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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灵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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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4-06-29 0
chapter.8 幸存者
寸头男生果然信守承诺,第二天—早就把资料传到了韩煜的邮箱里。韩煜轻点手机屏幕,上面立刻显出一张表格,详细地列明了那个女生的基本情况。
冷雨馨也凑过来看,一眼看到了那女生的相片,立刻惊呼一声:“是她,就是那个跟我说古怪话的师姐。”
韩煜白她一眼:“你不是说不记得了吗?”冷雨馨讪讪地道:“现在一看又想起来了。她好像没找工作,直接待业在家。”
韩煜看了看家庭地址道,“青天市?好远啊,喂,我们今天要逃课了。别跟我说你不去。”
亊不宜迟,两人当即踏上旅程,目标直指青天市。
寸头男生提供的资料很详细,连那个女生的现在住址都有。两人下了火车便坐了辆三轮车直奔小区。
冷雨馨心急,一下三轮车就往小区门里冲,韩煜一把拉住了她:“急什么?先在外围看看。”
冷雨馨不屑地道:“就找个人,又不是去跟鬼碰面,还要在外围看什么?”
韩煜横了她一眼,说:“难道你不觉得这小区有点怪异吗?你看,刚才我们经过了三个小区,每个小区门□都热热闹闹的,很多老人推着婴儿车坐在那果聊天,还有卖小商品的小贩,当真是繁华到车差点过不去。可是你看这里,明明楼龄比刚才的小区要新得多,却冷冷清清,里面的绿化丛明显荒废了很久,杂草丛生,四周连个人影都不见。哪有居住区是这样子的?只怕里面有什么古怪,还是找人问一下的好。”
韩煜转头一看,刚好看见拉他们来的三轮车夫还没走,正在数钱呢。韩煜忙上前—步扯着车夫道:“对了,大哥,你没把我们拉错地方吧?”
车夫怒道:“你怀疑我?你没看这门□写的字,‘名间苑’,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名间苑?”韩煜道:“那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来这里是找人的。”
“找人?”车夫的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的光,“你们来找谁?名间苑一早就已经没有住人了。”
“没有住人了? !”韩煜和冷雨馨异口同声地惊呼。韩煜忙说“这么新的小区,怎么会不住人了?”
车夫露出黄黄的牙齿一笑:“嘿嘿,看来小哥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啊。这个地方啊邪门得很。据说是名字没取好,什么不好叫,叫什么名间苑,我们私下都叫它作‘冥间苑’。这里之前住着一户人家,女儿长得很漂亮,读书也好,有出息,考到很好的大学去了,听说后来因病休学了一段时间,不过总算毕业了。”
韩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哥,说点正事。这些家长里短我们没兴趣听。”
车夫恼怒地看他一眼:“这不就到正事了吗?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那女生毕业回来之后,听说她不肯找工作,就呆在家里啃老。”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第二个月,她老爸忽然得了癌,一发病就死了。紧接着她老妈遭了车祸,那叫一个惨啊,碾得肠子都流出来了,殡仪馆的人缝了半天没
缝回去,只好开膛破肚地就这么埋了。不到三天,一个家就这么毁了。可是,那女生跟没亊人一样,眼泪都没掉过一滴,每天就呆呆地这么坐着。
“没想到,后来发生了更恐怖的事情。她母亲出殡那天,女生死活不肯去,大家以为她受刺激太深,就算了,结果半路遇到意外,突发泥石流,把出殡的那一群人
全部活埋了,一个都没逃出来。这下好了,她那个族算是全灭了。隔壁两户邻居吓得不行,想着外出旅游避一避霉头,结果大巴失事,滚到悬崖底下去了,**找了好久连一块肉都没找着,现在还报了个失踪。我看肯定是死了,尸体只怕是让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与那女生相熟的亲朋好友共五十六人全部死于非命。”那行在论坛热帖中的字如电光石火般在韩煜脑海中掠过,深深地震撼了他的神经。
“喏,这样下去,谁还敢住这里啊?这不全搬走了,也就荒废成这样了。”车夫满意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冷雨馨听得全身瑟瑟发抖:“你……刚才你拉我们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讲这些?”车夫一拍大腿道:“嗨!我怎么晓得你们是来找人的?这里现在是闹鬼圣地,每天很多小年轻过来探险的,我以为你们也是来玩儿的。”
韩煜调出了手机中女生的相片,举给车夫看:“这个女生是不是叫林佳慧?是不是长成这样的?”
车夫一看,满口道:“就是,就是,报纸上登过的,好大的头像。不过话说回来,她长得确实不错,你们说是不?”
韩煜把手机放回袋里:“她现在在哪里?”车夫道:“这我就不晚得了。”韩煜不动声色地将一张50元纸币放在三轮车的前篮里面:“再好好想想。”
“哎呀,我想起来了。”车夫当即喜色满面,“我有一个熟人,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小区当保安。他以前就是守名间苑这里的,对这亊了解得多,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他吿诉我的。来,我带你们去。”
那个保安年约四五十,两鬓已经开始斑白,留着稀稀拉拉的胡茬儿,穿着一套明显不合身的制服,正无精打采地靠在一张烂了一半的藤椅上睡觉,被车夫拍醒之后,立刻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人,当即警觉道:“他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车夫笑容满面地说:“大哥,这两个人是外地来的,刚才到名间苑找人去了。我晓得你知道那里面的事情,所以带他们来见你,让你给讲讲。”
保安突然浑身一震,猛地从藤椅上跳起,勃然大怒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不会跟外人透漏任何消息的!你晓不晓得那东西厉害得很?你是不是想把我也
害了,啊?!”
“别,别,大哥你别动气。”车夫赔着笑,凑近了他轻轻地说:“他们俩是有油水的。”谁知道那保安听了更加动气,劈头就给了车夫一巴掌:“我呸!当年那记者想给老子十万,老子都没要!晓得不,命比钱金贵,滚,你们现在全部给我立刻滚!”
车夫讨了个没趣,不好意思地看了韩煜一眼,讪讪地赶紧走了。冷雨馨尴尬地看了韩煜一眼,轻碰他的肩膀道:“算了,我们也走吧,另外找人问好了。”
“老哥,”韩煜不但没走,还笑吟吟地跨前了一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命比钱金贵?别人说这话可以,你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
保安脸色都变青了,看样子准备上去打架:“你说什么?”
韩煜挑衅似的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心里最清楚。怎么?以为跑到另外的地方就可以平安大吉了?以为这样就可以避过那些东西了?老哥,你当年是看见了的,但凡知道的人,都逃不过。早则数月,迟则数年,肯定是要跟着—起死的。”
“我采你奶奶的!”保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毛发竖立,怒气冲天地一把抓住韩煜的衣领,正想朝着脸就来—拳,韩煜及时地架住了他,同时,另外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往空中一挥,自动 后的灰烬纷纷掉落在保安的肩膀上。
“你自己看吧。”韩煜幽幽地说。保安歪着头往侧边一看,早已脸色大变,惊骇之下,差点向后仰倒摔下去,踉跄了几步才勉强停住,颤抖着嘴唇道:“怎么……怎么……会……”
只见保安的左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手印,只不过,那手印并不像普通成人的那么大,而显得特别小巧玲珑——是小孩子的手印!
韩煜凑近了保安的耳朵,轻轻地说:“有东西一直附在你的背上,想活命的话就把所有实情告诉我,或许还可以救你。”
保安终于彻底崩溃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都说……都说....”
韩煜道:“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的。”保安凄然一笑:“最安静的地方就是名间苑那里了,外面的人就算看着我们三个人在谈话,也绝对不敢过来。”
韩煜微微一笑:“正合我意,还可以看现场,那我们现在走吧。”冷雨馨脸色白了:“韩熠,现在不知底里,还是不要冒险。”韩煜道:“没关系,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三人一同回到了杂革丛生、荒凉颓败的名间苑,保安咽了一口口水道:“自那两户邻居死了之后,这里就人心惶惶,没半天的工夫全搬走了,好多家连东西都不要了,宁肯租屋,怎么拦也拦不任。”
韩煜道:“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最早发现这小区有异样是廿么时候?到底是什么异样?”
保安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星期二,被个叫林佳慧的漂亮女大学生回家。来的第二天,我是轮道值夜班的,当时无聊得要死,就开着手机听歌,听着听着忽然发觉有点女对劲,那是首独唱,可听着怎么有很多人一起在合唱一样,总之不是单个人的声音。我以为手机出问题了,就关掉了那款音乐软件。结果,关掉之后,
我立马听到很清晰的童音清唱,不止一个人。但他们只清唱了两三个宇字,发现我把音乐关掉了之后,就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当时也没细想,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出来淘气,于是吼了几声,让他们快点回家。歌既然听不成了,就只能看电子书了。看了好一会儿,腰酸脖子痛,于是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抬头扭脖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林佳慧家门口的栏杆上居然坐了两个小孩!一个是光头的,像小男孩;一个扎着辫子,是小女孩。我这—惊当真不得了,以为他们俩不懂事要跳下来了,赶紧提着电筒就上去了,结果跑到那里一看,连个影子都没有。就觉得那地方冷得要命,风飕飕地刮,钻进人的袖子里凉凉的,我没忍住还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我跑去摁开了林佳慧的门。直截了当地问她家里有没有来两个小孩。
谁知她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全身发毛。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地说了句‘哦,他们终于来了啊’。然后就起身回房间去了。我不敢再问,也
跑了下来。再后来,我听值夜的人说,老听到花园有小孩的嬉笑声,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时候,我们都知道不妙了。保安队里有年纪太点的人说,那是小孩子
的灵,厉害得很,要是扑了人,一死一个准。好多害怕的就辞职了,留下我们几个贪图薪水高,一起跑到外面每个人买了块玉壮胆。要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亊,就算给我一百万也不会在这里干下去了。
“再后来,有一天,是星期五的时候,我值白班,迎头碰见林隹慧的爸爸出来,我见他脸色发黄,气色很不好,就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咳嗽着回答我说,可能是着了风寒,打算今天请假去医院看看。我跟他随便聊了两句,叮嘱他要小心。他先是跑到路的对面去,想拦一辆的士,我随意地到处看,没想到无意中竟然看到林爸
爸的背上趴着一个小孩,脸色青白青白的,正冲着我笑,扎着两条冲天小辫儿,那样子像极了我那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俩小孩之一。
“我当场吓得连呼吸都快停住了,拼了命地喊:‘林爸爸,你是不是背着一个小孩,是不是?那小孩是谁?’林爸爸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看着我,不停地解释说,没有小孩啊,一直都没有见到有小孩。这个时侯一辆大卡车经过,等到开过去之后,我发现他背上的那个小孩也已经不见了。我整个脊背都凉了,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
说这事,于是只好跑过去,反反复复地跟他说,这小区里有脏东西,让他一定要小心,最好去求个什么护身符之类的。林爸爸是个无神论者,他很不屑地说了我几句,上了一辆的士就走了。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听说到医院一检查,癌症晚期,当场就发病了,没抢救过来,直接死了。我知道,一定是那小孩子把他的命拽走的。
“再后来,林妈妈也出事了,在菜市场门□被一辆面包车给撞倒的。听说出事之前,林妈妈精神有点恍惚,车明明已经来了,她却突然往路中央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小心啊,这里有两个小孩子在中间玩啊,快点走开啊’可是据当时在菜市场的所有人讲,那条路上根本一个小孩都没有!我没去现场,据说撞得很惨,车轮子是直接从头部碾过去的,整个头都压碎了,肚子被车底勾了个大洞,肠子流了—地。还有更诡异的事——尸体送到殡仪馆,里面的人想把她肚子缝起来,每次一缝好,第二天就又被人扒开了,接连几次都这样,调用监控录像也没发现有人进来。后来**没办法了,殡仪馆的人也害怕,不愿意再缝了,于是就这么开膛破肚地给火葬了。我知道,肯定是那俩小孩没走,还跟着她呢。
“这时候我算真的吓破胆了,说什么都要辞职不干了,打了报告上去,等着发这个月的工钱,拿了就走人。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那天我值夜,我把自己锁在门岗亭里,门窗都关死了,哪都不去,拿手机放《大悲咒》听。突然外面传来了—阵敲门声,我伸长了脖子往窗口外面瞄了一眼,没看到有人,当时心里就发慌了,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啊?’外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说:‘叔叔,你有东西掉了。’妈的,夜深人静,哪来的小孩?我一把抓起白天去算命先生那里求到的黄符,立刻在门□贴了七八张,一边贴,一边喊:‘少来骗我,我晓得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害死你们,不要来找我。’外面小孩嘻嘻笑了几声,推了推门,没有推动,后来就没了声响了。
“天一发亮,我就卷起自己所有的东西跑路了,连工资也不要了。就在我跑路的那天,林妈妈出殡,送行的亲朋好友五十四口人全部死在了一场突发的泥石流中。后来,保安队里留下来坚守的三个兄弟也全死了,都是在值夜的时候死的。那两户邻居都是死在自己家里的,一个一家五口,一个一家三口,我听那层楼的人说,出事的晚上听到其中一户的三岁小孩,靠在铁门上对着走廊一直喊:‘哥哥,姐姐,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再后来,就没人敢住了,这里变成了闹鬼圣地,经常有一些胆子大的年轻人跑过来探险,但没有再死人了。也许,那两个小孩子已经走了吧?”
保安怅然若失讲述完了这个惊悚诡异的故事,冷雨馨早听得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拼命地往韩煜身上靠。
韩煜道:“我能上去看看林佳慧的家是哪一户吗?”保安道:“可以,只是门锁着,进不去了。”
三人一起来到九楼的一间房屋门口,金色的防盗门依然保持者流光溢彩的辉煌,似乎在诉说着这个家庭过往的美好,墙上已经到处结满了蜘蛛网,却又是一副颓败至极的景色。
韩煜问:“有谁会开锁?”四周一片沉默。韩煜无奈道:“都不会?那只好我上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很硬的铁针,在另外两人万分惊讶的目光下开始撬锁。
两分钟后,锁被撬开了。韩煜直起身来,对那保安说:“最后一个问题,林佳慧死了没?”保安道:“没死,但**怀疑她精神已经不正常,送到市十八医院去了,那是精神病医院。”“好。”韩煜拍拍那保安的肩膀,“老哥,辛苦你了。我这里有道符,你记住,回家以后烧成灰,然后把灰融入水里全喝了,离开这座城市,有多远走多远,我帮你阻断了气息,那两个小孩找不到你的。”
保安接过那道符,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谢谢,谢谢高人。”末了,他爬起来 泪道:“高人,你若有能力就把那俩小孩收了吧,害死太多人了。”
韩煜一笑:“我会的,这里不是很安全,你赶早走吧。”见保安下楼去了,韩煜这才打开门,对冷雨馨道:“我们进去吧。”

