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荣是富家女,考研失败后没有找到工作,感觉什么工作都和梦想无关,而自己又没什么梦想,她在最脆弱的时候看了一部电视剧,男主角成为了她的梦想,她每天都在想象着未来和他相关的日子,他的名字叫于龙,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走向车站。
周折了一个星期,于龙在宾馆看到一个穿牛仔服的大眼睛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门口。
“您是?”于龙很小心的问。
“我是从青岛来北京投靠你的!我叫向荣!”大眼睛认真的说。
于龙是拍了一夜的戏来投靠沙发的,一听这话只好头靠在墙上了。
“没搞错吧?你认识我吗?”于龙喃喃的说,他天生没什么脾气。
“我看了你所有的电视剧,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我以后的生活能和你有关,我在门口已经等很久了。”向荣有点紧张,认真的解释。
“和我有关?小姐啊!你就是住在我门口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于龙食指没指着地,无奈极了。
“怎么没有关系,这可是你的门口啊!好主意,我真就住门口了。”向荣灵感来袭的样子。
“我说小姑娘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可我演戏已经很累了,我想休息了。”于龙恳求。
“我来北京就是为找你啊,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份和你有关系的工作吧,助理什么的,自由、不累、钱又多的工作都行。”向荣兴奋的比划着。
“好,那你就当我老板吧。”
向荣笑了,贝齿晃了于龙的眼睛。于龙立刻低下头,向荣感觉自己有点讨厌自己了。转身坐到台阶上,仰望着他,于龙皱起了眉头,向荣举起一只手制止他的表情蔓延,“别怕!我,我歇会儿就走,你回吧。”向荣表情很轻松,抬头却看到两个疑问号,怀疑的疑,“我就喜欢你这表情,这是我的车票,下午四点,我一会儿就走。”向荣拿出证据晃一晃。
于龙松一口气,一手掐腰,“好吧,刚才要是有什么得罪,请原谅,谢谢你的信任。”
“哎,真是人之将别,其言也善啊,你能不能不用书面语言给我说句话啊?”
于龙笑了,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还真是个小美女,有点象卡通片里的女孩,她的自信或许来自于此吧。于龙想不能夸她漂亮,她肯定听多了,也不能叫她误会,也不能叫她继续来找他,于龙就用站军姿的表情说:“你出来你家里知道吗?你想过你的父母吗?父母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向荣刚把一个过道的暖气全都吸到嘴里,一听这话一下把全身的凉气全吐了出来,于龙看到了效果,暗自得意,决定速战速决,“好好想想吧,再见!”关门声不是太重。
草原一般的楼梯啊,向荣想在这里睡一会了,不为再见到他,只是想在一个离梦想最近的地方多呆一会儿。
于龙吃过饭从门镜里看了她两次,发现她真睡着了,她怎么会真的睡了呢,这个门口就这么给她安全感吗?于龙想不明白,但他也习惯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他为她看着表,快两点了,她不是四点的火车吗?该不该叫她?于龙犹豫着。大城市这交通,哎!想到这儿于龙打开了门,向荣醒了,老朋友一样笑笑,低头一看表,立刻站了起来,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包又掉在地上,向荣为自己的狼狈抱歉的点着头,匆忙说过再见转身走下楼梯,于龙善良的心有点过意不去,脱口而出问向荣要不要送,向荣猛回头,眼中好像有什么闪烁,于龙真想百米冲刺追上那句话,向荣看到于龙微微后倾的身体里那颗深深后悔的心,向荣抿着嘴,轻轻摇摇头走了,于龙看出向荣看穿自己,很尴尬的站着,向荣也感觉到了又回头补了一句“谢谢你叫醒我,外面车很方便,不能给你添麻烦了。”很聪明的小姑娘啊,也很善解人意,于龙点点头。
赶走了一个来投靠自己的人,于龙没有忘记这件事,可事情太多了,就连喝会儿茶发会儿愣都是奢望了。
因为这外形,于龙已经习惯了女孩们的目光,也学会了躲闪,真怕伤着谁,也怕伤着自己,于龙喜欢含蓄的女孩,可含蓄加含蓄就等于错过。80后已经见识过了,现在的90后就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了。他只想在工作中找到快乐,在忙碌后有一份自己的自由。他来自普通的家庭,性格的原因名利看得淡,对人生很少计划,也很羡慕和敬佩有梦想的并为梦想付出实践的人,但自己就是做不到。
于龙第二次见到那女孩是在附近的超市里。她穿着工作服从推车上往下搬东西,看到于龙并不惊讶,眨了眨大眼睛,冲他傻笑,“你在这里工作?”“第十天了,再见不到你我就坚持不住了。”“你车票呢?你不是回青岛了吗?”“你还记得我回青岛啊?我不回去了,那里离你太远了。”向荣从容的样子像是一切都理所当然。于龙看看左右,集中一生的智慧想着要说什么,实在想不出。
于龙终于爆出一句“你知道你这样做让我很有压力吗?”
