麼。」
謝爾蓋吸了口氣,又回復到平時的表情。
「少尉,稍微準備一下,然後馬上開始測試鐵人桃子的性能。」
「是。」
比利斯敬了一個威風凜凜的軍禮。
[4]
兩架MS從空間站「真柱」的人革聯軍專用基地出發。索瑪?比利斯少尉操作的鐵人桃子和謝爾蓋?斯米爾諾夫中佐操作的鐵人宇宙型。
鐵人桃子的駕駛艙原本就是站立型,而且四周圍裝有全方位顯示屏。本次為了配合性能測試,在鐵人原來的基礎上又增加了速情報處理裝置。由於需要處理的情報數據量非常龐大,考慮到駕駛員能夠承擔的負荷量才研制出這種形式——這點技術員已經作出了說明。
「感覺如何,少尉?」謝爾蓋向比利斯發出通訊。
「一切正常。」
「先實驗機體的性能。在指定的線路上做最大加速度試試看。」
「明白,中佐。」
少尉做了個深呼吸。
「去吧!」
鐵人桃子的腳部噴射器開始噴發,向前急速駛去。瞬間桃子的機體就變成了小小的一個點。
謝爾蓋的宇宙鐵人正確地記錄下桃子的機身所在的位置,畫出一張立體方位圖。謝爾蓋仔細地看著桃子的行動,桃子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達到最大加速度。」
比利斯發來通訊。
隨後,桃子利用各關節部分的推進器,令機體在宇宙中作出回旋的動作。安置在腳部的噴射器又再次加速。邊迂回邊奔馳出立體的曲線。
謝爾蓋注視著屏幕上桃子的身影。在旁邊的立體地圖上標出桃子在指定的軌道上畫出的軌迹。
謝爾蓋發出感慨的嘆息。
「最大加速度產生的誤差只有0.2……這就是超兵的能力嗎……但是……」
謝爾蓋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她還只是個少女。」
顯示屏上映照出在暗黑的宇宙之中奔馳的梅紅色機體。
同時,在空間站「真柱」裡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裡。從合身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出身體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經過鍛煉的身體挺得筆直。兩只手臂自然下垂時顯得和身體有些不攏,或許是因為肩膀寬厚的緣故吧。男人偏長的瀏海蓋住了他的右半邊臉,他就是高達駕駛員的其中一人,阿雷路亞?帕普提茲姆。
主天使高達和德天使高達上次被運往宇宙的時候一樣被混在了建造懸浮列車用的建材裡。因為重量相同,只要入了庫,之後就不需要再經過其他的檢查。能夠用這麼冒險的辦法運送出去,也多虧了天人組織的特工們在暗中協力。
執行任務的時刻逼近了,目前要趕緊侵入建築用材倉庫,從集裝箱裡把主天使取出來,離開這座空間站,去監視人革聯的新型機體的性能實驗情況。
就在阿雷路亞打算混入人群中繼續前進的時候。
忽然有一股刀割般疼痛的電流竄過他的腦袋。
「什、什麼……?!」
奇怪的疼痛在整個大腦擴散開來,簡直就像不經過麻醉就直接剝開頭皮,用鉗子扭絞大腦一般殘忍。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阿雷路亞用兩手抱住腦袋。
「頭……好疼……」
「好疼……!」
比利斯少尉皺起眉頭,露出痛苦的表情。
阿雷路亞所體會到的感覺幾乎同時傳遞給了比利斯,但是兩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只是有所感覺,疼痛難忍。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
大腦就像被人直接用手觸摸到一般,噁心的痛覺衝擊著比利斯的腦袋。她的手腳開始抽搐,屏幕上的顯示此時在她的眼裡一片撩亂。雖然意識很清楚自己已經控制不了機體,但比利斯對此卻無能為力。她希望有人能來幫助自己停止這種難受的、痛苦的感覺。
「少尉,你偏離指定軌道了。」
謝爾蓋的通訊將痛苦中的比利斯拉回現實。
「中、中佐……!」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有……有什麼……在刺激……我的頭……」
比利斯產生了嘔吐的感覺,視線始沉向朦朧的黑暗。
是誰,究竟是誰。不要觸摸我的大腦!
阿雷路亞痛苦地跪在地上,他已經無法保持平衡。
他聽到旁邊的人都在議論著他的情況。他不可以惹人注目。他想要故作平靜,馬上站起身來,可是他做不到。他渾身是汗,連肌肉都在痙攣。
「怎、怎麼回事,這種劇烈的頭痛……!」
呼吸開始紊亂。
「啊啊啊啊啊啊……!」
阿雷路亞痛苦地伏下身去的時候,和「他」調換了。
「混帳,是哪裡來的鼠輩!隨便闖到我腦子裡的傢伙……!」
語氣和之前完全不同,就像被關在圍欄裡的猛獸低低地咆哮。
髮型也產生了變化,露出一直蓋在瀏海下的右眼。左眼的瞳孔明明是深灰色,右眼卻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兩邊瞳孔的顏色不一樣……這是金眼妖瞳。
「是誰,你這個混蛋?!」
怎麼想都不是阿雷路亞說得出口的咒罵。
——你、是、誰……?!
這個人格不是靠語言,而是憑知覺感知。
厭惡和憤怒從心底涌現出來。
別開玩笑了。
別開玩笑了,混蛋!
——到底是誰,你是誰……?!
說過不準隨便進到別人頭腦裡來了吧!
「混蛋!我要宰了你!」
另一個人格向著宇宙的方向怒吼著,蘊含在語言中的不是恐嚇和威脅,而是純粹的殺意。這種感覺直接傳達到對方大腦裡。
「不要啊啊啊啊啊!」
比利斯的慘叫在謝爾蓋的機體中響起。
「怎麼了,沙尉?!」
之前是鐵人桃子偏離路線,現在又是慘叫。
「不要!不要啊啊啊!」
謝爾蓋呆呆地看著桃子的樣子。
桃子舉起200毫米口徑長滑腔炮對準地軌道空間站。
筆直地瞄準了空間站的中央——懸浮列車的候車大廳。
就像敵人在那裡一樣。
「住手!少尉!」
謝爾蓋沒能來得及阻止。
桃子的炮開火了,而且不只一發,像要將空間站擊落一樣連續射出好幾發。
一發擊中了支撐重力區的支柱,鋼鐵制的支柱受到沖擊而崩塌,36個小分區裡的三個偏離了圓環軌道,向著宇宙空間飄去。
[5]
起初,沙慈還以為是小型宇宙垃圾撞到了重力區。地震一般沉悶的響聲在重力區裡蔓延開來。人們發出驚訝叫聲亂成一團。
「怎麼回事?」
將雙手環在胸前,露易絲抬頭看向沙慈的時候,設施內的照明忽然熄滅,他們的身體漂浮起來。
「怎麼了,怎麼回事啊……!」
聽到露易絲的聲音,沙慈發現到——
重力消失了?!
莫非——!
阿雷路亞的另外一個人格眺望著漂流向宇宙的空間站候車大廳。
他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怎麼,發生事故啦……?這還真是不幸呢。」
直到剛才還縈繞在腦海裡的不愉快感覺消失了,對方大概受到他釋放的腦量子波的影響暈過去了吧。原本打算殺了對方的,不過這樣也好。想像著漂流在宇宙中的重力區裡的人們恐懼表情,阿雷路亞的另一個人格露出扭曲的表情。尋求逐漸流失的氧氣,為了殘存的氧氣和對方爭奪、廝殺……這就是你們這些人類的本質。
只要自己能夠活下去,就不去管他人的死活。
如果不是社會的結構制約著,秩序和道德都將土崩瓦解。
成為野獸。
這就是人類。
這才是人類的本來面目!
——哈、哈雷路亞……
體內涌上一個聲音。阿雷路亞的另一個人格知道他在呼喚自己。
「別多管閑事。」他對著腦內的阿雷路亞說道。
——哈雷路亞……
囉嗦。
閉嘴——有人正在漂流……
那又如何,那幫傢伙運氣太差。運氣差的人只有死,僅此而已,與我無關。
我討厭這樣……討厭這樣。
哈雷路亞的眼神變得深沉。
在一艘小型貨物宇宙船中。
貨物室裡,無數少年的屍體漂浮在空中。
活下來的少年只有兩個。
一個少年舉著手槍。
槍口對準正在發抖的少年。
舉著槍的少年笑了起來。
氧氣只剩下很少的部分。
只有一個人可以到達目的地。
為了奪取剩餘的氧氣,少年們視對方為自己的仇敵。
互相殘殺。
為了保衛自己而戰鬥。
奪取他人的性命。
舉著槍的少年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顫抖的少年看著舉槍面對他的少年,在他的眼中,他沒有看到以前作為同伴的感情。少年覺悟地低語:
「殺了我,阿雷路亞……你要活下去,為了瑪麗……」
舉著槍的少年的左眼被瀏海遮住了。
那只眼睛靜靜地留下眼淚。
微笑著流淚。
他的手指扣動了扳機。
然後。
「不可以!」
阿雷路亞喊出聲來。
哈雷路亞支配下的人格又恢復為原先的阿雷路亞。
「我不要看到這樣的事情!」
阿雷路亞向著儲藏貨物的倉庫飛奔而去。
謝爾蓋人佐呆呆地望著漂流在宇宙中的重力區。三個重力區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他的面罩上。
支撐起失去知覺的鐵人桃子,謝爾蓋和管制室取得聯絡。
「管制室,我是謝爾蓋。滙報受損情況。」
「這裡是管制室。中佐,根據災害時的緊急報告,飄走的第七重力區裡好像共有232名人員需要救助。」
「救援隊呢?」
「救援隊預定7分鐘後出發,也會出動緊急救援小隊。但是,由於爆炸的沖擊令空氣泄露,第七重力區正在急速下降,還有14分鐘就將進入地球重力圈的範圍。」
謝爾蓋放下靜止的鐵人桃子。
「我去救援,少尉的機體由回收班收回。」
「可、可是,那種質量的物體僅憑一架MS……」
「人命要緊!」
丟下這句話,謝爾蓋啟動機體的引擎向著重力區飛去。
隨著接近,他意識到重力區是多麼巨大。
謝爾蓋看著顯示在屏幕上的各種數據,上面有著重力區向地球落下的預測路線,目前距離地表的高度,甚至還有預測到的進入重力圈的剩餘時間。
「距離極限還有7分鐘……要把重力區推到軌道高度以上,只有給這個大傢伙加加速了!」
謝爾蓋駕駛著鐵人移動到重力區的後方,調整過相對速度,將質量與中心軸合一,用鐵人的雙手抵住重力區,將引擎出力調整到最大加速度狀態。駕駛艙發生刻烈的震顫,機體也在左右搖擺,即使如此謝爾蓋也沒有放棄。
鐵人宇宙型正在緩慢地提升重力區的速度。
沙慈感到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好像剛才被什麼東西撞到了一般,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沙慈和露易絲通過顯示器得知他們所在的重力區已經脫離了空間站。不過距離空間站這麼近,肯定會出動救援隊的。沙慈這樣安慰露易絲。
可是。
「不,不好了!」
沙慈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拿著手機的青年正在對周圍看似朋友的人叫喊著。
「根據計算,這個區域還有5分鐘就要被吸進地球的引力圈裡了!」
「沙、沙慈……」
露易絲摟緊沙慈的手臂。
「開玩笑的吧……怎麼會只有5分鐘……」
冷酷無情的現實感在沙慈的背後油然而生。
還剩下5分鐘,我們就快要死了……?
在熾熱的大氣中燃燒殆盡?
儘管將鐵人宇宙型的出力開到極限,重力區本身過重的質量也對加速度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原本引擎就設計為只供一台機體使用,相對於持速一千公里的速度,按照時速一公里逐漸提升的速度連爭取時間都算不上。
距離脫離極限的倒數計時沒有停下,謝爾蓋中佐開始焦躁起來。
「第七重力區的質量太過巨大……單靠這架鐵人的推進力……」
倒數計時還剩下200秒。
再這樣下去,我的機體會先被卷入引力圈。
只有見死不救了嗎……二百多條人命……
宇宙為何如此冷酷無情……
謝爾蓋死心地閉上眼睛,就在這時……
面罩下傳來電子引擎發動的聲音。
謝爾蓋看向屏幕,急速接近中的機體沒有相應的識別信號。而且速度驚人,在發覺接近的時候已經又接近了相當的距離。
「竟然有機體以這樣的速度接近……?!為何雷達之前都沒有一點反應?!」
此時謝爾蓋忽然意識到,在自己所知道的機體中,只有一台出現過同樣的情況。
「莫非——」
是高達。白色和橙色的機身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還有幾十秒就接觸上了。
駕駛艙中,身著橘色駕駛員制服的阿雷路亞正在操作方向杆。
「阿雷路亞,阿雷路亞?帕普提茲姆。」
有聯絡進來,特工王留美的面容顯示在屏幕上。為了進行監視,王留美擔任的是運送機體以及辦理一切手續的角色。
「你在做什麼?下達給你的指令是——」
王留美責問的話語到這裡就被切斷了。阿雷路亞主動切斷了通訊。
「你不會明白的……漂流在宇宙裡的人的心情……」
主天使的顯示屏上顯示出重力區脫離區域極限的時間。
倒數計時還剩下20秒。
「主天使!」
飛行形態的主天使變身成為機動戰士的形態,將兩手向前伸出,抵在重力區的中心位置上,繼續開始加速,由於接觸時產生的強烈衝擊,位於鐵人正上方的重力區外壁開始剝離,但現在不是講求小心翼翼的時候。
GN粒子最大極限排出。
「上吧——!!」
在倒數計時進入零之時,主天使背部的噴射器溢出光粒子,幾乎是奔流出來的光的翅膀。
重力區瞬間開始加速。
重新開始計數的倒計時在0和1之間搖擺不定,距離地表的高度沒有變小。但是一旦鬆懈,從重力區泄露出去的空氣就會噴出,重力區將被撕扯成碎片墜落下去。
但是現在必須撐住。阿雷路亞用力按下操縱杆。
「接下來就看皇小姐的了……」
皇小姐要麼贊同自己的行為傾力相助,要麼因為自己放棄了原先的計劃而見死不救。
阿雷路亞感到自己勝券在握。
[6]
「聽得到嗎?!所有人都集到中央重力區!重複一遍,不想死的話就集中到中間去!沒時間了!要快!」
通過重力區裡所有的麥克傳出的聲音也傳到了沙慈和露易絲的耳中。所有等待救援的人下意識地行動起來,除了救援到來的喜悅,還有出於以延長生命為最優先要素的行動本能。
換好用於緊急事態的宇航服,沙慈和露易絲趕往中央重力區。
「沙慈。」
露易絲微弱的聲音傳到沙慈耳中。
透過面罩,沙慈看到露易絲的眼中有著朦朧的淚光。
「怎、怎麼了?」
「說不定我們都會死,所以我就趁現在說了。」
「露易絲……」
「……我,對沙慈……」
「聽得見嗎?高達的駕駛員!」
主便使高達駕駛艙裡的緊急路線中傳出訊息。恐怕是位於正下方的鐵人宇宙型的駕駛員的聲音。
「即使依靠高達的力量維持也已經是極限了。這座重力區很快就要進入極限區域。到此為止,你走吧。」
「哼,我做不到。」
阿雷路亞在駕駛艙裡喊道。
「天人組織是不允許作戰失敗的!」
而且——
「高達駕駛員並不是孤軍作戰的!」
一道閃光。
耀眼奪目的閃光從視線的一角疾馳而至。
灼熱耀眼的閃光貫穿了重力區之間連接的部分,四濺的火花飄散到宇宙空間裡,逐漸消失。連接在一起的三座重力區最右邊的一個緩慢地與其他兩個分離開來。
「幹得漂亮。」
阿雷路亞看著遙遠的地球小聲贊嘆著。
「洛克昂?史特拉托斯。」
洛克昂操作著力天使高達,將裝備在機體腰部的防止反作用力的支架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架好用於超高度射擊的巨大來福槍。力天使旁邊設置了巨大的圓盤,這是用於填充能量,使GN粒子持續加速令其發揮強大作用力的GN粒子容器。
「GN粒子,高濃度壓縮中。距離填充完畢還有20、19、18……」
專用座位上放置的小型機器「哈囉」用電子合成音做著倒數計時。
駕駛艙裡的洛克昂調整好準星準備進行精密射擊,架設在狙擊來福槍上的狙擊鏡裡原本應該映出兩座連接在一起的重力區,但是卻被白色的什麼東西遮住了。
「剎那!」洛克昂呼喊著同伴的名字,「發射軌道上有雲層遮蓋,粒子擴散開來的話火力和準確度都會變差的。將它們驅散,剎那!」
「了解。」通訊器裡傳出剎那的聲音。
能天使高達噴射GN粒子向著上方急速上升,右手握住GN光束劍。
能天使升到雲層的高度,揮舞著手中巨大的光束劍,隨意在雲層間劈下一劍。氣流產生了漩渦,剛才還集中在一起的雲層宛如被突破了一般露出一道缺口,露出上方晴朗的藍天——宇宙的邊緣。
「填充完畢!」
哈囉報告。
「瞄準目標了!」
洛克昂扣下扳機。
從高達槍口中射出的炙熱光線向著天空的另一邊奔去。
兩座重力區之間連接的部分被彈開,一道閃光從中貫穿,中央重力區左側的小區域剝落下碎片,緩慢地和中央區域分開。
「支援來得正是時候,皇小姐。」
去掉了兩個多餘的區域,質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這樣主天使的推進力就足以應付了。
阿雷路亞緊緊握住操縱杆,然後將推進器開到最大火力。
「上去吧——!!」
主天使的引擎爆發般涌出大量光粒子。
中央重力區開始迅速加速,瞬間提升了上升的速度。平安無事地到達了安全軌道內。
謝爾蓋中佐只能呆滯地看著顯示器屏幕。計算出下墜軌道的電子地圖上現在顯示的是抵達安全軌道的線路。自己完全放棄的救援行動卻被天人們實現了。
「從地面上擊墜兩坐重力區,減輕重量,再加速推向安全軌道……」
中佐低聲喊嘆著。
這回全是些令他感到震驚的事。掀起戰亂的天人組織竟然會對遇難者實行救助,而且高達駕駛員的聲音也比自己想像的要年輕許多。還有那從地面上擊落兩座重力區的驚人的射擊性能——在三大國家組織中,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實現這種超遠距離射擊。
謝爾蓋瞇起眼睛注視著上方的橙色機體。
「高達……」
他心中有著矛盾的想法——天人組織究竟是正義的一方還是邪惡的一方呢……?