这个家里尽管横遭不幸,但依旧保持着最后整洁的样子,桌子上的东西放的井井有条,沙发上的靠垫也整齐的排列着,饭桌上还放着一个水晶的果盘,里面有两个完全枯萎了的苹果。到处都是尘土和蜘蛛网,只要呼吸的稍微重一点,就立刻能吹起一片细微的粉尘。
韩煜到厨房挑了一个大碗,又从米缸里舀了两勺已经发霉发臭的大米,放在窗台上,从背包里掏出三支细香,点燃之后插在碗中,口中念念有声道:“佛祖慈悲,我等莲花秘院弟子前来镇压恶鬼,超度亡魂,请普天菩萨、罗汉等众神明为弟子指明鬼迹,容上山叩谢。”
那香烧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全烧完了,落下的香灰全部被韩煜用一个小碗接了起来,冷雨馨在一边看着,好奇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韩煜托着那个碗说:“我想看看那两个幼灵到底进没进这屋子。”说着,将碗往空中一抛,喝道:“以佛之名,召天之义,非灵气息,瞬间显形!”
“砰”的一声,碗突然炸裂开来,里面的香灰向四面八方飞去,溅到屋子的每个角落,韩煜对冷雨馨道:“站在那里别动,两分钟就好。”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厅里面率先显出了一双一双黑色的小脚丫印迹, 地分布在地板上,冷雨馨猛地捂住了嘴巴。韩煜道:“看来他们已经引来这屋子里了,奇怪,那为什么不在家里就杀人,而要跑到外面才杀人呢?”
这时,房间里的脚印也开始慢慢显现出来了。韩煜观察得很仔细,几乎是一双脚印一双脚印地看,最后,他指着东北向的一间房间道:“你看到没有?其他的房间都有很多脚印,唯独这间没有,看来这一定是林佳慧的卧室。”
冷雨馨不解地道:“为什么没有脚印的就一定是林佳慧的卧室?”韩煜白她一眼:“你笨啊,没有脚印说明那两个幼灵进不去,进不去就害不死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幼灵能够把她家的亲朋好友全杀光了却唯独对她无可奈何。”
冷雨馨道:“但是,林佳慧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够抵御两个那么厉害的幼灵这么久呢?除非她也是法术界的人。”
韩煜道:“我在这房间里没有发现有任何法器的气息,她应该跟法术界毫无瓜葛。至于她为什么死不了,这个悬案只怕要见到她本人才能解开了。走吧,我们去医院。”冷雨馨忙追上问:“那两个幼灵到底是哪里来的?它们跟校园里的那个神秘女鬼有什么关系?它们为什么非要置那么多人于死地?”
韩煜答道:“不知道,统统不知道。我们最好祈祷林佳慧不死,否则所有的线索就此断了。”心中却微微一凉:操控幼灵杀人?是因为铜鹿舌的关系,使那厉鬼的法力不能延伸到校园之外吗?
但是那些幼灵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佳慧?”护士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后吃了一惊,抬起头戒备地看着两人;“你们是她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看她?”
韩煜正要说话,冷雨馨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接口道:“我们是她的同学,前段时间,有两个小孩晚上来找我们,说有事情要问她,让我们帮忙转告一下。如果这里不给见的话,我让他们自己来好了。”
一听到“两个小孩”的字眼,护士的脸都发白了,忙不迭的道:“见,见,可以见!你们跟那小孩说,千万不要来这里,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了吧。”
见那护士走远,韩煜斜眼看了冷雨馨一下:“可以啊,都会恐吓别人了。”冷雨馨回敬道:“跟你学的,你不最爱用这招吗?”
护士拿了钥匙之后,带着他们两人进入病区,韩煜又开始发挥专长:“对了,护士,林佳慧住在这里有多久了?”护士道:“已经一年多了,快两年了吧,我记不太清了。”
韩煜又道:“那她的精神有没有好一点呢?”护士叹了口气道:“你们看了就知道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送进来也就那样了,整天一个人呆呆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说着,护士带他们通过了一条长长的幽暗的走廊,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打开了厚重的房门,朝里面喊道:“喂,林佳慧,有人找。”说完,就径直走开了。
韩煜和冷雨馨对望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只见那是一个只有大概8平方米的很小的房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一张单人的行军床,铺着白色病号被褥,有一个很小的洗手盆和马桶,中间摆放着一张高靠背的藤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及腰、脸色苍白的女子,正歪着头,傻傻地看着水龙头里面滴出的水。
韩煜和冷雨馨两人进去之后,刚好把这小房间挤了个严严实实,刚想转一下神都困。韩煜把房门关上,对冷雨馨使了个眼色。冷雨馨会意,走上前去仔细端详那位女子,半响对韩煜道:“是她,虽然瘦了很多,但我认出来了,就是她。”
韩煜不再犹豫走上前去,蹲 ,使自己的面部和对方在同一水平线上,两眼直视对方,开口道:“林佳慧师姐,我们是你的师弟师妹,来自于那所你刚刚逃离生死牢笼的学校。”
那被称为林佳慧的女子依旧呆呆地看着前方,对韩煜的开场白没有任何反应。
韩煜突然开口唱了起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那女子全身立刻轻微地一颤,随即恢复原状。
韩煜只好再加强语气:“师姐,若你再不开口,只怕校园要再逢血光之灾,恳请师姐出手相救,不要让师弟师妹们惨死他乡。”
那女子依旧不声不响。冷雨馨看着韩煜,“怎么办?”韩煜想了一想,一咬牙道:“既然师姐不肯救人,那就算我们白来了。我们走。”
“什么?走?”冷雨馨怀疑自己的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我们这么辛苦来到这里,又那么艰难才找到她,怎么说走就走?”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韩煜站了起来,冷着脸道:“师姐看样子只顾保全自己性命,早就忘记了当年孔融社的宗旨,也忘记了一社五人惨死的深仇大恨。开膛破肚,尸首不全,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场烟云,皆是幻梦。蝼蚁尚且偷生,我代那五位师兄在这里祝你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冷雨馨,我们走!”
“哈?”冷雨馨一头雾水地被韩煜扯着就往外走。
“等等!”那女子站了起来,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韩煜,“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韩煜想了一会儿:“我说了你忘了孔融社成立的宗旨,忘了五人惨死的仇恨。”
“不,我没忘!”一改之前的木然痴呆,那女子突然捂着脸痛哭起来,“我一直就没忘记!只是,我对他们有所承诺,不轻易对别人泄露真相,除非那人确凿知道孔融社的历史。我……我……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说着,那女子放下手来,一张瘦削但仍清秀脱俗的脸上划过两道潺潺不绝的清凉痕迹:“没错,我就是孔融社唯一幸存的社员——林佳慧。”
chapter.9
狭窄的病房里,这个形容憔悴的女子,用隐藏着复杂情感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韩煜和冷雨馨。
“没错,我就是孔融社唯一幸存的社员——林佳慧!”她幽幽地说。
在那一瞬间,冷雨馨竟似感觉到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冷风卷过。
“师姐……”冷雨馨忽然双膝发软,声音中以带上哭腔。
韩煜看她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正准备伸手搀一把,谁知道冷雨馨突然如同一条空了的布袋般,一下子软倒在地。随即她一把抱住了林佳慧的 ,泪水决堤奔涌:“你还记得当年迎新会吗?你当时和我说,这个学校是坟墓,埋葬生命的坟墓,我当时那么不屑,可是今天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师姐,帮帮我……”
我脱口而出一大堆话,情绪已经十分激动。韩煜默默走开几步,坐了下来。他理解冷雨馨情绪失控的原因。病房里的这两个女子,她们有着同样的际遇,背负着同样沉重的心理包袱,此时相见,怎么可能控制得住情绪。
“原来是你。”林佳慧的脸上显出一丝苦笑,伸手将冷雨馨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挽着手走到床沿坐下。冷雨馨还是有些失控,趴在林佳慧的膝上,不住抽泣。
“校园里发生了什么事了?先告诉我。”林佳慧轻拍着冷雨馨的背,发问。
“哎,师姐,还是我来说吧。”韩煜突然说。
他知道,如果让冷雨馨在此复述那件惨案,只会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于是抢着把碎尸案简单地说了一遍。说话时,他尽量挑不刺激冷雨馨的词汇来讲述,并且不是留意冷雨馨。
林佳慧低下头,用手一缕一缕地抚过冷雨馨的头发,慢慢说道:“果然事情还是发生了啊……只是,我真没想到漩涡中心的那个人会是你。这是不是命运开的玩笑?你们知不知道,集体碎尸案在这学校里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冷雨馨本来还在低声抽泣的,闻言突然惊惶地抬起头。
林佳慧还没有说出来,韩煜却在旁边接口道:“十年前还有一桩。”
“是二十年前!”林佳慧转过头望着韩煜,那目光亮得如同 的火焰,跟之前判若两人,看得韩煜不禁心中发凉。
“1981年,是校园所有噩梦的起点。从此之后,死亡和恐怖的阴霾就一直笼罩在上空,不断的有人死去,又不断地有人进来,像极了一个轮回。”林佳慧幽幽地说。
也许是伤害极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调竟然平淡的像事不关己似的。但恰恰是这种淡漠感,却让韩煜不寒而栗。
“师姐,我们那么辛苦才找到你,请告诉我们真相。”韩煜请求道。
林佳慧淡淡的一笑:“我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你们,因为以你们现在的处境根本无能为力,只会加速死亡。可是,如果师妹你是那个班级当中唯一逃出的人,那毫无疑问你就是二十年后被劫数选中的人,你有资格知道所有的内幕,而我也没有理由拒绝。那么,我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吧。”
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韩煜和冷雨馨都屏息敛声地看着林佳慧,聆听她的诉说。
“你们能找到我,说明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三年前曾经存在一个叫‘孔融社’的社团。所有的人听到这个社团的名字都会很奇怪,都想问到底我们这个社团是干什么的。其实'孔融'两个字大有周章,你们知道跟孔融有关最脍炙人口的典故是什么吗?”
韩煜脱口而出:“孔融让梨!”
林佳慧微微一笑:“没错,孔融社的诞生就是为了纪念也许是我们学校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社团——一个名字中带有‘梨’字的社团!正是因为这个社团的出现,为我们遮挡了血色的阴云,给校园带来了足足二十年的安宁,但社团本身却为此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冷雨馨终于停止了抽泣,仰头看着林佳慧苍白的脸,问:“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带梨字的社团?”
听到一问,林佳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然后说道:“你当然不会听说,因为这个社团的名字在学校里是莫大的。不要说谈论,光是讲出她的名字,就足以立刻被开除并驱逐出校。”
韩煜无聊地伸出手,让那一抹难得的阳光射在掌心,然后合掌一抓,空空如也。听到林佳慧这么说,他显得有些不屑,忍不住插嘴道:“既然是,你为什么又会知道?”
林佳慧叹了一口气:“也许一切都是宿命。事情的起源要从孔融社的社长张敏胜说起。四年前,我刚进学校,而他已经是大三的师兄,当时我们都还互相不认识,社长本来是校报的一个记者,因为文笔好,稿子写的有深度,很得校领导的欢心,便给了他一个额外的特别任务,让他写一篇学校发展的编年史,以便举办校庆时用。”
提及师兄,林佳慧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怀念、温柔的神情,目光转到射进屋内的那一缕阳光上。虽然她所经历的恐怖时间带给她一生的阴影,但看得出来,平凡而温馨的校园生活,却又是她记忆里的一道亮色,正如狭窄病房里的这一米阳光。
“借着这个便利,他得到了很大的权限,可以自由翻阅学校任何资料,包括那些不对外公开的。校长楼有一层是专门存放各典资料的,教务主任绐了一大串钥匙。他一间门一间门地开,再一间门一间门地看,一直到了最后一间房门,他发现已经没有剩下的钥匙了。
也就是说,这是唯一一间开不了的门。
社长是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他没有去直接问教务主任拿钥匙,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是疏忽,而是刻意不想让他开那扇门。他到学校外面找了一个开锁匠,付了点钱学会了开锁的一些基本技巧,回来自己在那里整来整去,还真的让他铪弄开了。里面根别的房间不一样,很空旷,只摆了一个书架,上面稀稀拉拉地放着七八个卷宗。他翻开来看,发现上面写的基本都是些学校非正常人事调动,可能涉及高层派系斗争。
“但这些他不觉得奇怪,也没更多的兴趣去了解。就这样一个卷宗一个卷宗堆翻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他发现,后半部分内容已经不再是关于行政人事,而是有关学校社团存废的秘密记录!社长很高兴,这正是他想了解的东西。
“卷宗里详细记载了建校一百年被学校采取非常规手段强制取缔的各类社团。有的是因为政治原因,有的是因为诽谤学铰,甚至有的只最因为八卦领导私生活…而学校采取的手段也令人发指,不仅包括正大光明地记过、不给发双证、开除,还包括见不得光的一些举措,比如制造谣言诋毁、雇凶殴打学生、威胁学生父母等等,诸如故类。
“在卷宗的最后一页,附上了一个详细的表格,列明了所有备案社团的建成及取缔时间,还有人数姓名、取缔原因等等,看上去一目了然。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社长发现在表格最底部一栏‘备注’里,竟然写着屈原的《离骚》全文,不仅如此,在诗的最后,有人用小一号的字号加上了这么一句似诗非诗的话:昨日初加冠,红霞满玉桥。”
韩煜和冷雨馨突然心有灵犀般的对视了一眼,“昨日初加冠,红霞满玉桥”?听到这句,两人均是一头雾水,而林佳慧的叙说还在继续——
“这实在太古怪了,先不说《离骚》跟这个卷宗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而且在备注那小小一栏硬挤上《离骚》全文,跟四周大片的留白瞬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社长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立马猜出了制作这张表格的人是在提醒阅览者注意这段不相干的文字。他背着学校把这个复印了一份,悄悄研究起来。”
讲到这里,林佳慧不再继续,转向韩煜提问:“同学,你能猜出这段文字的含义吗?”
说话时,她的眼里有一道明亮的光,从瞳孔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将整个眸子都衬托得荧光闪闪。而在问到这句话时,她脸上虽然仍然没有明显的笑意,但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冷雨馨转头望着韩煜,韩煜毫无畏惧地迎上林佳慧眼中的光芒,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最后还把头转向了窗外,盯着外面一小簇红黄相间的 出神。
就在冷雨馨以为他回答不出准备解围的时候,韩煜却突然开口了:“这并不难解释,《离骚》从字面意思理解,是因‘离’而赋,中心词是‘离’,制作者在提醒他人注意跟‘离’有关的东西,例如同音字或同义词。《离骚》全文悲凉无奈,加上作者屈原最后投江自尽的结局,暗喻制作者想要讲述的事必定是一段悲惨的历史。在《离骚》后面莫名其妙地加上一句诗文,则说明了两件事:一是《离骚》的内容与解谜无关,不用关注;二是要想进一步获知秘密,必须从这句额外加上的怪诗入手。制作者只留了一句诗,没有别的提示,说明只能从诗句意思解释,排除谐音、藏头、嵌字等解谜方法。那么,最后,最中心的关键就是揭开这十个字的背后含义。”
林佳慧轻轻鼓起了掌:“厉害!原来这世上的聪明人不仅仅只有他啊……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里,为什么不继续猜下去呢?”
听到这话,冷雨馨大感不解。她不明白既然林佳慧已经答应告诉他们全部,为什么还要催逼着韩煜去解这些早就被解开的谜呢?
韩煜却是心里亮堂,他知道林佳慧在测试他的智商,考验他们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这片恐怖血腥的阴霾,否则有些核心秘密绝不透漏。
沉默了片刻,他接着说边道:“这句诗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关键在于一些词汇的特殊含义。‘昨日初加冠’,加冠是古时男子满二十岁的称呼,昨天才刚刚加冠,那么今天就是加冠之后,前后联系起来就是‘二十年后’;‘红霞满玉桥’,玉桥可以代表白色的桥,但是若以严格意义上来规定,则必须是由玉做成的桥。据我所知,天底下完全以玉砌成的只有一座桥。”
听得入神的冷两馨忍不住站了起来,急声追问:“什么桥?”
韩煜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中透着冰冷决绝的寒光,让人看着都不寒而栗,只听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奈何桥!”
“什么?!”冷雨馨倒抽了一口冷气,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在一起, 把十指捏红了都没有知觉, 发软,全身寒毛耸立,一股凉意从背脊缓缓流下,渗入血液,带来彻骨的寒冷,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冰天雪地。
林佳慧眼中的明亮在迅速散去,目光中开始蕴含悲伤,头也微微低垂,柔顺的青丝从肩膀上滑落,在阳光的余辉下散发出点点金色的光晕:“没错,奈何桥上是没有天空的,也不会有红霞,那些所谓的红霞其实是血云。当地面上发生了惨绝人寰的死亡,发生了人神共愤的冤案,将死之人经历了撕心裂肺抽筋剥骨的极度痛苦,他们的怨念和哀泣就会在奈何桥形成大片大片的血云,据说看上去就像红霞满天,美丽极了。”
韩煜缓缓地接口道:“因此,这句怪诗的最终含义就是:二十年后,血光再现!”
chapter 10 血馆悬案
冷雨馨“腾”的一声倒退了两步,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韩煜和林佳慧。苦苦追查到现在,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在那么多年前已经有人准确预料了现在的惨案发生。她万分希望两个人其实是在说说笑,但林佳慧凄苦的声咅和韩煜凝重的神色提醒她自己的这个想法才是最可笑的。
林佳慧没有去看震惊的冷雨馨,仍然低低地讲述着那些在她记忆中依旧鲜活的故事:“是的,社长是个涉猎很广的人,不到一个星期之后,他就猜出了
这句怪诗的真正含义。万分讶异的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太不对劲,能够进到最后一个房间并且有资格制作秘密卷宗的人必定在学校身处高位,以常理而言,实在没有理由担心受到迫害。除非,这里面涉及的是一桩惊天的血案,一个不可告人且严重威胁学校生存的机密。”
“社长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前去校长办公室送审稿件时,趁着校长会客的间隙,破解了他的密码,将电脑内的所有资料拷贝了一份,事后证明一无
所获。他后来修正了自己的判断,这么重要的东西,校长绝不可能留下容易拷贝的电子证据,有些东西只能用不会有泄密风险的纸质证据完成。校园那么大,这些纸质证据可以藏在任何地方,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找到。本来一般到了这个地步,平常人早就死心了,可是社长不,他有着超强的耐心和毅力,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他想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方法,并且最终得以成功。
“催眠术,这是一个在人们的谈资中从来都只是充当噱头的角色,但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群人,可以利用催眠获知自己想要的信息,听闻他们有个特殊的名字:法术界中人。”林佳慧说道这里的时候,冷雨馨的身子微微一震,目光早已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韩煜脸上。后者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法术界的名称。冷雨馨知道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也装作无事般,继续倾听林佳慧的讲述。
“社长他并不是法术界中人,但他曾经跟里面的人有些交情,学会了初级的傕眠术。他选准了一个极佳的时机,校长因为淋了雨发了高烧,本来就有点神志不清,是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他来到医院,以谈论文稿秘密为由屏退了所有人,在病房里实施了催眠术。校长终于一五一十地吐露出了真相——谁能想到,这些绝密的材料全放在校长办公室的天花板里。至此,被掩埋二十年的校因惨案,杀人无数的第一大恐怖传说——阴灵戏——才终于得已开启。
说到这里的时侯,林佳慧的声音明显开始颤抖,这里面有对这第一大校园恐怖传说深深的恐惧,亦有会议起无辜生命丧失的怜悯悲痛,冷雨馨注意到她的身子颤得厉害,忙从床上棒起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
“1981年,学校里有一女生跳楼自杀,身体还算完整,但颅骨却莫名奇妙摔得粉碎,完全修补不回来。那个女生生前酷爱戏曲,她死后直到头七,在那栋宿舍楼的上空,每晚凌晨两点就会开始飘荡去她哀怨的歌声,唱的都是同一个剧目《牡丹亭》。 大家怕得要命,都不敢在宿舍住下去。后来有人提议了一个办法,说这女生想必是生前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死后才会化为冤魂,不如做场法事进行超度。
“后来,和尚就来了,一看说没法超度,你们连灵堂都没给人家设, 也不守灵,这样不尊重死者.,冥界也不会同意。大家无计可施,只好跟学校沟通,要求在校园里设灵堂。正好学校也为这事头痛,当即就同意了,于是选了一块偏僻的地方,当时叫体育馆,后来拆了重建,成为了今天的小礼堂。接下来的事你们都能猜到了,举办追悼会和守灵的当晚,本来约定好十点半之后就不再奏乐,保障同学们的休息时间,结果那哀乐莫名其妙地自己响起,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学校接到了无数投诉,无奈之下出动保安前往体育馆。
“你猜怎么着?体育馆里面灯通明,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硕大的花圈和无数的菊花仍然整齐地排列在应有的位置,所不同的是,它们都变成了暗红色。不仅如此,体育馆的地板、天花板、四面墙壁,所有人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血腥的褐红色——那是热热的血黏在上面最终冷却凝结而成的颜色,仿佛是有一只巨大的手,猛地将红色的颜料倾盆倒下。在这个由死亡和痛苦所构成的空间里,唯一没有变色的就是正中央那副黑白遗像。”
林佳慧说到这里的时候,冷雨馨和韩煜两人脸色同时一变,因为林佳慧所描述的这副场景他们实在太过熟悉,这简直跟几个月前发生的集体碎尸案现场一模一样!
林佳慧的余光发现了他们俩的脸色变化,可她并没有一点停顿,仍然继续地讲了下去:“在遗像前面,整整齐齐地推放着一座小山,那是由无数形状平整,大小均一的碎肉和骨屑组成的尸山,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所有逬去的保安无一例外吐得七荤八素,后来赶来的**也是这样。这桩史无前例的惨案不仅惊动全市,甚至惊动了全国,所有报刊杂志的记者蜂拥而来,校园人心大乱,大家惶惶不可终日,不少人甚至退学回家。后来,外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血馆悬案’。”
韩煜和冷雨馨不由得相互对望一眼,在殡仪馆挑出碎尸条的情景宛如昨曰,鲜活得现在想起来都想吐。相隔二十年,两起集体碎尸惨案无论是手法、现场状况,都完全一样!这是恐怖的轮回还是死亡的重演?厉鬼煞费苦心导演这两场惊悚大戏究竞是要向世人表明什么?
林佳慧的身子已经不再颤抖,但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是一种没有生机的美丽:“在‘血馆悬案’中,一共死亡三十一人,一个班级几乎全军覆灭,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当中只有一个女生逃了出来。她也参加了追悼会,但中途告假跑了出来,幸免于难。有学生看到她满脸泪水,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跑出体育馆,还一边惊悚地回头张望,但当时大家以为她只是受同学之死的刺激,没有人上前询问。‘血馆悬案’发生后,那名女生的精神遇到了重大刺激,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再也不愿回去学校,于是休学回家休养。
“不料风云再起,她回家休养后短短三个月间,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所有表亲、同学、老师、朋友、甚至只要是跟她稍微沾亲带故的,均离奇死亡。有的被车在撞死,有的突发绝症,有的自己上吊,有的撞柱裂脑,粽子,无一不是凄惨至极,闻者落泪。而据那些死者生前的描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曾经在晚上见到或听到窗外有很多小孩在窃窃私语或嬉戏谈笑。”
“等等……”韩煜打断了她的描述,他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开始变得犀利,,“很多小孩?很多是几个?”
林佳慧停顿了一会儿,眼神飘向床上,又飘回到韩煜身上,眉毛微微地皱起,缓缓地道:“据称是几十个,因为没有资料记载,具体数目无法知道了。”
韩煜蓦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上下嘴唇紧紧地抿着。紧接着,他问了一个最核心也是最关键的问题:“那名女生死了没有?”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玉琴微微颤抖,显见高度紧张这个答案。
林佳慧惨笑一声:“这正是整个‘血馆惨案’最诡异难解的地方,没有人知道那名女生的死活。”
韩煜失声道:“怎么会?**不查案的吗?差的时候难道没有跟进那名女生的情况吗?”
林佳慧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悲怆,双手不安地从腿上移到椅子的扶手上,摸索了一会,又慢慢地放回到腿上:“那名女生周围的亲友全部死光之后,她就发了疯,披头散发哈哈大笑着从家里跑出,没有人敢拦阻,从此不知去向,也许是死了,也许还活着。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阴灵戏的恐怖传说从此正式成形,并且成为笼罩上空挥之不去的死亡阴云,带给了学校太多哭泣悲痛的噩梦。虽然它没有在大规模地杀人,但从来没有停止将恶毒的双手伸向那些无辜的生命,一个又一个的学生被伪装成自杀而离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两鬓斑白的父母过来茯苓痛哭。离奇的高自杀率甚至惊动了警方和政府。
“这一段时期是学校历史上最黑暗恐怖的时期,在那里学习、生活、工作的毎个人惶恐不安,生怕不幸降临到自己身上。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尽管毎个月都有人离奇地惨死,却没有人提出要离开校园。我们推测,他们是害怕想那个逃出去的女生一样,会碰上那些可怕古怪的小孩,导致家破人亡。”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佳慧的神色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尽是灰暗和颓败的气息,因为干燥而略微有点肿起的嘴唇微颤着,眼中两滴大大的泪珠在眼眶内不断地滚动,晶莹透彻的光晕跟四周的暗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好一砗,冷雨馨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她终究将眼泪死死地困在了里面,就像压抑自己的情感一样地囚禁了它们。
“就在这个时候,校园历史上最伟大的社团成立了。他们是一群爱好戏曲的学生,组成了一个社团,名叫‘梨园社’。在得知学校这个血腥的秘密之后,他们下决心要将这个噩梦终结。最终他们也成功了,将阴灵戏的恐怖传说足足封印了二十年,但却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那就是全社人员集体死亡!”
听到这里,冷雨馨忍不住惊呼一声,她站的位置刚好在那缕照进了的阳光下,明明刚才感觉到有点热的身躯此刻却一阵阵的寒意叠加。
林佳慧忧伤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泪水已经重新沁入温润的眼眶。渐渐消失不见。只听她淡淡地说道:“是的,全死了。只有用生命结成的封印,才能压制亡灵的疯狂。可是,尽管封印那么强大,也不能做到一劳永逸,这才有了二十年血光重现的警示和预言。为了避免灾难重演,社长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封印破裂。这才有了孔融社的诞生。孔融社一共六个成员。每个社员都是因为自己身边的好友因为传说丧生。而决意加入。”
“我们做了大量的调查和走访。试图找出当梨园社的封印方法。然而,可恶可耻的学校竟然试图把这段黑暗全部抹杀,他们不仅销毁了所有记录,还掩藏了所有知情人的资料,令我们计划寸步难行。后来,学校发现了我们的企图。校长大发雷霆。威胁要开除我们。但我们不为所动,只要学校抓不住我们的把柄,就奈何不了我们。
“终于,事情有了新的突破。有一天,会长很兴奋地跑来找我们,说找到了当年梨园社封印的地方。我们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嘿嘿笑着,谁有神秘知情人透露给他的。他跟人有约定,不能说出名字,让我们只相信他就是了。于是,他们决定留下我守住大本营。其他五个社员前往那个地方进行勘探。结果……结果,他们就再也没回来……留下我……我……我真的……
说到最后,一直淡定从容的林佳慧眼神茫然的看向天花板,仿佛那些荣辱与共的同伴仍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含笑相对。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敌不过痛彻心扉的情感崩溃,捂脸痛哭,泣不成声。
“师姐……师姐……“冷雨馨蹲下来,无助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脊。唤着她的名字。
韩煜静静地看着两人。耐心地等到冷雨馨安抚好林佳慧之后才慢慢说道:“关于梨园社那部分,是社长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看资料知道的?”
林佳慧拭去泪水,抬起头,不解地问:“这有区别吗?是社长告诉我的,因为梨园社那部分资料已经被学校全部毁去了。”
韩煜脸上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背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说:“这说不通,既然全部被毁去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佳慧眨了眨眼睛。似乎对韩煜穷追不舍这个问题感到费解:“他对校长用过催眠法,可能是校长告诉他的。”
韩煜托着下巴。似乎并不打算这个问题就此结束,想了片刻又问道:“他从校长那里拿来的那部分资料。你有没有看过?”
林佳慧仔细回忆说道:“看过一些,不多,因为太繁杂了,社长说他讲解给我们听就是了。”
在林佳慧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韩煜的眼里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但瞬即恢复了正常:“那这些资料现在在哪里?”
林佳慧道:“社长他们死后,学校和警方以查案的名义,对我们的大本营进行了搜查,把所有的资料都回收了。”
“好吧。”韩煜拍了一下手掌,凝重的神色开始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常见的轻松闲适。不知道为什么。冷雨馨觉得仅仅是一个微妙的表情变化,却一下子缓和了屋子内冰冷彻骨的氛围。仿佛拂过了一股春风,沁出淡淡的暖意。只听韩煜道:“接下来的事情我基本能猜出个大概了。社长死后。你在晚上也听到了女鬼所唱的戏曲,知道自己已经被阴灵戏传说盯上了。你惧怕会有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孩,所以不敢回家,一直赖在学校,直到毕业之后不得已才回去了。其间你参加了一个迎新会。跟冷雨馨说了一些莫明其妙的话。回到家之后,果然,那些小孩就来找你了,你又惊又怕,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你所有的至亲好友一个个惨死在你面前。为了不再伤及无辜,你以刺激过大为由,假装成疯子,被关在这里,再继续保全自己生命的同时,也在努力等待后来的人发现校园这个恐怖传说,让你得以把这些信息传递下去。我说的对吗?
“全对。”林佳慧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回应,泪眼朦胧,“你几乎和他一样聪明。”
韩煜笑了一下,算是礼貌的感谢,紧接着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未必,我和他还是不同的。那么师姐。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小孩伤不了你?”
这几乎是最敏感也是最不能回避的问题。冷雨馨定定地看着林佳慧,准备好聆听她口中讲出的每一个字,因为这也将成为自己逃命的关键。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林佳慧的嘴、始终紧紧地闭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光洁的手腕上,醒目的蜿蜒着一串玉石材质的仿海棠花手串,从手串略微有些磨损的端口上看,已经带了不短的时限,但从那海棠花的亮丽润泽上看,它的主人一直非常爱惜,保养得当。所以几乎崭新。
韩煜马上会意:“他送给你的。”
林佳慧接口道:“他说这是开了光的,有很强的辟邪作用,好难得才求到一条。”
韩煜凝神看着这串手串,良久,突然突兀地说了一句:“医院里面药味真浓,我得出去透透气。”说完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chapter.10
阴魂不散
看着那个手串,冷雨馨的心都凉了半截,她用手细细 着那串手链道:师姐,这,这……手链你还有吗?林佳慧苦涩一笑:“傻丫头, 要真有,他就不会死了。那天我心神不 定,眼皮老是在跳,我不想让他去,可是他不听,还是去了。他跟我说,要我好好保存这条手串,像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决不能丢失。他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会有危险,却把唯一生存的希望就这么让给了我。可是……可是……这个傻瓜……没有他….我……我一个人活在 世上……又……又……” 林佳慧从椅子上瘫了下来,把头 深深地伏在冷两馨的肩膀上,从胸膛发出了沉闷而又厚重的哭声。三年的悲伤,也是对那场生死别里的绝望。 “师姐,师姐……”冷雨馨 着她的头发,跟着她一起轻声抽泣。 哭了好一会儿,林佳慧突然直起腰来。将手上的手串取下来递给冷雨馨道:“这东西送袷你”
冷雨馨大惊失色:“不行!师姐,这是你用来保命的宝物,送给我你怎么办?”
林佳慧凄然道:“我能怎么办?他死的那天……我……我已经没活着了……交给你们,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冷雨馨惶恐地将手串又推了回去:“不,师姐,我不能收。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应该顾及他这份心意。”
“顾及,顾及,一直都是我顾及他的心意,又有谁顾及我的心意?”林佳慧抓住冷雨馨的手腕,强行把那手串给她戴了上去。,“有时候,死了的人反而是幸福的。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的去做一件事,今天我想做一次。”
“师妹,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那么多的路要走。你还拥有我已经失去的东西。”林佳慧温柔的将手覆盖在那串温润漂亮的手串上,冷雨馨发现她的手心开始渐渐温暖起来。
“师姐,师兄他一定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才想尽办法保全你。”
林佳慧听了,宛然一笑,笑容中有种动人的美丽:“你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吗?”
冷雨馨恍然抬头,正对上林佳慧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爱情……爱情就是像师兄那样,为了你可以不顾生死。”
“扑哧。”林佳慧忍不住抿嘴而笑,一双手抚上冷雨馨的头,“看来你还是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啊。爱情的滋味很奇特,我相信你以后会尝到。但你记住,爱情不是用生死来衡量的,但真正的爱情会跨越生死。”
冷雨馨茫然道:“师姐,我听不懂。”
林佳慧的手渐渐地垂了下来:“好运,我的师妹。” “咔擦”,门轻轻的推开了,冷雨馨一脸茫然地走了出来,脸上还依稀带有泪痕。
韩煜在外面已经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见冷两馨出来了,长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女生就是啰嗦,化妆要一个小时,穿衣服要个小时,挑首饰要一个小时,现在连吿别都要一个小时。话都说完了?说完了我们就得走了,这地方也不是可以久留的。”