向荣听了感到抱歉“这样啊?我开玩笑的,我决定在北京一边复习一边打工,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找了份工作,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和你没关系。”“那好吧。”于龙看到那双眼睛就知道怎么会和自己没关系呢,“几点下班?”“现在!”向荣跳起来,“你的工作怎么办啊?”“我的工作就是等你啊。”于龙做晕倒状。
他们一起来到超市外的小路上,于龙刚拍的戏有点压抑,一时调整不过来,于龙不想把这份压抑带给别人,看到一个小姑娘那么快乐的望着自己,他想劝她回去,谁知还没开口。
“我爸妈都挺胖的。”向荣抢先说。
“什么意思?”
“求你别把我他们搬来搬去的,他们好着呢,以为我在北京上学呢,我来这里也就是想偶尔能看到你,看看你的车也行,不会打扰你的。”
“你越这样说我越难受。”
“那怎么说呢,你这样理解吧,我需要一个理由,或者说一个精神的支柱,要不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了,生活中没有一点盼望,什么都唾手可得。”
于龙想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你应该珍惜这一切啊,是我的原因让你离开家来到这里受苦的,我会不安的。”于龙动之以情。
“哎!早知道不去那里等你了,你是职业病,太喜欢担当角色了,这是我一个人的故事,你了解后需要理解,理解之后需要调节,调节比理解更重要。”
“小丫头,好像还有点道理,怎么调节呢?我刚拍了一个苦戏,现在还没有调节过来呢!”
“好多演员精神分裂的,演谁就要变成谁啊,你就当去串了个门。”向荣一本正经的劝他。
“天啊,你是来投靠我的还是来拯救我的呢?”
“当然是投靠你啊,顺便拯救你一下。”
“谢谢!有时间还来和你聊天。”
“可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为什么啊?”
“现实太现实,我就是怕失去梦想,我们可以约定不再见面,但你不要忘记我。”于龙抿抿嘴点点头。
于龙回神一想不对啊,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啊,还是把她劝回家合适。
“你回家好吗,如果你遇到坏人怎么办啊?”
“你是问坏人怎么办吧?”向荣神秘的样子很可爱。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厉害!世界大着呢,我们都很平凡的。”
“那好吧,那你送我吧?现在就去车站,这会儿还有回去的车。”向荣突然改变主意。
于龙感觉有诈,正在犹豫,向荣说,不送我就不走了。
于龙同意了。
向荣的行李很简单,她坐在于龙的车上,十月竟然有如此悲凉的风,向荣看着窗外的树跳舞。她什么也不想说,话一说出来都变成假的了。于龙本是一个怕冷场的人,没人说话时,他总觉得自己有义务说两句,可此刻他也很享受这份繁华的沉默。
向荣想起一篇散文《送行》,里面写有人因为没有亲人朋友送行就雇佣演员到车站送行。
车站马上就到了,可她自己还不知道要去那里。她没让于龙下车,她害怕那场面是两个陌生人的生死离别。
买过票向荣在车站大厅徘徊,高高的电梯通向的却是思念的深渊,向荣转身窗外,于龙的车早就消失在这个城市里,这是有他的城市啊,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停止对他的思考,她的心才能平静下来。象球员在球场上才有安全感一样。
向荣瘫坐在旅行箱上,无力的看看表,开始了她思想的梦游:可怜的时间啊!昨天的无知再回不来,今天的痛苦赶不走,明天又不能在今天出现,它和我一样的孤独。然而我也没因此变得伟大,我的孤独也没有因此变得渺小。
此刻她连向别人炫耀的心情都没有,她在想没有人能真正炫耀什么,好多时候人们往往更喜欢炫耀自己的不自信。
人来来往往,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是什么让他们这样匆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吗?不!向荣看到一个个会行走的心情。快回到现实吧!莎士比亚说:“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我现在是不是一无所有啊?”向荣自问,我失去了我最在意的心情,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答案是没有了,那以后就只有得到了。向荣咬牙对自己说:对!
于龙演过无数次车站送别的戏,送走向荣后于龙心里却异常的空荡荡。因为这不是演戏,她是真走了。
不久,于龙接拍了一部动作戏,很是辛苦,但精神还好,又拍了一个广告,看着自己在电视里,装深沉有点不能自拔,装嫩有点心不在焉,太累了,真想大病一场啊!生病的日子也是日子啊!
第三次见那女孩是半年后了。
“这么巧?”于龙感觉一字千金。于龙知道他们的相遇从来不是巧合,这只是机械的开场白。于龙终于发现自己敬佩的人了。她竟然成为剧组的化妆助理。
向荣明白,温和的笑笑。于龙从她的笑容里多少看到点得意,终于忍不住了:“你够本事啊,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不觉得你在浪费时间吗?下一步你要怎么样?”