這時,雷達顯示有機影正在接近,從空間站派遣的救援飛艇和護衛MS小隊抵達了。
「救援到了……」
謝爾蓋大聲嘆了口氣。
頭上的高達立刻調轉了方向,變化成飛機形態離開了重力區。
高達和趕來救援的船隊擦身而過,高達迅速撤離,只留下一道白色的軌迹。
「中佐!那架高達……要追擊嗎?」
「救人要緊!」
謝爾蓋用斥責的口吻對前來的友軍喝道。
「了、了解!」
MS小隊先行向著重力區接近。為了不妨礙救援,謝爾蓋駕駛著鐵人離開了重力區。
萬一上面追究起放走高達的責任,我該如何回答呢。
這種事情還有想嗎。
「我也是知恩圖報的人。」
很快就從重力區裡傳來了救援隊的聯絡。
重力區裡飄蕩著人們的歡呼聲,盡情地表達著得救的喜悅之情,到處都是舉手歡呼和擁抱在一起流出喜悅的眼淚的人們的身影。
「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呢……」露易絲說道。
露易絲無力地挽住沙慈的胳膊,沙慈感覺到她的手正在發抖。
「但是,幸好……」
露易絲露出了微笑,沙慈也回以同樣的表情。
「嗯,幸好。」
露易絲,沙慈呼喚著女友的名字。
「最後你想跟我說什麼?」
「啊?」
露易絲遲疑地看著沙慈。
「就是你說也許會死掉了,後面的那句。」
「啊……那句話啊……」
露易絲將視線移開。
沙慈認真注視著露易絲。發覺他正盯著自己看,露易絲慢吞吞地看向沙慈,然後又迅速將目光移開,眉頭困惑地皺了起來。
見沒法瞞過去了,露易絲撅起嘴小聲說道:
「……不告訴你……」
[7]
主天使在黑暗的宇宙裡前行。
阿雷路亞在駕駛艙裡深深呼出一口氣。
為了救人,他放棄了原本監視人革聯新型機體的任務。返回托勒密以後鐵定要被禁足了。萬一失手的話還有可能讓主天使落入敵人的手裡,對於天人組織來說,沒什麼事情比完成任務更加重要。將改革世界的微小計劃逐一實施這一堅定的思想是他們的信念。即使被世人諷刺為恐怖制造者也要令戰爭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就這一信念而言,今天自己的舉動已屬反常。竟然放棄任務趕去救人……回去一定會被斥責的。
阿雷路亞倒不在乎受到懲罰,要他眼睜睜看著重力區的人們因為墜入地球的引力範圍下墜才是讓他追悔莫及的事情。他很明白自己的心意,為了不在事後感到悔恨,他選擇了營救。即使會因此受到同伴的抨擊。
沒什麼好擔心的。
阿雷路亞露出笑容。
此時他的心情很好。
第4章
[1]
新歐洲聯合——AEU開始行動了。
所謂AEU,是由舊歐盟發展演變而來的國家組織。這些自十九世紀工業革命之後就經常以人類文化與文明的先驅者的身份為世界所矚目的國家,在這數十年來卻只是在一味地步聯合與人類革新聯盟等其他國家組織的後塵。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軌道電梯這種作為國家組織間向心力核心的人造設施建造得過於遲緩。在其他的國家組織已迎來太陽能輸送電力十周年的時候,AEU所屬的軌道電梯卻還沒能夠實現滿負荷運轉。而這也正是AEU議會目前所面臨的燃眉之急。如果軌道電梯的建造還是像現在這樣遲緩的話,那麼已經迫在眉睫的以宇宙殖民地建設為首的次世代宇宙開發計劃也將大幅落後。如此一來,在即將到來的宇宙開拓時代,自己也將成為後進國。而這一點,不管是出於他們的自尊,還是出於經濟增長的考慮,都是AEU所無法接受的。
為此,他們計劃在目前這種現狀中引起一些波瀾。在宇宙開發過程中,軍事力量的增強是不可或缺的。這既是本國在面對其他國家或國家組織針對本國的宇宙開發所進行的破壞工作時的一種自衛能力。也是在開發工作完成之後,向其他國家或國家組織主張自己的發言權及其他權利的有力後盾。在軟硬兼施的政治角力中無疑充當著重要的角色。可是,為了達到這一目標,作為衡量軍事力量強大與否的硬性指標——軍備實力的增強是必不可少的。為此,AEU與位於南部歐洲的小國——莫拉利亞展開了大規模的軍事合作。
莫拉利亞共和國,在世界經濟中並不是什麼受到矚目的國家。人口約十八萬,面積狹小,資源貧乏。可這個國家卻擁有著一個完全能夠彌補這些缺陷的優勢,那就是它的軍工產業。目前,有超過其國民人口數十倍的外國勞動者居住於其國內,在四千家民營企業中,有超過百分之二十都是被稱為PMC(Private Military Company)的民間軍工企業。也就是說,莫拉利亞是一個依靠戰爭來作為其經濟支柱的國家。只要世界上還存在著紛爭與內亂,自己的經濟就能夠持續增長。然而,最近隨著天人組織的出現,軍工產業的需求量卻在急劇地減少。
就在莫拉利亞的經濟因此陷入了危機的時候,AEU向它伸出了援手。正在千方百計重振經濟的莫拉利亞共和國,與急於獲得宇宙開發所必需的軍事技術力量的AEU,在利害關係上趨於一致的兩方一拍即合,隨即締結了全方面的合作關係。
就此,一分由莫拉利亞共和國和AEU共同制定的軍事增強計劃,打著聯合演習的旗號,開始付諸實行。
[2]
PMC——民間軍工企業支撐著莫拉利亞共和國的經濟。超過八百家的軍事相關企業,承擔著佣兵派遣、士兵培養、軍隊維持、武器開發等多方面業務,將戰爭作為一種生意來經營發展著。
此時,阿里?艾爾?薩謝斯,一個所屬於這種PMC的佣兵,正衝著手中的衛星電話口沫橫飛地破口大罵。
「究竟是什麼意思,啊啊?!」
此一副棱角分明的粗獷面容,留著一頭紅色的長髮,以及同樣顏色的已多日沒有刮過的鬍鬚。透過T恤,隱約可見左肩上有一塊大大的紋身。他那副衝著電話發怒的樣子,就活像一頭發狂的紅毛獅子。
「兄弟們大老遠地跑來南非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你現在告訴我內戰進入無限鈅停火狀態,委托取消了?開什麼國際玩笑?!把我們當猴耍啊?!」
這裡是南非境內的一處礦物資源挖掘場。隨著高達對這場因開采權而起的內戰的介入,現在礦產的開采已經停止,內戰也進入了休戰狀態。只剩下被挖得千瘡百孔的地面與被破壞而丟棄在現場的挖掘設備,以及高達在介入行動人所留下的痕迹還隨處可見。
在這個幾成廢墟的礦山一角,PMC所屬佣兵阿里?艾爾?薩謝斯率領著他的機動戰士小隊剛剛到達。作為接受內戰一方委托而被派遣到這裡來的增援部隊,他們卻很不幸地由於在到達之前,內戰已經因高達的介入行動而停止,而接到了總部發來的委托已經取消的消息。
在正衝著電話大喊大叫的薩謝斯背後,他手下的佣兵們有的躺在地上玩弄著手中的扳手,有的斜靠在殘垣斷壁上,歪著腦袋傾聽著他的一言一語。
「我怎麼可能理解?啊?再怎麼說也是靠打拔吃飯的吧!你該不會以為大老遠把我派過來,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著上戰場以後,因為一句戰爭結束了、委托取消,我們就屁都不放一個,夾著尾巴乖乖回去吧?再這樣下去,PMC就完蛋了!莫拉利亞也要崩潰了!」
然而,在靜靜地聽了一會對方的回應之後,薩謝斯忽然冷靜了下來,輕輕地答道。
「……知道了。馬上返回總部。」
說完,薩謝斯切斷了電話。剛剛那種激烈的情緒好像開玩笑般地煙消雲散了。
「隊長,總部怎麼說的?」
聽到部下的詢問,薩謝斯露出了冷冷的微笑。
「遲鈍的AEU終於開始動起來了喲。」
看到隊長的微笑,部下們也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這種時候隊長在想著什麼,這些長年跟隨在他左右的部下已經心領神會了。
隊長又找到了一個戰場。而且對手也是相當棘手的傢伙。戰場越大,隊長便越高興。殲滅戰、閃擊戰、防御戰、包圍戰、撒退戰——無論戰況好壞,這傢伙都會興高采烈地奔赴戰場,憑借自己的實力與智慧來改變勝利的天平。如果是普通人,對這種亂來的隊長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吧。但是,薩謝斯部隊無論在什麼樣的戰場上,遭受的損失都是非常輕微的。甚至僅憑隊長一人駕駛的暴徒式MS,就曾創下過在一場戰鬥中擊毀敵十二台機動戰士的記錄。此外,薩謝斯在戰場上從不會要求自己的部下遵守什麼道義。屠殺、搶劫、強姦,只要活下來便可以隨心所欲。因此,不管有沒有危險,跟隨在薩謝斯身邊的部下總能夠從戰爭中獲得莫大的樂趣。更何況,如果害怕危險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選擇佣兵這份職業了。
就這樣,幾年不到的時間,薩謝斯率領的機動戰士小隊便已經成為PMC總部首屈一指的佣兵部隊。然而,在PMC所屬佣兵名冊中,卻找不到薩謝斯小隊的名字。行事方式太過無法無天的他們,無疑已經成為PMC的一支秘密的殺手鐧。
與PMC的聯絡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了,但薩謝斯的心情依然很好。
「AEU與莫拉利亞的聯合演習嗎。也就是說,那些傢伙應該也有出現的理由吧。那些說著根除戰爭這樣的夢話,叫做什麼天人的傢伙……」
[3]
PMC計劃參與AEU與莫拉利亞聯合演習這件事,已經在皇?李?諾瑞加的掌握之中。給我來真的啊,她不禁咋舌。
不理會天人組織以武力介入一切形式的戰爭行為的宣言,AEU與莫拉利亞明確打出了自己增強軍備的旗幟。天人組織必須要接受這種挑戰,沒有任何逃避的餘地。
根據從王留美那裡得到的情報,參加演習的AEU、莫拉利亞、PMC三方共派出機動戰士總數達一百三十台以上。從規模上來說可謂空前。AEU會集結如此強大的戰力,是出於對其他國家組織形成牽制這種考慮?還是為了對抗可以預見的來自天人組織的襲擊?恐怕這兩者兼而有之吧。
「任務變得艱鉅了哦。我們也降落為你們提供掩護。」
跟地面上的剎那和洛克昂兩人交代完之後,皇轉過頭看著艦橋上的船員們。除了四名主要駕駛員以外,高達機師提耶利亞?厄德和阿雷路亞?帕普提茲姆也在這裡。阿雷路亞雖然由於在之前執行「鐵人——桃子式」實驗機性能測試監視任務時中途放棄而被關了禁閉,但由於事態緊急,所以已經被臨時解除了禁閉狀態。
「阿雷路亞、提耶利亞,你們兩個搭乘各自的高達去和洛克昂他們會合。行動計劃稍後會給你們傳送過去。」
「明白。」
二人答道。
「克里斯、菲特,你們和我一起降落地球。里斯汀塔爾和雷瑟在托勒密上待命。菲特,向王留美發出請求,進行任務前期各項程序準備。」
「明白。」
這時,克里斯蒂娜舉起一只手問道。
「皇小姐,在地球上有自由活動的時間嗎?」
「想要的話就手腳俐落地快點把任務完成。」
「明白!」
菲特在向探員發出了材料調配的請求之後,便開始著手於專用小型宇宙艇的發射準備。克里斯蒂娜也開始按部就班地進行利用聯合的軌道電梯降落地球的作業工作。
「真好啊,去地球……」
里斯汀塔爾小聲地嘟嚷著。克里斯蒂娜則爽快地安慰她道。
「如果有自由活動時間的話,我會給你們買禮物回來哦。所以快些進行托勒密的軌道變更吧。」
「明白~~~!」
里斯汀塔爾馬上埋首在操縱席上。
一直到天人組織專用的小型宇宙艇發射的前一刻,皇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與VEDA一起推敲著行動計劃。
將二百種以上的行動預案限定在十三種,將二十次元以上的狀態遷移概率數列一個一個地進行壓縮。所謂的戰術預估,就是根據從過呿戰鬥中所獲得的資料,將可以預估得到的戰術變量利用統計學和概率學的原理進行預估。可是進行戰鬥的是人,不是按照程序執行任務的機器。只要有一個變量出現了異動,那麼在其之後、之後的之後,會衍生出無限量級的變化。而且,這次的任務規模又是史無前例地龐大。過去的戰略戰術資料,在通過篩選之後可以派得上用場的就所剩無幾了。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還要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將行動預案限定到兩位數以內,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也唯有擁有著極高戰術預報員素養的皇?李?諾瑞加。
大規模的任務。
想到這裡,皇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無論何時,她的作戰方針一直都是力求以最小限度的傷亡來換取最大限度的戰果。這是因為她的目的是要根除戰爭,而不是要生靈塗炭。犧牲一定要控制在最低限。可是,這次作戰中,想要把犧牲者控制在一百人以下,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百個人的命運要為此而改變了。一百個人的人生就要終結了。一想到這裡,皇就感到無法釋懷。
……那件事情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皇雙拳緊握。那件事是她的一次慘痛的失敗。不,是一次用慘痛都不足以來形容的失敗。即便到了現在,只要一想起來還是心痛不已。可以說,那已經成為她的一道心結,深深地埋在她的心底,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她的內心。
那件事情之後,皇離開了戰術預報員的職位。然而這並不能消解她心中這一直揮之不去的憂愁。
於是,她選擇了用酒精來逃避。用酒精來沖淡自己心中的悲傷。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從量子型計算處理系統「VEDA」那裡得知了天人組織的計劃,從而再次決定出任戰術預報員那一天為止。
根除世界上各種各樣的紛爭。
雖然就跟夢話一般,但萬一能夠實現的話,這個世界便不再需要戰術預報員這樣一個職業了。
而那便是她所選擇的一種適合她的贖罪方式。
在皇的專用顯示終端上,顯示著一副在莫拉利亞共和國展開的預想戰力圖。那是一副她窮盡自己所有的知識所制出的模擬程序。
她的戰術預報和高達機師們在戰場上的大顯身手,正是決定著這次任務能否成功的鎖匙。
[4]
太平洋上,剎那駕駛的能天使高達正一邊散佈著GN粒子,令敵方雷達無法正常工作,一邊向一座遠離大陸的孤島急速降落。
為了展開介入AEU與莫拉利亞聯合演習的作戰行動,天人組織將這座小島設置為集結地點。
能天使著陸之後,剎那從駕駛艙走出來,在確認了力天使高達和運輸集裝箱都已安全到達之後,便通過升降機向地面降落下去。
剎那的腳剛一沾地,兩個人便朝他跑了過來。其中一個懷裡抱著哈囉的是洛克昂,另一個則是天人組織的綜合整備官伊恩?維斯特。伊恩是一個留著短髮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幅度數很高的近視鏡。弱不禁風的消瘦體格,透出一種研究人員常有的不健康狀態。
伊恩沖剎那揮著手。
「喂,剎那。我把送給你的禮物帶來了哦。」
「禮物?」
「是一個你看了一定會高興的東西哦。」洛克昂說道。
「禮物、禮物。」哈囉也插了進來。
「力天使的追加武裝已經先你一步安裝完畢了。」
伊恩指著身後說道。在他身後,力天使高達全身被深綠色的裝甲所覆蓋,如同站在一個四方形的深綠色箱子裡,只把腦袋和腳露出來一般。那便是力天使的全覆蓋護盾形態,是為了防御力天使在遠距離狙擊時敵人從視野外發動的攻擊而配備的裝甲。另外,在實戰時負責控制這如同斗篷一般的裝甲來進行防御的,是哈囉的工作。
「……而你的則是這個傢伙。」
說著,伊恩操作著手中的終端,隨著集裝箱的緩緩打開,一大一小兩把實體劍逐漸顯露出來。
「這是……」
「能天使專用GN粒子刃。」
伊恩抬頭注視著那兩把武器,回答了剎那的問題。「與GN劍相同,能夠放出高度壓縮的GN粒子。可以毫不費力地切斷厚度三米的E碳裝甲。怎麼樣,是不是感動得不行了?」
「……GN粒子刃……」
剎那輕輕囁嚅著。洛克昂在他身後說道。
「高達SevenSword,終於變得像能天使高達開發計劃中所描述的那樣了啊。」
剎那面無表情地向自己的能天使高達走去。看到他這個樣子,伊恩有些不滿地抱怨著。
「什麼嘛,那傢伙……我們可是十萬火急地把這東西大老遠運到這個島上來的啊。好歹也應該說聲謝謝吧……」
「他已經很感謝你了啊,大叔。」洛克昂苦笑道。
「啊?」
「那傢伙,已經完全陷入到能天使的世界中去了。」
洛克昂注視著正抬頭抑望著能天使的剎那。
剎那一動不動地望著能天使。
能天使。
將暴力與紛爭從這個世界上根除的機體。
這,便是高達。
就像在庫爾吉斯的內戰中,救了自己一命的那台高達一樣。
這次,這個使命就由我和這台能天使一起來完成。
作為高達。
是的,高達……我們,就是高達……
剎那依舊注視著能天使。
這台MS與這個少年,帶給人一種奇妙的一體感。
為了殺人而建造的MS。
以殺人來贏得世界和平的少年。
這種相互矛盾而又相輔相成的奇妙的一體感。
不過,剎那意識到這種事情,還是在這之後很久的事。
從天空中傳來了高亢的破空之聲。剎那抬起頭,兩個光點正向這裡急速下降。那便是正在突入大氣層的主天使高達和德天使高達。
「來了。」
剎那瞇起眼睛,仰望天空。
箭已在弦上。
[5]
阿里?艾爾?薩謝斯從南非被召回到莫拉利亞之後,便直接來到了民間軍事企業聯合會——通稱PMC托拉斯的軍需工廠地下武器庫。在那裡等待著他的是PMC托拉斯的軍事顧問。不管薩謝斯是多麼的聲名顯赫,那也不是一介佣兵能夠隨便見到的大人物。不過,薩謝斯卻不管那一套,依然是一副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
「聯合演習啊。真沒想到,AEU也會參與到莫拉利亞的演習中來啊。」
「外交努力的成果啊。只有我們的話是沒有勝算的,必須要把他們也拉下水。」
「真卑鄙啊。」
「在這裡。」
軍事顧問操作著終端,前面的機庫門緩緩打開。
機庫中,在眩目的燈光照耀下,一台MS以飛行形態停放在那裡。那是AEU的最新型機體——AEU-09制定式。
「這台機體我想交給你來駕駛。」顧問說道。
「AEU的新型機體嗎。跟資料上所看到的有些不一樣嘛。」
「這是還處在開發階段的試驗機。我們這邊也作了一些特殊的調節。在這個機體的開發中,也使用了很多我們PMC托拉斯的技術。」
「把這個讓我駕駛,是想讓我做什麼?」
「捕獲高達。」
捕獲?!也就是說抓活的?!
「哈哈哈,你還真能開玩笑。這不就是之前AEU的那個王牌機師駕駛的,被狠狠戲弄了一番的那個機體嗎?」
「如果成功,我們會付你一筆讓你一生享之不盡的報酬。」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對於這種九死一生的任務來說。
「難道你就不想跟高達來一較高下嗎。」
聽到這句話,薩謝斯強烈地感受到了在自己身體中蠢蠢欲動的戰意。
於是,他冷哼了兩聲,嘴角浮現出充滿了野心的微笑。
「這傢伙……很吸引人啊。」
王留美在全世界範圍內所擁有的別墅之一,便建造在莫拉利亞共和國的丘陵地帶中。佇立在廣闊的私人屬地中的那乳白色的建築,與周圍森林的濃郁綠色渾然一體。在精心的管理之下,四季不萎的花朵在庭院中爭研鬥麗。中庭的游泳池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在這棟擁有著超過三十間房間的別墅門前,一輛汽車停了下來。
紅龍打開車門,皇,克里斯蒂娜,菲特三人從車中走了下來。三個人都穿著休閑裝,打扮成度假的遊客。
下了車之後,皇從墨鏡的縫隙裡瞥了一眼別墅的庭院。平緩的丘陸地帶盡頭,能夠眺望到莫拉利亞那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面。如果不是工作的話,倒是一個度假的絕佳地點啊,皇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之後,她便摘下墨鏡,朝已經走出來迎接她們的王留美走去。
「今天就打擾了。」
「已經恭候多時了。請跟我來。」
在王留美的帶領下,一行人走進了別墅之中。整個大廳現在已經被改造成了戰略指揮室。在巨大的顯示屏幕前,分列著電腦操作席,房間兩邊則擺放著取新型的計算機系統。雖然還無法與VEDA的專用終端相比,但也算是能夠滿足使用需求的民用機了。
「不愧是王留美。準備工作很出色。」
「承蒙誇獎。」
王留美輕輕提起衣角,行了個屈膝禮。如果是普通人做出這種姿勢的話,只是讓人覺得滑稽而已,但由她做出來,卻不攵為何是那麼得體。或許這就是王留美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只有繼承了高貴的血統才具備的那種氣質所致吧。
在皇的示意下,克里斯蒂娜坐到了操作員的席位上,開始輸入資料。馬上,大屏幕上便顯現出了莫拉利亞共和國的地圖。數據慢慢被加載到了地圖上。紅龍抬頭注視著屏幕。
「這個……是莫拉利亞與AEU的軍隊部署情況吧。」
「還包括PMC托拉斯的,而且是即時傳送。」皇補充道。
「到底是什麼時候侵入他們系統的……」
「早飯之前,差不多那個時候吧。」
克里斯蒂娜沖正看著她的菲特擠了擠眼睛。
好了,那麼差不多要開始了。
皇作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說道。
「按照預定計劃,於00時開始行動。攻擊目標是任何對我們做出敵對行為的人。」
「明白。」
兩個人開始行雲流水一般地敲擊著面前的控制面板。
然後,就到了戰鬥打響的那一刻。
在大屏幕上的莫拉利亞地圖上,顯示著高達位置的紅色光點開始按照皇所制定的行動計劃進行移動。
洛克昂報告被敵機發現——誤差負0.2秒。
阿雷路亞在E332點捕捉到敵飛行部隊——按照A02計劃以主天使前往迎擊——消滅敵飛行部隊——繼續執行A02計劃。
提耶利亞開始攻擊駐留於D883點的敵MS部隊——德天使以GN火箭炮將其肅清——計劃沒有變更。
力天使遭到PMC托拉斯軍伏擊——變更為A12計劃——敵機擊毀。
力天使的追加武裝性能發揮得不錯啊。哈囉與防禦系統的兼容性也很好。
菲特接到了德天使擊毀AEU最新型機體制定式的報告。雖然關於制定式的機體性能還有很多未知數,但預計不會造成很大的問題。
「德天使,第一階段clear。轉入第二階段。」
「主天使,壓制預定空域的敵空軍勢力。轉入第二階段作戰。」
「力天使的行動計劃變更為C25。」
皇的指示在第一時間便得到了克里斯蒂娜與菲特的回應。這種指示的變更不僅僅是針對敵人的動向,同時也是為了更加有效率地達到作戰目的而做出的改變。
顯示在屏幕上代表敵軍的光點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即使不在戰鬥的現場,王留美依然強烈地領略到了高達那鬼神一般強大的戰鬥力。
「這……便是高達……高達機師們的力量……」
「這只是個開始啊。」
彷彿是在打消王留美的樂觀主義情緒,皇如此說道。
是的,還只是個開始。戰鬥從現在開始才真正的打響。現在不過只是處在入口而已,之後的路還很長。雖然到目前為止還一切順利,但絕不能夠掉以輕心。
皇在心中反複地提醒著自己。
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戰果。不能給已方帶來傷亡,不能失去任何伙伴。
「克里斯蒂娜,能天使那邊的情況如何?」
「按照原定計劃,於T554點於敵軍交戰中。」
拜托你們了,大家。
雖然表面上十分平靜,但皇的手心中已滿是汗水。
[6]
敵機被從中間一分為二。
在敵人抬起線性步槍瞄準的時候,衝進他的懷中將其橫劈成兩截。在敵人的暴徒式MS手持音速刀向自己衝來時,抓住他的手腕用GN粒子刃向上斜削,在他的胸口劃出一道弧線,敵人的機體瞬間被割開,碎散在地面上。
比想像中的還要好用。
剎那看著屏幕上敵人暴徒式被切開的斷面,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伊恩所說的切斷厚度三米的E碳裝甲並非誇大其辭。
——GN粒子刃。
那,便是能天使的新戰力——不,從「SevenSword」開發計劃來考慮的話,那或許應該是擁有七把劍的能天使的本來面目吧。
大小三把實體劍和四把光束劍,這七劍在剎那得心應手的操控之下更顯其威力。
能天使如同踩著氣墊一般輕快地在地面上滑行,躲避著由六台暴徒式MS組成的增援部隊猛烈的火力。將GN粒子刃收回腰間,能天使從腰椎部拔出GN光束匕首,擲中了其中兩台。
剩下的四台MS對能天使形成了包圍態勢,向他逼來。能天使將雙臂交叉與胸前,握住了位於肩頭的兩把GN光束劍,以這樣的姿勢向前加速衝去。就在和敵機擦肩而過的瞬間,雙臂閃電般揮過,兩台暴徒式MS便分別從胸口和腰部被斬成了兩截,上半身伴隨著一陣鈍響散落在地。
僅剩的兩台一邊用手中的線性步槍瘋狂射擊一邊衝來,能天使避開射線,僅僅是返身一揮,便又將那兩台MS擊毀。
周邊陷入了一片沉默。
正如皇所預料的那樣,附近區域的增援看來已經到此為止了。
「能天使,第一階段作戰完成。進入第二階段——」
突然,一陣警報聲打斷了剎那的話。
剎那下意識地一拉操縱杆。
一道彈著點形成的幕墻出現在他的腳邊。是從空中發動的襲擊。
剎那馬上望向天空。
一台深藍色的MS形態的制定式正端著線性步槍向這邊衝來。那黑漆漆的槍口噴射出猛烈的火舌。
剎那巧妙地控制著操縱杆與護盾,射避著彈道。
「新型機嗎。」
剎那記得那種機型。那時自己在AEU新型機披露演習上打倒的機體。只要是暴徒式的話,自己深知其性能如何的。就算是新型機也如是。
剎那操縱著能天使左右搖擺,輕巧地躲避著對方的子彈。在敵人逐漸接近到自己攻擊範圍之後,一擊將其消滅。
然而,只是徒然地掀起一陣煙塵的敵人的子彈,卻慢慢地接近了能天使的腳邊,然後落到了機體之上。
「什麼?!」
是偶然嗎?剎那驚異地想著,同時操縱著機體開始大幅地機動躲避。前後左右,忽快忽慢,能天使身形變得飄忽不定起來。然而,敵人的子彈卻好像已經預知了自己的前進方向一般,一直將能天使籠罩在自己的彈幕之中。\r
「行動被預判了……?!」
在中彈的衝擊下,駕駛室也劇烈地搖晃起來。電子警報音瘋狂地嘶叫著。屏幕上紅色警報燈也一明一滅的閃爍個不停。
雖然靠著高達自身優越的裝甲性能,目前受損還很輕微,但如果再繼續沐浴在這種彈幕之中的話,即使是高達也別想全身而退。然而,無論怎麼改變自己的行動路線與方式,敵人的子彈總是伴隨在自己的左右,形影不離。
為什麼,會對自己的行動瞭如指掌?