冷两馨不接一言,默默地跟着韩煜就往医院外面走去。科煜有点讶异: “生气了?我承认我是有点夸张,但我 也没说谎啊,你们女生能跟我们男生一样,抓起手机就往外吗? ”

冷两馨抬起右手,那串海棠花的手串在阳光下显得灼灼发亮,铎芒耀眼:”师姐把这手串送给我了。
“什么?”韩煜差点没跳起来,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你有没有脑子啊?你怎么能要?你要拿走了她第二天就会被杀死!快点送回去!”

冷雨馨黯然道:“你不了解她,现 在她家破人亡,又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早已生无可恋。也许自由地解脱对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死亡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想么痛苦。

一句话说得韩煜哑口无言,半响才道:“女人真麻烦。算了,随便你们吧,想死还不容易。不过这手串对你来说可有可无,设什么作用。” 冷两馨惊奇道:“为什么?难道手串换了一个人戴就不发挥作用了?”

韩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觉得一个死物远远没有一个活人历害。”

冷两馨目光一闪:“但是如果这个案子一直解决不了怎么办?我……我5要跟着你一辈子吗?”

“怎么可能?再厉窖的冤瑰也都有它的致命弱点,它难道还能逆天而行,把法术界全部灭 了?”

冷雨馨低下头道:“如果镇压了那个女鬼,把案子解决完了,然后我们就得分开,从此成为陌生人对不对?”

“没错!”韩煜精神一振,加重了语气强调道,"冷小姐你千万耍记得这个约定,你实在做不到也没关系,我到时想办法调配一碗忘魂汤给你喝下去就完了。“他话音刚落,冷两馨已经泫然泪下,抽泣不止。

韩煜傻眼了,他反反复复想了一 下,没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错漏,最多是语气有点兴奋激动,但这也不至于逼到人家哭啊。对了,一定是她刚才和林佳慧诀别的时候气氛太悲伤了,没缓过劲来,想到这里,心中释然:“算了,不说了,我们出去吃饭吧,你别太感概别人,多想想你自己吧。”

出去后,两人找了一家清静的小餐 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生热情地推荐:“我们今天刚好有一个情侣套餐搞持价,两位这么恩爱,吃了可以长长久久呢。” 韩煜白跟一翻:“我们是兄妹,来两个黑嫩牛扒。”

鉴于冷两馨心情低落,以往滔滔不绝的韩煜没怎么敢说话,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最后还是冷雨馨打破了僵局:“你觉不觉得师姐的爱情很凄美?”

“幼稚!”韩煜不屑道,“为了所谓的爱在那里要死要活的人了,我最看不惯了,一点都没领略人生的美好价值。”

冷雨馨愕然道:“你怎么是这样想的?”

韩煜道:“我这样想有什么错?我跟你说,男人是靠不住的,跟你好的 时候花前月下山盟海誓i ,什么都说得出来做得出来,不好了一脚踢了,没气度的说不定还在背后捅上一刀。”

冷两馨有点哭笑不得:“你自己不也是男人?难道你说你自己也是靠不往的? ”

韩煜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我自己就是这样干的,想要泡妞的时候搭 上一个,哄着她陪着她,玩腻了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扔了。爱情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男女之间只有生理上的互相需求。我劝你,趁现在你还有资本,多挑几个好的轮着玩,到以后老了就得等人挑你了。”

一块肥腻的牛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正中韩煜面门,上面还附带着 一个 去的叉子,鲇稠的汁液顺着他的鼻子流了下来,冷两馨在対面保持着甩盘子的姿势,只不过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变态!禽兽!”骂完,扭头就跑了。