向荣笑的更灿烂了,一脸胜利者的大度。她已经变成撕车票的专业户了。上次被他送到车站只是想上演一场离别的戏。她胜利了,可谁又知道从车站回来他身边的路有多远啊!脑海闪过那一幕,向荣垂下头,好像秘密都藏在鞋尖。现在她的心情随着时间已经变得可控了,她已经开始复习很久了,只不过找到一个再见他的机会她不想错过,想见他已经成为一种惯性。
于龙曾从30米的高空跳下来,今天却怎么也搬不动她和这个女孩之间这块凝固的空气,他猛的转身离去,剩下的日子相安无事,向荣努力的工作,头也不抬,从不去打扰他,也不刻意的等他发现,甚至有点躲着他了,但她的心是满满的,这是一个没有方向的世界,满目荒原,不奢望什么亮灯的小屋,有那么一堵墙就足够了,她不忍心去碰,怕会翻,就站在旁边,站着累了,就蹲下来,即使蜷曲着睡了又醒了,也是不会离开的。
一次向荣看他拍戏,他一脸诚恳的说“对,我爱她!”他每次说到爱这个字的时候他总是努力眨一眨眼睛,好像这个字会晃了他的眼。
向荣很享受这种生活,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总有阳光照进来。
化妆台上总有收拾不完的盖子和笔,化妆师对向荣很满意,她很少见到这么沉默能干的女孩,开始有男孩和她搭讪,她总礼貌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无可挑剔也只能让别人不再挑剔了。“去唱歌啊!”“你们去吧,祝你们玩的愉快!”“你好像有心事啊!”“谢谢你的关注,我是一个心事很重的人,”看男孩没离开的意思,向荣接着说:“唉!你说心事和心机有什么区别啊!”小男孩吓着了。向荣得意的笑。男孩问:“你是说你自己心机很重吗?”“没办法啊!有人很年轻就要为成熟付出代价,有人永远是成长的烦恼。”对方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和视力,找个借口走开了。
于龙在不远处听到了忍不住走过来,“你不能好好和人说话啊,别人是关心你。”“关心我?是我关心他吧,我怕他成为第二个我。”说完向荣后悔的歪着头。于龙也不自然的望着地,平静了一下问道:“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对你啊!“你有这本事吗?再说了,我又没打扰你,我感动自己呢碍着你什么事了?”“那你别让我知道啊!”于龙声音一下提了两个八度,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确实生气了。
晚上于龙收到一个纸条上面写着:
爱你爱到绝望
你是所有人的阳光
爱你爱到绝望
闭上眼睛却不会失去光芒
爱你爱到绝望
梦游般前行却触不到梦想
纸条背后有几行字: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没顾忌你的感受,可这井我已经挖的太深了,这会儿填土会把我自己活埋了的,求你给我点时间吧。
于龙看了想落泪。在片场没有人会为眼泪而大惊小怪的。即使是这么一个伟岸的男子。于龙甚至都想过如果喜欢她的后果。于龙也很享受内心这份真实的挣扎,她的每一句话每个细微的眼神总能触及那个拳头大的地方。当女主角深情的瞪着大眼睛说我爱你时,他眼前闪过向荣不屑的表情,她是一个看着柔和却最霸道的女孩,“只想过和你有关的日子。”于龙无数遍回放着这句话,叹息声告诉自己,向荣比自己幸福,自己现在又想过和谁有关的日子呢?他开始想家了,家啊!
春天到了,换上春装,向荣感觉走路都轻了,忙碌的工作让人充实,考试也顺利通过了,于龙也一天天在她眼前变得真实,他们是两个世界,几周没见她都快把于龙给忘了,以至于再见到他时,她弯腰绕他一周,“眼熟啊!”于龙也轻松了许多,向荣问“这自行车哪儿来的?”于龙随口说:“偷的!”向荣回:“这我信!”
不久,向荣上学去了外地,他们偶尔也打电话,一次于龙去了南方拍戏,打电话给向荣说“南方的早晨空气很好。”“谁想知道空气啊,说重点,早餐!”“一般有100来样吧!”“你敢不敢端过来让我帮你数数啊”“不敢!”“端过来吧!”“好,你离电话远点,我这就过来。”向荣听到这话就发一个图片给他,一个人从电视里出来被毒打的样子,差点没把于龙气晕。
轻松的日子总是快些,就好像快乐的情感容易发散一样,双肩快要长出翅膀了,向荣感觉到真的离开了,于龙也感觉到了,甚至告诉她别忘了自己,被别人想念是上瘾的,向荣说好吧,想你就来看你。于龙大方的说好。他心里确实有了一份牵挂,好像她是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