這份焦躁使得高達的行動變得略微遲緩了一點,結果遭到了敵人正面的衝擊。巨大的衝力同時也傳到了駕駛室之中。
「呃!」
暴徒式一個空中回旋,居高臨下俯視著能天使。
「哈哈哈哈,機體是很優秀,可惜駕駛員還嫩了一點兒啊!是吧,高達小弟!」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空中。那是制定式的駕駛員在用外部通話器跟自己說話。
「這個聲音……?!」
好像在哪裡聽過。
「不要妨礙我做生意啊!」
剎那忽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是……?!」
剎那久遠的記憶又被喚醒了。
「……這場戰爭……」
在他還是游擊隊的童子軍的時候。
「……是我們奉獻給真主的……」
作為他們首領的那個男人。
「……一場聖戰……」
一頭紅色的長髮,粗獷且棱角分明的面容。
率領著剎那這群童子軍進行著戰鬥。
那個傢伙的聲音和現在這個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這可關係到大爺的獎金啊!」
深藍色的制定式借著急速下落的衝勁向能天使踢來。一時走神的剎那急忙舉起手臂,勉強承受住了這一擊。但即使如此,那巨大的衝擊卻也不是鬧著玩的。
剎那不顧一切地將手中的光束刀向制定式揮去,卻被對方輕巧地拉開了距離。
能天使與深藍色的制定式面對面對峙著。
「怎、怎麼會……!」
剎那緊緊握著手中的操縱杆。
那個男人在這裡?!怎麼會?!為什麼?!
然而這個疑問,現在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答案。
位於制定式臉部的光點閃爍著,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把你交給我吧,高達!」
制定式一揮手中的線性步槍,一柄等離子劍出現在槍口下方。
能天使也舉起了手中的光束刀。
「就知道你不會乖乖地舉手投降,如果子彈沒有用的話,就讓我把你大卸八塊吧!」
制定式的身後噴出猛烈的火焰,端著步槍向能天使衝來。銳利的劍尖泛著殘忍的寒光。
能天使用左手的光束刀招架住他的攻擊,撲到制定式的懷中,舉起了右手的光束刀。敵人的門戶已經大開,能天使向下猛砍,要將敵機斬為兩截。然而,制定式卻靈巧地轉了個身。
「喝啊!」
將能天使的右手踢開。它手中的光束刀也應聲掉在了地上。
「這種動作……?!」
剎那想起來了。在自己的少年時代,接受那個男人訓練的時候,也曾經被他以同樣的方式踢掉手中的匕首。這台制定式的動作與那時的他一模一樣。
再試一下。
剎那保裝失去了平衡,操縱著機體左右搖擺了一下,忽然飛起一腳向制定式踢去。制定式再次後躍拉開了距離。能天使緊追不捨,用左手的光束刀向其刺去。
緊接著,敵人的制定式將離子劍的劍柄橫擺,敲擊在能天使的手腕上。光束刀從能天使的手中被擊飛,落在地上。
一樣。與當時被那個紅髮男人制伏在地的時候完全一樣……
剎那緊緊咬著嘴唇。
能天使接觸了護盾,拔出了GN粒子刃。
「到底有多少把啊……敵人不耐煩地說道,「不過啊!」
深藍色的制定式猛衝到面前。能天使手持粒子刃,無論是橫削還是竪砍,自己的一切動作都盡在敵人的預料之中。
能天使用粒子刃再一次承接住了制定式側面的攻擊。兩把武器相互咬合的巨大衝擊在兩台機體中間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制定式伸長了脖子,嘲諷似的說道。
「……你的動作全都在我的掌握中哦。」
一樣——!和那個男人一模一樣的口吻。那飽含著侮辱的語調。
過去的記憶與激烈的情感在剎那的腦海中翻涌。
我殺人了。
我殺了我的父母。
父親驚愕地圓睜著眼睛,拖著中彈的身軀倒在了地上。
母親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地看著我。
「為什麼……」
母親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為什麼,索蘭……索蘭……索蘭……」
我,向母親的額頭叩動了扳機。
隨著一聲槍響,聲音歸於沉寂。
母親應聲倒地。
沒有感到任何痛苦。
這就是正義。
因為那個男人告訴我,這就是正義。
這是作為真主的戰士參加聖戰所必需經過的儀式。
伙伴們也都殺死了自己的雙親。
為了成為真主的戰士。
在雙手沾滿了血污從家裡出來之後,那個男人前來迎接我們了。
「這樣,你們便獲得了真主的認可,成為了能夠參與到聖戰之中的戰士了。」
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做出那種事?
為什麼我會那麼地信任那個男人?!
我信奉著真主。
然而,我為什麼會那麼信任那個自稱真主使者的男人的話?
現在,已經覺醒的我已經弄清楚了。
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被人利用了自己的信仰。
自己那顆信奉真主的虔誠之心。\r
到了現在,我才弄清楚。
無論信奉真主的心有多麼虔誠,都是無意義的。
真主都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
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殺死了很多人。
甚至包括自己的雙親。
我成了一個只懂得毀滅的男人。
可是——
我……
現在的我……
與能天使在一起!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位於能天使胸部之內的動力裝置散發出強烈的光輝。
儲藏於GN馬達中的高濃度壓縮粒子大量放出,GN粒子刃的能量逐漸上升到了最大出力。
簡直就好像是在回應著剎那強烈的感情波動一般。
慢慢地,GN粒子刃的刀刃逐漸切入了離子劍的劍身。最終,將離子劍一分為二。
「嗚哇哇哇!」
能天使順勢揮出粒子刃。電光石火之間,制定式放開離子劍向後急躍,拉開了與能天使的距離。被切成兩截的離子劍喔啷一聲落到了地上。
「好鋒利的劍啊……這就是高達的性能嗎。」
敵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必須要確認。
「從駕駛室裡出來」——剎那操縱著能天使發送出光子通訊。應該能夠傳送得到。從敵機的舉動上來看,敵人好像也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剎那從座位上站起身,打開了駕駛室的艙門。南歐潮濕的海風刮進了駕駛室。
剎那彎著身子從駕駛室裡走出來,帶著頭盔站在艙門之上,面對著正前方的制定式。
不久,從制定式中傳出了敵人的笑聲。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果然是天人才會有的舉動啊。」
制定式的艙門也動了起來。
一個紅髮的男人從駕駛室裡走出來,站在了艙門上。
他慢慢摘下了頭盔。
露出了他的面容。
——是那個男人。
就算髮型已經改變了,但剎那絕不會看錯。
就是那個男人。
那個改變了自己命運的男人。\r
阿里?艾爾?薩謝斯。
薩謝斯沖著愕然不已的剎那開口問道。
「難道想面對面地決勝負嗎?啊?高達的駕駛員小弟?!」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剎那下意識地拔出了腰間的手槍。
幾乎同時,薩謝斯也拔出手槍對準了剎那。
「什麼嘛,故意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這個麼!至少也要把頭盔摘下來讓我看看你的臉吧,啊?!」
剎那的槍口微微顫抖著。
這種稱得上是宿命般的相遇,令萬千的思緒都涌上了剎那的心頭。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你的真主到底在哪裡?!
那個真主究竟是什麼?!
那個真主究竟是誰?!
剎那扣住扳機的手指逐漸用力。再有數毫米子彈便會被擊發出去。在這種距離,兩個人誰都不可能會射偏。將因風力而出現偏斜的彈道校準,瞄準對方的要害,慢慢叩動扳機。
這時,一道熱線橫穿過剎那與薩謝斯兩人中間。那是力天使的狙擊槍所發出的光線。
「洛克昂嗎。」
剎那發現了洛克昂的身影。在他眼角餘光中,看到薩謝斯又回到了制定式的駕駛室,關閉了艙門。剎那也坐回了能天使的駕駛室。
在駕駛室的艙門完全關閉之前,力天使射出的粒子射線又數次穿過兩台機體的中間。這是洛克昂故意射偏來防止薩謝斯輕舉妄動的。如果直接命中敵人機體的話,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對於暴露在外的剎那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能天使駕駛室內部的顯示屏再度啟動,映出了對面制定式的畫面。制定式正迴避著力天使的狙擊,高速撤離。剎那將GN劍切換為步槍模式進行瞄準,但敵人的制定式在一處丘陵的掩護下,變為飛行形態迅速脫離了戰鬥,很快就飛出了射程。
「……」
剎那放下了能天使的手臂。
正面顯示屏上,傳來了洛昂發來的暗號通訊。
「剎那,你……!」
那包含著斥責的聲音很快就被來自皇的通訊給打斷了。
「以後我會詢問事情的詳細經過的。現在能繼續執行任務嗎?」
「明白。」
剎那已經恢復了平靜。
「跳過前五個階段,直接進入第六階段作戰。力天使,能天使的掩護工作就交給你了。」
在得到了剎那兩個人的回應之後,通訊便結束了。
力天使與能天使飛翔在空中。
儘管已經回到了任務之中,剎那依然在想著薩謝斯的事情。
為什麼那傢伙會出現在這裡?
走投無路只能投靠PMC了嗎。
會那麼虔誠地謳歌著真主的男人,究竟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戰鬥?
他在追求著什麼?
剎那找不到答案。
[7]
一個小時之後,皇接到了洛克昂發來的莫拉利亞軍無條件投降的信息。
「無條件投降信號已經確認,任務終了。高達各機開始撤離戰場讴」
聽到菲特的話,克里斯蒂娜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結束了……」
王留美站在皇的身邊,由衷地讚道。
「太出色了。不愧是當年的戰術預報員皇?李?諾瑞加啊。」
「不還是發生了一些預想之外的意外事件嗎。」
「別這麼說,最後依然按照VEDA的預測成功完成計劃了也是事實啊。」
「對我來說,我倒寧願沒能實現VEDA的預測啊。」
「為什麼?」
皇沒有回答,向大廳門口走去。
「我們撤退了。設備的處理就拜托了。」
「請放心吧。」
王留美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目送著皇。
皇走到了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
「王留美,你知道在這次任務中,又出現了多少犧牲者嗎?」
「不知道……」
「根據我的推測,最起碼不下五百人。」
「難道您不是在作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之後,才加入天人組織的嗎?」
「我知道……嗯,我知道的……」
那已經是預測中最低限度的傷亡數字了。就算這種選擇已經是將犧牲降到了最低,但還是有五百多人失去了生命。人類並不是那種有了心理準備便能夠接受一切的生物。也會有動搖,也會有迷茫。皇的內心在糾葛。
她不想襄別人看到自己咬著嘴唇的那個樣子,一個人走出了大廳。
雖然戰鬥勝利了,但四個人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勝利的感覺。洛克昂、剎那、阿雷路亞和提耶利亞四個人脫離了戰場,駕駛著各自的高達回到了集結地——太平洋上的一處孤島。
四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嚴峻,儘管戰鬥的結果並非不盡如人意,不,應該說非常成功。成功地消滅了莫拉利亞、AEU、PMC托拉斯的各個部隊,阻止了他們以軍事演習為名的軍備增強計劃。就算由於這次的武力介入活動,為AEU貫徹軍備增強路線獲取民眾支持提供了感情上的理由,為PMC在與莫拉利亞和AEU的合作關係中獲得巨額研究經費與軍備開發資金提供了根據,這個作戰也還是非常必要的。顯示天人組織與大兵團作戰的決心與實力,是改變這個世界的基礎。他們所需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四個人來到了夜晚的沙漠上。
洛克昂抓住了剎那的肩膀,一記勾拳擊中了他的臉頰。
剎那被打倒在沙灘上。
「你應該清楚我為什麼要打你吧。高達機師的本體與太陽反應爐一樣是屬於S級別的機密。為什麼要故意暴露在敵人面前?」
剎那沉默不語,只是用手摸著自己被打的臉頰。
「至少說說為什麼吧?」
不能說。
那時候的自己,不是剎那?F?清英。
那時候的自己,是索蘭?易卜拉恩。
剎那躲避著洛克昂的視線,一語不發。
在洛克昂看來,這無異是一種沉默的反抗。
「這麼頑固嗎。看來剛才那下還是太輕了啊。」
洛克昂向剎那走去。就在這時,他身旁突然閃過一道冷森森的金屬光澤。提耶利亞不知何時拔出了自己的手槍,對準了剎那。
「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了。你現在對於大家來說已經是一種危險的存在了。」
提耶利亞沒有躊躇,手指逐漸扣緊了扳機。
「放下。」
洛克昂抓住了槍管。提耶利亞轉頭看著他。
「如果對他這種愚蠢舉動放任不管的話,也許會連累我們也陷入危險中的。計劃才剛剛開始,絕不能夠毀在這種蠢事上。」
「話是這麼說……」
「——我不會放棄的。」
聽到剎那的話,大家都轉過頭向他望去。他正握著手槍,對準提耶利亞。那雙眼睛中所透露出來的眼神與剛才不同,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與退縮。
我除了這裡沒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
我不能允許自己過那種安寧和平的生活。
所以——
「我絕不放棄能天使。我是高達的駕駛員。」
提耶利亞推開洛克昂的手,再次舉起槍。
「我已經說過了,你不配做高達的駕駛員。」
「把槍都放下!提耶利亞!剎那!」
兩個人不理會洛克昂,依然用槍相互指著對方,相互對峙著。
「或許已經違反過命令的我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阿雷路亞說道。剎那和提耶利亞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地方。阿雷路亞繼續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我們都是被VEDA所選出來的人。剎那也有他被選為高達機師的理由。」
提耶利亞的槍口稍稍抬了抬。
的確。雖然不可理解,但剎那確實是經VEDA認可,具備成為高達機師資質的存在。或許在他身上,隱藏著為了實現這個計劃而不可或缺的東西也說不定。
如果由於我的莽撞舉動,而給計劃造成障礙的話……
不過,提耶利亞並不像承認這一點。
「既然這樣就讓我們看看吧。你能夠成為高達機師的那個理由。」
「……」
剎那也放下了槍。然後慢慢站了起來。
「要理由的話當然有。」
「什麼?」
「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是理由。」
「你說什麼……?」
「因為我還活著。」
是的,我還活著。
從那無異於屠殺的戰場上。
從那無比強烈的死亡的預感中。
我因為高達而活了下來。
現在我又坐上了高達。
成為了高達。
為此,我——
「還活著。」
第5章
[1]
瑪莉娜?伊斯邁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今天的外交談判也以失敗告終。
法國外交部的副部長非常禮貌地接待了自己。認真聽取了自己的訴說,並表現出了強烈的同感與深深的同情。
法國外交官這種和藹的態度,讓她對於能夠跟這個國家建立良好關係抱有了淡淡的期待。就算這次見面還不行,但只要會談能夠繼續下去,或許就能夠獲得在建設太陽能發電方面的技術支持也未可知。就算不行,或許還能夠作為中間中介紹一些關係友好的國家,一起為此而努力也說不定。
然而,副部長最終對於這期待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只是一個勁兒地搖著頭。
「貴國目前的政治局勢極度不穩定,如果不能夠保証派遣的技術人員人身安全的話,是不可能得到議會的同意的。就算得到了同意,在目前AEU的軌道電梯還沒能實現滿負荷運轉的情況下,也不能保証我們的技術人員有時間參與到其它項目的建設中去。」
雖然語調與表情都很彬彬有禮,但其弦外之音就是不要對我們有任何期待。還是被拒絕了,瑪莉娜想。歸根究底,還是對此抱有期待的自己太過天真而已。
政局不穩再加上因限制石油出口而導致的財政緊張,使得阿札迪斯坦王國在與他國的外交活動中再也沒有任何能讓自己占到優勢的底牌了。有誰會對一個沒有任何投資回報可言的國家施以援手呢。會做這種事情只有老好人而已。而這種類似於老好人的行為,在國與國的交往之中是最不可能的一種行為。
——不會的。願意伸出援手幫助我們的國家,一定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瑪莉娜在心中告訴自己,為自己加油鼓勵。然而,這種心情馬上便又消沉了下去。
瑪莉娜住在一間即使在整個法國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豪華酒店裡。她的房間是位於酒店最高層三十七層的套房。這是阿札迪斯坦王國為了她的外交活動而特意準備的。能夠將腳面埋住的柔軟地毯,以及營造出溫馨氣氛的柔和燈光,充溢在房間中的沁人心脾的香水幽香,無不顯露出這間套房的雍容華貴。
可是,現在的瑪莉娜住在這種舒適的房間裡感到的卻只是心痛。自己真的應該理所當地似的住在這種奢侈的房間裡嗎——她甚至出現了這樣的想法。瑪莉娜孤零零地坐在房間一角的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中倒映出了自己緊皺眉頭焦慮不安的面容。瑪莉娜試著讓自己露出微笑,但顯現出來的卻只是有些落寞的苦笑而已。
到處碰壁啊,瑪莉娜想。
當初,自己抱著身為公主就要履行自己義務的心理,誇下了一定要為國家爭取到技術援助的海口開始前往各國展開外交斡旋,但到了現在卻是這種悲慘的結果。盡管自己身居公主這種尊貴的地位,卻缺乏政治手腕上的手腕。一想到這裡,瑪莉娜的眼神又暗淡了下來。
這時,房間裡的可視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按下通話按鈕,酒店的接線員告知是來自阿札迪斯坦王國的聯絡,便把線路切了過來。
出現在顯示屏上的是席琳的面孔。依然是那副眼角上挑,冷冰冰的表情。
「您好,公主殿下。」
「席琳……」
「環球旅行很盡興吧?」
「那算是挖苦嗎?」
「聽上去難道不像嗎?」
席琳竊笑道。
瑪莉娜露出了苦笑。這種討人厭的話現在聽起來卻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那麼,與法國外交部的交涉怎麼樣了?」
瑪莉娜把交涉的內容與結果告訴了席琳。
「這樣啊……也就是說,就像之前預料的一樣,只承諾進行糧食援助是吧。」
「不要說得那麼理所當然似的。」
「可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嗎。AEU在與莫拉利亞的聯合演習中遭到天人組織的武力介入,損失了二十台以上的機動戰士。現在AEU議會正在為了填補這個損失而四處奔走呢。在這種情況下,所屬於AEU的各加盟國會給他們什麼樣的臉色看,實在是不難想像。」
「話是那麼說……」
「說起來,看新聞了嗎?」席琳忽然嚴肅了起來問道。
「新聞?今天的還沒……」
「最近的恐怖主義活動在世界各地都開始活躍起來了。好像說是對天人組織武力介入的一種報復行動。」
「報復……」
「肯定很不順心吧。那些駕駛著高達取得了一次又一次輝煌戰果的傢伙們。」
「所以說啊,使用暴力來讓別人屈服這種行為……」
「他們也無異於一種形式的恐怖組織啊。」
席琳歪著腦袋說道。
「——下一個目的地是英國吧。」
「嗯,是的。」
「如果訪問國發生了恐怖活動的話,那麼到那一刻您的外交之旅也就宣告結束了哦。」
「為什麼?怎麼能這樣……」
「您可是一國的公主啊,稍微考慮一下您的身份吧。」
「……」
天人組織連這裡也……
在莫拉利亞的時候也是。如果天人組織開始武力介入的話就請您歸國,席琳曾經這樣對自己說。
瑪莉娜對那些傢伙,除了認為是麻以外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2]
傍晚。經濟特區——東京。
繁華的商店街上,人們摩肩接踵。購物歸來的一家三口,年輕的大學生情侶,急匆匆走在回家路上的上班族。既有被街上鱗次櫛比的霓虹燈所吸引而興高采烈的遊客,也有對此完全不感興趣而只顧著趕路的當地人。雖然每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在人群中無疑洋溢著一種和平的氣氛。
當然,對於世界所發生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在各地所起的紛爭與地域衝突、在落後地區因貧困而陷入飢餓的兒童、在某國因災害而導致數千人的死亡、世界沙漠化的情況日趨嚴重、人革聯的空間站事故、AEU與莫拉利亞的聯合軍事演習、天人組織的存在與其行動,所有這些他們全都知道。但實際上所有這些新聞與報導,全都沒有在他們面前發生過,只不過是通過媒體傳達到他們眼前的虛擬現實,而不是真正的現實。媒體業發達的同時也伴隨著將現實曖昧化的機能。
「快點啦~」
在附帶著巨型屏幕的大廈底下,露易絲正拽著沙慈的手腕興高采烈地逛著街。兩個人放學之後,便來到了這條街上買東西。
「幹什麼非要選擇這種時候出來啊……」
被拽著手腕的沙慈說。
「你還在意莫拉利亞的事情嗎?」
「露易絲你應該更在意才對吧?你不是AEU出身的嗎?」
露易絲的出生地是西班牙。而西班牙則是AEU的加盟國之一。在之前被天人組織武力介入的AEU與莫拉利亞聯合演習中,或許也會有西班牙派出的士兵也說不定。
「可我一次都沒有去過什麼莫拉利亞啊,跟我沒關係啦。」
「這倒也是……」
「你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拉,沙慈。」
「……喂,你到底要去哪裡啊?」
沙慈轉換了心情,說道。
「呵呵呵~」
露易絲跑到沙慈面前,把腰一叉。
「首先呢,去看衣服、看衣服、看衣服,最後是看衣服。」
一根一根地伸出手指。
「那不都是一樣嗎。」
「嘿嘿嘿,既然知道了就快走吧。」
說完,露易絲抓住了沙慈的手向前走去。
就在這時。
沙慈一開始還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只是光,強烈的光芒。
那個光,是什麼?穿梭巴士嗎?為什麼會這樣?