众目睽暌之下,韩煜从容淡定地将牛扒扯了下来,用纸巾抹干脸上的:汁水,继续气定神闲地吃自己盘里的那半块牛扒,心里却咬牙切齿:“冷雨馨, 诅咒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林佳慧的手渐渐地垂了下来:“好运,我的师妹。” “咔擦”,门轻轻的推开了,冷雨馨一脸茫然地走了出来,脸上还依稀带有泪痕。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冷雨馨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嘴里还啃着个大包子。韩煜也懒得理她,直接拿了衣服去洗澡。
打开水龙头,很快,氤氲的热气就迷蒙了整个浴室,连墙上都糊满了水滴,站在旁边等待浴缸装满的韩煜无聊中摸了一下下巴,发现似乎长了一些胡茬。于是转身到洗手台前找剃须刨。
正当他手碰触到剃须刨的那一瞬间,一道如同电流猛击的震颤感倏地通过了他的心脏。韩煜停止了动作,整个人像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直觉预警?!难道哪里不对劲?
韩煜抬起头,一双眼睛迸发出的凌厉的光,他警觉地朝浴室四周望去,可惜到处都是白雾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奇怪,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一切正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韩煜开始仔细回想刚才自己的所有动作,包括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只有通过最真实的情节回放,才能找出直觉预警的原因。
最开始,自己是站在浴缸边,看见水龙头里面的热水流出来,那时候四周都是正常的,紧接着发现自己有点胡须了,想去剃一下,然后转身过去来到洗手台前面,须刨是放在左面的,拿到须刨之后……等等,在此之前,似乎还做过一件什么事。
对了,镜子!在找须刨之前,自己无意中看过一眼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韩煜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那面已经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的镜子,他立马就明白了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
旁边墙壁上的水滴已经因为变得越来越大而开始往下地流,镜子上尽管也凝结出了十几滴黄豆大小的水珠,却颤颤巍巍地始终驻足在那里,完全没有往下掉的迹象。
镜面远比墙面光滑,水珠的运动去截然相反。这已经违背了最基本的物理规则。
“天下万物,皆是形体!”韩煜喃喃地念了一句,将右手张开,五指缓缓地在镜面上空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镜面上了立时泛出一阵淡淡的白光,紧接着,在满是水蒸汽覆盖的镜面左下角处,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小巧玲珑的黑色手印。
韩煜脸色大变,他把须刨一扔,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出浴室,把一头雾水的冷雨馨拉了起来:“收拾东西,我们立刻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被韩煜的反常举动吓到的冷雨馨忙不迭地连声问道。
韩煜一边抓起东西往包里塞道:“他们追过来了!别愣着,收拾东西!”
冷雨馨还是没搞懂:“他们又是谁?学校的人吗?”她话音刚落,窗户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笑声:“嘻!”那声音稚嫩青涩,明显不是属于大人的声线。
冷雨馨的脸苍白得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扔下包子,也跟着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来,一边心惊胆战的道:“你是怎么发现它们的?”
韩煜答到:“运气好,无意中发现的。他们碰过浴室里面的镜子,那块镜子因为有阴气的凝结,所以气温比较低,下面的水珠老是掉不下来。”
冷雨馨又问道:“它们是来对我们下手吗?”
韩煜白了她一眼:“废话!难道还能是来找你玩的?”
冷雨馨道:“你不是说你完全可以对付它们吗?为什么现在却要慌乱地逃跑?”
韩煜把拉链一拉道:“我是可以对付它们,但是我要先确定它们背后没有老板跟着来!说这么些无聊的话,有十条命都给你死光了。”
听到这话,冷雨馨顾不上斗嘴,慌慌张张地把床上的衣服拢成一堆直接塞到袋子里,背起来跟着韩煜就往门口走。
“叩叩”!窗户那边突然传来清脆的敲击声,冷雨馨悚然回头,只见窗户已经被缓缓地推开了,从外面黑漆漆的空气中伸进一只同样乌黑的小手,紧紧抓住了窗台的边框,“嘻嘻……嘻……”笑声已经清晰可闻。
“韩煜!”冷雨馨尖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韩煜跨前一步,将灭天葫抛了出去,厉声道:“阳间诸鬼,统归奈何!”灭天葫迅速变大,通体发出耀眼的紫光,飞到窗户上空定住不动,紧接着从葫芦口中迸发出一道强劲的白光,笼罩住那只乌黑的小手。
小手的皮肤上立刻起了一阵浓郁的白烟,窗户外面传来“吱呀”一声怪叫,小手重新缩回到窗户外面,“咔嚓”一声,窗户又关上了。
“还不快走?!”韩煜一把扯住已经呆了的冷雨馨,两人脚不沾地地冲出了酒店。此刻,外面华灯初上,下班的人群挤挤嚷嚷,充斥了整条大马路,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焦虑和抑郁,丝毫没有人关心注意这对从酒店里面慌忙冲出来的男女。
出去之后,冷雨馨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韩煜,我们去哪儿?外面更加危险,他们随时可以找到我们啊。”
韩煜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最有名的寺庙是哪里?”
冷雨馨想了一下,道:“听人们说起过,好像是尖顶寺。”
韩煜二话不说,找了一辆的士。“去尖顶寺。”
这座城市规模不大,常住人口不过两三百万,但这里人的信仰却比大城市的要更加虔诚。尖顶寺位于城市东北角一处宁静的山脚下,占地面积庞大,不但有主殿,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副殿,尽管是晚上,但是香客仍络绎不绝,敬香许愿的踏破了门槛,寺里也是灯火通明,求签处更是挤成一片。
韩煜一眼瞅见门口有个维持秩序的小和尚,立即即开拥挤的人流,好容易冒出半个身子,冲着他就叫道:“喂,带我见你们住持。”
来这里的香客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小和尚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对他这般呼呼喝喝,抬眼朝韩煜打量了两眼,觉得这小子眉眼普通,穿着寒酸,看上去既不像官二代也不像富二代,顿时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叫得比他还大声:“干什么干什么?想插队是不是?排队排队!硪们住持很忙,没空见闲人。”
他这么一呼喝,顿时引起了四周围人群的注意,一时间无数鄙视和愤怒的目光都冲韩煜设了过来。冷雨馨当场就怯了,赶紧拉着韩煜的袖子道:“我们快点去排队吧。”
“放屁!”韩煜推开冷雨馨的手,他气得就快没跳起来了,扯着嗓子吼道:排你大头的队!我跟你一分钟,要好似你不肯带,我就自己冲进去,等见了住持,我一定要让他罚你跪经半年!”
看着韩煜凶狠异常有持无恐的表情,又听他说出“跪经”这个专有术语,小和尚当场就蔫了,赔笑着道:“别,别,施主,你若是认识住持就早说嘛,我还当你是一般的客人,我现在立刻带你去。”
说完,小和尚领着他们穿过主殿,来到僧舍院落。此刻真是繁忙时期,僧舍里十有八九都是空房,一路也不见什么和尚。顺着一条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路,绕过葱葱郁郁的园林,远远便望见有一块大的空地,四周没有其他建筑,只有正中央一间静室,里面焚着檀香袅袅,两边各种着两棵繁盛的菩提树,一个蒲团摆在门口,一个年约60多岁的老和尚正跌坐在蒲团上闭目冥思。
小和尚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走到距离那间静室十米的距离就停住了,双手合十高声道:“弟子惶恐,打扰住持,有位施主要求见您。”
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韩煜看了半晌,摇摇头道:“阿弥陀佛,老衲似乎不认得施主,施主强闯本寺,意欲何为?”
韩煜二话不说,从袋里掏出一个物件,握在手中,往前直伸出去,出示给那老和尚看。那是一个小巧的令牌,周边是赤红的火焰,围绕着一个厚重古朴的“秘”字,下面是莲花托盘,正是莲花秘院的标志。
老和尚一见这个令牌,当即脸色大变,立刻起身道:“原来是贵客降临,请入内密谈。”又回头对一脸茫然的小和尚点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小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老和尚将二人请进净室,将门关了,这才合十微微点头为礼对韩煜道:“原来是同行中人,老衲不知,刚才怠慢了。只是莲花秘院轻易不得擅出凡世,你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韩煜双手合十,施了一个礼之后才道:“方丈别起疑,我们俩被邪秽追杀,实在不得已才来这里,求佛祖庇佑。”
老和尚眉头微皱道:“对方很厉害吗?”
韩煜沉吟道:“倒不是厉害,只是它身后牵着一桩沉冤多年的血案,如有不慎,只怕伤及多人性命。所以晚辈想暂避其锋芒。方丈这里久得香火敬奉,又有佛像金身,料想他们也不敢进来”
老和尚捻着长长的白胡须道:“明白了,那我让他们准备两个房间给你们休息吧。只是本寺僧舍不够,可能环境吵闹,还望二位海涵。”
韩煜道:“住持不必太过费心,我们明天就走的。”
安排好房间后,韩煜把自己关在里面,说要冥想修为,抛下冷雨馨一人不知所措,在房间里呆坐了半天之后实在百无聊赖,只好在寺庙里闲逛。冷雨馨是信佛的人,一路游来,逢神必拜,拜完之后时间已将近九点,来上香的客人都渐渐散去了,寺庙也关门打扫,冷雨馨想着此刻回去睡觉似乎是早了一点,刚进来的时候记得正殿后面有一株桂花开的正好,不如过去感受一下清香。
这桂花果然开的繁茂,远远的,冷雨馨就感觉幽香沁鼻,让她忍不住闭目陶醉。忽然树下传来一个声音:“阿弥陀佛,看来施主也很喜欢这桂花树,这么晚了也不忘过来观赏。”
“啊……是……是你?”冷雨馨吓了个半死,刚要尖叫一声,定睛一看,却认出刚才树下黑乎乎像是石头的东西竟是一个人在打坐,赶紧将那声尖叫又憋回到了喉咙里面。
“住持?”冷雨馨揉了揉眼睛,有点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和尚呵呵一笑:“有缘哪儿都能来,哪儿都能去。”
冷雨馨心中一动:“住持,你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聊聊。”
老和尚往旁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你我遇见,已是有缘。施主坐下吧。”
冷雨馨皱了皱眉头,犹豫道:“不是吧?就坐……坐地下?住持难道不怕袈裟脏了?”
老和尚安详地 着地上的泥土,低声道:“以天为顶,以地为席,没什么不好。世间万物,都是天地孕育出来的。”
这原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听在冷雨馨的耳里,竟是说不出的舒服。这老和尚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抚平自己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让奔波劳累的身体逐渐放松,剑拔弩张的神经慢慢松弛。冷雨馨心中似有所悟,歉意地道:“我就是个俗人,住持您别笑。”说着就在老和尚的对面坐下了。
看着老和尚,冷雨馨双手紧张地绞着下面的衣角,字斟句酌地说道:“住持,我心里有事,悬了很久了,一直困扰着我,连睡觉都睡不好。我很苦恼,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想请你帮我解惑。”
“我的好友、我的同学……整个班的同学都被厉鬼所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些血淋淋的场面,就觉得她们都一个个肢体不全地站在我面前哭,求我给他们报仇。”
“我跟着韩煜跑了那么多天,觉得心里好累好累,都快喘不过气来,有时候甚至想着睡下去就不要再醒来了。我很惶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没有斗志。我很害怕,害怕忘记自己的使命,害怕最后对不起那些惨死的同学。”
说到最后,冷雨馨语速加快,情感波动,忍不住哽咽起来。一片皎白的桂花 慢悠悠地飘落了下来,荡漾着落在她的肩膀上,顺着她的袖子轻柔地 ,跌落在泥土中。
老和尚并没有看冷雨馨,只是出神地看那片 ,来了,缓缓地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世间万物,只要是生灵,都逃脱不了死亡的末路。人死为鬼,鬼死为界。一旦阴阳相隔,便已是两个类别。世上不乏有为死人报仇之事,老衲觉得,生前恩怨,死后何必计较?寿短寿长,都是宿命。”
冷雨馨困惑道:“难道那些犯下罪孽的冤魂就让他们继续存在下去,继续无法无天地残害无辜的生命?”
老和尚微微一笑,只说了八个字:“轮回因果,自由报应。”
这八个字如同洪钟,震得冷雨馨内心波涛汹涌,翁鸣不已,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又听老和尚接着道:“其实我看施主本性秉善,复仇之心并非你的本意,只是担心世俗责难,所以强行背负。其实死了就是死了,一切烟消云散。冤冤相报何时了,若你的同学都想着血债血偿,跟那个厉鬼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番话说的冷雨馨醍醐灌顶,多日以来郁积在心内的一块大石轰然碎裂,猛然间觉得心神宽泛,神清气爽,就连一直困扰自己的哀伤、不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仿佛重生,久违的活力和生机重新回到了这副躯体上。她忍不住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谢谢住持指点迷途,我不会再迷失自己的本心。”
“嘻嘻……”这时,围墙外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嬉笑声,飘渺幽幽,时远时近,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冷雨馨脸色一变,就想往老和尚身后躲,惊恐道:“不好!它们……它们追到这里来了!”
“施主别慌。”老和尚面不改色,不动如山,“它们进不来,这里是佛门圣地。心无挂碍,无有恐怖。施主心念坚定,他们自己就会先怕了。”
冷雨馨胆怯道:“话虽然这么说,可它们都是能杀人的,我根本对抗不了。”
老和尚摇摇头道:“这里是阳世,不是他们应该存在的地方。天地有正气,你只要把持得住内心,它们便会反过来畏惧你。”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振聋发聩。
一席话说得冷雨馨心中暗服,垂头称是。
她将“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在心里偷偷地念了几回,竟然真的感觉脊背那股寒意在悄悄地减退,于是她将腿重新盘好,坐回原地,继续跟老和尚对谈。
冷雨馨道:“方丈,我不明白,那个厉鬼的本体只是个女生,也没有生育,她从哪里召来这么多死了的小孩的灵?”
“那不是小孩的灵。”
背后突然出现人声,冷雨馨顿时把什么“心无挂碍”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本能地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老和尚后面,只怯怯地伸出头来战战兢兢地偷望。
没想到睁眼一看,来人的脸庞熟悉到连几根汗毛都清清楚楚——竟然是宣称要冥想很久的韩煜。
“你想死吗?怎么可以这样吓人?你不是要冥想吗?跑出来又想干什么?”冷雨馨立刻满血复活,跳了出来,恢复了气势汹汹的男性化风格。
韩煜无奈地摊开双手:“我是想冥想的啊,可是它们很快就追踪到了这里,进又进不来,就在外面叽叽喳喳,吵得我根本进行不下去。”
冷雨馨忽然想起韩煜刚才说的第一句话:“等等,你刚才说他们不是小孩子的灵,那是什么?” 韩煜沉声道:“是小鬼。”
冷雨馨一呆:“小鬼?”她喃喃念完这两个字,明明四周没有风,全身却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头皮 ,一股流水般的寒气从脊背流到脚底,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什......什么小鬼?”
老和尚为解释道:“这是一种极为歹毒的咒术。最初被法术界用作驱鬼的法宝,召唤那些徘徊奈何的亡灵,淬炼成傀儡,操纵它们战斗。后来传入民间,有人动了邪念,就把它发展成为杀人的凶器。因为幼灵的怨力普通比普通灵要大的多,有术士制作出幼儿木偶,将亡灵打入其中,炼制成仿幼灵,试图增加能量。这样炼制出来的东西,表面上看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很容易被误认为幼灵,这就是‘小鬼’名字的起源。现在法术界已经严禁用这类法术了,但不幸的是,它却传到了冥界。”
冷雨馨彷徨道:“你们是说,那些追杀师姐、追杀我们的东西,都是那个女鬼炼制的小鬼?可是,她哪来这么多亡灵来炼......等等,难道说......”冷雨馨的瞳孔迅速扩大,在深不见的黑色中央,是深深的恐怖。
“你猜对了。”韩煜丝毫不顾及冷雨馨的情感,直话直说,“那些被她迫害致死的人,可能全被她炼制成了小鬼。因为校园封印并没有完全失效,她出不去学校,只好派这些小鬼过来帮忙追杀。或许这里面有几个还曾经是你的同学。”
“不,怎么会这样......”冷雨馨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些可怕的身材矮小的邪崇,那些将林佳惠所有亲友全部绝杀的幽鬼,那些为校园带来血云恐惧的恶灵,竟会是自己曾经同窗相伴的姐妹?这个事实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直 心脏,耳朵甚至能听见滴血的声音,一点一滴,震颤魂魄。
冷雨馨哀求地看向了老和尚:“主持,求你救救它们,求你超度它们吧。他们死得那么悲惨,无辜地离开这个世界,死后还要不得安生,这样**控,如果这都不算违逆天理,那世间还能有什么公义?”说完,她早已哽咽难言。
老和尚长叹一声道:“不是老衲不想超度,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被炼制成小鬼之后,魂魄就被封锁在了那个木偶之中,除非能打败炼制之人,夺回木偶,释放魂魄,否则根本无法超度。正是因为此术对魂魄折磨太过,才会被法术界禁绝。”
冷雨馨痛苦地摇了摇头,她想说什么,但是喉咙被死死地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有掩面低声哭泣。
清风拂过,更多的桂花 从树顶上飘落下来,摇曳生姿,落满她的全身,柔和的白色在夜幕的背景下熠熠生辉,映衬着那些晶莹的泪水。如果哀伤没有覆盖她的周围,这已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美风景。
“所以复仇之心是多么可怕,施主只要领悟到这点就好。不多说了,你情绪太激动,加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老和尚叫来了两个人,领着冷雨馨就回去了。 韩煜看着冷雨馨离去的方向,目光中飘过一丝阴郁,回过头道:“多谢方丈开解,我就是一直担心她放不下复仇的愿望。”
老和尚道:“不必客气,解救苍生,本来就是佛门职责。只是我看那些厉鬼并非善类,即便到了佛门也不减凶残之心,此案非常棘手,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韩煜皱眉道:“难得很。之前已经有人出手镇压过一次了,你也看到了。效果并不好。而且镇压这种事,只能管一时,治得了标治不了本,到时她再出来,反弹会更强烈,因此我偏向于超度。世间没有解不开的结嘛。”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煜并没有料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走的会是一条多么坎坷的路,其中百转千折,波谲云诡,凶险无比,生死交错,在恐怖的阴影下一直暗涌着诡异的血泡。
因为,世间没有解不开的结,可也没有无需代价就可解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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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阴魂不散
第二天一早,韩煜和冷雨馨准时启程,带着沉甸甸的心情,等上了南下的列车,在车上,冷雨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难道我们回去也要找家寺庙住着吗?” 韩煜答道:“那倒不用,你以为我们现在住的那家酒店是乱选的吗?我早就看好了,那是个向阳之地,后面还有民国初期就义而死的十三烈士墓。我做了点手脚,将那墓中的浩然正气引了过来,把我们的房间围了三圈,这样就算是女鬼亲自过来,轻易也近不了身,不过既然她已经派出小鬼来追杀我们,说明已经是盯上了,我们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天黑前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学校。” 冷雨馨点点头,又问道:“拿我们回去之后要做什么?”韩煜说:“我想过了,孔融社社长找得到那些资料,说明这里面有很要紧的秘密,学校不敢销毁。这些资料既然被搜回去了,一定又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们要去找出来好好看看,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冷雨馨好奇道:“你要怎么找?也对校长用催眠术吗?”韩煜不屑地道:“校长被催眠过一次,肯定会采取防范措施,再说这么低等级的东西我用了岂不有失身份?你放心好了,那资料只要存放在校园里面,我一定能找出来。” 冷雨馨不再说话,接连的奔波、精神上的刺激还有不断的恐惧都让她的身体非常疲累,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终完全耸拉了下去。
“咚!”又是一声巨响,头部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是不小心撞到玻璃了,她一边 头,一边往车窗外望去,顿时就惊呆了一一外面不但没有下雨,而且还是阳光灿烂的晴天!
后面传来韩煜嘲笑的声音:“你的睡姿真是不雅,撞上去是应该的,希望没把你撞傻。你要感谢我厚道,没有拿手机拍下来。”
睡姿?我睡着了?冷雨馨怔怔地看向外面,哪里有什么空地?远处都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和蜿蜒而过的河流。
难道刚才是我的梦境?可是为什么感觉会这么真实?一丝一毫,一环一节,如同亲身经历,感同身受。
不,这不是真实的,列车是全封闭的,根本不可能闻到什么桂花香,那个女孩距离自己那么远,又怎么能听到她的说话?一定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正出神间,韩煜撞了她一下:“喂,到站了。”
冷雨馨对自己的学校有着很深的感情,这里是她结交新朋友的天地,也是快乐生活的场所,可是在这一切几乎被全部摧毁之后,她开始对回到学校有深深的恐惧。她真的开始觉得,那不是一座校园,而是一片坟墓。她也真正明白了林佳慧的心情,明白了阴灵戏这个恐怖传说带给人心的压抑。
两人先回到酒店梳洗了一番,这才结伴回到校园,然而,没等他们跨进校园,另一件异事发生了。
这是一条通向学校偏门的小路,那扇门位于教师宿舍区内,原本只是为了方便下夜课的人回家,一般是不开的,后来外面变成了一天食街,大家都想少绕点路,于是在强烈要求之下,这里变成了常开的门。
如今是上课时间,这里罕见人影,韩煜的目的是想避开多人耳目,以免碰见认识的人,但他刚踏上那条路的一刹那,立时心中微微一颤,暗道:不好,难道出去两天,封印就已经破裂,那女鬼已经白天也可以行凶了?
百般警惕之下,两人安全走过大半段路程,在距离那扇小偏门仅有不到十米距离的时候,韩煜的耳后传来一道细微的风声,他装作打呵欠一低头,顺利通过。
“哧!”那道风声掠过他的头顶,直奔旁边的草丛去了,就在它通过韩煜身边的时候,韩煜敏感地嗅到了一丝法器的气息,不禁眉头一皱:法术界中人?
还没等他抬起头来,后面接连不断的响起了“哧哧哧”十几下轻声,这下子韩煜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左脚为心,右脚为距,在底下划了一个漂亮的半圆,身子也随之一扭,避过了这些法器。
这下子惊动了一无所知的冷雨馨,她奇怪地扭头道:“喂,你在做什么?”话音刚落,草丛中传来一人冷冷的“哼”声:“身手不错啊,练过功夫吗?”
“什么人?”冷雨馨吓了一跳,叫道。这穿着本校校服的男生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原本长着一张很阳光的脸庞,此刻上面却布满阴云, 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锋利的目光不停地在两人身上巡视。
冷雨馨吓了一跳:“你……你到底是谁?躲在这里干啥?抢劫吗?”
那男生愤恨地看了一眼韩煜,道:“你问你男朋友最清楚了。”
韩煜眼珠子一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帅哥你电脑状况如何?”那男生阴沉一笑:“托你的福,变成废铁了。”
冷雨馨打断道:“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韩煜道:“你还记得论坛上有人发了个帖子吗?说十年前同样发生了集体碎尸惨案,结果在学生们中间掀起轩然不波。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那男生道:“没错,是我发的帖,但很快就被学校删了。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追踪我,还发了一个木马到我电脑上,还烧了我的cpu!”
韩煜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谁叫你这么神秘兮兮?再说了,我如果不弄坏你的电脑,你会主动来找我吗?”
那男生怒道:“你要我来找你干什么?你暗恋我吗?”
韩煜摇摇手道:“其实就一个目的,我想搞清楚,你是怎么知道之前还发生过这类案件的?还有,你还知道这个案件的哪些信息?”
那男生的脸黑得像个暴雨天,咬牙切齿道:“看我的口型:我一一凭一一什一一么一一告一一诉一一你?!”
韩煜耸耸肩:“好吧,我们换个话题,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真实的时间,把二十年前说成是十年前?”
这句话一说出来,立时镇住了那个男生,他惊疑地看向二人,措辞也谨慎了许多:“……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也会知道这事?”
韩煜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就算是天机,世上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无可奉告。”那男生的神色严肃起来,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人,“看样子你们也在调查这件事,既然这样,我正言劝告两位,及早收手,免得后悔莫及。”
韩煜道:“给我们一个收手的理由。”
“理由?”那男生的嘴角微微上弯,偷着一股轻蔑的神态,“理由就是生命只有一次,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件案子的内情怎么样,我不会透露给你。我能告诉你的是,这里的水很深,涉及怪力乱神,已经不是你们这些俗人可以化解得了的,如果你们想长命百岁,最好立刻停止调查,远离这所学校!”
说完,那男生高傲地仰起头,转身走了,留下哭笑不得的冷雨馨站在那里,看看远处,又看看韩煜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也是法术界的人呢?”
“没必要。”韩煜收起了那副 不羁的神情,脸色转成凝重,“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谁知道呢?他说得对,这里的水很深,很凶险,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过,我总会想办法搞到他那边的情报的。”
进入学校之后,两人分道扬镳,冷雨馨一直是个好学生,急着要回去上课,补好落下的笔记,而韩煜则没把上学当一回事,开始秘密调查校长的行踪。
时钟刚刚过了六点,冷雨馨准时踏出了校园,夕阳已经降临天际,为那葱绿而光华摇曳的学校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红。
来到酒店,冷雨馨意外地发现韩煜居然没有准时回来,她有点心慌: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忐忑不安地等到了九点,韩煜一脸疲惫地回来了,
冷雨馨长松一口气:“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把我吓坏了。”
韩煜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还能去哪里?我跟踪了校长半天,去了一趟图书馆,又把学校给翻了一遍,就算是铁人也累垮了。”
冷雨馨惊喜地道:“你效率这么高?有没有什么发现?找到藏秘密资料的地方没有?”
韩煜道:“校长那边有过一次教训之后,可谓是滴水不漏了,什么发现都没有。学校所有偏僻的地方我都去踩过点了,也没有发现异常。”
冷雨馨心凉了半截:“那……那怎么办?我们从哪里入手?”韩煜道:“看来要从校长那里拿到那些秘密资料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从另外一个人那里入手。”
冷雨馨忙问道:“谁?”
韩煜道:“这是事关学校生死存亡的绝密资料,天底下应该只有两个人看到过,一个就是校长,而另外一个就是孔融社社长张敏胜!”
“韩煜你傻掉了?”冷雨馨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张敏胜已经死了!我们难道去找一个死人问……等等,你的意思是招魂?”
韩煜冷静地道:“试过了,张敏胜一早步入轮回了,没法招魂。”
冷雨馨呆了一下道:“那还怎么从他身上入手?”
韩煜沉声道:“张敏胜一早知道学校即将对他不利,所以事先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校长估计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人把这份资复
制了一份。”
这个消息当真是晴天霹雳,冷雨馨的声音都 了:“复制特一份?你……你能肯定?”
“百分之八十吧。”韩煜道,“当林佳慧告诉我那条手串是他送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你回想林佳慧描述的那一段,那哪里是交代,分明就是永别。张敏胜在出发的前夕应该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死亡的结局,他能妥善安排好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就一定能妥善安排好那些宝贵的资料。”
冷雨馨道:“明知是送死,为什么要去?”
韩煜道:“这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一个局。还记得我们碰上的那个学生会干部吗?他跟我们讲述过曾经无意中偷听到两个人谈话,论及要引诱谁去某个地方查探,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把这个跟孔融社五个社员神秘失踪的案件连起来,就可以发现一条清晰的逻辑线。学校这边有人,也许是校长,用真相为诱饵布了一个陷阱,想借刀杀人,而张敏胜看穿了这个陷阱。可他自然经受不住发现真相的诱惑,或者是他有足够的自信不会上当,于是他们还是出发了。结局当然是以孔融社的惨败告终。”
冷雨馨出神了一会,道:“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把资料藏在哪里呢?会不会是给师姐了只是师姐不知道?”
韩煜道:“我不可能。他送林佳慧那串手串,说明他预料到她有危险,一个身处
危险的人,怎么还能担当起保护资料的重任呢?所以,最有可能的是,他把这些资料留给了后辈的学生,他把期望寄托在未来,希冀着将来有朝一日终将有人能破除这个血腥恐怖的迷局。这么一来,问题就显得简单了。既然目标锁定学校的学生,那么他存放资料的地点只有可能在学校。学校那么大,要让后人能准确地找到存放地点,就必须要有提示。现在所有问题都指向了一点一一寻找张敏胜留下的提示。”
冷雨馨道:“没用的,我早就试过了,学校不但注销了他的学籍,还删掉了他在学校的全部痕迹,除了那张入学花名册,再也找不到跟他走有关的一点信息了。”
韩煜微微一笑:“那倒不见得,学校是可以大删特删,可是有些东西是控制不了的。张敏胜生前是校报的记者,经过我查证,学校有一份报纸是有公开发行号的,也就是说,那是一份对外销售的报纸,绝不可能被删除干净。如果张敏胜的思维跟我一样,那么他作出的选择必然就是将提示留在那份校报上!”
冷雨馨兴奋地问:“那就是说,只要把那份报纸搜集起来,慢慢找就成了?”
韩煜道:理想状态是这样,前期的报纸不需要,只需要张敏胜死亡那一年的。只要破解了提示,就能找到那份复制的资料,到时候阴灵戏恐怖传说和梨园社的真相就该显露
在我们面前了。”
“真相?!”冷雨馨再一次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师姐告诉我们的不是真相?”
韩煜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一字一句说道:“对,不是真相!”
冷雨馨怔怔地道:“你……你居然怀疑她?她已经家破人亡,生不如死;她日夜守着这份煎熬,只是为了不想传说从此湮灭;她连最后生的希望都毫不犹豫地让给我,你却在这里怀疑她?诋毁她的良知?韩煜,支配你的究竟是怎样逆天的逻辑?!”
韩煜皱皱眉头,啼笑皆非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有说她是故意骗我们的吗?”
冷雨馨愣道:“不是故意骗我们?难道是无心骗了?问题是,她骗我们干什么?”
韩煜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或许是张敏胜出于保护她的需要,没有完全告诉她事实,又或许孔融社在探查真相的时候走了歪路,得出了一堆错误的结论。”
“等等,韩煜。”冷雨馨反感道,“你又没实地参与过调查,你凭什么说他们的结论是错误的?”
韩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没发现吗?在林佳慧告诉我们的那一大段事实中,隐藏着众多无法理顺不可解释的致命矛盾!”
冷雨馨整个人被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沙发的扶手,卡其色的皮革被她抓得皱出一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滴,事实的扭转来得如此突然,让她根本无法接受:“什……什么致命的矛盾?”
韩煜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冷雨馨,缓缓地道:“第一,林佳慧说二十面前有一个女孩跳楼,几天后,全班同学为她举行守灵,她却丧心病狂地把他们全部碎尸,一个新死的女鬼何来这么大的冤力?就算是极阴之时诞生的人,身受非人折磨痛苦无比地死去,最多也就只能杀害单个人,要想做到一举灭掉三十多人,还要碎尸到如此地步,绝不可能!因此,女鬼之死是第一个蹊跷之处。”
冷雨馨的心猛地震颤一下,她想起了殡仪馆里那个装着碎肉的盒子,她想起了那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想起了那尊慈眉善目的地藏王菩萨塑像。
韩煜的声线愈发低沉,而眼神却开始凌厉:“第二,她说同学们请来了几个和尚帮忙超度,但和尚要求先行守灵才能超度,我入法术界这么多年,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还是第一次听见。超度跟守灵有个毛线的关系?何况,如果那和尚真的有点修为,很容易探知那是一个冤魂,能超度就超度,不能超度就镇压,提议全班举行守灵会,只会把三十多条人命活生生地送入坟墓。那和尚我听来听去都不像是个救人的,反倒像是个为虎作伥的。因此,到底二十年前是不是举行个守灵仪式?为什么要过了头七之后突然举行守灵仪式?这里面必然有深层次的可怕玄机!”
冷雨馨听着,目光已经有点茫然,她不知道二十年前那场带来巨大灾难的守灵会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她觉得跟自己在梦中见到的瞬间现场,见到的同班同学一个个丧心病狂在自己面前撕开胸膛撕开皮肉的场景一定很像。如果真的是那个和尚一手主导了这所有的厄运,那么阴司轮回就算把他永远镇压在地狱十八层,也无法洗脱这血海尸山的罪恶。
韩煜不知道冷雨馨的心里已经转过了那么多道弯弯,还以为她已经陶醉于自己的推理之中,越说越带劲了:“第三,就是关于梨园社的了。林佳慧跟我们说,这是一个校园历史上最伟大的社团,因为他们舍己救人。“伟大不伟大我先不评论,单就这社团成立的动机就让人值得怀疑。你想镇压或超度或赶跑一个很厉害的女鬼,为什么要纠集八九个什么十几个人成立一个社团?还是要唱戏的社团?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他们是怎么靠着唱戏来镇压女鬼的。但是,梨园社跟女鬼有关的消息能够流传至今,又记载在学校的绝密资料上,显然又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学校消除了梨园社的所有记录,再次佐证了它想掩人耳目。因此我能肯定不是像你那位美丽的师姐所想象的那么冠冕堂皇,它的背后只怕是难以想象的诡谲内幕。”
“最后一点,是关于张敏胜的。让我觉得非常奇怪的是,他既然已经预料到了危险,为什么要把除林佳慧之外的四名组员全带上?他受不住真相的诱惑,要死他一个人去死好了,犯得着把孔融社给毁了吗?总之他的最后一次决策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的科学合理性,林佳慧居然也没怪罪他。如果硬要解释的话,我只能推测在当时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件刺激了张敏胜,让他作出了这次全军覆没的危险抉择。”
说到这里,韩煜已经口干舌燥了,他站起来在桌子上找了半天,开了一瓶矿泉水一气喝了半瓶,顺了顺气才接着说道:“现在,你还相信林佳慧说的话吗?一早我就跟你说了,整件事波谲云诡,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甚至有时候你亲眼所看,亲耳所闻,都未必可以当真。阴灵戏作为困扰学校二十多年的恐怖传说,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破解真相的?”
冷雨馨幽幽地道:“真想不到,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背后居然有那么多漩涡。怪不得师姐说,只有你能拨开迷雾,找到真实的东西。”
韩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你别在那里拍马屁了,我都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不早了,睡觉。明天出发去搜集张敏胜在校报上发表的文章。”  