直到被爆風吹飛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那是一場劇烈的爆炸。沙慈拼命地保護著身邊的露易絲,承受著爆炸產生的衝擊。
爆炸過後,沙慈一邊起身,一邊看著前方。
黃色的穿梭巴士橫倒在路中央,冒著熊熊的烈火。車頂已經被掀飛,大大小小的瓦礫堆中,依稀可以看到人影。
「沙……沙慈……」
沙慈注視著自己懷中震驚地看著這一切的露易絲,攙扶著她離開了現場。一邊走,一邊能夠聽到身旁人們的叫喊聲。
「巴士爆炸了!」
「是恐怖襲擊,恐怖襲擊啊!」
[3]
幾乎就在經濟特區東京的商店街發生恐怖襲擊的同時,天人組織便接到了相關的報道。
剎那等四人現在還在太平洋的那座作為集結地點的孤島上。自從上次對AEU、莫拉利亞軍聯合演習武力介入作戰成功之後還沒過多長時間,就發生了這次的恐怖襲擊事件,所以大家便在這座島上齊聚一堂。
四個人在沙灘上,聽綜合整備員伊恩?維斯特敍術著事情的經過。
「從王留美那裡發來的緊急聯絡。在世界上七座主要都市裡同時發生了恐怖襲擊事件。」
「同時多發式恐怖襲擊攙」
聽到剎那的自言自語,伊恩點了點頭。
「據說是在車站或商業設施這些地方設置了定時炸彈。爆炸的規模雖然並不大,但針對的卻是人流非常集中的場所。現在傷亡好像已經突破百人了。據王留美說,在這之後,恐怖襲擊組織便在互聯網上公開了襲擊聲明,聲稱只要天人組織一日不停止武力介入、解除武裝,他們便會一直在世界各地實施這種無差別報復……」
「目的果然是我們嗎。」提耶利亞嘆了一口氣。
「發出這個聲明的組織是?」阿雷路亞問道。
「現在正在調查中。機師全體在此待命。皇她們也會馬上來到這邊進行處理。」
「雖然不知道是在哪裡的什麼傢伙,但他們還真幹得出來啊。」洛克昂用緊握的拳頭擊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想用無差別殺人來威脅我們嗎。」
「難道說是恐怖組織害怕我們的介入而先下手為強嗎。」
阿雷路亞輕輕地說道。
「哼,憑這種事,就想讓我們放棄武力介入嗎。」
聽到提耶利亞的話,伊恩禁不住反駁道。
「現在普通人都成為犧牲品了,你就沒有點想法嗎?」
「沒有想法。會出現這種事情應該也在計劃的預測之中才對。因為普通人的犧牲就放棄——天人組織的理念沒有那麼廉價。」
「混蛋!」
洛克昂攥住了提耶利亞的衣領。
「你怎麼了?這可不像平時那個瀟灑的你啊。」
「少廢話,你這傢伙!」
「你就這麼厭惡恐怖活動嗎?」
「不行嗎!」
「站在全世界的角度來看的話,我們可是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哦。」
「厭惡恐怖活動不行嗎!!」
洛克昂的手更加用力起來。
過去的記憶,那一天的記憶,又浮現在洛克昂的腦海中。
祼露在外的鋼筋水泥、倒塌的建築、散落的瓦礫、還有從那裡被揪出來的年少的自己。周圍的人都說這是個奇迹,但自己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轉過頭,那輛被破壞了的汽車就在那裡。玩偶還放在那地上的車座之上,但玩偶的主人已經不在了。那些對自己無比重要的人們,那些自己所愛的人們、那些親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他看到了正在無助地痛哭著的自己,那個只能夠哭泣的自己。
正是這些恐怖活動,讓洛克昂失去了自己的一切。這一點他一生都不會忘記。抓著提耶利亞的手愈發用力,自己的身體也顫抖起來。
提耶利亞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掌拍開了洛克昂的手。
「我很失望,洛克昂?史特拉托斯。」
我不是為了回應你的期待才活到現在的——雖然很想這樣吼回去,但洛克昂還是拚命克制住了這種衝動,避開了提耶利亞的視線。
阿雷路亞靜靜地看著兩人。他知道提耶利亞所說的話是事實,但並不贊同。他也知道洛克昂的心情。他為什麼要參加天人組織,為什麼能夠被選為高達機師,他現在好像明白了個中的緣由。
「那個組織——」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是剎那。
大家一起把視線轉向他。他也環視著大家說道。
「那個組織,引起了叫做恐怖活動的紛爭。」
「剎那……」
「既然如此,天人組織,便要用武力介入這種紛爭。」
聽到剎那的話,戰意浮現在了在場每個人的臉上。
「而執行這種介入行動的,便是我們高達的駕駛員。」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使命感在自己的內心中熊熊燃燒,眼睛中放出了銳利的光芒。
第二天,皇、克里斯蒂娜與菲特三人也搭乘著遠洋遊艇來到了島上。
現在,全體人員都集合在遊艇甲板上。
阿雷路亞看著眼前皇的打扮,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為什麼,是這副裝扮……」
皇、克里斯蒂娜與菲特不知為何都穿著泳裝。簡直就好像是來度假的一樣。
「這是偽裝啊,偽裝。」皇晃著手指進行著說明。
「或許也加入了一些個人趣味。」克里斯蒂娜苦笑道。
的確,三個人的這副打扮,與其說是天人組織的一員,倒不如說是來外海度假更貼切一些。「你們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知道是知道,可現在也只有從王留美這些探員處得來的情報而已。啊啊~~說起來,真是好熱啊,有沒有冰鎮啤酒之類的東西啊?」
故意無視阿雷路亞義正言辭的質問,皇向船艙走去。
「該說她是神經大條,還是什麼呢……」
「是太自以為是了啊。」剎那小聲說道。
「只要咱們這邊跟探員取得聯繫不就可以了嗎。」克里斯蒂娜說道。
「作為實戰部隊的我們沒必要知道組織的全貌。」
提耶利亞冷冷地說道。
「我很期待來自VEDA的命令啊。」
阿雷路亞沖克里斯蒂娜笑了笑。
在克里斯蒂娜的背後,菲特正看著抱在懷裡的哈囉。
「好久不見,菲特。好久不見。」
「哈囉……」
菲特將哈囉緊緊抱在胸前。
另一邊,洛克昂正焦躁不安地躺在遊艇的躺椅上輾轉反側。雖然擺出了一副悠閑的樣子,但內心中卻對現在這種對恐怖組織毫無頭緒的現狀感到十分焦急。
這時,洛克昂一直在期盼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手裡拿著啤酒的皇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向全員通報著作戰計劃。
「根據推測,策劃發動這次事件的國際恐怖網絡擁有數個活動據點。王留美正在全力分析其本體與據點,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切的情報。為了在確定了敵人的確切情報之後能夠在敵人轉移陣地之前發起攻擊,現在要求高達各機前往規定地點待機。明白了嗎?」
「明白。」
機師們異口同聲地答道。
[4]
「……喂,露易絲。是我,怎麼樣?沒事了嗎?」
沙慈正給露易絲打著電話。到了現在,起居室裡的電視上,全都是關於恐怖襲擊活動的新聞報導。
「呵呵,沒事沒事,我已經不要緊了。」
顯示屏上的露易絲心情明朗地笑著。
「只是媽媽那邊嚷著要我回西班牙去,一直糾纏不休的……」
「那就暫時先回去,讓伯母安心怎麼樣?」
「不行不行。本來她就反對我來這邊留學,一定會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把我強留在那邊的。」
沙慈放心了。看起來她真的已經沒事了。
「……你笑什麼?」露易絲審視著他的樣子問道。
「不,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妳沒事太好了。」
這時,從玄關那裡傳來了聲音。門被打開之後,絹江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回來了。」
「姐姐回來了。我先掛啦,露易絲。如果有什麼事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
跟沖自己揮手告別的露易絲打完招呼,沙慈把攜帶終端放進衣兜,就在這時超居室的門開了。
「我回來了。沙慈。」
「回來啦,姐姐。累了吧?」
絹江有些誇張地塌著肩膀,全身都給人一種散發出疲勞感的感覺。把自己埋進起居室的沙後,她開口說道。
「是啊,累死了。莫拉利亞的大規模戰鬥、同時多發恐怖襲擊、各國首腦的公開聲明、世界範圍的反天人組織遊行……就算是全社總動員也應付不過來啊……」
沙慈一邊聽著姐姐訴苦,一邊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其實啊……」
絹江看著欲言又止的沙慈。
「其實……到昨天為止我都覺得那些事情是跟自己沒有關係的。」
「……?什麼?」
「怎麼說呢……像世界局勢這種事情,就算出現了天人組織,這裡又沒有發生戰爭,也和自己沒有關係……可是……」
沙慈一時沉默了下來。
「……可是,巴士被炸毀,連累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在看到那種慘狀之後,就再也不覺得那是跟自己沒關係的事了……之前的我還不明白……什麼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是聯繫在一起的……我們也是和電視中的那個世界聯繫在一起的……所以,怎麼說呢……」
「我也是啊……」
「哎?」
「剛才,我去采訪了被害者的親屬……說實話實在是很難過。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只是經過那裡而已,那個人的一生就這樣消失了……罹難者家屬們憎恨天人組織的心情,我也能夠理解……」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吧,什麼從這個世界上根除戰爭之類的。」
沙慈厭惡般地咬著嘴唇。
「……他們,或許也是這麼想的吧。」
「這是什麼意思?」
「根除戰爭什麼的,在這種夢話般的目標背後說不定還隱藏著什麼。那才是天人組織想一心達成的真正目的。」
「真正的目的……」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臆測罷了……」
「可是已經死人了啊。已經死了那麼多的人了。而且還有更多的人一定在痛不欲生的吧。」
「……是啊……的確是這樣啊……」
沙慈注視著掛在起居室墻上的照片,輕輕囁嚅道。
「如果爸爸他們還活著的話,會怎麼想呢……」
「他們一定會感到非常悲傷的……就像沙慈一樣……」
沙慈實在無法理解天人組織的行為。無論他們的理念多麼的崇高,但那是應該通過傷害別人、刺痛別人的內心來實現的東西嗎?既然現在已經出現了針對天人組織的無差別恐怖活動,那他們就應該馬上停止活動,按照要求解除武裝才對。
戰爭只會再引發另一場戰爭。
高唱著根除戰爭口號的天人組織,一直在引發著戰爭。
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天人組織錯了。
[5]
幾天之後,國際恐怖網絡的活動再次活躍起來。
又有三座城市遭受到恐怖炸彈的襲擊。即上海、聖保羅、以及蘇格蘭的首都愛丁堡。各個城市的警察機關立即采取了戒嚴態勢,同時也通過新聞媒體傳播到全世界。國際社會的反應除了對蠻橫無理地采取無差別恐怖襲擊的恐怖組織的集中譴責以外,對於刺激他們行動的天人組織的非難也愈加強烈。
瑪莉娜?伊斯邁爾在從警衛人員那裡得知恐怖襲擊的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受丁堡的酒店裡準備與英國外相的會談。發生爆炸的現場與瑪莉娜所下榻的酒店距離並不很遠。
「這裡很危險。我們已經為準備好郊外的酒店,請您做好出發的準備。」
「我知道了。」
瑪莉娜坐進了黑色的高級轎車,靜靜駛出了酒店。
窗外能夠看到滾滾升起的濃煙。那應該就是恐怖襲擊的現場。雖然這邊還聽不到現場那邊的喧鬧嘈雜,但那種恐慌般的避難情景也不難想像。
瑪莉娜注視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回憶起了昨晚與席琳的對話。
「公主殿下的外交活動似乎一直被不祥所籠罩啊。」\r
在一如既往的挖苦之後,席琳說道。
「昨天議會裡發生糾紛了。保守派的權威遭到改革派的武力暴行受傷了,發展成市民間的衝突也只是時間問題……恐怕妳這次的旅行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了。」
這等於事實上的歸國命令。
瑪莉娜在議會當中被認為屬於推進太陽能發電計劃的改革派。一直被那些依然沉浸在往日石油時代的榮華中的保守派視作眼中釘。現在那些保守派的人被改革派所打傷,瑪莉娜無論如何都必須回國介入這個事件的仲裁之中。
距離回國期限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在這期間既要調整與英國外相會晤的時間,又必須取得太陽能發電系統的技術支持,怎麼看都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
最後一事無成地回去了。
瑪莉娜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神盯著窗外的街景。
就在這時。
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從前面傳來。對面的車道上,一輛黃色的大型摩托車正追著一輛褐色的跑車向這邊疾馳而來。由於大街上車輛稀少,所以顯得格外地顯眼。
不一會兒,茶色的跑車便飛馳過瑪莉娜這輛轎車旁邊。緊接著,黃色的摩托也一閃而過。坐在車上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黑色頭髮,淺黃的膚色。瑪莉娜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和自己同一個家鄉的人。少年所穿的衣服也是在阿札迪斯坦王國常見的樣式。他露出了一副好像在被什麼東西追趕的嚴峻表情。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和自己同鄉,而且又是這麼年輕的孩子,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騎著摩托飛馳在大街上,而且又是那種走投無路的表情,或許是被卷進了什麼麻煩裡去了吧。
瑪莉娜有些猶豫。
但馬上——
「對不起。」
沖握著方向盤的警衛人員說道。
在拐了一個U型彎回到了來時的路上後,他們不久就發現了那輛黃色的摩托。
在橫著停在路中央的摩托旁停著一輛警實。那個少年好像正在和警察爭執著什麼。他從摩托上走下來,雙手高舉在頭頂,被警察用手槍指著。
「請保護他的安全。」
「可是……」
「拜托了。」
或許是受到了瑪莉娜說話氣勢的影響,警衛人員轉過頭無言地看著前方,把車停在那個少年的旁邊,留下了「請公主殿下留在車裡」這句話之後,走下了汽車。
那個警衛人員與警察說著什麼。在交談了幾句之後,那個警察忽然沖他啪地敬了一個禮。看來交涉是成功了的樣子。
少年依然舉著雙手,但剛才險惡的表情卻已經消失了,只是在觀察著警察與那個警衛的一舉一動。
眼神相當銳利。
就好像是那種警戒心極強的野貓。瑪莉娜想到這裡,忍不住露出微笑。
瑪莉娜按下按鈕,放下了車窗。
少年把目光投向了這裡。
瑪莉娜如同在消融少年的警戒心一般,沖他溫柔地笑著。
瑪莉娜所乘坐的黑色轎車與少年的黃色摩托車停在了愛丁堡郊外一處利用自然森林而興建的自然公園的一角。瑪莉娜與少年肩並肩地站在了公園裡一處類似展望台的地方。
「我是不是了什麼多餘的事?」
瑪莉娜歪著腦袋問道。
「……不……」
少年躲避著瑪莉娜的視線,生硬地答道。
「為什麼會和警察發生摩擦?是陷入什麼麻煩了嗎?」
「……」
「你……是旅行者吧?還是說就是住在這裡的?你的父母呢?」
少年用那銳利的目光盯著瑪莉娜,好像在說多餘的事情你不要管那樣。
「啊,對不起。因為我沒有想到在這裡還會遇到同鄉的人。所以……」
瑪莉娜有些難為情地低下了頭。對於已經巡遊各國這麼長時間的瑪莉娜來說,只是能夠見到散發著本國氣息的人這一點就已經是相當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了,就好像自己肩膀上的沉重負擔也跟著變輕了一樣。而乲所以這麼健談也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至少,在瑪莉娜看來,她還不知道這是一次命運的邂逅。\r
「說起來我還沒有進行自我介紹呢。我叫瑪莉娜?伊斯邁爾。」
「……卡馬爾?馬吉里夫。」
「卡馬爾啊,那卡馬爾也是阿札迪斯坦王國的人嗎?」
「不,是庫爾吉斯。」
「庫爾吉斯……?!」
瑪莉娜的表情瞬間為之一變,好像被凍結了一般。
庫爾吉斯共和國,已經於2301年在阿札迪斯坦王國軍的進攻下被消滅了。那已經是距今六年以前的事。前庫爾吉斯共和國的土地,現在已經變成了阿札迪斯坦王國的領土。簡單來說,就是庫爾吉斯輸掉了戰爭,被奪走了土地。在臨近結束的時候,雙方都陷入了戰爭的泥潭,特別是在軍事力量上處於劣勢的庫爾吉斯,據說曾經展開了特攻般慘烈的自殺性戰鬥。
就算已經變成了阿札迪斯坦王國的領土,但原庫爾吉斯國的居民在提到自己的出身時,都會自豪地給出「庫爾吉斯」的回答。而這個少年會在面對相同的問題作出相同的回答,也就意味著他對阿札迪斯坦王國還保持著相當的敵意。而瑪莉娜卻正是現在這個敵人的總頭目,這雖然與瑪莉娜的個人意志沒有任何關係,但卻是一場從最初就已經開始的戰爭。
「……啊,是、是嗎……我,該怎麼說呢……」
瑪莉娜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語言來表達。
隨後,少年好像是再也看不過去這樣的瑪莉娜般,邁步要離開這裡。
「等一下!」
瑪莉娜忽然大聲地叫住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住他。只不過,就算他是庫爾吉斯人,自己也想再跟他說說話。情急之下,瑪莉娜便把這種想法直接轉換成語言說了出來。
「請再跟我說說話吧……求求你了。」
少年停住了腳步,回過頭望著瑪莉娜的眼睛,那銳利的眼神彷彿是要把瑪莉娜穿透了一般。
瑪莉娜也望著少年的眼睛,好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要叫住他,因為她從那個少年的雙瞳中感覺到了什麼。是的,那是與自己相同的,一個人孤身奮戰的人才會有的目光。
少年走到展望台邊,把手輕輕放在扶手上面。視線也從瑪莉娜身上移開,靜靜地眺望著城市的場景。
瑪莉娜把那看作是少年同意自己請求的信號,走到了少年的身邊,同樣把手放在了扶手上,望著遠處街道。
「卡馬爾……是為了旅遊才來到這個國家的嗎?」
「……」
少年一語不發,瑪莉娜只是自顧自地繼續道。
「……我啊,是在旅途中造訪這個國家的。是外交之旅哦。不過,或許馬上就要結束了。」
「外交?」少年轉過頭來看著瑪莉娜。
好像引起他的興趣了。瑪莉娜這樣想道,表情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是的。我想卡馬爾你也應該知道的吧,阿札迪斯坦王國內分為了保守派與改革派兩大勢力,國家已經陷入了動亂之中。為了重振受到石油出口限制的阿札迪斯坦王國的經濟,我們必須引進太陽能發電系統。然,導致我們的生活陷入惡性循環的,也只這太陽能發電系統,所以那些保守派的人們對此便有強烈的抵觸情緒。」
瑪莉娜輕輕地把雙手握在一起。不知何時,憂郁的表情又浮現在她的臉上。
「所以才依靠外交……」少年問道。
「是的。如果再不能緩和兩者之間的對立的話,他們一定會來的……那些傢伙。」
「……天人組織……」
瑪莉娜點點頭。
「那是個由狂熱信徒所組成的集團。信奉什麼用武力來制止戰爭的信念……的確,戰爭是必須要阻止的。但是,那些單方面地遭到武力介入的人們,卻是實實在在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啊。更何況還有那些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國家。他們是不是真的以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真主啊……」
「有了紛爭,人就會有犧牲……」
「我不是說了那種介入的方式太過簡單粗暴了嗎。」瑪莉娜的語氣不自禁地變得焦躁起來。「既不進行對話,也不去尋找和平解決的可能,只8是一味地以武力來迫使人屈服,那種做法實在太奇怪了。」
「在你對話的時候也會有人死去。」
「可是……!」
瑪莉娜看著少年。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和他說這個,她也不明白這個少年為什麼會說出這種維護天人組織的話。或許只是因為瑪莉娜無法認同天人組織的行事方式,所以不知不覺地便和少年爭論起來了也說不定。只不過,她的話並不能說服那個少年。
少年注視著瑪莉娜。用他那冰冷、銳利的目光。
「將庫爾吉斯消滅的,是阿札迪斯坦。」
瑪莉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避開了少年的視線。
「……的確是那樣。可是,我們一直到最後都是希望能夠和平解決的……」
「在那期間人就已經死了。」
少年冷酷地打斷了瑪莉娜的話,還是用那冰冷的視線盯著瑪莉娜的眼睛。
「……卡馬爾,難道你……」
瑪莉娜聽著少年斬釘截鐵的話,忽然想到了什麼。在戰爭末期,庫爾吉斯曾經將一些兒童進行臨時的軍事訓練,作為士兵派往戰場作戰。如果這個少年,也曾經作為士兵被派往了戰場的話……
瑪莉娜搖搖頭,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那場戰爭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時你還小……」
「……」
少年默默地看著瑪莉娜。
那個念頭再一次在瑪莉娜的心中翻涌。
「……難、難道你真的曾經戰鬥過嗎?」
「現在也還在戰鬥。」
「哎?」
「……還在戰鬥。」
少年的眼神出奇地嚴厲。瑪莉娜意識到自己想法的錯誤,所謂和自己一樣在孤身奮戰的想法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無論是在比喻的角度還是現實的角度,他都確確實實地是在戰鬥。即便到了現在,他也在驅使著自己的身體進行著戰鬥。
「你……是保守派的……」
瑪莉娜會出現這種念頭並不難想像。原庫爾吉斯出身的士兵與厭惡太陽能發電系統的保守派聯手,除掉瑪莉娜這顆眼中釘。並非是什麼天方夜譚。這種想法,無意識地便從瑪莉娜的口中流露出了出來。
「難道,你是來殺我的……?!」
「就算殺了你也無濟於事,這個世界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卡馬爾……」
「不對。」
他搖了搖頭。哪裡不對了?瑪莉娜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的代號是剎那?F?清英——天人組織的高達機師。」
「……天人……組織……」
到底在說什麼?瑪莉娜頭腦有些混亂。天人組織?剎那?F?清英?可你不是說你叫卡馬爾?馬吉里夫嗎——但瑪莉娜實在無法把這種反駁說出口。
少年轉身作勢要離去。瑪莉娜再也無法出聲將他叫住了。她從少年的背影中感到了一種不容辯駁的決絕。
「如困紛爭再繼續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我們會去阿札迪斯坦的。」
坐上摩托車,少年絕塵而去。
瑪莉娜一時無語,只是呆呆地望著天空。
就好像是做夢一樣。在異國偶然幫助的少年是庫爾吉斯出身,年少時便與阿札迪斯坦戰鬥的士兵,現在則成了天人組織的一員駕駛著高達。而且還發表了「總有一天會去阿札迪斯坦」的宣戰預告。這實在有些太過虛幻了吧。
「什麼啊……這種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瑪莉娜忽然感到膝蓋無力,癱坐到了地上。
剎那的摩托引擎轟鳴,疾馳在剛才的大街上。雖然沒有抱什麼希望,但還是在尋找著剛才那輛褐色的跑車以便繼續執行任務。
可是,剎那還是有些放不下。
為什麼自己要去聽瑪莉娜說的這些話呢。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呢。這件事要是被伙伴們知道了,恐怕又要以違反保密義務為由被他們訓斥了吧。
只要在被從警察那裡解放的時候就脫身就好了。然而,那恐怕會讓警察對自己產生多餘的警戒心吧。所以才老實地跟著瑪莉娜他們去自然公園,這或許就是原因所在吧。可是即使如此就算中途離開,對方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止自己的理由才對。
想到這裡,剎那注意到了一個事實。
——是的,太像了……
聲音太像了。
「那一邊顫抖著,一邊呼喚著自己名字的聲音。」
是的,那是——
這時,放在耳朵裡的呼叫器傳出了聲音。
「是我。」
那是王留美的聲音。
剎那操作著呼叫器作出了回應。「剎那,」
「己經驗明國際恐怖網絡的本體。」
[6]
「國際恐怖網絡的本體,是以歐洲為中心進行活動的自然回顧主義組織——拉?伊典拉。」
皇的聲音在力天使的駕駛室裡響起。
「拉?伊典拉的活動據點有三處,現在馬上把資料傳送過去,請仔細確認。」
洛克昂操作著面板,將資料顯示在屏幕上,力天使所負責的是位於南美亞馬遜河流域的據點,離自己現在所藏身的熱帶雨林並沒有多遠。
「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啊。」洛克昂微微笑道。
「格林威治標準時間14時同時發起進攻。敵戰力不明,不排除擁有機動戰士的可能。大家要多加小心。」
「明白。」
洛克昂動作俐落落調整著設置,將高達從休眠模式切換到正常模式。
「根據情報,你所在的地區是他們戰鬥力最為集中的地方,不要緊吧?」
「不必替我擔心啦。」
機動戰士?敵人的戰力?這又有什麼關係。只是幾次狙擊的問題而已。
「我不是在擔心,只是有可能變成稍微有些難度的任務,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那我還要謝謝你才對啊。」
洛克昂毫無畏懼地笑了笑。
有些難度的任務?那不是正好嗎。
洛克昂數次開合著自己的雙手,體會著操縱杆的細微觸感。
「——力天使,洛克昂?史特拉托斯,出擊!」
同時,力天使一邊散布出GN粒子,一邊飛到了空中。
隨著從密林地帶向山區的逐漸深入,一座巨大岩壁突然聳立在前。在經年累月風的銷蝕下,土壤已被剝離,露出了堅硬的岩石。在岩壁的腳下,零散地分佈著一些挖掘石壁或堆積而成的看上去像古代遺迹的建築物。
現在,在這些石制建築物的石壁上,正不時顯現出爆炸的火花。那是由紅色的射線而引發的爆炸——從力天使的GN狙擊槍中射出的紅色射線。
在空中一邊散布著GN粒子一邊舉著GN狙擊槍的力天使正俯視著這一切。
「怎麼樣,自己成為別人目標的滋味如何啊?」
洛克昂將手中的狙擊瞄準器收回了自己上方。
力天使降落在建築群前方的草地上,將GN狙擊槍固定在右肩,從兩腿處拔出了GN光線手槍。將兩把槍的槍口同時對準了建築群之後,洛克昂扣動了扳機。
兩把GN光線槍幾乎同時噴出了火舌。一聲聲深沉的射擊聲回蕩在山間。那簡直就好像是在發泄著自己內心中怒氣一般的攻擊。
建築群中燃起了衝天的火柱。濃煙之中,拉?伊典拉的成員端著輕武器從GN光線槍造成的破洞中魚貫而出。絕望地向力天使展開猛烈的射擊。然而他們與力天使之間相隔五百米之遠,慌亂中的射擊中部份都作離了目標。即使便中了,那種普通的子彈根本無法傷到高達特殊裝甲的一點兒皮毛。
力天使對那些人毫不猶豫地傾瀉著彈藥。恐怖組織成員的殘肢斷臂隨著爆炸一起飛到了空中。
「不可饒恕。對你們這些傢伙絕不能有任何的憐憫。」
過去的記憶又一次出現在洛克昂的腦海中。
那失去了家人,改變了自己一生命運的記憶。\r
所以,他今天才會出現在這裡。
以洛克昂?史特拉托斯這個代號。
作為操縱著力天使高達的駕駛員。
是啊。
「今天,我絕不會饒恕。」
洛克昂瞄準目標,扣動了扳機。
[7]
從曼徹斯特飛往幕尼黑的國際航班正在被夕陽染成桔黃色的雲海之上,按照預定的航線飛行。
在飛機的頭等艙裡,雖然裝有能夠看到飛機正上方天空的強化玻璃所制作的天窗,但坐在其中一席的瑪莉娜?伊斯邁爾對於那東方深沉的藍與西方夕陽的紅所交織而成的絕美色彩卻毫無興趣,只是疲累地將身體埋在坐椅裡,空洞地望著遠方。
最終,她還是沒能夠實現與英國外交部的會晤,只能調整自己的日程來尋找其他機會了——如果對方也有這個意思的話。阿札迪斯坦王國議會中保守派與改革派之間的摩擦也愈演愈烈。自己還有許多要處理、要思考的問題。
另外,她也始終忘不了那個少年。
那個在蘇格蘭遇到的少年。
剎那?F?清英。
他說自己天人組織的高達機師。而且看起來並不像是玩笑或者惡作劇。
可是,瑪莉娜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在當時那種混亂的心境下沒能好好地思考,但現在冷靜下來之後再想,只能說那根本就不像是會在現實中發生的事情。
「是吧,根本不可能的……」
瑪莉娜自嘲地笑了笑,回憶著與那個少年見面時的點點滴滴。就在這時。
「喂,快看,是機動戰士。」
「是哪個國家的?」
幾個同樣坐在頭等艙的乘客互相交頭接耳地說道。
瑪莉娜順著乘客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台機動戰士正從後面向這邊飛過來。
那是與人形相近的形態。既不是AEU,也不是聯合,更不是人革聯的機體。額頭上V字型的裝飾,與那雙綠色的眼睛,以及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輝的藍白色機體。
好像在哪裡見過。應該是在電視新聞中看到過的……
「那個……不是高達嗎?」
一個乘客說道。
瑪莉娜慢慢站了起來,注視著那台飛行在上空的機動戰士。臨近之後的那巨大的機體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高達……」
那台機動戰士好像從客機的天窗中向裡面眺望著。
瑪莉娜覺得那台機體好像正注視著自己。就好像是為了讓自己看到才出現在這裡的。可是這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那個少年坐在上面……?
那個一度被自己否定了的念頭又回到了瑪莉娜心中。
高達。天人組織。剎那?F?清英。高達機師。
難道是真的……?
瑪莉娜向那台機體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然而,她的疑問並沒有得到回答。機動戰士離開了客機,在深藍色的夜空中與群星融為了一體。
在能天使的駕駛艙中,剎那也回憶起了停留在記憶當中的那個聲音。那既是令人懷念的聲音,同時也是帶著鮮明的新鮮感的聲音。
難道是夕陽下朱紅色的天空喚起了自己的多愁嗎,剎那的內心不知為何一片澄靜。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帶著頭盔的頭部靠在了座椅上。
浮現在眼前的人影沖自己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她正呼喚著自己的名字。那聲音就如同悅耳的音樂般殘留在自己的記憶中。
就算那只是自己的幻覺,但剎那一時還是沉浸於其中。
那個聲音在叫著卡馬爾的名字。
那個聲音也在叫著索蘭的名字。
那,是瑪莉娜?伊斯邁爾的聲音。
那同時也是母親的聲音。
第6章
[1]
瑪莉娜結束外交之旅回來後已經過了幾個月。
為了獲得太陽能發電系統的技術支援而訪問了多個國家的瑪莉娜所做出的外交努力,以出乎意料的形式結成了果實。國連向阿札迪斯坦發出的技術技援請求伸出了協助之手。
次日,抵達王國的國連考查團受到了眾多相關人員的鼓掌歡迎,但是那些相關人員中的中央議會議員們,只有願意推進太陽能發電系統的改革派成員,作為反對勢力的保守派人員一個都沒有出場。雖然那些反對者們表現出了露骨的對抗意識,同時聚集在此地的全世界眾多媒體工作人員們也都對於政局不穩定表出出擔憂之情,但與想像的相反,國連考查團與阿札迪斯坦之間的會談沒有產生什麼巨大的分歧,順利地進行下去。最後采用了由國連提供技術支援的方案。
就這樣,阿札迪斯坦南方的沙漠地帶開始建造太陽能收信天線。太陽能收信天線是為了接收在宇宙空間裡漂浮著的發電衛星以微波的形式發射出來的電能,直徑有200米以上是巨大天線。這個天線所接收的電波無法鎖定具體是從哪個國家所有的發雷衛星所發射出來的,但這一點在協議書上記載著,將由國連方面出面進行協商。
瑪莉娜滿心期待地等待著收信天線的基礎設施順利建成的喜報。雖然這是不顧保守派反對強行進行的工程,但因此就可以解除阿札迪斯坦慢性的能源不足問題,並可以期待經濟的發展。因為對國教解釋的不同而產生兩個教派——從政治角度說的話就是改革派與保守派一一分化並反目成仇的對立狀態,也許也會因此關係緩和而產生對話的餘地。
但是,阿札迪斯坦的國情並沒有簡單到可以讓事情順利進行。
「收信天線的建設工作似乎比預定要晚啊……」
國連大使阿爾翰德羅?克納在例行會議上向瑪莉娜?伊斯邁爾問道。阿爾翰德羅?克納在考查團到阿札迪斯坦訪問過程中,擔任國連方面的代表,可以說是國連這網站的窗口。他筆挺地穿著名牌西裝,非常合身。垂至肩頭的頭髮在後脖頸的髮際處繫成了一束,沒有繫起來的前髮像要給五官端正的臉龐加上花邊一般,垂在左右兩側。這個男人的外表比起國連大使來更像是某處大企業的年輕董事。
「妨礙工程進度的事情似乎發生了多起。因為在國民當中也有反對利用太陽能發電的人……」
瑪娜過於直白地回答道。
「請以我方派遣的技術工作人員的安全為最優先考慮,如果發生了那種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情況,我方將會從此國撤出。」
「我會向軍隊如此進言的。」
克納大使表情瞬間緩和了下來,他向瑪莉娜提議。
「公主大人……能否去建設工程現場進行一次慰問訪問?也可以提升士兵和技術工作人員的士氣。」
「哎……?」
瑪莉娜的表情登時僵住了。為了收信天線的順利完成而去現場訪問一下也沒有什麼好躊躇的,但是……
「——特意跑去被暗殺?」
這樣辛辣地反擊回去的,是在會議室角落靜觀事態發展的席琳。
作為瑪莉娜親近的席琳?巴弗提亞爾,對於這次國連的技術支援打心底完全不接受。大概因為就算是國,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向一個無法期待任何回報的小國伸出援手吧……
「席琳!」瑪莉娜告誡說話過激的席琳,但即使如此,席琳還是沒停下來。
「克納大使,國連為何要向阿札迪斯坦提供技術支援?中東技術落後的小國明明有很多,但為什麼只向我國……」
「不正是因為貴方提出了申請嗎。」
阿爾翰德羅向他露出了微笑。
「從國連的角度來說,是想將札迪斯坦作為模板,今後在中東全境進行全方位的技術支援。而且,也很在意天人組織的存在。」
「天人組織……」
瑪莉娜喃喃地說道。
「倡導戰爭根絕的他們,對於雖然只有小規模衝突,但糾紛從未停止的中東地區的介入,只是時間問題。我認為比起支援糾紛後的復興。為了糾紛不再發生而進行的支援更加重要。「
「真是了不起的見解啊。」
不去在意席琳諷刺的話語,瑪莉娜注視著克納。
「克納大使,你的這種心情,能向你們的神起誓嗎?」
「我發誓。」
阿爾翰德羅用毫不猶豫的口氣回答。
「也向你們的神,為阿札迪斯坦的未來而宣誓。」
瑪莉娜點了點頭,席琳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阿爾翰德羅?克納一回到旅館的房間就將領帶稍微鬆馳,坐到沙發上,將後背完全仰靠在沙發背上後,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辛苦了,阿爾翰德羅大人。」
聽到了宛如管弦樂器發出的優美聲音。阿爾翰德羅回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那裡站著一位態度柔和的少年。清爽柔順的短髮,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嘴邊一直帶著節制的微笑。他名叫利本茲?阿爾馬克。利本茲這位青年總是伴隨在阿爾翰德羅左右,與他共同行動。因為不是國連的相關人員,他是乘不同的飛機進入阿札迪斯坦的,之後就一直在旅館裡等待阿爾翰德羅回來。阿爾翰德羅收養利本茲這個孤兒的事情,被國連的相關人員當作「美談」來揶揄,但阿爾翰德羅並不理會那些傳言,堂堂正正地帶著利本茲一起行動。利本茲端著的托盤裡放著倒了酒的玻璃杯。
「其實並不是因為疲勞。今天被皇女的親衛提出了一個毫不客氣的問題。」
「『國連為什麼要向阿札迪斯提供技術支擾?』……」
「就是這個,利本茲。真不愧是你,又機智又美麗。」
利本茲什麼也沒有回答。
「因為是工作。這回答就會變成詭辯呢。我是想看看啊……看看名為世界的這個存在。」
阿爾翰德羅從托盤上拿起一個杯子,仰頭一口飲進。
「有時歷史會因一個人的意思而決定,也會因為數百萬的民意而改變。來到阿札迪斯坦並沒有什麼理,如果非要說的話,因為這是有著最奇怪的可能性……或者說,孕育著危險性的國家。」
阿爾翰德羅向窗外看去,望向被夕陽的餘暉染紅的阿札迪斯坦的天空。
「我很期待呢,這個國家會怎樣改變……」
他向夕陽的天空舉起酒杯,慢慢搖晃著。
利本茲只是沉默地注視著阿爾翰德羅的背影。
[2]
事件發生之前總有前兆。
當然也有突發事件,但是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只不過是人們沒有看清前兆,或是前兆並沒有在相關人員面前顯露出來。
還有像這次事件一樣,雖然看到了前兆,但是因為那件事的可能性太小了,因此相關人員沒有重視的類型。
「你是說馬斯多?拉夫馬蒂被某人綁架了?」
瑪莉娜從沙發上跳起來,桌子上的茶杯被震出了聲響。為向身處王宮的個人房間裡的瑪莉娜傳達消息的席琳,沉重地點了點頭。
馬斯多?拉夫馬蒂是作為阿札迪斯坦保守派代表的著名宗教領袖,影響力十分強大,可以說他的一句發言可以牽動國內的一半的保守派人士一齊行動也不為過。這樣的男人被某個人誘拐了。
「怎麼會……這樣……」
為了支住搖晃的身體,瑪莉娜用手撐在扶手上。第一個懷疑的是改革派所搗的鬼。因為這段時間圍繞著太陽能收信天線的建造,改革派與保守派的對立很激烈。保守派妨礙建設收信天線工程的事情改革派人人皆知。
是不是為了報復而誘拐了保守派的重要人物呢……
「犯、犯人呢……」
瑪莉娜斷斷續續地問道,祈求不要發生最糟糕的預想。
「現在還不明,據說犯罪現場的寺院裡發現了很多仰幕拉夫馬蒂的保守派男人們被槍殺的屍體。」
「……」
瑪莉娜用顫抖的手捂住了臉,流下了冷汗。
席琳的表情沒有改變,繼續用淡淡的口氣說道。
「保守派肯定認為是我們做的吧……不,有可能就是那樣。」
「那種……那種事……」
「不可能的——沒辦法如此斷言吧?可能是改革派的某人的獨斷行徑造成的結果……不過似乎只是給國連的支援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呢。」
「但是,利用太陽能發電是被議會承認了啊。」
「但那並不代表全體人員都認可。而且,議會已經決定出動治安部隊了。」
「治安部隊……?」
「保守派過激的行動出現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且萬一馬斯多?拉夫馬蒂死亡的話——」
「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瑪莉娜捂上耳朵轉過頭去。
「請好好想想看,這也是為了回避最差的事態。」
「最差的……事態……」
「您知道的吧?」
雖然是知道,但是瑪莉娜卻因顧忌而說不出口。
最差的事態。
——內戰。
阿札迪斯坦王國保守派的像徵馬斯多?拉夫馬蒂被綁架的新聞,通過各國媒體的報道瞬間就傳遍了全世界。各國的電視節目裡對於事件發生的原因與事態今後的展開情況發表了各種各樣的看法,但天人組織的探員王留美對於那些隔岸觀火的評論毫無興趣。
王留美與紅龍一起乘著她專用的VTOL在聯合的領空上飛行。天人組織的戰術預報員皇?李?諾瑞加正坐在托勒密裡與兩架高達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斷絕了聯繫。如果阿札迪斯坦打起了內戰,那麼剎那?F?清英與洛克昂?史特拉托斯,還有自己的人就不得不做出相應的行動。
王留美思考著今後的狀況時,手機響了。她確認了一下對方是誰後按下了按鍵。
「是我。那邊的狀況怎麼樣?」
手機的顯示器上映出了阿爾翰德羅?克納的臉。
「各處似乎都發生了小衝突,但沒有什麼大事。」
阿爾翰德羅邊從旅館的窗口望著保守派的示威遊行隊伍,邊使用利本茲手持的筆記本電腦與王留美對話。
「立刻退出國外。」
「我會留在這裡。」
「想留下?為什麼?」
「我想看著事情的進展……」
阿爾翰德羅瞇細了眼睛。
現在世界的一部份正要發生變動。不,歷史已經開始向新的形態變化,就在眼前世界正掀起了波瀾。阿爾翰德羅作為世界的旁觀者,想將這一切的變化始末都用自己的眼睛來確認,印在自己的腦海裡。
「我想親眼看到這個國家的未來。而且……」
「而且?」
「想親眼來確認你們會怎樣行動。」
阿爾翰德羅微笑著低頭看著街道。
外面寬廣的世界,正要發生變化。
阿爾翰德羅興致盎然。
[3]
瑪莉娜?伊斯邁爾正在王宮裡自己房間的窗邊站著,向眼前寬廣的街道投去了視線。但是,她實際上什麼也沒有看到。瑪莉娜的頭腦裡浮現出來的,只有被綁架的馬斯多?拉夫馬蒂的事情。
「……馬斯多?拉夫馬蒂……」
與他最後一次會面是何時呢?