.        chapter.12
古怪的提示第二天是周末,两人起了个大早,稍微准备一下之后走出了酒店。天气非常地晴朗,阳光灿烂得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初夏,但未减的寒意让路人们纷纷裹紧了身上的风衣,缩着脖子缓缓而过。
冷雨馨忍不住往学校的方向望了一眼,金色的光辉恰好照耀在宏伟的校门上,白色的柱子折 圣洁的光芒,金光闪闪的大字承载着百年书香的底蕴,底下来来往往的那些学子们有着和他处截然不同的纯真与青春的气息。无数盘绕着紫花、红花、黄花和蓝花的藤条植物迫不及待地从校墙里翻出来,绽放出 的笑颜,葱绿的簇拥里是生机无限的蓬勃。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来这是一所被噩梦笼罩、被血腥压抑的恐怖校园,也许只有等太阳落山,无边无际的黑暗弥漫整个天空,狞笑着的幽灵才会出来,肆意享受着鲜血的盛宴。
冷雨馨转过头去,不愿再多想,他们在重走孔融社的道路,只是却不知道,会不会有和孔融社不一样的结局。
两人搭车来到了国立中山图书馆,直接借阅到了两本正是唯一有公开刊号的校报《寒冰报》近十年来的合订本,随即开始在借阅室紧张地翻找起来。
韩煜道:“张敏胜是在三年前死的,我们把时间提前三年,直接找2010年的内容。”
冷雨馨提出疑问道:“2009年的呢?难道张敏胜不会提前做准备?”
韩煜斩钉截铁道:“不用操这个心,他如果能提前这么早预知危险,就有更充分的准备保全林佳慧,而不是匆匆忙忙丢给她一个手串,却无力改变她全家覆灭的悲惨结局。他必定是提前几天才发现危险,还要顾及藏好资料,这才仓促安排好后事的。”
韩煜这么有自信,冷雨馨也就不再坚持。两人开始一页一页翻阅起来,幸好《寒冰报》发行次数不多,一月也就三次,很快就筛选完了。
果然如韩煜所料,在2010年《寒冰报》上以“张敏胜”为署名发表的文章总共只有两篇,而这两篇都显得异常的古怪。
一篇是一个短小的故事,里面写着:“从前有个傻子,最不喜欢下雨,可是他住的地方天气不好,偏偏连着下雨,眼看他的生日就快到了,傻子很着急,天天求神拜佛祈祷给个好日子让他过生日。这样日求夜求,感动了观音菩萨,当真到了他生日那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傻子乐不了支,在街上乱跳,逢人就说:‘终于雨过天晴啦!终于雨过天晴啦!’”
看着这篇文章,两人都傻眼了,韩煜哭笑不得道:“这是什么烂文章?这都能发表,那我也成了大作家了。”
冷雨馨指着书道:“你看,这篇上面还有分类大标题,写的是‘寓言’,这个故事是有所隐喻,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提示。”
韩煜不耐烦地翻到后面一页道:“你分析得没错,他之所以写这么一个稀奇古怪又莫名其妙的故事放在这里,分明就是故意引起读者的注意,要引导人发现一些什么东西。可问题是,就这么一篇孤零零的怪文,前后没有任何提示,这叫人怎么去猜?一个傻子盼天晴,单从这么一个弱智的内容又怎么推论得出有什么隐喻和暗示?”
冷雨馨不甘心道:“那……难道我们就不管了?”
韩煜将那本合订本翻了一下,随即放到一边,活动了一下已经有点酸疼的脖子道:“管还是要管,我看这篇文章之所以写成这幅鸟样,估计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想慢慢铺垫,一点一点地揭开谜底,这样安全系数较高,但没想到突然罹难,也就没法留下进一步的提示了;另外一种就是本来他就只打算写这么一篇古里古怪的短文,我们之所以猜不出是因为还没走到那一步,也许发现了更多的线索之后就能明白他的所谓寓言了。我友情建议,先放下这篇,看另外一篇。你找出来的是什么文章?”
冷雨馨把韩煜拿走的合订本又拿了回来,找到折页的地方道:“严格来说,我找到的不是文章,而是一个游戏。”
“游戏?”韩煜睁大了眼睛,“他还会制作游戏?哇靠,人才啊!是网络游戏还是单机游戏?”
冷雨馨白了他一眼道:“都不是,是一个迷宫游戏。”说完,指着报纸右下角一个很小的豆腐块,那里果然画着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韩煜登时没了兴趣:“现在谁还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好吧,我们来看看张敏胜又在玩什么花样。”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了一起,大眼瞪小眼地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迷宫,而且简单到可以作为小学教材加以运用。
韩煜抽了一口气道:“这回我是真不明白了,要不就是这个张敏胜太聪明,要不就是我太笨,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难道说找错了方向?他根本就没想在校报上留提示?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发这两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冷雨馨安抚道:“你别急,既然迷宫是普通的迷宫,会不会是他想用迷宫的形式来给我们画一张找到隐藏资料的地图?不如我们试试来解开这个迷宫。”
韩煜道:“有这么简单?这种水平幼儿园估计能做,难道学校做不出?”
冷雨馨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试试吧。”
韩煜叹口气,无奈地说:“好吧,我一分钟就可以搞定。喂?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我说一分钟就可以搞定,你不用玩了。”
冷雨馨已经拿笔低头认真地画了起来:“没事,我也做做。”
事实证明,韩煜的“一分钟自信”碰上冷雨馨这个克星垮塌得一片狼藉,冷雨馨只用了45秒就走出了迷宫,而号称高手的韩煜却足足用时2分钟,这让韩煜顿时觉得丧失了男人的所有自尊,他甚至想过用魔觞杵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冷雨馨却没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她只是紧锁着眉头看着迷宫道:“好像这线路不太对啊,迷宫的出口是从上面出来的,如果按默认的上北下南……”“等等!”韩煜诧异道,“出口在上面?不对吧,我做出来的出口是下面,你是不是走错了?”
冷雨馨反驳道:“不可能,我检查过一遍的,肯定是你走错了。”说完一把拖过韩煜做的迷宫,两边对此一看,立时怔住了。韩煜在她背后缓缓地道:“我们都没做错,这是一个不止一条出路的迷宫。”
不止一条出路的迷宫?冷雨馨咬着嘴唇道:“可是,迷宫不应该都是只有一条出路的吗?”韩煜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迷宫,半晌突然道:“慢着,让我看看,从这里进去,拐右,然后再左,右,左……雨馨,这里还有第三条出路。”
三条出路的迷宫?冷雨馨的瞳孔猛地扩大了,她顺着韩煜所指的入口看了过去,但她并没有跟着韩煜的路线走,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岔路,然而让她惊异的是,这条岔路最后依旧顺利地到达终点。
“第四条出路!”冷雨馨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匪夷所思,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到底算是什么迷宫?如果到处都能出去,还要人来做干什么?”
那边韩煜却发现了新大陆:“你看,这下面似乎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谜底见最后一页’,妈的这迷宫居然还有谜底?”一边说着,一边翻到了最后一页,在左下角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写着一行极小的字。韩煜仔细地辨认,读道:“谜底为:天下之路,尽皆可通。”
“他奶奶的!原来一早人家就已经说了,这是一个到处漏风的迷宫。”韩煜愤愤不平道,“你那个什么地图的猜想可以破产了。”
“不,韩煜,不对劲。”冷雨馨怔怔地望着那纵横交错弯弯曲曲如同沟壑的迷宫,纤细的手指在终点处循环画着圈圈,“你要知道,设计一个有很多条出路的迷宫要远远比设计一个只有一条出路的迷宫难得多,张敏胜如此大耗脑力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戏弄后人,而且迷宫也不应该有谜底,他是真的很想告诉我们什么。”
冷雨馨喃喃地念着:“天下之路,尽皆可通。天下之路,尽皆可通。这句话的重点,究竟是在‘路’字上,还是在‘通’字上呢?”
韩煜接过她的话头道:“无论是在哪个字上面,这句话都不通。这句话从表面意思来看,跟‘条条大路通罗马’是大同小异的,难不成他是告诉我们,他藏资料的地方四通八达,随便就可以找到?”
冷雨馨猛然道:“那如果是反义呢?”
韩煜一愣:“什么反义?”
冷雨馨指着那八个字道:“如果张敏胜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所以故意正话反说呢?这未必没有可能啊。”
韩煜哭笑不得道:“天下之道,到处不通?开玩笑!如果都不通,还找个屁啊。”
“等等……都不通……”韩煜突然顿住了话音,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小如苍蝇的八个字,霍地起身,在借阅室内反反复复地踱步,眼神凝重。冷雨馨紧张地看着他,不敢发一言,怕打扰他激烈的思考。
片刻,韩煜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要想堪破这八个字的含义,我们必须将它嵌套回当时的场景,也就是说,要代入张敏胜的角色进行换位思考,以求身临其境。我看过张敏胜的面相,这是一个极其精明但又谨慎小心的人。假设现在正是决定孔融社命运的那一天,张敏胜得知了在某个地方隐藏着阴灵戏传说的最终真相,欣喜若狂的他并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他理智地判断出了此行具有极大的风险,于是他先妥善地安置了自己的心上人,紧接着便想到万一有所不测,必须要将千辛万苦得来的资料留存后世。以上的推理应该都没有错,现在来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想把这些资料藏在哪里呢?”
话音戛然而止,韩煜的步子开始走得越来越急,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目光中的火花却越来越明亮,当他掠过冷雨馨身边时,拂过的一阵风甚至将那本合订本的书页也掀了起来,“哗啦”一声有如命运罗盘转动的那一瞬间。
然后,毫无征兆地,韩煜停住了脚步,抬起头呆呆地看向那扇高高的透气窗:“我之前推断过,这些资料是要留给后世的学生,因为只有学校里的人才会切身感受到阴灵戏的可怕和威胁,才会有动力去推动谜题的破解,张敏胜埋藏的地点一定是在学校,这个结论没有错。可是留在学校也会承担着巨大的风险,那是校长的地盘,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地翻,总有一天能够找出来。而以张敏胜的性格,他不会允许任何一点风险的存在,就算有,也必须降到最低。这么一来,那个存放绝密资料的地点就呼之欲出了一一那是一个在学校里面但是校长又到不了的地方!”
“对!没错,就是这样!”韩煜猛地拍了一下掌,发出的清脆响声将冷雨馨吓得全身一颤,没等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韩煜已经兴奋地冲了过来,抓住她的肩膀一阵摇晃,高个八度音调地叫道,“我猜出来了!我猜出张敏胜这个迷宫的真正含义了!”
冷雨馨给他晃得一阵晕眩,只觉得天旋地转,赶紧挣脱了靠在桌子上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刚才说那是一个在学校里面但校长又去不了的地方,可是有这样的地方吗?”
韩煜缓缓地道:“从常理来说,是这样的,可是跳脱常理,未必不存在这样的地方。”他这句话说得冷雨馨有点毛骨悚然:“跳脱常理?
起了此行来的目的,强忍着怒气看向那张纸,“根据地图,我们到这里应该往右拐了。”
冷雨馨望望旁边:“右拐?可是右边是科技楼啊,一拐的话不就撞墙上去了?我想张敏胜又不是专业化地图的,出现误差也是合情合理,我们应该先过了科技楼再找路往右拐。”
韩煜毫不留情面地驳了回去:“牵涉到整个校园数千条人命,加上孔融社惨死的真相,谁敢有误差?张敏胜那么严谨的人,留个谜题都要费尽心机,又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低级偏差存在?我们进科技楼里去,再找出路。”
韩煜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冷雨馨只好跟着他一起进了科技楼。这个时间点正是上课时分,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里见不到任何闲人,只有一个保安靠在那张破旧的木椅上闭目养神,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映照出两个瘦长的人影,在高大的柱子间不断变幻。
冷雨馨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想,待会儿没路可通的时候,就可以好好嘲笑一下韩煜了,然后趁机夺回主动权,改由自己带路自从两人组成联盟以来,冷雨馨就一直处于下风,成为韩煜指手画脚大加嘲讽的对象,这口气憋到现在总算可以出了。
然而让她大跌眼镜的是,韩煜所做的推测越来越被证明科学合理,因为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拐过去的每一个弯都有对应的走廊。走过去的每一条通道都有一扇门用以出入,撞墙的可能几率极速降低到零,冷雨馨感到一阵沮丧,看来自己被欺负的时光还要再延续一段时间了。
就这样七拐八拐地走过了迷宫上的大半部分路途,两人已经不知不觉地通过了复杂的科技楼内部,来到一扇铁门前面,这扇铁门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用来出入的门,它的正式名称是“安全逃生出口”,因此它用的不是人手推开的模式,而是采用了最先进的火警感应模式;也就是说,除非它感应到四周发生火灾,自动开启,否则就只有通过强力外部破坏才能打开。
这是科技楼一直对外宣传的亮点,作为本校学生的冷雨馨自然很了解这一点,她登时就傻眼了:“怎么办?你该不会想真的把门敲烂了吧?到时候会有一堆保安冲进来把我们抓走的。”
“这算是张敏胜为这条路设置的第一个障碍吗?”韩煜的嘴角微微上扬,显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不过也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想不破坏这道门又能出去确实难了点但对于法术界的人来说,这就是小菜一桩了。”
说着,韩煜将目光投向那扇铁门巡梭,看了半天他指着上面一个长得有点像花洒的很小的突出物道:“那个应该就是所谓的火警感应器吧?”
冷雨馨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应该是,我看过它的宣传片,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那好。”汉语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句,紧接着伸出右手食指正正朝着那个突出物,正当冷雨馨好奇他在干什么的时候,韩雨突然低声喝了一句:“以火之名,烧尽邪祟!”“哧啦”一声,一大团火苗从韩煜的指尖冲天而起,猛烈地冲击到天花板上,顿时火钟警铃大作,上面喷 大量的水流,铁门“咯吱”一声缓缓地开启了。
“快走!”韩煜一把拉住呆若木鸡的冷雨馨,趁着保安没来冲过了那道铁门。
冲出铁门的刹那在楼里被压抑许久的光线终于毫无阻拦地奔 他们脸上,给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好容易才适应了明暗之间的转换两人环目一望,早已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以为铁门后面必然是路,而且按照常理来说,出口通的地方也应该是路,但不!铁门的背后什么路都没有,只有一个很小的封闭的花园。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绝对没有任何通路——这竟是这栋大楼背后一个小小的天井。
chapter.13
秘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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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都小心地栽培在瓷色的花盆里,看得出经过精心的浇灌和培育,尽管现在只是初春,却已开过了一茬,不少残红掉落在地上,但枝头上依旧有容颜正盛的绽放,七彩迷幻,如同误入仙境。
但这迷人的景色丝毫没能给韩煜带来任何愉悦,相反他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这里没有路,等于直接推翻了他们之前的全部努力,并且带来了相当不确定的后果:要么他看地图的方法有问题;要么这地图已经失效了;要么张敏胜根本就没有在画地图,他想暗示的不是路线,而是另外的含义。而最后一种无疑是最糟的情况。
韩煜的脑子开始高速地运转,他将之前得到的资料、推理的环节、支持的证据一一梳理了一遍,堪称完美的逻辑,绝对连贯的辩证,都没有差错。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正手足无措间,背后沉重的铁门忽然“哐啷”一声关上了,把两个正愣着的人吓了一跳,回头看时,是一个驼背的老头背着一个大竹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化肥,还有一把大锄头,看样子正是这里养花的人。
老头长得尖嘴猴腮,一双小三角眼透出的目光尤其凶狠,他瘪着嘴打量个韩煜和冷雨馨一眼,厉声喝道:“你们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冷雨馨吓得身子一缩,躲到了韩煜的背后,韩煜急中生智,道:“不好意思,大楼里面是不是失火了?我们听到火警,吓坏了,想着赶快跑出去,突然就发现这扇门开了,赶紧就过来避一下,没想到会闯进你的花园。”
老头阴阴一笑:“这谎话我听过无数遍了,编得还挺像的,小哥你没去当演员亏了你了。废话少说,跟我去教务处,我非好好告你们一状不可。”
韩煜眼中掠过一道微弱的光,他原本是不想对这么风烛残年的老头动手,可是眼前这人不依不饶,心机险恶,自己又好不容易探到了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轻易就走?
正准备手中蓄力,忽然听到老头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慢着!”沉重的铁门再度缓缓开启,这次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大概三十来岁,身材高大,穿着一件浅黄色的风衣,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看上去丰神儒雅,气质沉静。
老头讶然道:“是你?你怎么来了?”语气之间已经恭敬许多。
那男子道:“你先出去吧,这两个人交给我。”
老头一愣,接口道:“这……这怎么行?这可坏了规矩啊。”
那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规矩?我的话就是规矩。你要坚持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你。”
老头连忙满脸堆笑,皱纹让他的脸看起来像极了那快发霉的橘子皮:“我知道了,我现在出去,我现在出去
说完,乖乖地背着那个大筐就穿过了铁门,末了还将铁门重新关上。
那男子看了韩煜一眼,向前跨了两步,来到韩煜面前站定,伸出一只手道:“初次见面,我是电子信息学老师孟兹宁。”
这实在不是老师和学生见面该有的方式,韩煜愣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把手伸出,跟他握在一起,不自然地道:“我叫韩煜。她……她是我女朋友,冷雨馨。”
那个叫孟兹宁的男子迅速地朝躲在韩煜身后的冷雨馨掠了一眼,微微一笑道:“看来是刚确定关系不久啊,你一说女朋友三个字,她的脸就红得像个桃子。”
“老师猜得不错,我今天才表白。”韩煜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时心里破口大骂:“冷雨馨你难道连逢场作戏都不会?这么关键的时刻可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啊!”
“那么言归正传吧,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孟兹宁收回手,扶了扶眼镜,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
韩煜讶然道:“咦?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刚才听到火警,慌不择路,看到这里有门开了,想也没想就进来了。我真不知道这里会是一个漂亮的花园。”
孟兹宁的镜片上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这里是学校的秘密实验地,里面培育的花朵都是极其名贵的,不夸张地说,这里面甚至有几盆价值连城,所以才将这里划为禁地。
“为了保护这片名贵的花园,学校为此也制定了极其严厉的惩罚规则,不管你是误入还是有意闯入,一旦既遂,就会被开除学籍,驱逐出校。”