對了,那是瑪莉娜正要即位皇女的時候。瑪莉娜借由即位前的拜訪而去訪問了他所住的寺院。瑪莉娜與馬斯多已經因為王族與宗教領袖的身份,之前就見過了多次。
「是嗎,您終於下定決心了嗎。」
馬斯多點著頭,重複說了好幾次。完全變白的長髮與鬍鬚,因為嚴酷的環境而造成的深色皮膚——既威嚴又真摯,同時身體周圍被領袖的氣場所包圍著。
「是的。我決定即位成為這個國家的皇女了。就算只是做為新生的阿札迪斯坦的象徵……裝飾品的存在也好,我認為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情的話,不去做是不行的。」
「那麼,就讓我站在您的反對立場吧。」
「為、為什麼?」
瑪莉娜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瑪莉娜想要借由阿札迪斯坦王國重生而改變的機會,讓改革派與保守派進行協調。來拜訪馬斯多就是為此事而做的鋪墊。
「請您聽我說,瑪莉娜公主。就算這個國家因重生而開始改變,但是在這個土地上生活的人民們,有歷史、有家族、有神的教誨。有很多人不喜歡改變,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人。為了這些人們不因反對您而發生爭鬥,需要有一個能理解他們法法的存在。」
這樣說著,他用力握住了瑪莉娜的手。
人們的意見不可能只有一個。如果提出了什麼意見,就肯定會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而那個反對意見,如果改革派與保守派進行協商,就必然作為少數派壓制住。被抹殺掉意見的人們心裡的不滿一定會存留下來,並且不斷累集的不滿最終會很容易變化成郁悶與憎恨,越來越強烈的憎恨就會變成憤怒。那樣本質上還是什麼也沒有改變。
為了不發展成那種狀態,也需要馬斯多堅守在反對立場上。瑪莉娜作為改革派,馬斯多作為保守派,可以來傾聽少數派的意見與他們的不滿。
就這樣,瑪莉娜與馬斯多為了達到共同的和平目標斷絕了關係,走上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那以後過了很多年。瑪莉娜作為改革派,為了國家的和平與發展一直努力下來。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卻導致了以馬斯多?拉夫馬蒂被綁架為開端而產生的暴動與示威。
「……雷瑟……我做錯了嗎……」
瑪莉娜軟弱地嘆了一口氣。
敲門聲傳來,緊接著席琳走進了瑪莉娜的房間。瑪莉娜用手指擦去眼角的一點淚水後,轉向席琳。
「席琳……議會采用了我的意見了嗎?雙方都各退一步……」
「不是那種情況。」
席琳嚴厲地說道。
「保守派拒絕出席議會,改革派正討論接受聯合秘密地提出的軍事援助一事……」
「什麼……軍事援助……做了這種事情只會刺激到保守派而已吧!而且……為什麼聯合……就算保護了這個國家,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阿札迪斯坦與聯合的交情很淺。在石油輸出受限的現在,即使援助改革派聯合也得不到太多好處吧。
席琳看著遠方低語道。
「聯合是只要有利益就會介入啊。」
「……那是……」
「如果這個國家發展到內戰的狀況的話,會有什麼人出現吧?」
「……天人組織……ZXCE
「他們所有的機動戰士——高達……那些擁有遠遠超出現有機體性能的機體,各國可都是搶著想要呢。」
太平洋上方一萬米的高空中,三架大型運輸機正從東方向西飛行,目的地是中東的阿札迪斯坦王國。它們因為接受了改革派發出的軍事援助的請求而出發。而且運輸機的貨倉裡搭載的,是聯合軍的對高達調查隊所屬的機動戰士與其駕駛員。
對高達調查隊,正如其名,是為了調查高達的部隊。記錄高達的性能、進行解析,如果可以的話,把高達給弄回來……聯合軍的上層官員在部隊出發之際,向對高達調查隊長葛拉漢姆?艾卡中尉如此指示道。
葛拉漢姆?艾卡和身為技術顧問的比利?片桐一起在和負責打頭的輸送機的貨物室同時設置的休息區裡。。厚華德?馬森准尉和達利爾?達持曹長也在那裡。他們是在對高達調查隊創設不久,葛拉漢姆親自挖角來的旗幟式的戰友。
梳著大背頭,帶著大型偏振光眼鏡的厚華德?馬森准尉說道。
「終於能找到高達了吧,中尉。」
「不然的話就麻煩了。」
葛拉漢姆回答道。找不到高達的話那麼對高達調查隊是幹什麼的。
「不過沒想到能對阿札迪斯坦出兵。」
片桐對有著褐色肌膚的達利爾達持曹長的提問回答道。
「這是軍隊上層部對阿札迪斯坦的議會進行工作的結果。因為軍隊上層部非常想要高達,當然我們也是。」
葛拉漢姆對朋友說的話露出微笑,然後通過休息區的窗戶看向裝載在貨物室的愛機。
圣裝成黑色的機動戰士——葛拉漢姆專用聯合旗幟式特裝型,是通過對高達調查隊的技術主任雷弗?艾夫曼教授的手進行特別改造的機器。強化飛行部件和各部關節,在機體表面加上對光線表面塗層,武裝選用了艾伊利斯社的試制新型線性步槍。由於實現了通常的旗幟式兩倍以上的機動性,最大回旋時就算是用了對G系統也會有最大十二G的負荷加到駕駛員身上。
葛拉漢姆注視著愛機。
終於能和你戰鬥了,高達。
就讓你確認一下我的特裝型旗幟式能否擔任你的搭擋。
有著戰場中無法體驗的東西。
葛拉漢姆?艾卡對此熟知,並且渴望。
在阿札迪斯坦北部的國境附近,王留美持有的專用VTOL著陸到被岩山包圍的山岳地帶一角隱藏起來。在機內的機艙中,除了王留美和紅龍外,兩位高達機師——剎那?F?清英和洛克昂?史特拉托斯坐在座席上。能天使高達和力天使高達啟動了讓機體透明化的外壁部迷彩皮膜在待機。
「阿札迪斯坦王國內的保守派和改革派所引發的內戰是可以確實預見的。在內戰開始之前,請兩位在機內待機。雖然很狹小,不過還是準備了房間的。」
紅龍將放有咖啡的杯子放到剎那和洛克昂面前,開始說明狀況。
「真周到啊。」
洛克昂輕鬆地回復道。旁邊的哈囉發出「賓館、賓館」的電子音。
「那麼,要怎麼做?」
「要根本解決阿札迪斯坦的內亂的話,必須要解救被綁架的馬斯多?拉夫馬蒂氏,向全國國民告知他已經無事了。」
「將老爺子綁架了的組織是?」
「還沒有確定,不過VEDA推測綁架馬斯多?拉夫馬蒂氏的組織是改革派的可能性比較高。」
「為了制約保守派嗎?」
洛克昂好像在嘆氣般說了出來。
「也有第三勢力的可能性……我們為了搜索拉夫馬蒂氏派遣了特工,不過這個國家的人們討厭異文化,不知道能有怎樣的成果……」
紅龍的言語渾濁了。
「我也要行動。」
從座席上站起來的剎那將視線朝向王留美。
「你嗎?」
「我的出身是阿札迪斯坦。」
「這個國家?」
「嗯。」
出身阿札迪斯坦——剎那的話讓洛克昂一陣思索。
他的家人遇到庫爾吉斯共和國的反政府游擊組織KPSA的自爆恐怖襲擊而死。那個庫爾吉斯在六年前被阿札迪斯坦王國吸收了。那個國家是剎那的國家……該不會……
洛克昂苦笑著否定自己的想法,對剎那說道。
「……剎那,就算是因為故鄉遇到危機了,也不要感情用事啊。」
「我知道。」
離開了VTOL的剎那思考著關於阿札迪斯坦的內亂的事。
不清楚綁架了馬斯多?拉夫馬蒂的組織。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
……有在這個國家挑起紛爭的人……
這個想法觸及到剎那腦袋角落的東西。就算不願意,過去的記憶也會復甦。
六年前,庫爾吉斯和阿札迪斯坦的國境紛爭。在那以神的御名冠上聖戰名義的戰爭,剎那拿起槍奔赴戰場了。讓肌膚變焦的硝煙的氣味。亁燥的土的氣味。被夕陽染得通紅的敵的MS機體。對幾乎能把人踩肩的巨體本能地感到了戰栗。只要一不注意就會被子彈貫穿的恐懼。還有四處堆積的屍體。壓在瓦礫之下斷送了可憐的生命的同伴少年士兵們。那遺體的殘影從記憶中浮現出來。
還想要繼續……那樣的事情嗎……
剎那的血液涌上頭頂,那既是對不從過去吸取教訓的世界的憤怒,也是對完全無視遺憾地死去的少年們的心情的生者們感到焦躁。
馬斯多?拉夫馬蒂還活著。
雖然在綁架的時候被非常粗暴地對待,但是沒有什麼顯眼的外傷,意識也很清醒。他現在手被綁在身後背監禁於破破爛爛的腐朽的廢屋中。馬斯多周圍有兩名負責監視的男人。他們穿著軍用的外套和褲子,手裡拿著機關槍。同伴全部大概有六、七人吧,一眼就看出不是阿札迪斯坦的人。
馬斯多將眼睛看向窗外。天空被染成了黃昏色。相距一段距離建築的鄰家和這裡同樣是腐朽地快要崩塌了。
沒見過的地方,馬斯多這樣想道。而且現在明明是晚飯的時間,卻完全沒有人的聲音。穿著軍用外套的男人們拿著槍泰然的走來走去。這就表示沒有人住在這附近。是因為井干涸了而被拋棄的城鎮呢,還是因為戰爭的被害而毀滅了的城鎮呢,只憑從窗戶看到的景色是無法判斷的。
在思考逃跑的辦法嗎?真是個不死心的老頭子啊。
男人一邊看著監禁著馬斯多的廢屋,一邊大口喝著威士忌。
然後注視著腐朽的城鎮。
沒想到自己還會來到這裡。這就是所謂的神意不可違嗎?還是說只是委托人的一時興起。
不管怎樣,反正都是戰爭。和六年前同樣,這個國家被戰火包圍了。
「沒錯,只是庫爾吉斯的名字變成了阿札迪斯坦而已。」
這樣說著,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著酒的男人——阿里?艾爾?薩謝斯粗暴地擦拭著滴到鬍子上的酒,微微一笑。
[4]
阿札迪斯坦王國拉下了夜晚的帷幕。
沙漠中的太陽光收信天線建築現場沐浴著月光浮現出銀白色的樣子。無論是在基礎工事的時候補好的水泥地,還是雖然完成了但是外壁部的塗裝還沒有做好的收信天線的基底部,全部都是銀白的。
建設現場屯駐著阿札迪斯坦軍的MS長鼻式(ANF)隊。擔心保守派襲擊的改革派有力議員們派遣了MS隊二個小隊來負責警備。
啪啪啪,從負責警備的一台長鼻式釋放出了紅色的火花。潛入軍中的保守派的人向同伴的長鼻式發動了攻擊。最初受到200毫米長滑腔炮攻擊的長鼻式爆炸了,彷彿那是信號一般,保守派和正規軍的槍戰開始了。
最早察覺到這情況的是在上空負責巡哨的對高達調查隊的人們。以葛拉漢姆?艾卡操縱的飛行形態的旗幟式特裝型帶頭,厚華德?馬森和達利爾達持操縱的飛行形態聯合旗幟式跟在後面。
「在D地點交戰!」
特裝型旗幟式的駕駛艙裡傳來達利爾的聲音。
「果然是盯上了天線啊。」
有所警戒是正確的啊,葛拉漢姆自言自語道。
「上了,旗幟式戰士!」
葛拉漢姆擺動操縱杆讓機體向太陽光收信天線急速下降。厚華德和達利爾跟在他的後面。
但是從顯示屏映出來的現場的擴大影像讓三人皺起了眉頭。同樣是阿札迪斯坦軍的同樣機體分成兩方在進行著戰鬥。
「中尉,他們在同伴相殘啊。」
厚華德發出困惑的聲音。
「怎麼辦?!」
達利爾問道。
葛拉漢姆的眉頭皺得更加了。
「究竟哪邊是叛徒……?!」
就在這個時候,表示在特裝型旗幟式的顯示屏上的圖表混亂了,遍布著馬賽克。揚聲器裡還傳來了噪音。
「雷達呢?!」
這個沒有故障,那麼……!
緊接著,眼下所見的地表閃過一道紅光,貫穿了在同軍自相殘殺的長鼻式中一台。
「什麼?!」
就算葛拉漢姆將視線轉過去的同時,無數道紅光陸續將長鼻式貫穿。在自相殘殺的機體全都揚起黑煙倒了下去。
「這粒子光線的光是……!」
葛拉漢姆盯著紅光的發射源。
「……果然是高達!」
「全彈命中,全彈命中。」
在力天使的駕駛艙中,收容在專用區的哈囉發出電子音報告道。
洛克昂離開設置好的示波器系統,低聲說道。
「選擇待機是正確的啊。」
如預想的一樣,軍隊內幕也有反對勢力。太陽光發雷系統是紛爭的種子,但確實是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而不得不保護的存在。就算是讓他們兩敗俱傷也要保護。
這個時候,四道光在夜空描繪著光迹。似乎是從遠處的地方射出來的那個拖曳著尾巴朝向太陽光收信天線。
「什麼?!那是——!」
導彈——?!
在這樣想的瞬間,四個導彈的光迹分裂成無數的光。是多彈頭導彈。從一個導彈散播出來的小型導彈彷彿朝向獵物的鋸刺鮭群一般,向太陽光收信天線襲去。
雖然洛克昂馬上做出了反應,但是導彈的數目太多了。GN狙擊步槍沒有機關槍那樣的連射技能。雖然擊落了十數枚,但是沒有中彈的大多數小型導彈散著煙霧向著地上落下。
接受了轟炸的建設現場噴出了紅色的火焰。
「操你媽——!」
洛克昂敲打著控制面板。
是什麼人——?!太陽光收信天被破壞的話,改革派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不管犯人是誰,改革派一定會斷定這是保守派的作為而采取更強硬的對立姿態。這樣的話內戰就無可避免了。
這是引發紛爭的行為。破壞太陽光收信天線讓對立激化。即使洛克昂在現場也沒能防患於未然。
不爽的心情在他心中擴散。
那是名為戰爭的痛苦。
在特裝型旗幟式的駕駛艙裡,葛拉漢姆遺憾地看著燃燒著的太陽光收信天線。雖然已經在警戒了,但是收信天線還是被輕易地破壞了。葛拉漢姆按了下通訊機的開關,向搭乘僚機的厚華德和達利爾下達了指示。
「厚華德、達利爾,去追用導彈攻擊的敵人。高達由我來對付。」
「了解。」
「高達就交給你了。」
離開了厚華德機和達利爾機,葛拉漢姆讓愛機轉了個方向。
他現在要做的不是阿札迪斯坦防御,而是要執行調查隊的任務。
「喂喂……」洛克昂露出厭煩的表情嘟嚷道,「聯合的任務不是阿札迪斯坦防御嗎?」
力天使映山了朝向這邊的機影——葛拉漢姆搭乘的聯合旗幟式特裝型。
「果然目標是我們啊。而且只有一台旗幟式就衝過來真是……」
洛克昂將示波器系統設置好,看向接眼用顯示屏。力天使額上的狙擊用攝像眼的影像捕捉到了在接近的旗幟式。
「瞄準射擊!」
洛克昂扣下了扳機。
力天使所持的GN狙擊步槍發射出一道紅色的光線。光線彷彿將空氣切割開一般,一直線朝向黑色的旗幟式。
但是,就在要中子彈之前——旗幟式的機體跳躍了。從飛行形態變形成MS形態。GN狙擊步槍的光線從它的下檔通過。
「什麼……?!」
洛克昂微微抬起頭來。
在空中變形?!用那樣的方法射避子彈?那要承受多少G啊!
接近了的旗幟式用裝備在左腕的線性步槍進行發射。
「哈囉!」
洛克昂將盾牌防御交給哈囉,將手指放在示波器系統的扳機上。
「沒有第二次的!」
洛克昂第二次扣動了扳機。
但是黑色旗幟式大福度地變更了軌迹躲過了這第二發的光線。是因為飛行部件的等離子推進力太大的原因嗎,手足追著彷彿要被甩出去般的胸部過去。
「我打偏了?這駕駛員是怎麼回事?!而且還空中變形!」
「人們將這變形技術命名為『超人葛拉漢姆』。」
葛拉漢姆在駕駛艙中笑道。
雖然很遺憾不是那個藍白的高達,但是高達就是高達。三次射過了那個狙擊型的光線炮,雖然身體承受的G彷彿在碾壓骨頭一般,不過特裝型可不是蓋的。
艾夫曼教授真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啊。
這個機體的運動性能就那麼讓你震驚嗎?高達。
想知道操縱機體的我是什麼人嗎?高達。
那樣的話,「我再說一次——!」
特裝型旗幟式急速衝向高達,右腳順勢向高達踢去。
「在下葛拉漢姆?艾卡是也!」
特裝型旗幟式就這樣踢中了高達。
「竟然踢上來了!」
受到巨大的撞擊,洛克昂在駕駛艙內發出驚叫聲。
怎麼能讓敵人這麼接近力天使!
旗幟式用右手拔出收納在左臂中的音速刀。
「切!」
力天使伸出左手抓住收納在腰背部的光束劍手柄,迅速抽出來擋住了旗幟式的音速刀。
音速刀和光束劍的撞迸發出激烈的火花,連駕駛倉都被刺眼的亮光籠罩,洛克昂不由得瞇起眼睛。
「竟然逼到我使用防御刀!」
「防守真嚴密啊,高達!」
我都這麼近身攻擊了,他竟然還能輕易地擋住。
原來被人冷淡拒絕就是這種滋味啊。
不過很可惜,我是那種不懂知難而退、死纏爛打的人,也就是俗話說的——討厭的傢伙。
我要打倒你,高達!