冷雨馨听着,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韩煜的衣角,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煜面上坦然放松,仿佛闯进去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孟兹宁一直用眼角余光在端详韩煜脸上的表情,见他不为所动,于是加重了语气道:“你若以为我危言耸听,我这里有几个被开除的学生名单,你可以去问问当事人。”
韩煜沉吟着道:“如果老师说的的确是事实,我觉得没有必要去问当事人,其实直接把我们抓到教务处立马就可以验证了。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既然学校已经有明文规定,为什么老师要阻止养花的老头,还要在这里跟我们聊天呢?”
孟兹宁笑了,他笑起来特别地好看,于舒展中有种温和的亲切感:“其实不瞒你们说,我觉得学校这条规定太过不近人情,如果学生没有破坏财物,就不应该给这么重的惩罚。所以如果是遇上了我,学生们还有一线生机。我就是好奇,一般来讲,没有人会对这道不起眼的铁门感兴趣。作为我救你们的交换,你们就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ok?”
冷雨馨看了韩煜一眼,她对这个老师其实大有好感,虽然不方便透露此行的真正目的,但看他来去自如,肯定对花园比较熟悉,不如就透露一点信息,也顺便打探一下这里有没有隐蔽的道路。她想是这样想,不过看韩煜神情依旧带着戒备,最终也没敢开口。
和冷雨馨想的截然不同,韩煜依旧保持着滴水不漏的口风:“老师,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就是听到火警……”
孟兹宁打断了他的话,用急促的语气说道:“这个理由不成立。我刚才查看了,大楼里面并没有发生任何的火灾,连明火都没有。而这个铁门的设计是必须有明火熏烤触发装置,才能开启。既然没有火灾,门怎么会开?除非……是你们弄开的。”说着,他目光中带有深意地打量着两人。
韩煜心底一惊,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儒雅的男人,从他刚才的反应速度来看,此人的逻辑推理能力、细节观察能力和快速反应能力绝对称得上是一流,从一开始就紧紧抓住自己此行目的不断究根挖底步步紧逼,显然是有备而来。
确定对手是劲敌后,韩煜不得不打足精神全力以赴:“啊呀,哈哈,被老师看穿了。好吧,事已至此,我也没法抵赖了。没错,是我故意弄开的,要整个明火其实不难。目的嘛,其实也很简单,学校里人太多了,到处都密密麻麻的,孟兹宁突然拍了一下掌,对着已经露出骇然之色的韩煜笑道:“好了,推理游戏就到此为止吧。若你们不肯接受我的善意,我也只好把你们送到教务处了,到时你们就是想来这里也来不了了。怎么样?韩小哥,要不要再权衡一下利弊?”
强!太强了!韩煜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冰凉的感觉在后背游走,甚至可以感觉到神经在微微地 。向来胡编瞎扯打遍天下无敌手以至于将莲花秘院的校长都给蒙了无数遍的他,生平第一次吃了败仗,而且是一个回合就输得体无完肤。
眼前这个自称只是普通老师的孟兹宁仿佛长着一双佛陀的眼睛,可以透过世间所有的谎言,一举命中层层掩盖下的真相,在信手拈来的闲适中,给人以排山倒海般的强大气压。
那一瞬间,韩煜的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这么牛掰的强人,为什么会甘于在这里当一个老师?他为什么可以随便出入这个神秘的花园?那个老头为什么对他毕恭毕敬?他又有什么资本可以随便颠覆学校的规定,私自和学生进行交易?还有,他对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为什么那么地感兴趣?
韩煜仿佛看到了一张精心织就的大网,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等着自己主动投诚。
想找个地方好好拍拖都不行,后来有一天我经过这里,无意中看到了这扇门,我就想说不定后面有条路,可以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所以我就下手咯。”他特意将“有条路”说得很重,同时细细查看孟兹宁的神情,可惜后者一直面无表情。
孟兹宁再度扶了扶眼镜,他眼波一转,脸上带着那种说不上是开心的笑容,道:“这个理由其实很不错,看来你的思维很缜密。本来到这里,普通人是抓不出什么证据来破解的了。但是很可惜,我不是普通人。”说完,他将眼镜摘下,从兜里掏出一块精致的黄色绒布,开始细细地擦拭镜片。
在他擦镜片的同时,冷雨馨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不明白韩煜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韩煜则面色如常,看着孟兹宁的一举一动,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把话说完。
擦拭了差不多有两分钟之后,孟兹宁才珍重地将那块绒布放回到兜里,重新将眼镜放在鼻梁上,继续道:“如果你是真的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那么当你打开铁门,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小得可怜的花园的时候,你脸上应该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可是刚才,你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就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目光焦虑地四处张望,表现出的是一种‘这里怎么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 但更让他感到后怕的是,从孟兹宁的推理证据中可以得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得到事实,那就是从他们进入花园之后起,孟兹宁一直躲在某个角落观察着他们的举动、神情变化,直到需要他出来的时候,才从容现身,如同一个耐心等待猎物的雄狮。这样的对手,无疑是最可怕的。
在认真衡量了对方与自己的实力差距后,韩煜放弃了继续扯谎的打算,但他也不会傻到和盘托出,眼前这样的局势,他必须割出一部分肉来满足对方的胃口才能脱身,当然,只是那么一小点肉。
韩煜想了片刻,道:“这事本来我是绝对不愿意跟任何人提及的,但你既然逼我到这种地步,不说也不可能了。没错,我们的确是知道这铁门后面另有一番天地,跟你所观察到的一样,我们做梦也没想到这里会是一个花园。说实在话,我一点没觉得这花园漂亮,它比我想象中的场景丑多了。”
孟兹宁的眼中焕发出一层光晕,这使他的眼睛变得更加炯炯有神,这光芒散落在镜框上,为那层淡淡的金色浸染上了神圣的润泽,显然,他对韩煜讲的话起了浓厚的兴趣:“你想象中的场景应该是什么?”
“一条路!”韩煜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他那铿锵有力的音符像是一把巨大的铁锤,狠狠地敲打在孟兹宁那万年不化的寒冰上,迅猛的力道虽然不足以使冰块融化,但足以使冰块上出现罕见的细微的涟漪。在孟兹宁那看上去无动于衷的表面上,韩煜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点肌肉的颤动。
孟兹宁摆了摆手,跟着耸了耸肩,道:“现在证实是谣言了,你们看看,四周都是封闭的,只有一个小花园,没有什么路。”
韩煜皮笑肉不笑地 了一下嘴角,道:“老师,你刚才说手上有因为闯进去被学校开除了的人的名单,我敢肯定,那些都是误闯的。真正有意闯入的人,并且窥探到花园背后真实秘密的人,你却对他无可奈何,这不是莫大的讽刺吗?”
孟兹宁眉毛一扬道:“是他告诉你们的?他说这里有条路?”
韩煜摇摇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又何必这么虚伪?这个人早死了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晚了几年才进学校,不可能有跟他碰面的机会。不过,他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留下了资料,清晰地指明就在这扇铁门的后面,有一条隐藏着巨大秘密的道路!”
那一瞬间,就连冷雨馨也看出来了,孟兹宁的脸色有刹那的变化,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流露出的震惊、迟疑甚至还有恐惧却显得格外鲜明。
也许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话会产生这么大的效果,韩煜也有一丝错愕,张敏胜留下的不过是揭示阴灵戏传说和孔融社覆灭真相的罪证,
为什么孟兹宁会感到恐惧?难道说,他跟阴灵戏也有联系吗?
虽然经过了巧言包装,但韩煜说的的确全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孟兹宁就找不到推翻它的漏洞,他全盘相信了韩煜的话,此刻也顾不得被人窥破心事的危险,仰天喃喃:“怎么会?他终究还是说出去了……他为什么没有遵守那个约定……”
约定?他果然和张敏胜碰过面!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
正当韩煜想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孟兹宁却已结束了茫然失措的阶段,恢复了沉稳镇静的本色,转身道:“那个人还说了什么……该不会他只是说有条路,你们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了吧?”
谈话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核心区域,这个问题如果答好了,就能顺利脱身,答不好,前功尽弃,甚至有可能暴露张敏胜的提示,韩煜的背上仍然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无奇:“当然不只是路,那人说,在路的尽头,埋藏有不可思议的宝藏,当中有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器物,那个对我很有用。至于有什么用,恕我就不奉告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底线。”
这一番话真实度为零,韩煜知道,在他背后的冷雨馨不管怎样掩饰,一定会出现惊愕莫名的神色,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担保做的戏天衣无缝,蒙蔽得了那一双透彻万物的慧眼。
但他依旧这么做了,他是在下一个风险巨大的赌。
他赌赢了。孟兹宁的精神已经大部分被吸引到了张敏胜留下的资料上,这使他没有办法发现这些近在眼前显而易见的破绽,甚至无暇去观察他们二人,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相信并且认为,张敏胜的确是干得出来这事的。
“没错,这里的确是有一条路。”孟兹宁只用了3秒就接受了这个震惊的事实,并且坦率地承认了张敏胜迷宫地图的正确性,“不过,这是一条进不去出不来的路。”
韩煜微微皱起了眉头,张敏胜一早就已经预言,那不是天下之路,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个答案抑扬顿挫地从孟兹宁口中道出,却有一种别样的魔力,让他没来由地神经绷紧:“为什么进不去?”
孟兹宁看着他,因为身高的关系,顿时有种对方高高在上的睥睨感,再加上孟兹宁眼中那闪烁不定的光芒,使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更加剑拔弩张:“因为如你所见,这里本没有路。”
一直没有说话听得入神的冷雨馨冷不防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刚才说这里的确有一条路,只是进不去,现在又说这里本没有路。这么自相矛盾的说法,你到底叫我们相信哪个?”
“亡灵之路。”韩煜突然低沉地说了一句,冷雨馨忍不住一个冷噤:“你……你说什么?”
孟兹宁已是雍容无比地将双手 口袋中,忽然吹拂而过的清风将他的风衣下摆高高地扬起,如同洞悉一切的仙人:“他说得没错,那条进不去出不来的路正是亡灵之路!”
“在很久以前,这里还是宿舍区的一部分,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池塘,水肥鱼美,长年开放着紫、白、红三种莲花,是驰名校内的一大美景,也成为无数情侣的梦幻之地。学生们借用《爱莲说》的典故,给它起名‘爱莲池’。但是,这样的美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彻底终结了。一个绝望的女生,世人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绝望,只知道她悄悄地一个人来到池塘边,将 的身躯绑在了一个沉重的石块上,随即投湖自尽。无论学校和警方怎么努力,甚至把池塘翻了个遍,但只找到那个石块,却找不到尸体。
“自那以后,爱莲池就由人间胜地急转直下为恐怖禁地。人们害怕的不仅仅是那被血染了的过去,还有吞噬黑暗的当下。它真正转化为恐怖传说的那天,也恰好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一对大胆的情侣私自跑了来风花雪月,正在甜蜜的时刻,一双湿漉漉的手突然从池中伸出,拽住了女生的裙子,把她拖下了池塘。然后,那个几秒钟之前还山盟海誓许诺不顾一切保护心爱的人的男生,紧紧地捂住了嘴巴,惊恐万分地看向池塘里面,像是一具僵尸,连动弹的机能都已彻底失去。”
孟兹宁的声音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每句话的末尾似乎都带入了点天然的颤音,原本不多的阳光此时也被厚密的云彩吞噬,阴影重新笼罩在花园的上空,微风拂来,叶子和花朵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低沉响声,仿佛是有人在无声哽咽,使得这个原本就惊悚的故事听起来更加惊心动魄。
冷雨馨全身发抖,她说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厌恶这个故事,她赶紧悄悄地往韩煜身上靠了靠,一股久违的温暖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让她暂时有了安宁的感觉。
只听孟兹宁继续讲述道:“在池塘的表面,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黑色水草,那个投湖死去的女生面部朝上浮了上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眸子,全是眼白,她用青黑色的双手紧紧抱住了那个掉落湖的女生,随即便沉了下去,再也不见踪影。后来事件的结局就跟那天一模一样,完全找不到尸体,诡异的是,也找不到任何一点水草的痕迹。
“这样的事件一连发生了好多起,后来学校想了一个办法,将那个池塘填平了,听说还请了人来超度,反正折腾了好一阵子吧,随后在这里盖起了楼房,分作男生的宿舍,本意是想用阳刚之气继续镇压。大家都觉着万事太平了,谁知道事情没有完结。
宿舍里得到一个男生一天晚自习回来,惊奇地发现,在一楼刚进门口那里出现了一条多出来的岔路,好奇的他走了进入,一眼看到了那个池塘,当然,呵呵,他也就回不来了。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学校后来把宿舍拆了,建起了这座科技大楼,并且在这里开辟了一个秘密花园,试图永远守住这里的秘密。”
孟兹宁轻松地讲完了这个故事,顺便用余光看了韩煜一眼,身经百战的韩煜自然不会被这样的故事吓倒,孟兹宁又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的冷雨馨,忽然提高了音调道:“哎呀,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学校不让传谣,我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跟你们说那么多,也许是想起了我也曾经年少轻狂过吧。既然知道了这样的事,你们还执意要找到那条路吗?”
又一个恐怖传说……这个繁盛的校园里到底埋藏了多少逝去的冤屈,又湮没了多少炽热的生命。韩煜没有回答孟兹宁的问题,事情就变得更加诡谲起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轻举妄动,他要好好地想清楚。
“为什么那个人能进去再出来?”告别前,韩煜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孟兹宁把双手从口袋中解放了出来,手指上有些微润的红,他偏过头,镜框上的金色融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因为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chapter. 14 又现亡灵之路
“轰隆!”响彻天际的滚雷伴随着蓝色的强光从窗户边一掠而过,雨滴疯狂地地敲打着窗户,迸发出清脆而又急促的声响。
从神秘花园出来后,两人就回了酒店。孟兹宁的出现,让整件事变得复杂起来。韩煜和冷雨馨一时都没了头绪,在房间里各自占据了一方,开始发呆。
冷雨馨呆呆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厚重的乌云中交错的电光幻影和大雨滂沱的世界。此刻的心情正如这天气一般,低落而压抑。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单调又令人烦乱。听久了,就像是一只小虫钻进身体里,抓心挠肝,憋得难受。终于,她发泄似的“哗”地拉上了窗帘。
房间里的沙发上,韩煜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像尊雕塑一样,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浮尸湖的传说是真的吗?不知进!
孟兹宁是朋友还是敌人?不知道!
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不知道!
冷雨馨脑中念头纷至沓来,各种线索彼此 。最终缠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感觉身体里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处散发,渐渐的,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疯掉了。
韩煜捧着电脑,本是想查一些资料的,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无从入手,就 这样呆呆地盯着电脑屏,直到电池耗尽自动关机。
孟兹宁的出现,打乱了他推测出来的完整的链条,进而彻底颠覆了心中早推算好的计划。韩煜一时无计可施。
想要验证浮尸湖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亲身进去那个地方看看就知道了。但是,那种东西……只有在阴气旺盛的夜晚才会出现,而法器和符咒在校园里面是自动失效的。就算进去了,不管碰上的是湖里的女尸,还是阴灵戏传说中的厉鬼,结果都是——死翘翘。
不,不对……浮尸湖不是重点,重点是孟兹宁!
他为什么知道这个传说?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保护我们不被学校追究责任?这些无法解释的行为联结在一起却显得那么自然而顺理成章,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逻辑?
韩煜觉得脑子快要爆掉了。
“张敏胜果真是个厉害的人,居然想到用那种地方来隐藏绝密资料,这下不要说校长进不去,我们也进不去了。”冷雨馨突然说。
冷雨馨以为韩煜会一口反驳:“谁说我们进不去”,不料韩煜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没理地了。觉得无趣的冷雨馨继续说:“孟兹宁说的亡灵之路是指什么?是只有亡灵才能走的那种冥界道路,还是……瞬间现场?”
这次韩煜不能再“嗯”了,他保持着已经僵硬的姿势,带着木然的表情答道: “都有可能”。
冷雨馨缩了缩脖子,她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可怕,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气氛于是又回复了最初的那种凝滞状态,冷雨馨不想再这么继续跟韩煜熬下 去,决定 睡觉。
就在她换好睡衣爬 还没钻进被子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声轻微的响声——“叮叮”。她刚想问是什么声音,韩煜已经脸色大变,—下子把电脑扔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腾地冲到了窗边,猛地拉开了窗帘。
雨水疯狂地洗刷着窗户,冷雨馨只看道一大团迷蒙的水汽和依稀几点路灯的光,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有点害怕地问:“怎么了……难道是那些小鬼又……”
“你呆在这里不要动。”韩煜只简短地说了这句话,然后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冷雨馨傻眼了,她呆坐在床上,愣了有两三秒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一咬牙, 跳了下去,急急忙忙穿好鞋,连睡衣都没顾得上换,披上一件外衣,摸过一把雨伞也跟着冲了出去。
刚到酒店外面,冷雨馨立刻发现带伞是一个错误,不仅完全无法遮风挡雨, 甚至连自己都差点被怒吼着的北风给卷走了。冷雨馨当机立断将伞扔掉,在满是积水的道路上飞快奔跑。
雨帘模糊了视线,冷雨馨什么都看不清,除了脚下的路。但她完全没有放慢速度,她断定韩煜只会去一个地方——神秘花园。
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冷雨馨此时只顾着追韩煜,早把“天黑之后远离校园”的警示抛之脑后了。
到科技褛门口,果不其然,那扇常年紧闭的铁门此刻已经大开。白天那里所 见的 花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转移到角落里那小小的棚子中,破旧的铁皮顽固地阻挡着风雨的侵袭,发出刺耳的刮蹭声。
冷雨馨一口气冲了进去,以手做檐遮住眼睛上方。环顾四望了一下,并没有 发现韩煜的身彩,心中一惊:他没有来这里?随着目光缓缓地转向正对铁门的那个方向,冷雨馨的身体突然僵滞了。正对着她、正对着铁门的方向,凭空出现了一条雾气弥漫的羊肠小路。
她清楚地记得,在这个小小的花园里,四周是密闭的 的灰墙,除了那扇铁门,没有任何出路。然两,现在却出现了一条路。
——亡灵之路!
“咔嚓”,一道蓝色闪电撕裂了夜空,同时也照亮了冷雨馨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此时的她,金身早已湿透,寒气深入骨髓。
冷雨馨的大脑空白了有接近半分钟,轰隆隆的雷声把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她活动了几下冰凉的手脚,咬了咬牙,然后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进入羊肠小路后,天色更暗了一些, 雾也越来越浓。冷雨馨甚至感觉到,这里的雾黏 糊的,夹杂着一股酸臭的气味,值得庆幸的是,雨势已经小了很多。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鞋底踩在 的沙土上,发出“噜噜”的古怪声响。
冷雨馨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冷得厉害,止不住地打着寒战。大雾使得能见度更低,尽管她努力地东张西望,仍是什么也看不见。
就这样抖抖索索地在小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雾终于开始渐渐地淡了,紧接着“哗啦”一声,如同灰色肮脏的布幔被人用锋利的刀划开了一道大口,眼前豁然开朗。
小路的尽头是一处宽敞的空地,四周芳草萋萋,柳树摇曳,它们随风而动, 共同低头注视着那一抹碎光晶莹的水潭。水面上设有—丝涟漪,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摆放在绿色绸布上的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
难道这就是浮尸湖的本体吗?怎么会这么漂亮呢?冷雨馨情不自禁地发出了 一声轻轻的惊叹,暂时拂去了萦绕心头久久不绝的恐惧。
不过眼前的景色再美,也比不上正事重要。她仔细搜寻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仍然没有看到韩煜的身影。
难道说,他的目的地不是这里?冷雨馨呆了一下,随即转念:没想到真的撞进了这条亡灵之路,来到了浮尸湖附近,不如就趁这个大好机会找—下张敏胜留下的绝密资枓吧。
四周没有任何建筑,放眼望去,一览无遗。冷雨馨觉得,张敏胜也只可能是在地上挖个洞存放资料了。于是她开绐翻开密密的草丛,找寻异常的痕迹。
“唉……”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女人轻叹声。
冷雨馨顿时毛骨悚然,抬起头喝道:“是谁?”
四周静悄悄的,回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冷雨馨打了个寒战,恐惧又像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攫紧了她的心脏。
茂密的草丛遮住了看向湖水的视线,也遮住了从水里无声无息长出来的黑色水草。水草贴着地面蜿蜒前进,像吐着芯子的毒蛇,在接近冷雨馨的刹那,突然发力,猛地缠住了她的双脚。
“啊……”冷雨馨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还没等地明白过来,整个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被拖向湖中。
“救命!韩煜!”惊恐万状的冷用馨嘶声大喊,然而只是徒劳。她想抓住杂 草,以延缓被拖入水中的速度,然而泥土 ,杂草一下子就被地连根拔了起来。
“救命……啊啊……”冷雨馨拼了命地喊叫,依旧没有一点回应。“哗啦” 一声,冰冷的湖水已经浸过了她的胸膛。她拼命地划动手脚,想游回岸边,但更多的黑色水草延伸过来,死死地缠绕住她的身躯,五花大绑地将她面部朝上固定在了湖的中央,就供一具漂浮在上面没有生气的尸体。
浮尸湖!
想不到自己居然就要成为这个“浮尸湖”里的浮尸了!这一刻,冷雨馨彻底绝望了。
身边的湖水起了微妙的变化,最初是水波微漾,紧接着,湖面冒出了汩汩的水泡,越来越急,到最后整个湖泊就像一大锅煮沸的开水。
原来清澈见底的湖水已经变得浑浊,大量的杂质凭空出现,弥漫开来,最后将整个湖水浸染成了漆黑的颜色。
无处不在的寒意将冷雨馨彻底包围。
那些漆黑的东西,原来竟是无数发丝!发丝刺破水面 而出,将冷雨馨的身体层层缠绕。紧接着,一双苍白的手缓缓地从湖底伸出,紧紧地攥住了冷雨馨的双臂。
寒意更浓,阴气更甚!
冷雨馨觉得阴森的寒气已经深入自己的血脉和筋骨,那种冰冷刺骨的剧痛让她甚至 ,她 要哭喊,但立即有大量的黑色水草灌入嘴里,将她的声音堵在了嗓子眼。
湖水已经将她整个人淹没,再被拉入湖底的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韩煜……”
chapter.15 斗法

濒临死亡的绝境中,似乎有怒斥声响起,随即眼前隐约有火光燃起。
冷雨馨忽然觉得浑身一轻,包裹着自己的水草突然 起来。“咿呀啊——”身后传来一声怪叫,那双惨白的手松动了,她猛然恢复了自由身。
惊恐万状之下,冷雨馨看到通体黑色,只有头部和手部呈白色的身影,再水中游弋。她黑色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溢满了整个湖面,腐臭的味道直冲鼻腔。旋即,那身影窜 面,倏地消失不见了。
湖边传来一个雄浑的男声怒吼:“畜生,我放你一马你居然作恶!”
女鬼尖叫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了下来,满是尸斑的身子上出现了一道青黑色的伤痕,他顾不上冷雨馨,复又钻进水中,直往湖底深处潜去。
湖泊重归平静。
韩煜,是你吗?你终于还是来救我了吗?谢谢,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
冷雨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力的笑容。
韩煜,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要……我要告诉你……
她用力争开沉重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个男生的面孔,此刻他正将嘴唇慢慢地靠向自己的嘴唇,眼看着就快要贴在一起。
冷雨馨瞬间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抬手,“呼”地一巴掌挥了出去。受伤无力之下,这一巴掌却是出奇的有力。
“啊呀……你干嘛打我?!”男生捂脸嚷嚷。
冷雨馨双臂环抱,紧紧地护住胸口,斥道:“臭流氓,你别靠近我!”
那男生放开捂着脸的手,恼怒地道:“喂,我说你也未免太不讲理了吧,我救了你……唉,怎么是你?”
冷雨馨一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对方竟是那天在校门口拦住自己和韩煜的那个神秘男生。
“原来你跟踪我们……就是……就是为了要对我……色狼!臭流氓!”
“你搞清楚状况再说!”哪啊男声激动得面红脖子粗,“我梁建鹏如果是这样的人,天打雷劈!”他话音刚落,远方立刻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紧接着,天地重归寂静。
梁建鹏欲哭无泪:“老天,你真是没眼啊!小姐,啊,不是,这位同学,我要澄清整件事的经过。我来到这里,刚好看到你被湖里的女鬼缠住,于是出手救了你。之后看你昏迷不醒,所以才打算做人工呼吸,没想到你突然就醒过来了。我绝对没有半分不轨之心。”
他说得合情合理,又极是诚恳。冷雨馨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啊……对不起……我错怪了你,刚才打了你一巴掌,真的很抱歉。”
“算了。”梁建鹏郁闷地道,突然两眼光芒一盛, “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这可不是轻易能进来的地方。”
冷雨馨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就是怎么进来的。”
梁建鹏脸色一沉:“我是问正经的,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条亡灵之路的?对了,你的男期友呢?”
这句话当真戳中了冷用馨的软肋,她突觉悲从中来,忍不住掩面放声大哭,吓了梁建鹏一大跳。他不明白对方何以产生这么激烈的反应,手足无措道:“别……别哭啊,我不问你这个问题就是了。趁亡灵之路还没有关闭,我送你出去吧,这里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
“嗯”冷雨馨乖乖地站了起来,她万分认同梁建鹏这句话。
两人转身准备朝羊肠小道的方向走过去,但当两人的实现落在身后的空地上时,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呆若木鸡。
“怎……怎么会这样?”梁建鹏面色惨白,喃喃道。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小巧的剑,剑身上划过了一道诡异的红光。冷雨馨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衣角,布条将她的手指勒得毫无血色,她却丝毫不觉得痛。
在原有的方向,羊肠小路早已不见踪影。但更诡异的不是这个,而是围绕着湖的那片环形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几根 的铜柱。铜柱之间用拇指粗的锁链互相牵连,暗黄的柱体表面刻着蛇形纹饰,上面串着大大小小几十个铜环,无论从整体美观上看还是从结构布局来看, 都绝对是一件不合格的艺术品。
“见……见鬼了。”尽管使劲平息内心的波涛汹涌,梁建鹏的话仍然带有颤音,“你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这几个大东西?”
冷雨馨摇摇头,畏惧地躲到了梁建鹏的身后。
梁建鹏问的明显是废话——这么醒目的铜柱,进来的人第一眼都会注意到它。而冷雨馨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铜柱的。
“难道是瞬间现场?奇怪,为什么我的法器刚才没有预警?”梁建鹏看上去有点焦躁,“亡灵之路封闭了,我要想办法逼那个女鬼出来才行。”
冷雨馨忽然道:“你也是法术界的人?”
梁建鹏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居然知道‘法术界 ’,看来是有人指点你才能走进这里的。”
“嘻嘻……”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嬉笑声,冷雨馨登时寒毛倒竖,大叫一声:“小鬼! ”瑟瑟发抖起来。
梁建鹏莫名其妙道:“什么小鬼?”
话音刚落。几根大铜柱上突然各伸出了一双胖乎乎的白嫩小手,欢快地向他们招摇着。与此同时,大量 的鲜血从柱体上汩汩流出。散发着一股令人欲呕的腥味。
梁建鹏脸色剧变,他一把拉过冷雨馨,用变调了的声音高声喊叫道:“快跑,是婴灵!”
冷雨馨不明白小鬼和婴灵有什么区别,但她能感觉到梁建鹏的恐惧。可是这里只是一块小得不能再小的空地,没有了那条亡灵之路,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要回到湖里去吗?
仿佛是呼应她的猜想,“哗啦”一声,湖里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股水花拍打过来,将两人高高地抛飞起来。
黑色水草飞舞着蜿蜒生长,片刻之后,梁建鹏和冷雨馨就变成了两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动弹不得。
黑色的长发身影从湖边猛地蹿跃而上,像一只巨型蜥蜴,攀爬在黑色水草上,发出阴森森的笑声。她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面孔,只能依稀看见嘴里露出的两排黄黑的牙齿。
“哈哈哈……哈哈哈……”铜柱上的小手摇得更加欢快了,血液四下飞溅。黑色身影蜷缩了身体,然后像个弹簧一样飞跳而出,向梁建鹏冲了过去。
“九雷天命,破!”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只听远方传来一个 的吼声。一道 的蓝色闪电刺破天边浓厚的乌云,如同宝剑 地底,正好劈中了那个黑色身影的背部。
女鬼发出刺耳的嘶吼,黑色的液体她身上洒落。她一个翻滚跌落入水中,捆绑住两人的黑色水草纷纷枯萎,旋即消失不见。
砰砰!”两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面,幸好下面是柔软的泥土,两人并没有受伤。冷雨馨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时候才发现那几根硕大的铜柱也消失了,地面恢复了最初的干净整洁。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月光照耀下。一个高大的人影定定地站在那里。彷如神明下凡。更奇异的景象来自他的后方——原本那条消失了的亡灵之路又重新出现在那里,蜿蜒伸向雾中。
那人缓缓地走了过来,语气温和中不失严厉:“没事吧?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这里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
“是你……”冷雨馨吃惊地道:“孟兹宁,原来……你也是法术界中人。”
孟兹宁轻轻地“哼”了一声,把手中那把璀璨夺目的符印收入怀中。淡淡说道:“法术界并不算是什么稀罕物,这世上统共算起来,多则八九千,少则三四千。别以为自己学了点皮毛就可以睥睨天下,书上的东西远远不能概括万物的精妙和乾坤的造化,世间匪夷所思超乎想像的鬼怪数不胜数,随便一个就可以让你下到奈何,永不超生!”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冷雨馨说的,不过话语之意已经直指梁建鹏。
梁建鹏神情肃然。先是对孟兹宁食指相抵,三指下屈,鞠了一躬,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你上次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我并不是你所说的狂妄自大之辈,我来这里,包括和那个女 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在做我计划中的事情。”
孟兹宁偏了一下头,微微一笑,如同春日暖阳。他问:“那我想请问一下,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梁建鹏斩钉截铁字字铿锵地答道:“破解浮尸湖传说!”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滚雷击落的地方似乎就在不远处。地面一阵晃动,狂风吹来,掀起漫天尘沙,柳树的叶子哗啦啦地拼命作响,唯有湖面仍像幅画一样,波澜不惊,静如死水。
孟兹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梁建鹏,良久不发一言。梁建鹏皱了皱眉头,他刚才也受了阴气的侵袭,现在全身不舒服,不想在这里久留。于是又行了一个礼道:“前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既然已经互相以法术界中人的身份相见,梁建鹏就不再以老师相称,而是直接以法术界辈分称呼。
“出来!”孟兹宁突然开口。
刚要转身的梁建鹏脚步一顿,一脸疑惑地道:“前辈,你说什么?”
孟兹宁没有理他,对着宝石般的湖面继续道:“你跟踪了我这么久,好戏也看足了,真的不打算趁人多出来热闹一下吗?”
他身后的草丛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冷雨馨睁眼望去,禁不住目瞪口呆,那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她苦寻不着的韩煜!
韩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孟兹宁叫破他的行踪并不感到愠怒,他扫了惊呆在原地的梁建鹏一眼,又看了迎风而立的孟兹宁一眼,最终把眼光定格在了冷雨馨脸上。
冷雨馨突然感到伤心欲绝。
他跟韩煜在一起半个多月,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共处,她以为自己早已无比了解这个坏坏的大男孩,甚至从他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转瞬即逝的眼神,都能猜出他想去哪里、想干什么。
然而,此时,冷雨馨看到的却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她突然觉得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他那双熟悉的眼睛,此刻看来只有行尸走肉般的冷漠。
她以为韩煜会跟她说什么,可是韩煜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盯着看了她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开,重新落到孟兹宁身上。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梁建鹏:“见鬼了,你难道一直躲在那里?你女朋友刚才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是的,没有出手。为什么?是韩煜,为什么?是你忘了要保护我的承诺吗?还是因为我根本不重要?
冷雨馨忽然觉得心如刀割,头痛欲裂,记忆一片空白,最终她 一软,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泪珠滚滚流下。
韩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对梁建鹏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孟兹宁,他在等孟兹宁开口。
这样一来惹恼了梁建鹏,他大吼一声:“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看你女朋友哭得这么伤心,你还无动于衷。简直就不是男人!”
韩煜继续面无表情。
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受不了的孟兹宁终于说话了:“韩煜,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想验证一下,你会不会来收拾残局。”
孟兹宁眉毛一挑:“你验证正确了,然后呢?”
韩煜道:“说明你对这里非常熟悉,更说明你非常在意。”
孟兹宁笑了,他的笑容非常惬意舒适,隐隐间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韩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有在意这里的理由,这些不是该你刺探的东西。”
韩煜接着道:“那么,你是因为什么缘由,而允许那个人在这里存放东西的呢?”
孟兹宁的笑容僵住了,他把手 了风衣的□袋,绷紧了脸答道:“我没有允许,我也没有发现他在里面放了东西。”
韩煜继续道:“你没有发现,说明要么你对他非常信任,他来这里你不会私自窥看,要么他手段高明,可以骗过你的视线。如果是前者,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样达成这种默契的?”
孟兹宁被逼问得有些恼怒了,他转过身来,双眼中迸发出凌厉的寒气:“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问。你们三个现在立刻给我出去!还有,我先声明,如果下次你们还敢擅自来这里,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相救的。你们要能活着出来,我也会立即向学校举报你们。”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相当决绝不留余地了,觉得无趣的梁建鹏狠狠地瞪了韩煜一眼,率先走了。韩煜丝毫不畏惧那两股冰冷的寒意,他直视着孟兹宁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不,你会救的。”说完,他不再看孟兹宁,走上前将冷雨馨扶起,也踏进了羊肠小道。
孟兹宁怔怔地看着韩煜消失的背影,蓦然地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冷意。五年前,当他面对着张敏胜那掌握一切胜利的笑容时,也是这般感觉。他原本以为,张敏胜死了之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窥破他苦心经营的秘密,可是韩煜今天的出现让他彻底清醒,眼前的这个人说不定要比张敏胜更加深沉、更加可怕。
孟兹宁缓缓地走到湖边,对着那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卸下那副优雅高贵的外表,转而替之的是寂寥怅然的神情。他轻 摸着摇摆不定的柳树枝条,感受着上面沁 凉的水珠,低声道:“这些都应该被永远尘封,永远湮没在人们的记忆中,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时刻。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这一切,不再打扰你应有的安宁。”
chapter.16 冰释前嫌