在葛拉漢姆將特裝型旗幟式的推進器提升時,他看到高達扔掉了右手拿的來福槍,從腿部取出什麼東西。
竟然是來福槍——?!
在葛拉漢姆的機體離開的一瞬間,高達用來福槍回擊。右手的防御棍可以預測從敵人槍口位置放出的射線讓棒狀的盾牌回旋,用粒子激光防御。對方是朝著特裝型旗幟式駕駛艙的位置射擊的,因此電腦很容易預測。
但是,當硝煙散去後看到被打爛的防御棍,葛拉漢姆發出怒吼。
「竟然將我的旗幟式……!」
葛拉漢姆的特裝型旗幟式打開飛行加速器,向高達突進。
「這傢伙,真有點不尋常!」
洛克昂將瞄準系統收到駕駛艙上方後,對哈囉發出指示。
「哈囉,中止GN粒子散佈,將所有動力轉向火炮系統!」
「明白!明白!」
既然你想打近身戰,我就奉陪到底!
洛克昂扔掉光束劍,左手從腿部的專用槍套裡拔出激光Pistol,與迫近中的旗幟式兩挺機槍展開對抗。
「不過是區區一架旗幟式!」
「高達!」
防御棍的損失我一定會討回來!帶著撕裂長空般的銳利氣勢,葛拉漢姆駕駛著特裝型旗幟式向高達突進。
這時,就像故意要消弱這股氣勢一般,無線通訊在駕駛艙內驟然響起,這個信號是——
「緊急通訊?!」
因為高達停止散佈擾亂通訊和雷達的GN粒子,特裝型旗幟式恢復了無線通訊。
「阿札迪斯坦軍的澤伊蘇基地內MS開始行動,目標似乎是王宮,請緊急前往壓制……
葛拉漢姆疑惑地聽著友軍的通訊。
軍事基地的MS出發?向王宮的方向?這……這簡直就是……
「叛亂麼……!」
根據緊急通訊的內容,從澤伊蘇基地出發的MS長鼻式有五台,恐怕其他基地也會有所行動——這時保守派對改革派武裝起義。
軍部的保守派同時造反,聯想到剛才太陽光收信天線的襲擊事件,這一系列的事端已經完全浮出水面。
「好不容易才碰到高達……!」
接下來才要動真格的——!這是打倒高達的絕好機會!葛拉漢姆體內的熱向在沸騰!都到了這種地步,興奮的心情如何壓制得下去?但是,叛亂軍正在讓這個國家的人民遭受戰亂之苦。
「……雖然覺得很遺憾,不過我好歹也是吃軍糧的。」
葛拉漢姆打開飛行推進器,一面將線性步槍的槍口對準高達,一面開始撤退。高達雖然也將槍口瞄準他,但似乎並不打算射擊。等到撤出了射程範圍,葛拉漢姆的特裝型旗幟式從MS形態變成飛行形態脫離戰場。
他通過通訊機,向厚華德和達利爾下達命令下達命令。
「厚華德、達利爾,前往首都防衛!」
「明白!」兩人回復。
很快,兩架飛行形態的機體就尾隨在特裝型旗幟式的後面。
「找到發射導彈的人了嗎?」葛拉漢姆問。
達利爾回答道:「雖然看到MS形態的機影,不迥因為特殊粒子的干擾……」
「高達的能力還真是把雙刃劍啊。」
葛拉漢姆回頭向後方望去,已經遠到看不到高達的身影了。他環視一下剛才跟高達的交戰地點。
阿札迪斯坦在發生政變,這場戰亂有它的存在價值。天人一定會武力介入。
到時候一定會再見面的
葛拉漢姆將視線移回,望向前方阿札迪斯坦的首都。
[5]
阿札迪斯坦的首都,已經受到從澤伊蘇基地出發的叛亂軍的襲擊,並與前來鎮壓的正規軍進行交戰,紅色的火焰在街道四處燃燒。
阿爾翰德羅?克納從飯店的窗口望著被破壞的街道。
「您不去避難嗎?」
站在阿爾翰德羅身後的利本茲?阿爾馬克說。
他沒有回答利本茲的問題,只是仰望著天空。
「利本茲,你也可以看看。高達這種存在……」
阿爾翰德羅的視線一端,是從夜空降落到地表的一束光。
那是GN粒子的光,藍色與白色的機體——能天使高達。
能天使在反政府軍與正規軍的交戰中心滑行下降,順勢展開右臂的GN光束劍,將正規軍長鼻式的身體劈成兩截。接著又將接近他的正規軍一個接一個的砍倒,然後轉向叛亂軍。
能天使裝備了七把劍。兩腰有兩把附屬裝置大小的GN劍;腰椎部是兩把GN Dagger(裝配在腰部的劍);兩肩口裝備了GN光束劍;右手上則裝備了展開式的GN劍。
能天使拔出GN Dagger向叛亂軍長鼻式投去,想要用機槍反擊的長鼻式很快被兩把GN Dagger貫穿,倒在了地上。背後的機體向能天使發射200毫米的長滑膛炮,能天使一邊用護盾擋住了子彈,一邊用兩肩的GN光束劍將敵機劈開。反手收回兩腰的GN劍,轉身再將敵機刺穿。兩架長鼻式垂下手臂停止了活動,剩下一架引擎全開緊緊抱住能天使,能天使毫不費力揮開,將它打倒在地。隨後用GN光束劍刺穿了長鼻式的頭部,機體停止了活動。
侵入都市的叛亂軍與正規軍,會計十台的長鼻式完全沉默。
「那就是……高達!」
越過窗口看著能天使,利本茲喃喃自語。
而阿爾翰德羅卻不滿地咋舌。
「全靠蠻力,太依賴高達的性能了。機師好像叫剎那?F?清英來著?」
是不安定的高達機師中的一員。
阿爾翰德羅瞇起眼睛盯著能天使。
他靠這點本事就想將高達具體化麼?
剎那乘坐的能天使駕駛艙收到了緊急加密通訊,屏幕上出現了王留美的身影。
「什麼事?」
「卡茲那基地現在也有MS部隊行動。」
「是保守派嗎?」
「好像是的。現在正經過第七區。」
「明白。」
簡短的回復後剎那中斷了通訊,能天使的機體飛向空中。
第七地區是阿札迪斯坦東部的某座城市,可以說是阿札迪斯坦國內大規模的城市之一。在政黨勢力方面,保守黨占絕對的優勢。
向卡茲那基地進發的MS,很有可能是以第七地區為據點的保守派武裝起義之一。占據第七地區,是保守派向改革派誇示自己勢力的行為,MS不過是他的先鋒而已。
不過,這種武裝起義也正是引發衝突的直接原因——無疑是對戰亂起了推動的作用。對天人來說,已經有足夠的理由進行武力介入了。
……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只要有戰爭就會有人死亡。這個國家已經持續了二十年以上的戰亂。難道還嫌死傷不夠多麼。他們到底是為了追求什麼才引發戰爭的啊?
是對綁架馬斯多?拉夫馬蒂的報復?或者是趁機想奪取權利的寶座?又或是為了肅清不遵守神教誨的人?
無論出於什麼理由,無疑已經引發了戰爭。
要阻止他們,就需要能天使的劍!
剎那凝視著……屏幕前方開始泛白的天空下岩山的輪廓。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深藍色的夜空正在逐漸消失,依稀的水色與紫色混合的清晨在不斷延伸。
能天使越過丘陵地帶,前面就是第七地區了。
「…………?」
剎那的臉上出現細微的變化。
他看到從第七地區的城市上空冒出滾滾的黑煙。那是石油或像膠燃燒時冒出的黑煙。在清晨蒼白的天空下,覆蓋在整個城市的上空。
在黑煙中,還不時發出小小的閃光,那是子彈擦出的火花。
阿札迪斯坦軍的長鼻式正在互相火拚。在被流彈破壞的城市中,MS不斷向前挺進。
因為卡茲那基地受到無端進發的保守派長鼻式攻擊,正規軍開始向第七地區發起了總攻。
而且,參與戰的不僅是MS。
從坍塌的房子裡飛奔出來的男人們拿著機關槍到處亂射,子彈在長鼻式的背部擦出了火花。第七地區的保守派也參加了戰鬥,當中還包括未成年的孩子。六年前,剎那曾經體會過的相同光景。
他睜大了眼睛。
在那裡的人,就是過去的我!六年前的我!
然後,拯救那時候的我的……
「就是高達!」
剎那提升了能天使的速度。
長鼻式轉過身,用對人用的30毫米的機槍瞄準那些人。
能天使開始加速。
長鼻式開槍了!機關槍的子彈揚起了塵土,掩蓋住了人們的身影。
降落的能天使,用右臂的GN光束劍劈開長鼻式。
沒錯,我就是為了這個。
為了這些在戰場中,生命被隨意踐踏的人們!
塵土散去後,能天使回過頭。
剎那瞬間全身像被凍住了一般。
地面上到處都是血,被炸得支離破碎的人們的肢體四處翻滾。
這些人當中混雜著少年的身影。
他的下半身已經被炸飛了,半邊頭也沒了。只剩下另一邊的眼睛望著虛空。
彷彿在尋求什麼,在祈禱什麼。
就在這時,能天使的背部受到炮擊。
回頭一看,三架長鼻正在迫近。
能天使手中緊緊住GN光束劍。
剎那在怒吼!
……靜。
好安靜。
跟第七地區的正規軍與叛亂軍的戰鬥已經結束了。能天使將所有的長鼻式都砍成兩半。已經沒有了槍聲,連傷者的悲鳴聲都消失了。只剩下像黑柱一樣的黑煙,在朝陽下隨風飄散。
在能天使佇立的街道周圍,滾落著已經化作鐵屑的長鼻式機體。到處都是受戰鬥餘波衝擊的房屋碎片。
還有因此而斃命的人的遺體。
剎那一動不動地坐在能天使的駕駛艙裡。
對從空中降下的力天使發出的識別信號沒有任何反應。那些聲音已經無法傳到他的耳朵裡了。
剎那捫心自問。
我,為什麼要戰鬥?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加入天人?
為什麼,要駕駛能天使?
為了什麼戰鬥?為了什麼來駕駛高達?為了什麼?
這不明擺著麼?
為了成為高達。
從天而降的光,像昭顯神威般紅色的光條,舒展著青白色的羽翼——高達!
從六年前的某一天開始,我就不停地追尋著它。
儘管如此。
儘管如此……
「我……」
剎那緊咬住嘴唇。
「……我……無法成為高達……」
從緊咬的唇邊,留下一條血痕。
那是不懂如何哭泣的少年流下的眼淚。
[6]
從叛亂爆發開始已經過了一夜。
阿札迪斯坦王國的主要機關,雖然得到援軍聯合的VMS-15哨兵嚴密監視,但是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恐怖活動還在持續發生,到處都是爆炸和火災的濃煙。
市民們感到恐懼。因爆炸而出現龜裂的大廈墻面、被擔架抬著的傷員……戰亂的痕迹,即使不想看到也會映入眼簾。每次聽到遠處的爆炸聲,他們臉上不安的陰影就會越發濃重。
為了平息大家的不安情緒,阿札迪斯坦的國營電台反復播放著第一王女瑪莉娜?伊斯邁爾的演講。
「我是阿札迪斯坦的第一王女瑪莉娜?伊斯邁爾。請大家都冷靜下來。在這次神賜予的契約之地,國民之間的相互傷害是決不能容許的。我們是同時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子民,就算每個人的思考方式不同,也有可以交流的共同語言。神絕不希望看到這片土地被血玷污。我希望能盡早看到事態的正常化——」
瑪莉娜關上電視屏幕。雖然在王宮的私室可以看到播放,但是她已經看不下去了。這些話到底能派上什麼用場?自己的話只是流於空虛的表面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在昨晚爆發叛亂之後,瑪莉娜流下了悲嘆的淚水。是自己引發的內亂。她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想到自己是多麼的無力,淚水就不由得奪眶而出。
這時,支撐著她重新站起來的人就是席琳。她一句「這一切還沒有結束!」讓瑪莉娜重新抬起頭來。
還沒有結束……是啊,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想要打破這一混亂的局面,只有一個辦法。
雖然這一線希望很渺茫、很微弱。
「還沒發現馬斯多?拉夫馬蒂的行踪嗎?」
瑪莉娜抬起頭問站在旁邊的席琳。
「我們正在與聯合配合極力搜查中,但是看來還要花很長時間。
「……是嗎……」
「情況一團糟,收信天線被破壞,國聯的技術人員也撤走了。而且連天人也來介入……」
瑪莉娜將視線收回。在這一連串的動亂中,她已經失去了手中所有的底牌。太陽光收信天線……國聯的技術支援……還有瑪莉娜的理想——希望借由太陽光發雷系統復國的願望都歸零了。不,也不能說歸零了,只能說因為內亂讓所有的一切都惡化了而已。
然後是天人的武力介入。
聽到這個事實後,瑪莉娜腦海中首先浮現的,是在蘇格蘭邂逅的少年——剎那?F?清英的臉,還有那可以貫穿一切的眼神。
終有一天,我會去阿札迪斯坦……他當時的確是這麼說的。
用武力根除戰亂。
為了履行這一使命,他一定會戰鬥到底吧。
但是,那只能造成無謂的破壞。
她想要去相信,他們是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才這麼做的。
他不是這麼說的嗎?
只要有戰爭,就會有人死亡。
為了不讓這種紛爭再發生,才需要戰鬥。
雖然瑪莉娜並不認為這種做法是正確的,但是他們拯救人民的本意確實是相同的。
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只是決定的宗旨不同而已……
[7]
太陽收信天線的建設現場靜悄悄的。受到導彈攻擊,遭受毀滅性打擊的火災已經被撲滅了,只留下一片燒焦的殘骸。
擔任護衛的正規軍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們本沒去考慮這個地方會不會再次受到保守派的襲擊。根據軍部上層判定,首都的防衛比這裡更重要。這裡除了呼呼的風聲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手裡拿著便攜式測量終端的剎那?F?清英信步在岩石上走著,不時向對面的太陽能收信天線建設現場望去。「根據洛克昂的情報,這附近有導彈發射的痕迹……」
剎那將測量終端一靠近地表,監視器馬上就出現反應。藍色表示地表,紅色的光是Lonjet殘留反應。
Lonjet的反應,說明有使用氫等離子噴射引擎MS的痕迹。要說使用氫等離子噴射引擎的MS,有AEU的暴徒式、聯合的聯合實訓式(Union Realdo),旗幟式……
「這裡的確有MS炮擊太陽能收信天線,但到底是哪方的……」
洛克昂說很有可能是第三勢力唆使的。AEU的暴徒式是通過第三國流入恐怖組織的手中,不過單靠機體是很難捕捉特定犯人的真面目。
剎那直起身,從斜坡爬到岩山的頂端,找尋有沒有值得注意的東西。
隨後,剛一登上山頂,剎那便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山崖下面,是一片洼地。洼地中停放著一架軍用飛機與一台機動戰士形態的旗幟式MS。剎那急忙矮身隱藏在附近岩石的陰影中。
「聯合……」
他從岩石後稍稍探起身窺視著下面的一舉一動。從聯合的軍用飛機上走下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衣服,將長髮梳成了辮子,帶著眼鏡的男人,手中拿著一個計量儀器一般的東西。另外一個人則是穿著軍服的金髮軍士,應該就是機動戰士的駕駛員吧。兩個人應該是和剎那抱著相同的目的而來。他們的對話傳到了剎那旁邊。
「回收回來的導彈彈體雖也會這樣,但這種反應,肯定錯不了。」
「是嗎。」
他們也在這邊搜索……
剎那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往岩石下縮了縮。只是偷聽的話,這樣便足夠了。
「PMC托拉斯他們的意見是?」
「在莫拉利亞的衝突時丟失的東西和——」說到這兒,他忽然打住了話頭。
「……怎麼了?」響起了戴著眼鏡的男人那詫異的聲音。
「躲在那邊偷聽可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情啊!」
軍人沖著剎那這邊說道。
被發現了?!
剎那的身體一下子僵硬了起來。
「給我出來。」
剎那在天人組織中接受過應對這種情況的訓練。他按照C辛劃,舉著雙手,裝出一副戰戰兢兢的當地人的樣子從岩石後面站了起來。
「……那、那個……我聽說這邊發生了戰鬥,所以就……」
「原來如此。」戴眼鏡的男人點了點頭。「雖然我能理解你正是對這種東西感趣的年齡,不過現在這邊還是很危險。勸你還是快點回去比較好。」
「是、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剎那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那個穿著軍服的男人的眼神。雖然帶眼鏡的男人已經相信了剎那是當地人,但那個軍人依然用嚴厲的眼神審視著他。不過儘管如此,只要馬上離開這裡,一切便可以結束了。
「那個……那我就告辭了……」
說完,剎那轉過身去。
「——小鬼!」
軍人叫住了剎那。
「你,是怎麼看待國內的這場戰亂的?」
剎那迅速轉動著自己的腦筋,尋找著像是當地小孩會做出的回答。
「不能客觀地看待嗎?」軍人繼續說道。「這樣的話,你是支持哪一邊的?」
「……我、我哪邊都不支持。因為哪邊都認為自己是正義的……可是在這場戰爭中已經有那麼多人都死了……還要有更多的人……為此而死。」
「我也這麼想啊。」
「身為軍人的您也是這麼想的?」
「是不是覺得來到這個國家的我們都是妨礙啊?」
「可是……來了那麼多的軍隊,死的人又要增加了……」
剎那陰郁地低下了頭。不用說,那是他的演技。可是實際上,在那些話裡也混雜著他的真正心情。這樣也可以增加更多的真實性。
「所以你才會戰鬥。」
「哎……?」
「我說的沒錯吧?你藏在背後的那個東西便是証明。」
剎那緊緊握著藏在腰間的手槍槍柄。
變更為計劃D5……消滅目標……
看到剎那暗自下定決心的樣子,葛拉漢姆輕輕笑道。
「好可怕的表情。」
剎那與那個軍人眼神交錯在一起。無論是剎那,還是那個軍人都好像要一窺對方的究竟般目不轉睛地對峙著。
隨後,軍人避開了剎那的視線,轉過頭沖旁邊帶著眼鏡的男人說道。
「片桐,我記得前天從這裡攻擊收信天線的機體,是AEU最先進的制定式對吧。」
「怎麼突然問這個?」
那個軍人就好像在說給剎那聽一樣繼續說道。
「而且那個機體好像是從莫拉利亞的PMC那裡奪過來的,對吧?」
「啊,是啊……」
軍人呵的一聲笑了起來。
「撤退。」
戴著眼鏡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剎那,便朝那個軍人追了過去。兩個人漸行漸遠。
剎那驚訝地看著那兩個人的身影。
為什麼,那個男人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就好像是在跟自己通報情況一樣。那個男人剛剛說了什麼?攻擊收信天線的是AEU的制定式,而且是從莫拉利亞的PMC那裡奪過來的?
剎那心中一動。莫拉利亞……PMC……制定式……
——「難道想面對面地決勝負嗎?啊?高達的駕駛員小弟?!」
那個聲音在剎那的大腦中回響。想起來了——深藍色的制定式,從駕駛艙裡走出來的穿著紅色駕駛服的男人,那摘下頭盔之後露出來的紅髮、滿臉的鬍鬚、粗野的面容——阿里?艾爾?薩謝斯。
「不可能……」
剎那無意識地嘟嚷著。
「……那傢伙……那個男人……跟這場內亂也有關係……?」
剎那的回憶又浮現了。年幻時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回憶:傳授自己真主的教諭、將自己送上戰場、教授自己戰鬥的方法、在匕首的訓練中無數次將自己按倒在地、傳達著真主旨意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現在是所屬於PMC的佣兵。
為什麼,他又回到了這個世界?