背着冷两馨,韩煜在校园里一路疾奔。幸好是晚上,再加上凄风冷雨的,一路上没有碰到人。否则,又不知惹来什么样的“绯闻”。
不过此时的韩煜完全无心顾虑这些,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从亡灵之路出来后,他就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阴气紧缀在身后。任他快步如飞,那阴气却始终如影随形。绕了几圈,韩煜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变了方向,绕到了学校西北角上。
学校的西北角围墙外,刚好是烈士陵园,陵园里常年有浩然正气盘旋,能镇一切妖魔小鬼。果然,刚到围墙处,韩煜便感觉到阴气明显被阻滞了。那看不见的追兵似乎踯躅不前了。韩煜趁机跳出了围墙,回头一看,只见一条洁白的袖带正耸拉在墙上,随风舞动。
差点就被追上了,好险!韩煜暗暗一惊,不敢停留,直奔酒店而去。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11点了,一身疲惫的韩煜将冷雨馨放在了床上。冷雨馨其实一早已经恢复了意识,身体也没什么痛了,但她的心仍如刀绞。她不想理韩煜,所以趁势倒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内心那份失魂落魄的难受。
房间里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即使隔着一层眼皮,仍然能隐隐的看见氤氲的黄色光圈在黑暗中蔓延,冷雨馨忽然想起,阴灵戏传说的解谜过程进行了不到一半,将来那么漫长的路程,自己要怎样面对韩煜?怎样继续这已经出现裂痕的合作?
正在胡思乱想中,韩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起来一下,你中了阴气,如果不驱除出来,对身体是有害的。”
在刚才的一路飞奔中,冷雨馨想象过无数的场景,应该怎么冷冰冰的对待韩煜,应该怎么若即若离地跟他保持距离,应该怎么冷漠地面对他,但所有的设想,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统统化为泡影。心里像有根深深 的刺猛地拔了出来,连皮带肉,血淋淋地痛。她忍不住坐了起来,飞身下床,对准韩煜的脸就是狠狠地一拳挥了过去。
韩煜没有躲,硬接了这一拳,半边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冷雨馨怔住了,拳头僵硬在了半空,嘴唇剧烈地颤抖,最终痛哭出声,泪如雨下:“为什么你不躲……为什么……你不躲……”
韩煜低低地道:“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不救?”
冷雨馨的哭声顿住了,她感觉胸口有一块大石紧紧的压迫着,喘不过气来。说不上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身体不停地打着寒战,她转过身去,不敢再看韩煜的脸,挣扎着说道:“不……我不想问……这个问题……”
这么残酷的答案我无法面对,韩煜,你就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吧。
“我不救你,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能救。”韩煜打断了冷雨馨。一瞬间,冷雨馨完全愣住了,韩煜这短短的一句话等同天籁之音,将她接近崩溃的理智重新拉了回来。
她听出了韩煜话中不寻常的含义,不知道能救,转换成另外一种意思就是,韩煜最初判断不能救。她忍不住回头问道:“为什么会不知道能救?”
韩煜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对你撒了一个谎,现在看来,已经圆不下去了……我发现,在学校的区域内,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法器和符咒都会自动失效,但是一旦出了校园,又会立刻恢复正常。”
冷雨馨整个人呆若木鸡,泪珠还挂在通红的鼻梁上,韩煜坦白的这个事实,简直如晴天霹雳,一刹那,之前一些难以解释的细节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自言自语地道:“所以你才说日落之前必须远离学校,所以你始终不敢正面迎战阴灵戏传说,所以你在看到我被水草卷起的时候觉得无能为力,这就是你没有出手救我的真相?!”
韩煜踌躇了一下道:”其实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方法救,无论什么样的恶灵,最怕的还是火。我带了 弹,一开始我想投掷出去,后来发现梁建鹏出手了。不过,当我看到他用法术击退女鬼的时候无比震惊,我那时才发现,在那里法器和符咒居然都恢复了正常。”
冷雨馨偏头看着他道:“既然你知道法术有用,女鬼第二次攻击我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手?”
韩煜脸色一沉:“因为孟兹宁出手了,当然就轮不着我了。”
冷雨馨心头忽然一颤:“等等,你是说,孟兹宁一直在湖边?”
韩煜冷冷地道:“没错,想不到吧?我跟踪他一直到了湖边,他耐心的蹲守下来,紧接着你过来了,然后是那傻乎乎的梁建鹏,他一直不动声色,直到最后一刻,他才迫不得己出手。”
韩煜还想继续说下去,不料却看见冷雨馨欢呼一声,整个人从床上高高地跳起,紧接着在地毯上转了几个圈,满脸都是欢欣的笑意。
韩煜面对此情此景当即石化:“喂,我说你是不是被刺激到神经不正常了?”
冷雨馨欢快的蹦了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将身子前倾,越过茶几,刚好跟韩煜鼻梁相对:“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哦。在那个湖边,你看我的那个样子,还有现在,你看我的样子,哪个是真实的你?”
韩煜的脑海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果真这女的已经疯了“,不过出于刚才没有出手相救的愧疚,他仍然老老实实的答道:“两个都是。”
“都是?”冷雨馨的声调扬得很高,借以表达她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满。
韩煜认真地道:“都是。你是和我一路过来的,值得信任,所以我对你不会隐瞒什么。可是那两个人不同,当你面对危险的敌人,要想不处于劣势,必须要让对方看不透你,所以当时我只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不仅是实力的较量,更是心智的较量!”
冷雨馨暗地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人心算计的问题,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比之下,韩煜的深沉老练显得成熟得多。
只听韩煜继续道:“孟兹宁这个人疑点太多了,我原本以为他会坐视梁建鹏而不理,可他却救了他,这不符合我的预测,他到底是想保护这个湖的秘密还是想毁了它?还有,他居然会九雷召唤大法,这可是相当高级的法术,连我的老师都还不会。这么一个智慧高强,造诣深厚,行踪神秘的高人隐居在此,到底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些问题冷雨馨也回答不了。孟兹宁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无解之谜,胆她想为另外一个人辩驳几句:“那梁建鹏呢?我看得出来,他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热血男生而已,我们完全可以把他吸纳进来,三个人一起联手,增强我们这方的力量。”
韩煜苦笑着摊手:“大小姐,二加一未必等于三。天底下没有绝对单纯的人,梁建鹏处心积虑的卷入这件事当中,是基于什么企图我们到现在都不了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现在还无法成为我们的同伴。”
冷雨馨还想再说点什么,韩煜抬起手来摇了摇,阻止了她的发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我杞人忧天,担忧过度是不是?也许我是过于谨慎,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只要想想,在这个庞大的如同迷宫一般纷繁复杂的传说迷局中,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都有可能让我们送掉小命。只要你能明白这点,你就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能将这份宝贵的信任轻易地交出去。”
冷雨馨默然了,她理解了韩煜的心境。将敌人当朋友,他会给你致命一击。将朋友当作敌人,却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伤害,所以,只有委屈朋友。
韩煜转过头道:“不过你刚才说起梁建鹏,我想起一件事。梁建鹏能找到这个地方,说明他对浮尸湖有所了解,最起码比我们两个了解得多。你能不能明天去打探一下,看看他都知道些什么,资料是从哪里来的。我到时会悄悄跟着你,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说。”
冷雨馨脸上全是惊愕:“我?为什么是我去?你没有手没有脚吗?”
韩煜撇撇嘴道:“你没看出来吗?梁建鹏那货对我怨念很深啊,我去找他,估计话没讲两句就要打起来了。可是你不同,他刚救了你,你对他也感恩戴德的,大家在一起谈谈心,套套近乎,然后感情很快就好了。”
冷雨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要我利用他?”
韩煜两手一摊,脸上的那份凝重早已褪去,换上了平常的不羁表情:“有问题吗?社会本来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再说我得到了资料又不会杀他灭口,对他有害处吗?”
一席话堵得冷雨馨哑口无言,她不甘心的道:“我和他套近乎,把感情套好了,最后擦出了别的什么火花,你可别后悔。”
韩煜立即嗤之以鼻:“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反倒是你,应该觉得万幸才对。他要是真能上钩,你就不用害怕要当剩女了。”
冷雨馨气得无以复加,她咬了咬牙,又抿了抿嘴,压制住内心那股紧张不安,大声道:“韩煜,我……我喜欢的不是他那一类……”
韩煜坐回沙发上,漫不经心的道:“知道。梁建鹏就一傻帽,稍微有点智力的女生都看不上他。”
冷雨馨忙接着道:“我喜欢的是……恰好跟他相反的那一类人。”说出这句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几乎快要冲破胸膛的束缚,连她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脱口而出那句至关重要的话。
韩煜转过身,果然脸上的表情尽是震惊和不解,然后说:“不会吧!你喜欢孟兹宁?可他也太老了吧!”
寂静。
两秒钟过后,“咚”的一声,一个电视遥控器以无比精准的角度正正击中韩煜的前额。
“我靠,小姐,你杀人啊?!”
“姓韩的,你这个混蛋,二货……”
虽然梁建鹏也是校友,但要在数千人的学校里找出个不知年级系别的校友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冷雨馨低声道:“喂,姓韩的,找不到人怎么办?”
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废话,乱转怎么可能找得到!你去科技楼门口,找个显眼的地方坐着,尽量装得风情万种 无比引人注目,他自然就会现身了。”
冷雨馨强压怒气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科技楼?”
“昨晚他不是豪情壮语的说要破解浮尸湖的传说吗?不盯着那地方怎么破解?”
于是冷雨馨来到了科技楼门口,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门前的广场上人头簇拥,学生们三三两两欢声笑语,纷纷朝饭堂走去。冷雨馨当然不会听从韩煜装骚的建议,她看到广场上刚好有一个花圃,于是就走过去在边沿坐了下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几分钟之后,身后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冷雨馨忙转头一看,梁建鹏正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冷雨馨大喜过望赶忙起身:“你真的来了?”
梁建鹏一头雾水地道:“什么真的来了?你找我吗?”
冷雨馨笑道:“没错,我是来找你的。”
梁建鹏疑惑的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冷雨馨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道:“一定要有什么事才找你吗?昨天你救了我,我想请你吃个饭,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原来是为这事。”梁建鹏宽厚的笑了,“这也不算什么事儿,你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只是那里太危险,你以后就不要去了。”
冷雨馨急了,忙扯住他的衣袖道:“不耽误你太多时间,我一点心意,请你务必不要推辞。再说……我也想和你聊聊。”
“啊……那,那好吧。”梁建鹏一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于是并肩朝校门外走去。就在这时,耳机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话语:“挽住他的手臂,他似乎对你有点意思,想办法尽快拉近你俩距离。”
“稍等一下。”冷雨馨突然站住了,温婉一笑。
梁建鹏有点眼花:“怎么回事?”
冷雨馨跑回花圃边,从里面挑了一块比较大的鹅卵石,笑道:“刚才我坐在这里等你的时候,草丛里老是有只野猫喵喵乱叫。”说完,将那块鹅卵石远远的抛了过去。
梁建鹏笑道:“野猫早就吓跑了,我们还是走吧。”
韩煜捂着额头从灌木丛中一脸狼狈地爬了出来,立刻吸引了不少回头率。他一边用手 额头一边咬牙切齿:“这死女人,怎么发现我躲在这里的!”
两人吃饭的地方选在学校西门外的一家西餐厅。因为不是周末,所以用餐的人并不多。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放下了相隔的帘子,形成了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趁着牛扒上桌的时候,冷雨馨假装无意的看了一下手机,通话依然保持着,已经将近四十分钟了,冷雨馨感觉心里在滴血——因为这保持通话而产生的通讯费。同时又偷偷打开了录音软件,平放在了桌面上。
梁建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边切割牛扒,一边道:“对了,你男朋友呢?今天有课?”
冷雨馨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低下头道:“不提他了,我们今天说别的。”
梁建鹏有点尴尬起来,放下刀叉道:“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我觉得那个人根本不配做你男朋友,昨儿他看你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完全没有担忧,心疼,这种不把你放在心上的家伙,真跟了他,没有好日子过的。”
冷雨馨抬起头,绽放出一个快乐的笑容:“你说得对,我也认清他的真面目了。他其实是一个卑鄙无耻,  ,阴狠毒辣,不三不四,脑残白痴的人,我一定不会再想着他了。”
梁建鹏张口结舌道:“不……那……那也没那么严重……”
“算了,别再聊他了,聊聊你吧。你昨天晚上在那里立誓说你一定要破解浮尸湖传说,什么是浮尸湖传说啊?”冷雨馨直奔主题。
梁建鹏警觉起来,他瞥了一眼冷雨馨,举起叉子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她道:“别问。在这个学校里面,有很多肮脏的东西,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险。”
冷雨馨幽幽地道:“昨天晚上我命悬一线,你相信不,我都看到黄泉路就在脚下了,要不是你把我拉回来,我们早已阴阳相隔。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但那种惊悚和恐怖仍然留在心底,火辣辣的难受,我就是想知道杀我的到底是什么,它后面有什么因果,如果湖里的那个东西还记得我,还要来杀我,那起码我死了也不会做个糊涂鬼。”
梁建鹏忙紧张的摇摇头:“不,不,你不会死,我说过,一定会破解那个传说,不让她再出来害人。”说着,也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既然你到过那个地方,也经历过生死劫难,你有权知道它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承诺,不会再去那个地方。”
“我答应你。”冷雨馨一口允诺。开什么玩笑?那个那么恐怖的地方,就算是押着她去她都不会去了。
梁建鹏用叉子叉起一小块牛扒,放在嘴里嚼了一会,这才含糊不清的道:“关于浮尸湖的传说,有两个版本。”冷雨馨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了,她和韩煜只知道一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孟兹宁告诉我的。”
梁建鹏一句话没说完,冷雨馨已经打断了他:“他也跟我们说过了,你直接说第二个版本吧。”
梁建鹏愣了一下道:“啊,他也告诉你们了么?第二个版本……”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和第一个版本有很大的出入,那个浮尸湖中的女鬼并非我们学校的学生。”
冷雨馨“啊”了一声:“难道是老师?”
梁建鹏摇摇头道:“不,发生的年代更加久远,那时候,我们学校还没建立起来。这里面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住着一百来户人。有一个外村的女子嫁入这里,过着最原始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长,她连续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丈夫非常愤怒,不但承继香火成了泡影,还加大了家庭支出,开始变得入不敷出起来。丈夫于是天天殴打辱骂妻子,最后发展到见到那三个女儿就怒火中烧,终于有一天深夜,他把三个年幼的女儿全部抛在后山的湖里活活淹死。”
冷雨馨听得头皮 ,颤抖的手甚至有些握不住刀叉,尽管梁建鹏已经尽力用平淡的语气,朴实的修辞来描述这个故事,可是丝毫没有减弱它所带来的惊悚。
“后来,丈夫越来越大胆,就威胁妻子说,只要你再生女儿,我一定丢到湖里去。结果,妻子又连续生了四个女儿,当然,她们全部被溺死了。妻子最终受不了,精神崩溃了,她毒杀了丈夫,在尸体上割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伤口,然后将尸体抛入湖中,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丈夫尸体上的毒药慢慢地发散出来,溶入水中,把湖变成了黑色,所以在这个版本中,浮尸湖又名毒墨湖。为了纪念那个苦情的女子,也有人称之为悲女湖。”
听到这里,那几根 的铜柱,硕大精亮的铁环,犬牙交错的锁链,还有破柱而出的白嫩小手,忽然间在记忆里重新鲜活了起来。那些从圆柱上涌出的 血液就是丈夫尸体上流出的血吗?想到这里,冷雨馨打了个寒噤:“这个可怕地版本你从哪里听来的?”
看着冷雨馨天真无邪的面孔,梁建鹏毫无防备的和盘托出:“说出来怕你不信,就是看花园那个老人说的。他是村里人的后裔,湖本是他家的地,死了人后就没有人要了,惨得很。后来学校建起来了,他就把湖送给了学校,自己当了个职工,落得个逍遥自在。”
冷雨馨讶异万分的道:“那个凶巴巴的老人?他怎么会愿意告诉你?”
梁建鹏哈哈一笑道:“也是机缘凑巧,他女儿被鬼上身了,我恰好碰上,于是帮了一把,老人对我感激不尽,请我喝酒,醉了就说出这事来。”
“这么说来你也是碰巧听到这个传说而已,那你为什么非要破掉这个传说不可呢?昨儿晚上你差点就死了呀!”冷雨馨好奇地道。
梁建鹏放下刀叉,两眼直视冷雨馨,炯炯的目光中迸发出一种神采飞扬的自信,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是法术界的人,解救苍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冷雨馨忽然觉得梁建鹏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光辉,完全符合她心目中法术界中人的形象,是的,至少比那个韩煜高出了许多阶。
这时,甜品也上来了,听完这个恐怖的传说后,冷雨馨已经没有胃口再吃牛扒,开始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扒拉着圣代,问道:“那你相信哪个版本呢?”
梁建鹏的牛扒早就被消灭干净,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田园沙拉了:“本来我也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但是经历过那晚的事情之后,我就相信第二个版本了,因为孟兹宁没有办法解释那几双婴灵的小手是怎么回事。”
“那你打算怎么破解传说?”冷雨馨接连追问。
梁建鹏胸有成竹地道:“我仔细谋划过了,那个女鬼为什么至今还要出来杀人,恐怕不仅仅是心有不甘、仇恨天下,说到底她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溺水而死的人魂魄会被永困水里,没有办法投胎转世,必须要找一个替死鬼在死亡之地代他受罪,才能被冥界接纳,所以她是在为七个女儿招魂。我得想办法找出她七个孩子的尸骸,入土埋葬,超度亡魂,只要他们都升天了,强留阳世,自身也会经受百般痛楚。”
冷雨馨由衷的夸了一句:“你的心地真好。对学校,对我们,对女鬼和他的孩子,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梁建鹏登时脸红起来,“嘿嘿”笑道:“这不算什么,我是法术界的,总该承担这些道义上的责任。”
冷雨馨在心里掂量了一会,接下来要问的这个问题并不在她和韩煜的计划之中,但是刚才的一番聊天,她对梁建鹏正直不屈的性格已经大有好感,挣扎了一阵过后,终于下定决心问道:“那个……梁,梁同学啊,你有没有发现……在学校里还有别的传说?”
“别的传说?”梁建鹏一脸错愕,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地抓住了冷雨馨的手,“怎么?难道你发现学校里面还有别的传说?快告诉我!你放心,我也会一并破解的,我一定会让这个学校享有最纯净的安宁!”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冷雨馨忙不迭地把手 来,哭笑不得,果然梁建鹏并不知道阴灵戏的恐怖传说。
梁建鹏似有所悟:“你说是不是那个一班学生被离奇灭门事件?老实说,我也认为凶手肯定不是人,但是不是属于恐怖传说的范畴现在还是确定不了,我解决完浮尸湖时间后也会顺便调查三十二人碎尸惨案是冷雨馨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如无必要,绝不触及,冷雨馨立即转移话题:“今天这家西餐厅还不错吧,我上次来吃过的呢。”两人开始随便聊了一些普通的话题,眼看将近下午两点,于是互相告别离开了餐厅。
下午原本有两节课,可是冷雨馨已经无心去上了,她急匆匆地跑回了酒店,韩煜已经先她一步到达,他本来就不怎么上课的,此刻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
“哈哈哈……”韩煜笑得前俯后仰,指着电视道,“这个鬼片太坑爹了,简直可以当搞笑片来看。也不知道是导演脑残还是编剧脑残,放着《冤鬼路》这么好的本子不拍……对了,还记得《冤鬼路》么?上次挖铜鹿舌的时候给你看过的。我推荐你一定要好好看看!吐血推荐!”
冷雨馨一把抓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怒气冲冲地道:“你到底听完我们说话没有?”
韩煜斜了她一眼道:“把重要的听完了,后来你们打情骂俏我就回来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冷雨馨怒目瞪眼道:“韩煜,我觉得梁建鹏比你更像一个法术中人,他身上有你没有的正义感和慈悲心,你还不相信他是同伴,还不肯接纳他。”
韩煜嗤之以鼻:“如果你认为一个想主动送死的傻逼就是法术界中人的话,那我情愿脱离法术界。”
“送死?”冷雨馨呆了一下,“什么送死?他那里送死了?”
韩煜道:“那天晚上已经就是去送死了,不过孟兹宁救了他。”
冷雨馨忙道:“他已经有成熟的破解传说计划了,这次他不会那么莽撞了。”
韩煜舒服的靠在了沙发的扶手上:“结局是一样的,他不会找到七个孩子尸骸,他也战胜不了女鬼,他只会成为葬身湖里的新魂。”
冷雨馨终于听出韩煜话中有话,试探性问道:“你……是说第二个版本是假的,孟兹宁说的才是真的?
”韩煜冷冷地道:“都是假的。当然,相比第二个版本来讲,孟兹宁的那个更假。”
冷雨馨一头雾水地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真正的传说是什么样子的,你凭什么判断两个都是假的?”
韩煜竖起两根指头,首先弯了弯食指:“孟兹宁版本只解决了女鬼的出处,却说明不了婴灵从何而来,以及为什么要跟女鬼联手对付人类。”紧接着,他又弯了弯中指,“梁建鹏版本解释了女鬼和婴灵,却没办法自圆其说。如果她们都是简单的溺水而死,就不会出现这么诡异的柱子还有锁链,更不会有鲜血泉涌的现象。最致命的漏洞,是梁建鹏说女鬼有七个女儿,但那天晚上,湖边破土而出的铜柱却有八根!”
冷雨馨倒抽一口冷气,当晚情势危急,她根本没有注意铜柱的数量,如果真如韩煜所言,那么多出的一根,就足以毁掉梁建鹏版本的所有真实性!“可是我听说,他是因为救了看花老人的女儿,人家报恩才说的,难道说那老人是受孟兹宁指使,故意骗他的?”
“那倒未必。”韩煜起身想拿回遥控器,早有察觉的冷雨馨直接把遥控器塞在了屁股底下,韩煜无可奈何,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逍,“本来传说这东西,一传十,十传百,经过了人的嘴,越传越走样,到最后成形可能离真相十万八千里远。”
冷雨馨忙道:“那怎么办?这样看来,我们岂不是根本没有办法知道浮尸湖的真正版本?不解决掉那个女鬼,就没有办法找到张敏胜留下来的资料啊。”
韩煜沉吟道:“目前来看,只有孟兹宁一个人知道传说的真实版本,但是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冷雨馨突然心中一抖,一道火光灼热7躁动不安的心:“难道……你想跟孟兹宁正面冲突,逼他说出这个秘密?”
“神经病!”韩煜白了她一眼,挥手扔过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冷雨馨接着一看,上面用签字笔潦草地写了“杨家村”三个字,不禁莫名其妙道:“这是什么?”
韩煜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梁建鹏版本中至少有一件事是真实的,那个湖的周边,以前的确存在一个村庄,后来兴建学校,征地拆迁,他们都搬走了。如果这个湖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作为原住民的他们当中必然有人知晓。”
冷雨馨不服气地道:“你这个想法过于武断了,住在附近不代表就知道,我们不也一直不知道阴灵戏的传说么?”
韩煜坐了起来,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指着屏幕对着冷雨馨道:“我上网查过,三十年前那里拆迁时,学校给出的赔偿标准只有市面地价的30%,换了是你是我是任何一个人都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坚决不搬,可是你猜猜结果怎么样?全村两百三十多户将近千人一言不发毫无异议在签订合同的第二天就全部搬离,甚至连一件家具都没有带走,留下的是一座完整的死村。这,难道不诡异吗?”
冷雨馨无言以对。


际遇之神

惩罚

看见邪恶图,鼻血不止去医院,花费DB5

本帖de评分: 1 条评分 DB +10
DB+10 2014-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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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友

ZxID:21570836

等级: 一代君主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4-06-29 0
好像有点不对


丨 歪歪语音 丨 Q Q 资讯 丨 奇闻怪谈 丨
钱包会流泪

ZxID:29262273

等级: 上等兵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4-06-30 0
额,纯手打的。
丨ぶ柒丶

ZxID:28819205

等级: 贵宾
配偶: pray丶
生活区,我的家~

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4-07-02 0
纯手打?
我咋就不信呢~
纯白一片,而且这么长,我相信一般人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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