「為什麼,到了現在……」
軍用飛機起飛而造成的狂風讓剎那回過神來。聯合的軍用機與一台旗幟式正升上天空。剎那站在那裡,注視著他們。
一直到聯合的機體消失在天際,他才轉過身向山下跑去。他一邊跑,一邊從口袋裡掏出耳機型的通訊機塞到耳朵裡,與洛克昂取得了聯絡。
「是我。」洛克昂的聲音馬上傳了迥來。「知道什麼了嗎?」
剎那省略了過程的說明,直接把結果報告給了洛克昂。
「啊?你說什麼?」洛克昂吃驚地說。「F3986點?那裡有什麼?」
「或許什麼也沒有,但的確有這種可能性。」
聽到剎那的回答,洛克昂沉吟了一會,「……總比在這裡守株待兔要強,是吧。我明白了,剎那。」說完,便切斷了通訊。
剎那不知為何有一種直覺。如果那個男人——阿里?艾爾?薩謝斯——卷入了這場內亂的話,作為他們根據地的那個地方,就在F3986點的可能性相當的高。那裡,曾經是剎那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地方。在前庫爾吉斯共和國的沙漠腹地中一個已經被廢棄的小城。那裡,曾經是剎那他們這些游擊隊員所居主的廢墟。
阿里?艾爾?薩謝斯百無聊賴地躺坐在制定式的座艙裡。好不容易才在狹小的駕駛艙中找到了能把腳架起來的空間,把雙手交叉在腦後代替枕頭,舒服地打著盹。阿札迪斯坦王國的白晝非常炎熱,灼熱的陽光無情地炙烤著大地上的一切。比起那沒有空調、半廢棄的破屋,附帶著冷氣機能的制定式座艙要舒服得多。雖然是個狹小、封閉的空間,但只要把眼睛閉起來,感覺還是相當愜意的。這就是所謂的隊長特權吧,薩謝斯得意地笑著。
「隊長,這個老頭不僅不吃飯,連水都不喝啊。」
監視著馬斯多的部下發來了聯絡。自從被綁架之後,那個老人就拒絕一切薩謝斯給予的飲食。那年老體衰的身體這麼不吃不喝的,想必一定是相當的難受吧。但他卻絲毫也不示弱,只是挺著腰杆坐在床上。讓說他的身體經過相當的鍛煉,還是說他的性格使然呢。
「別管他,別管他。應該是不想接受敵人的施舍吧。可惡,這個國家的人都是一些不懂得變通的傢伙啊。」
薩謝斯切斷了通訊,舉起瓶子大口地喝著水。
「切……都是天人組織那幫傢伙的橫加干涉,害得這邊的計劃變得一團糟。」
薩謝斯從克萊恩德那裡接受的委托,便是在阿札迪斯坦王國內挑起內戰。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克萊恩德到底是什麼來歷,但既然已經收了人家的預付金,那也沒必要去調查了。
要挑起戰爭相當的簡單。原本這個國家就存在著激烈的矛盾,只要襲擊了太陽能接收天線,再襄部下們在城市裡制造那麼幾次恐怖襲擊,應該就可以引發大規模的騷亂。然而,沒想到卻被高達給阻止了。
「不過,這可還不算完啊。」
馬斯多?拉夫馬蒂還在我們手上。只要殺了他,將他的屍首扔到王宮旁,那麼內戰絕對會一口氣爆發。實際上,薩謝斯在夜裡就已經決定要這麼幹了。
這時,通訊機響了起來,是部下的聯絡。
「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
「隊、隊長,有機體正在急速接近!」
「什麼?是聯合的偵察機嗎?」
「不是,那是台白色的機動戰士——」
突然被切斷的通訊引起了薩謝斯的警覺。他注視著主顯示屏,顯示屏上映出了那在橘紅色的天空中正向這裡接近的白色機體。薩謝斯記得那台MS,那是在莫拉利亞曾經打過交道的——
「高達!」
薩謝斯撿起被扔到座騎下面的頭盔,戴在頭上。發動了制定式的引擎,在操縱著制定式飛出那個離秘密基地不遠的藏身岩洞之後,變形為機動戰士形態向空中飛去。
「我來拖住那台高達,你們帶著老頭趕快轉移!」
「明白!」
薩謝斯一邊調整著引擎的出力,一邊望著前方。高達——!
敵人正徑直向這裡飛來。並不是偵察,而是確確實實地來進行攻擊。
「……這樣啊,原來那個駕駛員真的是庫爾吉斯的小鬼!」
薩謝斯想起了在莫拉利亞與其激鬥的情景。對於高達的動向自己瞭如指掌。當然,這是因為那種劍術就是自己所傳授的。那時候的懷疑,如今已經化為確信。那個駕駛員就是當年庫爾吉斯的童子軍。
「如果是這樣,會知道個秘密基地的位置也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啊!」
高達已經進入了戰鬥距離。
制定式用右手的線性步槍展開猛烈的射擊。兩點般的小彈向高達襲來。高達一邊靈巧地躲避著子彈,一邊展開了折叠在右臂上的劍,向制定式砍去。薩謝斯也俐落地拔出離子劍,接住了這一擊。雙方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居然有這種事……當年的小鬼居然會坐上高達!」
忽然,一個年輕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的戰鬥,難道還沒有結束嗎?!」
「——聲音?!」
高達的駕駛員通過通訊線路在跟自己說話?!
就算是恨之入骨也打算要問個明白嗎。
想要詰問我這個將他誘拐、對他洗腦、唆使他殺害雙親、讓他接受戰鬥訓練,最後將他捨棄在戰場上的男人嗎。
「為什麼,你還在戰鬥?」
坐在能天使駕駛艙裡的剎那,帶著彷彿是從喉嚨裡迸發出來的憤怒責問著薩謝斯。
「庫爾吉斯已經滅亡了!」
「這我當然知道!」
在聽到了對方的回答的同時,對方的攻擊也到了眼前。制定式一腳踢在了能天使的腹部,能天使向地表墜去。而制定式緊追不捨,繼續向能天使發動著猛烈的攻擊。
剎那操縱著能天使恢復了平衡,如同在地面上滑行著一般疾速飛馳。子彈掠過能天使的身旁,掀起一陣煙塵。
剎那一拉操縱杆,將機體再次拉升起來,面對著制定式。將GN劍收回,舉起GN步槍扣動了扳機。粒子射線沐浴著夕陽,散發出桔黃色的光芒向制定式襲去。制定式用一種近乎於優雅的方式避過了攻擊,高達再次舉起GN劍向他砍去。一次、兩次,兩把劍在空中激烈地碰撞著。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是要重建庫爾吉斯嗎?!」
「別開玩笑了!」
「那麼,你到底是為何而戰?!你的真主到底在哪裡?!回答我!!」
「我沒有什麼真主啊!」
薩謝斯的回答讓剎那一時愕然。
難道,這個男人是沒有信仰的嗎。
他不是作為真主的使者,引導人們去打當時的庫爾吉斯政府的嗎?
如果說,薩謝斯從那時候開始就是一個佣兵的話……
讓庫爾吉斯的內戰惡化,從而被阿札迪斯坦吞并——如果那時的他接受了這樣的委托的話……
如同現在的阿札迪斯坦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究竟是在為何而戰?
伙伴們究竟是為何而死?
為了什麼!
如同是在回應剎那的怒火,能天使的GN劍將制定式的離子劍切成了兩截。然而,利用爆炸的煙霧,制定式抓住了能天使的機體,將其從距離地面數十米的高度摔到地面上。劇烈的撞擊令剎那一時陷入呼吸麻痺的狀態,不得不拚命地往肺部輸送著氧氣。
能天使被制定式壓倒在地,手腳都被壓住無法動彈。制定的手指伸到了能天使的駕駛艙門前。
「機動戰士是用來戰鬥的武器,是用來殺人的利器……不是用來實現什麼根除戰爭這種夢話上的。簡直是太浪費了,把這個機體交給我吧。」
駕駛艙裡傳出了薩謝斯的聲音。制定式的手指抓住了能天使的艙門,開始用力。艙門發出了吱吱啞啞的金屬扭曲的聲音。
「我會好好利用你的……怎麼樣,高達!」
「——誰會交給你!」
剎那操縱著能天使的手,抓住了GN粒子刃的刀柄,沒有將其拔出而是將其連結部猛地旋轉,GN粒子刃劃出一道弧線,將制定式抓住了艙門的手切成了兩段。
深藍色的制定式看到自己身處劣勢,便猛地一踹地上的能天使,飛上了空中。頭也不回地脫離了戰鬥。還真是瀟灑的撤退。
剎那並沒有追趕,而僅僅是目送著漸漸消失於天際的敵人。
剎那知道,制定式對能天使的襲擊恐怕只是佯攻作戰。為了給馬斯多?拉夫馬蒂的轉移爭取時間。然後,在認為已經足夠了的時候,制定式便果斷地撤出戰鬥。薩謝斯的判斷相當準確。
「……不過……」
就如同阿里?艾爾?薩謝斯有同伴一樣,剎那也有自己的同伴。
「高達機師並不是只有一個人。」
發生政變之後的第二個早晨,正待在王宮的私人房間裡的瑪莉娜與席琳從急匆匆跑進來的侍衛長那裡獲知了期盼已久的馬斯多?拉夫馬蒂受到保護的消息,以及一份出乎意料的附錄。
「天人組織……?」
「是、是的,今天早上從天人組織那裡收到的消息。『馬斯多?拉夫馬蒂氏處在我們保護之中,正在前往王宮。期待著公主為爭取早日停戰而召開的會議』——以上。」
瑪莉娜疑惑地看著席琳。
「為什麼,天人組織會……」
「如果將救出馬斯多?拉夫馬蒂看作是他們根除戰爭行動的其中一環的話,那麼就不難猜測他們行動的本意了。」
「並非通過武力介入?」
「或許是出於這種方式更加有效的一種判斷吧。」
聽了席琳的話,瑪莉娜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剎那的身影。
天人組織……還有剎那……在為這個國家的未來而著想。
為我們選擇了和談而並非以武力來解決紛爭的方法。
現在,輪到我們來做那些必須要完成的工作了。
瑪莉娜毅然地用那公主應有的威嚴向待衛長下達著命令。
「十萬火急,立即進行會談的一切準備工作。」
「遵命。」
席琳目送著侍衛長走出房間,轉過頭來跟瑪莉娜說道。
「這樣好嗎?或許是陷阱也說不定吧。」
「不會的。」
「還真是果斷啊。是什麼讓你如此肯定的呢?」
「他的眼神……」
「哎?」
瑪莉娜想到了剎那的那雙眼睛。
那直刺自己內心的銳利眼神。
「……我願意相信那雙眼睛……」
瑪莉娜從內心深處如此對自己說著。
「……不,我相信……」
[8]
正午時分,聽說馬斯多?拉夫馬蒂受到了高達的護衛,很多市民和新聞記者都聚集在王宮前的廣場上。阿束迪斯坦軍的保守派小分隊操縱著旗幟式埋伏在廣場的一角。上方的天空,媒體的取材直升機正發出惱人的嗡嗡響聲。
在位於王宮二層的寬大露台上,以瑪莉娜?伊斯邁爾和席琳為首的王室相關人員正在等待著天人組織的到來。會談的準備已經妥當,剩下的就是天人是否會真正出現了。
舉著攝像機的媒體記者一邊和軍隊進行著小範圍的摩擦一邊將在場全體市民的影像攝入鏡頭中,街巷和天空他們也沒有漏掉,以便在天人組織出現時第一個搶到鏡頭。
正午時分剛剛過去,萬眾期待的MS終於顯現出身影。
「在那邊!」一個市民指著上方的天空。民眾的眼睛和攝像機鏡頭一起轉向他所指的方向。因為之前曾有兩次將飛機誤認為高達,所有人都以為這次也不例外。但是望遠鏡捕捉到的是呈現出人形的藍白相間的機體——高達正在往地表上降落。
剎那在駕駛艙裡操作著能天使的操縱杆,從王宮的正面注視著伸出來的露台。同行的還有因為身高的緣故而不得不半蹲在駕駛室旁邊的馬斯多?拉夫馬蒂。確認王宮前有如同屏障一般排烈的長鼻式軍隊、在廣場的角落裡還有聯合的旗幟式部隊後,剎那操作著能天使緩緩下降。
為了便於馬斯多的行動,機體在著陸之前又輕輕地向上升了一點高度。鋼筋水泥和金屬相碰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能天使屹立於大地之上。
王宮軍隊和聯合的軍隊都沒有采取攻勢的意思,大概是對能天使卸掉了全副武器的行為感到奇怪吧。無論是劍、盾還是GN來福槍,能天使身上都沒有配備任何一件武器。
這是交付給剎那的任務。完成其他指令後,總算和剎那取得聯繫的皇下達了新的命令,以完全卸除武裝的能天使護送馬斯多?拉夫馬蒂返回王宮。不要顯露出抵抗的意思,要讓他們看到天人是出於解除紛爭的意願而來。為了讓世人了解,根除戰爭才是天人組織所謳歌的理念。
能天使的顯示屏上映出了被護衛們包圍在中間,靜靜站立在王宮二層露台上的瑪莉娜?伊斯邁爾的身影。
瑪莉娜?伊斯邁爾……
在蘇格蘭有過一面之緣的阿札迪斯坦皇女。
她通過外交努力爭取國際援助,重整癱瘓的經濟,力圖建立起一個和平的國度。
剎那認為這也是戰鬥的一種形式。
就算違背自己的意願也要進行的戰鬥。
她為了尋求和平而痛苦中掙扎,和我一樣。
直視著瑪莉娜的眼睛,剎那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有你的方式,我也有我的做法。
去吧,能天使。
剎那操作著能天使走向王宮。一步、兩步,離王宮越來越近。
暫時陷入寂靜的長鼻式部隊紛紛舉起裝備在左腕的200毫米口徑長滑腔炮對準能天使,聚集在一起的市民們發出慘叫四下散開。
「釋放被你軟禁的人質!再重複一遍,釋放被你軟禁的人質!」
護衛王宮的長鼻式部隊通過外置喇叭發出警告。
但能天使沒有停下腳步。如果在這裡將拉夫馬蒂放下會對他造成不利。說不定殺手就藏身於市民之中,因此有必要直接將他送到王宮。
包圍在王宮外面的士兵,聚集在廣場上的市民和媒體記者們、瑪莉娜、葛拉漢姆,都捏著把汗靜觀事態發展。
忽然,一架滑腔炮沖著高達開了火。一枚炮彈炸毀了王宮的圍墻,四架長鼻式正準備對能天使進行第二次射擊。炮彈接連打在高達身上,四周響起叫喊聲。炮彈爆炸後噴出的濃煙包圍了能天使的機體。
長鼻式部隊停止了射擊,煙幕很快被風吹散,能天使的身影從中顯現。閃耀著光輝的藍白相間的機體上沒有受到一丁點的損傷。
能天使的駕駛艙裡響起微弱的報警聲。就算是舊式MS的襲擊,直接命中的話多少都會對機體造成一些損傷。
但,即使如此。剎那再度操作著能天使向前邁進,能天使踏上了王宮的台階。
天人組織所尋求的東西。
這裡是沒有炮火的戰場。
那道光明就是從那裡的天空上憑空而降。
展開藍白色閃光的翅膀。
沒錯。
這次一定……
這次一定要……
我,一定要成為高達……!
能天使的腳步繼續向前邁進。
能天使逐漸接近長鼻式部隊,已經是伸手可及的距離。
要撞上了——!民眾之中,不知是誰這樣喊了一聲。
長鼻式部隊下意識地往後退去,炮筒也由於被高達的氣勢所壓倒而全數放了下來。一架架都戰戰兢兢地往左右兩邊分開,給能天使讓出了道路。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是抬頭看著能天使。
能天使在眾人的視線中穿過廣場,進入王宮的前庭,繼續向前走去。
還差幾步就到達二層露台了。
剎那在露台前面停下腳步,能天使單膝跪地,伸出右手,充當了機體與露台之間的橋樑。
能天使打開了駕駛艙,剎那從坐席上站起身,為了給馬斯多做向導先走出來站在駕駛艙的升降口處。
「到王宮去。」
馬斯多困難地從坐席後面走出來,在剎那的引導下走到升降口上。
「這樣的旅行經驗可不怎麼舒服啊。」
「我很抱歉。」
「……請允許我向你道謝。」
「請盡快。」
馬斯多對著剎那微微點點頭,從駕駛艙沿著能天使的手走到了王宮的露台上。
瑪莉娜睜大了眼睛。
從駕駛艙裡走出的穿藍色駕駛制服的駕駛員,和在蘇格蘭遇到的少年有著極為相似的體型。
該不會……就是他……
在駕駛員的催促下,身穿白色民族服裝的馬斯多?拉夫馬蒂走出艙門。姿態看來略顯疲憊,但身體依然硬朗。瑪莉娜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充滿了再會的喜悅。
馬斯多?拉夫馬蒂和駕駛員說了什麼之後走下駕駛艙,沿著高達的手走到了露台上。穿黑衣的護衛們迅速將他保護在中間。馬斯多在警衛的護衛下朝著瑪莉娜走去,來到瑪麗娜面前向她行了一禮。瑪莉娜也慌忙回禮,當她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高達的駕駛員正打算回到駕駛艙裡去。
瑪莉娜不顧一切地跑過去。
無論如何她也要確認……!
瑪莉娜沖著那個馬上就要回到駕駛艙裡的高達駕駛員大聲叫道。
「剎那?F?清英!」
由於在上空盤旋的新聞采訪直升機的噪音,自己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大了。
駕駛員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
果然……是他……?!
瑪莉娜緊緊握住胸前已是淌著汗水的雙手。
「真的……真的,是你嗎……?」
駕駛員注視著瑪莉娜。可是由於頭盔上的眼罩采取了遮光出力,所以無法看到駕駛員本身的表情。
「瑪莉娜?伊斯邁爾……」
駕駛員念著她的名字。
瑪莉娜的眼睛濕潤了。是他!和那時候的少年——剎那的聲音一樣!
「以後我們是否還會來這裡,取決於你們今後的努力。」
「剎那……」
「——戰鬥吧。」
駕駛員的聲音強而有力。
「戰鬥吧。為了你所信奉的真主。用只有你能夠使用的方式……」
瑪莉娜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剎那。
你、你……
為什麼要做到那一步。
為什麼要戰鬥到那一步?
你所做的是錯誤的。
但是——
即便如此,你還是在戰鬥。
「……剎那……」
瑪莉娜的呼喚沒有得到回應。駕駛員回到了駕駛艙裡,艙門徐徐關閉。
「剎那——!」
席琳與身邊的侍從抱住了要追上前去的瑪莉娜。
單膝跪地的高達慢慢站起身,浮上了天空。然後一口氣地爬高,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
瑪莉娜還是一直注視著高達離去的方向。
剎那……
我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我還想聽到你的聲音。我想造近到能夠觸摸到你的距離,看著你的眼睛,進入你的內心。我想知道對我的話你會做出什麼樣的回應,你信奉著什麼樣的真主,你走在什麼樣的人生道路上,我想知道。這許許多多的欲求在瑪莉娜的內心中不停地翻涌著。
然而,他走了。
再一次見面,恐怕就只能等到如他所說這裡再次出現什麼紛爭的時候了吧。
只能在戰爭中相會。
這在瑪莉娜看來,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情啊。
被天人組織寄以厚望的阿札迪斯坦王國第一公主瑪莉娜?伊斯邁爾與保守派代表宗教領袖馬斯多?拉夫馬蒂的會談如期舉行。
在會議中,馬斯多?拉夫馬蒂公布了綁架他的主謀——以阿里?艾爾?薩謝斯為首的佣兵部隊以及他們要挑起內戰的陰謀。隨後的調查表面,事件的幕後黑手很有可能是妄圖阻擋阿札迪斯坦王國現代化腳步的勢力,但目前還沒有組織聲稱對此負責。
會談之後,瑪莉娜?伊斯邁爾與馬斯多?拉夫馬蒂發表了共同聲明,呼籲國民立即停止內戰與恐怖主義活動。
然而,阿札迪斯坦王國的內亂,依然還在繼續……
結尾
那個少年與整個世界相聯繫。
不僅是地球,還包括軌道電梯……直至外層空間站,他與一切的信息都建立了連接。
所有的信息都按照級別進行了分類。
在全部七個級別的最高級「Level 7」中,包含著某個計劃,以及與那個計劃相關的信息。
少年正在閱覽著那個計劃的每一個細節。
隨後他感到了憂傷。
太愚蠢了。
所謂的「人類」這種生物,為什麼會如此地愚蠢呢。
看著映在鏡子中的自己,少年發出了一聲嘆息。
為什麼,我是模彷著那麼愚蠢的生物被制造出來的呢。
他感到自己非常的丑陋。
全部,都是為了人類。
他甚至對自己存在的理由都感到厭惡。
這是一種矛盾。
我的這種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矛盾。
既然如此,矛盾就必須去解決。
要用最強的矛,去攻擊最強的盾。
是的,只要把這兩樣都拿到手就可以了。
這只是單純的謬論。
但同時也是至真的真理。
要用名為高達的矛,去攻擊名為VEDA的盾。
這兩樣我都要拿到手。
用他們來解決矛盾,構築一個新的世界。
而且,自己擁有那種力量。
少年俯瞰著下面這巨大的戰場——這廢棄的城市,如此想道。
下面有舊時代以化石燃料為主要動力的機動戰士的殘骸。
有在戰鬥中失去生命的士兵們的屍體。
少年面前的顯示屏上出現一段信息。
顯示出這個戰場上唯一的一個倖存者。
在主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個端著步槍愕然呆立在那裡的孩子。
看著自己,不,看著這台機體。
孩子的眼睛中,充滿了崇拜以及畏懼的神色。
自己接到的命令,是消滅這個戰場上所有的生命。
可是,我放過了這個小孩,任他逃離了戰場。
這既是自己的一時衝動,同時也是對自己信徒的一種慈悲。
是嗎。
對於你來說,我是神一般的存在嗎。
事實也是如此吧。
我是比你要遠遠高出許多個次元的物種。
看到孩子無邪眼神的少年,第一次意識到了我自己的存在方式。
清楚地意識到了我自己的存在目的。
狂喜的心情在內心中翻涌。
少年笑了起來。
那是對於人類這種低等動物的嘲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